“嘿嘿嘿”不好意思地笑几声,赶紧躲远一点,省得被宠孩子的家长给迁牛不过看着张小包子,小程七段真的有些盼着自己也有个孩子了,如果是男孩儿就做朋友+兄弟,如果是女孩就撺掇着掰弯小豆包。

“师弟啊,管管你家媳妇儿啊,那眼神活像要把谁剥皮抽筋。”张世永说完又哄哄在他怀里的儿子,然后抬头道:“你这段时间的事做得太险了,一个不慎连秦王府和国公府都要牵进去,师弟,以后不要这么大胆不思后果了。日后你掌道院,我在宫中,互为项背,仗着是你师兄我劝你一句,不论做什么事都不要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是,师兄,我明白。”

想到杨玉绫,张世永一阵头疼,皇帝陛下给他的第一个考验就是杨玉绫。要逼她交出所有丹药,如果乾坤法宝里的丹药可以再生,就留她个活口,如果不可以丹药拿到后便把她抹消去。那两个孩子也是给他的难题,断不能再留于宗室,可孩子却也不小了,若是婴儿随意寻户小富之家平平安安一世也就是了。

真是麻烦呐!

“我不跟你闲嗑牙,杨侧妃很难办,你嫂子和侄子你着人代为照料一段时间,我得赶紧去把这事办了,陛下现在是多一天都不愿意等。偏那杨侧妃身怀法宝,是个不好捉的,你不肯把小程师妹借出。”张世永得先派人去把那乾坤法定封印住,还不能被杨玉绫事先察觉,因为没人知道那乾坤法宝是否可以躲藏真人,在道家典集里乾坤法宝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容纳活生生的人。

去封印杨玉绫的人也不好找,得懂道家法门,还得能靠近杨玉绫而不被怀疑。今儿张世永就是特地来找程帛尧出面的,结果李崇安一听连口都不让他开,他还能怎么着,只好另请高明呗。

第六十八章 我就算死也要拉垫背!

二月春仍寒,枝头只偶有几点梅花绽放,程帛尧难得闲情雅致一回,在屋里摆弄着那几盆水仙花儿。好好的青瓷水仙花缸不要,非找了饮马的石槽来,摆在屋里种上一槽水仙花摆香案上,看着倒是极为赏眼。她捧着脸蛋埋在水仙花里,水仙花香气很淡,她鼻子不是很灵,在花前吸好半天鼻子都没闻着传说中的冷香。

李崇安说,梅花水仙都是冷香,梅花她就算没嗅出来也感觉出来了,可水仙花怎么都闻不着。

捧着脸在洁白嫩黄间,程帛尧有点儿出神,张世永虽然没有跟她说封印杨玉绫空间的事,但张世永既然接了任务,那就不会在这么忙的时候专门跑来和他们闲话家常,自然是有事请上门儿来了。如果是找李崇安,李崇安应当不会拒绝,可要是是来找她的,李崇安那脾气十有八九给拒绝了。

这件事,程帛尧确实不想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握尺度,是卦印之后对外宣称空间消失,还是说空间毁损不能再生丹药。当时做的时候是因为自身危机,现在杨玉绫怀璧其罪时,她又不想手沾人命,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人,其实很难做到无愧于心,除非真的没有心。

“杨玉绫呀,不要再耍花腔了,如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搞事的话,那就真是你死我活了。有那么恨吗,把自己好好儿的一辈子搭进来,值得吗?”这个问题,很快她就有了机会问杨玉绫。

虽然封印空间的事张世永最后也没让程帛尧去,但封印了杨玉绫之后,张世永还是找上门来了,没有别的杨玉绫想见她:“她说如果不见你一面,什么都不会说…师妹啊。那个女人是真的狠,我拿她那两个孩子相胁,她丝毫不为所动。我甚至使了个障眼法,假作当着她的面切下孩子的耳朵手指,她把自己咬得出血也不肯应承。”

这样地步的刑讯逼供,杨玉绫居然都撑了下来,程帛尧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下来:“我要求崇安师兄在场,另外,除了师兄和崇安师兄外,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在场。宫里那位也一样。”

“国师呢?”

“…好吧,国师也可以。”国师就算不在场,凭那位的能耐。他想算什么算不出来呀。

李崇安见她答应,张口要劝,但又把话停在嘴边没说出来,只拍拍自家红狐狸的脑袋说:“也好,算了结一段因果。”

“嗯。”之所以叫上李崇安。是希望他能从杨玉绫嘴里听出一些端倪来,省得她以后再解释。而且重生+空间这样的离奇事儿,她这个穿越者看了都觉得稀罕,别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听现场版总不需要她再浪费口舌,还被人当神经病。

见到杨玉绫时。杨玉绫穿着一身厚厚的狐裘立在阶下看雪,院子里一树梅花已半数凋零,留下几片残红显得分外触目惊心。杨玉绫看到程帛尧在李崇安小心翼翼地相扶下一步步走过来。仿如又看到了前世程帛尧坐在雕着牡丹花的椅子上被抬着在宫中行走时,高高在上俯首看她的那一刻。

原来,就是再重活一世,她在她面前也依旧如此卑微不堪。原来,她不管是和离再入宫。还是嫁给虐妻杀妻的晋郡王,都能过得如开满牡丹花的园子一样繁盛耀眼。上天怎么对一个人如此厚爱。却又待另一个人这般苛刻,这就是命吗?

“尧妹妹。”杨玉绫站在几级台阶上低头看向程帛尧,一件裘里海棠红披风衬得那原本不甚出色的容貌,鲜嫩得如一支初绽的水仙花般甜润娇美。

“姐姐。”程帛尧不等她招呼,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李崇安和张世永与国师则在几步开外坐定。

“为什么?”杨玉绫想问的是,为什么她重生一世,怀有异宝,预知天机,为什么还会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她明明选择了对的人,结果却反而没能得到对的结果。

“什么?”程帛尧只能装作不知道杨玉绫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因为国师都算不出来杨玉绫是重生的呀。

杨玉绫绽放出一个娇艳的笑,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发白:“我有法宝,能预知未来,选择的是未来帝星,为什么还是会输给你!”

哟,杨姑娘到现在也不说重生的事,看来也知道这是个禁忌,正好她其实也不想提,因为她身上也有大BUG:“既然能预知未来,想必姐姐是知道自己的结局才那般处处针对我,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姐姐能看到却堪不破。很多人都恨不得人生有如果二字,姐姐得天之幸有‘如果’的机会,可姐姐…不是用它来享受这世间美好的一切,而是纵容自己去憎恨并复仇。”

“既然有仇,当然是有仇报仇,这不应该吗?”杨玉绫到现在也恨不得能撕了程帛尧这嘴脸。

“在姐姐预知的未来里,我可能做了对姐姐不住的事,可是姐姐你预知的事里可有一件是我做了,而你必需仇恨的。没有是不是,既然这样,姐姐为会什么要为我不曾做过的事恨我。”程帛尧自问自己没有做非招得杨玉绫恨她的事,虽然让董丰截了几回糊,可也没弄到伤筋动骨的。

她的话,让杨玉绫仰面大笑:“哈哈哈…呵,不曾做过的事!可是在预知的未来里,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真实得让我感同身受,这样怎么可以算是不曾做过。”

这什么强盗逻辑,怪不得杨玉绫围棋不成呢,逻辑混乱成这样,棋能下好就有鬼了:“嗯,这就像在我预知里今天我吃了晚饭,可那是在预知里,我不可能因为在预知里吃过晚饭,晚上就不吃了吧。如果我晚上不吃,那么就算我在预知里吃过,现实里也依然饿着肚子好不好。”

国师有点儿想笑,张世永也不是很忍得住,只要李崇安一本正经地听着,还点头应和。

她这一番话一点没让杨玉绫有什么感触,她只是看着程帛尧依旧笑得艳若桃李:“我知道,尧妹妹是最会强词夺理的。”

你才强词夺理,你们全家都强词夺理,程帛尧心中好一阵吐槽过后才继续开口:“你既然这样执迷不悟,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姐姐,其实你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不肯听从罢了。”

“是啊,道理谁不能说出几句来,尧妹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关于我能预知未来且身怀法宝?”杨玉绫思来想去,自己如果不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哪里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步错漏出来,导致自己现在步步错,尔后还将满盘皆输。

“姐姐,你可记得我从小就记性好,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每一优点几乎都记得一清二楚。姐姐私底下当着我的面说过什么,需要我多说吗?”程帛尧没有把杨玉绫威胁的话说出来,只是点了一句,然后又说道:“姐姐再来京城后,我以为姐姐会珍惜得来不易的生活,会选择放下过去,好好过现在。只是姐姐一味惦记着过去不肯放下,到如今我只能说…姐姐是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好一个自取灭亡呐。杨玉绫笑得差点从椅子上翻到桌子底下,好半晌才失着桌有止住笑声:“你果真有一张利嘴,我确是说不过你。尧妹妹,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怕是没有什么什么好日子过了,什么我都放得下,只是淿淿和骁儿却是无辜的,尧妹妹可否答应我好好照料他们日后的生活。”

这种事鬼才答应,皇帝自会有安排,哪轮得到她说话,程帛尧一咂嘴道:“这事却不是我能做主的。”

只见杨玉绫忽然神色转哀戚,悲悲低泣起来,哽咽着嗓子颤声道:“尧妹妹,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了,你成全成全淿淿和骁儿吧,就冲他们两的名字都取自你的名字,也请你照顾一下。殿下…殿下…他怕是,怕是不会”

“杨玉绫,就是到这时候你还不忘记要坑我一道,你以为我瞎子吗,什么都看不到。诚然,我对男女间的情爱是不怎么挂心,但我长着眼睛呢。当然,你说的也没错,可那又怎么样,难道这是请客吃饭,你请了我我就必需回请。”程帛尧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杨玉绫记忆里那位,对她做了多少拉仇恨的事,以至于到这会儿了杨玉绫都念念不忘要复仇。

“其实…你不是她对不对,程帛尧不是你这样的人。她傲慢自持,她永远高高在上,她瞧不起不如她的人,你不是,你不是。你又懒又呆,诗词歌赋也远远不如,你是占据了她身体的游魂野鬼对不对!张天师,我这样的妖异该封印,她这样的游魂野鬼难道就不该收么。”杨玉绫一直就有这样的怀疑,虽然两世程帛尧结局都是好的,可这一世明显要更平顺得多。

自己就算不死也没好日子过,杨玉绫最后的心愿便只有一个——既然我不好过了,你也别想安安乐乐过好日子,我就算死也要拉垫背!

第六十九章 不应存在的短暂孽缘

做为一个棋手,最重要的素质是神马,当然是沉着冷静。小程七段棋力不算顶尖儿,可素质绝对出色,因此杨玉绫一番话,她心底连个泡儿都不带起的。

不是杨玉绫不够高段,而是…她回头去看李崇安,只见李崇安回以一笑,白雪照面灿烂皎洁。她应以一笑后再看向杨玉绫,缓缓地道:“就算我真是孤魂野鬼又如何,我坚信自己选了对的道路,托付了可以托付终生的对象,所以我心中并无畏惧。其实,你若问你为什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只需要问问你选了什么人,选了什么路就够了。”

“我没有错,他本来是要做皇帝的,是你们…是你们害得他失去一切,我的路更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杨玉绫这一句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尖锐而刺耳。

“其实,你已经知道错了,如果你还有再选一次的机会,你会怎么选?”程帛尧打算给她个安慰奖,主要是为了安抚一下她,这样炸毛下去,还谈个毛线,她都怕自己一忍不住一巴掌。这种人典型的全天下都欠她,全天下原本都应该顺着她的套路,稍有不如意就怪天怪地怪人民币。

如果…杨玉绫忽然眼睛睁得溜圆,嘴角有了笑意:“是啊,我肯定还有机会,肯定还有。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掐死你,这样你就不能再害我了。”

无力地叹口气,果然不能和三观完全坏掉的人讲道理,程帛尧看了一眼张世永摇摇头。李崇安走过来拍拍她肩头落下的几片雪花,温暖而笑,片刻后看向杨玉绫:“你不会再有机会。”

杨玉绫看向李崇安,然后又看向张世永。前世张世永才是最后对她下手的人,可是这个人她不敢恨,也不敢报复。那时候她已走到末路,就是张世永不动手,她也命不久矣,所以反倒对张世永没有那么深的执念。那日,也是这样大的雪,她依稀间以为看到了周存光便要追过去,却闯进了张世永所在的地方,他冰霜雪雨的淡漠一眼过后。轻轻一指弹出粒什么来,然后她便重生了。

对张世永,她有几分感激。但更多的是畏惧。所以当张世永满目冰雪地再看过来时,她有一种临近死亡的窒息感:“不,不会这样,不应该这样…张师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她以为死在张世永手下,还会再有另一次重生的机会。但如今的张世永却不是数十年后深山修道归来与家人了结尘缘的元嘉上人,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道士,虽然即将升任国师。双目中冰雪是一样的,但却不是修道之后的看淡一切,而是因为杨玉绫留不得。她心中太多怨毒,留下只会是个祸害:“你的命不在我手里,陛下自有处置。”

言罢。张世永眉头皱了皱,仿如从云天外俯视下来一般看着杨玉绫:“静山,带程师妹走,师伯,您先别走。我还有事想劳烦师伯。”

这句话的涵义是接下来的画面有“程帛尧不宜”,所以让李崇安把人赶紧带走。连封印这样的事都不让程帛尧做,张世永自然得体谅一下小李师弟的良苦用心。待李崇安把人领走,张世永就坐到了程帛尧坐过的位子上,端起茶倒掉,从茶海里夹出另一个茶杯来给自己和国师倒上茶。

上好的红茶茶汤分外橙红明亮,如被稀释过的血一般:“想死在我手里也不是不行,你很清楚我们想要什么,如果能让我们满意,未尝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对于再次重生的渴望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杨玉绫地缓点头,尔后又重重地低下头:“好,小须弥里原本就有的丹药已经不多了,那些丹药才是真正有用的,小须弥里种出来的草药做出来的就是仙翁阁里的丹药,这些我都可以献出来。”

“仙翁阁的丹药就不必了,那有毒。”杨玉绫法宝中的丹药不多这个答案,张世永听罢大松一口气,如果那样的丹药也能成批出产,当真会掀起腥风血雨。

杨玉绫猛地看向张世永眼睛,她很诧异,她从不知道仙翁阁里的丹药有毒,每一种丹药小须弥都只告诉她益处,从来没听说过有毒:“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垂目含笑,张世永道:“若不是仙翁阁的丹药和你卖的那些胭脂水粉有毒,陛下何至于如此发作,若光只有好处谁会把你当妖异,奉若神明还差不多,但那偏偏是毒草,你便自然只能像现在这样被囚禁起来。”

在张世永如冰似雪的双目与笑容里,杨玉绫垂下头来:“倘若给我机会,我会做得更好。”

“再让你重活一次?”国师大人只觉得这女人病得不轻,国师大人学究天人,但他只相信他算到的,没算到的一概不予理会。

“是。”

“本质如此,纵重活百世,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人的命运是由心性决定的,如你多重活一次,便是积累一次憎恨,永远也不得解脱。”国师说完不再理会,冲张世永一点头道:“我去外边等你,速速解决。”

“好,师伯且于园外稍侯。”张世永说完站起身来,小炉上温着的茶汤已经喝完,他道:“你们可以出来了,杨侧妃,请你把东西拿出来。他们早些交差,我也好早些满足你的心愿。”

所谓的“他们”,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人,丹药自是贵重的,张世永不打算过手。只见他手一挥,杨玉绫怔愣地发现自己的小须弥又可以把东西拿进拿出了,只是她本身却已经进不去了。这一刻杨玉绫感觉到了绝望,她懵懂间感觉到,自己很可能没有再重活的机会了。

她甚至隐约间猜到,她的重生跟张世永关系不大,倒是和小须弥有关:“张师兄,我忽然又不想死了,谁都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世。”

“我说过,你的命不在我掌握里。”张世永自不会揽下来,杨玉绫给便给,如果依然不给,他也失去了再周旋的耐性。横竖皇帝陛下对丹药也并不是非得到不可,如果杨玉绫非不给,也自会有陛下的人来处置她。她是死是活,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来做主。

“那我为什么要给你丹药。”

杨玉绫的答案一点也不出乎张世永的意料,张世永又是一笑,低声道:“你随意,本该给你个没有痛苦的死法儿,或者让你很艰难地活下去,是你自己放弃的,杨侧妃。从这里到宫中要走半个时辰,到我见到陛下之前还有一刻钟,你还有最后半个时辰外加一刻钟来考虑清楚。想好了,把丹药给他们,他们自会信号给我,给与不给你看着办。”

说完张世永就往外走,哪管得杨玉绫在后边哭闹,走到园外国师正站在一树冬青前赏雪,见他出来看了一眼道:“世永啊,其实你还是心软了,不过修道之人,心软一点没错。但脑子要清醒,该下狠手的时候也别怕脏了手。”

“师伯,她身上有我一段因果,若不是事先知晓,她还能有命留到现在。”张世永可不是善男信女,再往深了说,李崇安也不是,他只是遮掩得好,加上环境相对简单,不用表现出来而已。这世上,在宫廷宗室这样的地方,活下来的就没有善男信女。

“了结了既可,你想问你的卦盘?”

“是,请师伯见教,这些年于卦学上稍有进步,便推衍出一些来。如果说杨玉绫身上有我一段因果,程师妹身上就有我一段缘法,不过却是孽缘。”张世永轻笑出声,想起程师妹,印象里就是个可爱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再看也还是那样儿。他不纠缠于缘法,只是学卦的习惯,一定要弄明白,否则心里会存疙瘩。

“如今已经没有了,原本是有的,不过有的却是一场不应存在的短暂孽缘。”国师说完走人,小儿女情爱什么的最烦人了,所以一辈子孤家寡人才是大道所归!

松出一口气,张世永解了心头惑,就不会再纠缠在这件事上。这位别说是没喜欢程尧,就是喜欢上了那也是大大方方,当拿时拿当放则放,更何况他也有他的小青梅。一直到宫门口,张世永才收到信号,那女人到底还是怕死。

“陛下,您交予小道的差事,如今已完成。”张世永站在皇帝陛下面前时,愈发如同梅花枝上砌下的白雪,皎洁出尘。

皇帝陛下很满意未来国师的卖相,比现任国师那不修边幅的野士样,未来的国师真正有不萦一物的仙风道骨。等丹药送达后,皇帝陛下开始考虑杨玉绫的死活,以及那两个孩子的去处:“张道长以为,此女当如何处理?”

张世永笑而不语,皇帝陛下表示:朕知道了!

不久后的某天,传来杨玉绫疯了的消息,程帛尧就知道最后他们选择的是给杨玉绫下药,至于李淿和李骁被宗室以病亡为借口发布死讯,然后和襄王一起被暂时软禁于襄王府。李崇安说,那两个孩子过几年会被当成义子,仍旧放到李景名下,如此说明李景已经不在皇帝考虑的人选之中了。

至于李景现在是个什么境况,李崇安一直没有说,李景怎么落败的,李崇安也没有告诉她,程帛尧便知道有些手段李崇安不想让她知道。她觉得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才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但很快她就知道其实不是这样。

第七十章 我想走,你留不住

杨玉绫“疯了”,李景尚在软禁中,周存光也背了个“永不叙用”的结局,小程七段本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临了,以后不用再担心仇恨值满满的重生者来搞死她,也不用担心李景上位让她和李崇安没好日子过。结果,她最近相当愁人,因为李崇安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脸一日比一日寒气重,到最后满府都笼罩在他放出来的寒气里,如云遮雾罩让人愈发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也很委屈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把李崇安给得罪着,有心问李崇安吧,李崇安就拿一副“你应该明白”的眼神看着她。凭她一百四十上下的智商,还是一点头绪没有,她实在想不通,有好日子不过,李崇安这是要耍什么花腔儿呀。

真是愁也愁死人了…

至于到底哪天开始变的,仔细想想好像是那日李崇安小染风寒,她可老实地捧着药去投喂,待到病好后,李崇安还跟她下了一局棋来着。再然后就不怎么对劲了,她那段时间自说自话嘴太多,自己都想不起自己具体是哪一句招得李崇安饭照跟她吃,觉照跟她睡,床照跟她上,可就是跟一冷库似的,特招人愁。

“宝雨,你们几个帮我想想,我到底怎么着了。”程帛尧愁得头发都快掉下一把来。

几个丫头也不是一天到晚跟着她,再说这几个丫头学武的,心思未必有程帛尧细呢,问她们就是问道于盲,哪里会有结果:“郡王妃,您和郡王爷在屋里不爱外人在的,婢子们几个是真没看出来,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就是现在看着也好好的,在她们几个看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往日里郡王爷怎么宠郡王妃的,如今也还是一样一样儿的。雨露云烟四大丫头傻傻地觉得自家郡王妃就是日子太舒坦了,非要找点事儿出来折腾折腾,反正她们郡王妃向来是最爱折腾的。

“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还是自个儿再想想吧。”程帛尧唯一印象比较深的就是李崇安病着的时候,开玩笑说谁先死谁后死怎么着的话,可是她的答案很标准呀,如果他先死她也不想着再嫁人,好好到云涯道院潜心修道。这答案不可能有错的。

她难道当时眼神不够真诚,言语不够动人么,不可能的。当时李崇安还很是感动了一番呢。所以没道理是因为病中的事,李崇安病着的时候她很尽心了,自己病了喝药都不带这么上紧的。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呀,做人妻子不就是该这样么。

午饭时分,李崇安从外边书房进来和她一块用饭。她看着李崇安还是气压低低,心头一阵无奈。待撤下碗筷喝上茶后,程帛尧决定好好跟李崇安谈谈,这样的日子过着很让人不舒坦好不好:“师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冷着我。你这样我心里很不舒服的。”

瞟红狐狸一眼,李崇安轻笑一声说:“你能有什么不舒服,照得好睡得好。成天还有闲悠悠地去天元茶馆找人下棋,你的日子连我都羡慕得紧。”

这到底是什么神剧情呀,程帛尧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李崇安有这样当着面说话,却好像隔得很远的状态:“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么。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

“尧尧,你心里当真有我么?”李崇安问道。

“有啊。当然有了,崇安师兄以前是我的师兄,现在是我的夫君,我心里怎么会没你呢。”程帛尧觉得这会儿自己智商真是低到了一定程度,李崇安这么一问,她都傻了,难道是李崇安智商太高,所以他做什么问什么她这个智商只一般高的人都无法理解。

“也仅此而已对不对。”

这个问题有陷阱的感觉,程帛尧心想您老到底想让我怎么死,直接说好了,干嘛拐弯抹角的让人糊里糊涂:“那要不然呢,我还得怎么把您放在心里?”

一听到这个“您”字,李崇安就知道自己把红狐狸给惹火了,她平时对谁都你来你去,从来不用敬称,就是秦王和程国公她也用得少。至于平辈她从来不用,但倘若她对从来不用的人用个“您”字,就意味着她正火气升腾:“你也会生气么。”

靠,姐不侍候了,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我要离家出走!这才成婚多久,他李崇安就要反水,看样子是不想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我看您老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一下子没有斗争目标,这才闲得没事跟我置气。李崇安,赶紧变回来,否则咱们趁早别过下去了,有什么意思。”

现代人,合则聚不合则散,习惯了分分离离,所以这样的话能从程帛尧嘴里说出来,不奇怪。哪怕她经过了十几年的古代闺秀生涯,可她并不是传统的闺秀,没有一直被拘在深闺,她活得和现代并没有太大区别,因此她依然留着现代的一些习气。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会和李崇安轻易说别离,毕竟婚姻是慎重的事,她是真的快要被李崇安弄成神经衰弱了。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尧尧,你时刻准备着转身离去,不会有丝毫留恋。所以这样的话你总能轻易说出口,从前没成婚时,你总是轻易说和离,我只当你哪时还无法安心信我。可到如今,你依然无法相信我一分一毫,尧尧,是不是我待你不论如何好,将来一旦行差踏错半分,你都会毫不犹豫离开我,甚至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李崇安记得那天下棋时,她提了自己一片黑子,他玩笑似的说“尧尧,你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她说“那是,我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要不然怎么能有好日子过呢”。

接下来是怎么样来着,他也是嘴欠,为什么要说接下来的话,他接着说:“尧尧,我一着棋错,你就提我一片子,倘若有一天我一步走错,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眼皮子也不带眨的收拾我。”

那会儿她落下一枚白子,笑得仿若玉白的棋子一般通透可人:“你想太多了,我才不会收拾你,我只会潇洒的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留下一片衣袖。”

听完这句他还当是俏皮话,笑哈哈地说:“放心,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我就是真有行差踏错的一天,你也别想着能这么轻易跑掉。”

“那你想错了,真有这么一天,我想走,你留不住,就像一个人想寻死,一百个人也拦不住一样儿。”说这句话时,她看着是在笑,但李崇安听清楚了她语气里的坚定与认真。从这份坚定与认真里,他听懂了她的心意,她或许有些喜欢他,但她的心里始终没有他,这么些年来他执着地想在她心底留下烙印,可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心情很不好,原想着冷下脸下唬一唬她,她却天天一副“你怎么了,我哪惹你了”的样子。原本她要是能服个软,说两句甜言蜜语,他也就从善如流了,结果她倒是服软了,那“甜言蜜语”差点没把他气死。

噢…原来是这样!程帛尧终于明白了,李崇安闹别扭是因为下棋时说的那番话,可情爱与婚姻不就应该是你既无心我便罢休吗?李崇安还想怎么样,他难道希望有一天他就算要纳妾要娶侧室,她也不介意,依然高高兴兴地和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崇安师兄,如果你是为这个生气,我只能说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如果有一天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确实会头也不回地走开。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父母兄长不曾让我为他们受委屈,所以你给的委屈我也不愿承受,难道这也有错吗?”

李崇安很想说不会有这样的时候,可是他气的重点都不是这个,被程帛尧这样一说,他都有些郁闷了,憋得胸口发疼:“算了,我确实不能指望你开窍,情爱什么的,你大概一世也不会懂,尧尧,你当真无心呐。”

“如果开窍是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又或者在离开的时候泪流满面,犹豫不决,依依不舍,我宁肯不开窍就这么一直无心下去。李崇安,要有那么一天,我连浪子回头,回头是岸的机会都不会给的,这话一定要事先说清楚。”到底是古代男人,在对婚姻的态度上,她也觉得李崇安无法沟通。她甚至心里有些难过,这才多久,李崇安就开始想着有一天要犯错,然后渴望用几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她就不会计较,依然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合格的正室么。

想都不要想,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出现!

李崇安长叹一声,为自己因这个和程帛尧生这么多天气而感到惆怅与失落,甚至有些失望吧。不全是因为她说要走,更多的是她到现在也不相信他,且她说这些的时候,干脆利落得像是随时准备好要离开一般。

“尧尧,想让你全心悦于我,何其难。”

“崇安师兄,好好过日子不就可以了吗,你没有如果,我也不会有如果的呀。你说我不信你,是你先不相信你自己的,你要真相信自己,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如果怎么样怎么样。”

“你不向我问李景的事,却去问张师兄,你相信我了吗?”

说到底是信任危机呀,好愁人!

第七十一章 又浪漫的生的辰礼物

其实他们都是心中存有各种不信任的人,程帛尧说白了,连这个世界都不信任,谁知道什么时候跟庄周梦蝶似的就没了。至于李崇安,连父子兄弟这样的感情都打小看得通通透透的人,他对这世间的信任又有多少。

他说他心悦她,愿白首同心到老不分离,这样的山盟海誓,其实对程帛尧来说,电视小说里看过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就是生活里,不也常见么,或到后来怎样呢?所以程帛尧打一开始就没寄望过李崇安现在的热诚似火,就真能像他所承诺的那样一辈子也不熄去。

至于程帛尧,她有说过她喜欢他,可李崇安呢,时时刻刻说她无心,甚至渐渐开始对于他能不能守到而动摇信心。

这样的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那层壳里出不来,对他们来说,外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于他们俩人彼此间的一切阻埃从古代到现代这么大跨度的代沟,哪里是一时一会儿能沟通得过来的。

“崇安师兄,我们到底该怎么才好。”

两人在一定程度上的心有灵犀导致两个人在同一时间看明白了彼此的不信任,以及他们对人生,对这世间的不信任。沉默许久后,程帛尧苦笑一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心底未必没有酸涩胀痛,甚至眼角还有一点点微湿。一旦结婚,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些问题,对彼此充满好感却无法交心,甚至无法真正敞开心扉互相信任,迟早会有问题。

现在就出问题,或许比以后真的有个女人开考虑他们彼此比较好一些,可他们上一刻还在甜蜜的新婚里被温情迷醉着,下一刻却出了这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李崇安也迷惘,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自从他打江南归来。父兄与他之间各自保持着一些距离,他们的骨血相连在一定距离下显得亲密无间,一切都建立在他用非长多时间的远离京城,来表达清楚自己的立场这一点上。

他早慧而敏知,年纪虽小但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并加问一句“为什么”。所以当秦王透露出要他继承王府时,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不愿意自己和兄长、父母之间有一天像别的宗室之家那样离心离德,所以他很没胆地选择逃避。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呢,其实我们过得挺好的。抱着对彼此的好感结为夫妻,我们可以在棋盘上对坐厮杀,棋盘外相顾终老。这样的幸福还能要求再多吗?”程帛尧觉得李崇安有点轴了,干嘛非要爱得死去活来,那样也很累呀,有这闲工夫下几局棋多好,还不用这么伤心伤肝儿伤肺。

“对坐厮杀。相顾终老”好像也不错,李崇安有点被说服了。

李崇安这么一重复,程帛尧想到一个词儿——相爱相杀,一阵恶寒,赶紧把这四个字甩出脑海。趁着李崇安有点被自己说动,赶紧把好好圆一圆。她可不想每天生活在冷库里:“很好对不对,所以不要想太多,信任和全心全意都不是一天可以积累起来的。我们要给彼此时间。”

上苍保佑,您老可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比什么不好呀。

“那你为何宁可问张师兄也不问我。”

死孩子,你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我又好奇到死。当然得去听听八卦了。程帛尧没好意思这么说,只能叹口气说:“我不是怕你吃醋么。我娘跟我那些师叔伯多说几句话,我爹那样木又惧内的人都要喝几坛子老陈醋。你本来心情就不好,我再问你,那不是雪上加霜,可我又实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事好歹也是我从中推动了的,我总不能连问都不问明白吧。”

答案勉强满意,李崇安总算缓过神来,程帛尧一看松了口气,哎哟妈呀,可算把这位爷给哄着了。

人生艰难,不必拆穿!

尼妹啊,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话是说开了,但要在彼此心中刷信任度,那是一件细水长流,需要时间去慢慢完成的任务,罗马都不能一天建成,何况信任度这样难得的东西。

适逢李崇安过生辰,秦王和秦王世子夫妇特地把小俩口叫上,一家人安安乐乐吃了顿午饭算是给李崇安过生辰。这时代,父亲不过世,儿子不能大办生辰,最多和家人吃吃饭,然后叫上朋友们一块聚一聚,所以也不会太热闹。李崇安在京城没多少需要非在生辰时聚一聚的朋友,他打算把时间留给红狐狸。

红狐狸说要给他过生日,还准备了礼物,李崇安一扫前段时间的患得患失,心里甜蜜得随便掐着一滴来能抵十罐子蜜那般甘美。其实程帛尧就是为了让李崇安赶紧忘掉前段时间的事,否则在一起这么些年,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生辰。

做为一个只懂棋,什么也不懂的人来说,想做个蛋糕这种伟大的任务程帛尧想一想就放弃掉了,她厨艺完全渣渣。于是她只让厨房照着李崇安喜欢的菜做,做丰富一些,然后趁着这天儿没有风也不是很冷,在院子里摆起烛光晚餐来。

看着院子里四周摆着晕黄的纱屏风,满满的各色蜡烛随风摇曳,那温馨感确实很好:“这就是你的给我过生辰,把饭摆在院子里双点满蜡烛,真没点别的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今年生辰你不觉得不一样了,有我陪耶,还有我这么费尽心机张罗烛光晚餐,你不觉得很浪漫吗?”程帛尧心说,网络小说写浪漫,怎么着也得有其中一样元素,她把元素都集齐了,李崇安这满脸看不上是想死么。

“确实…嗯,很浪漫。”李崇安哭笑不得,浪在哪里,漫在哪里,还浪漫呢。想着脸微红,他最近有点不着调了,浪和漫拆开怎么这么不是味道呢。

把既浪又漫的烛光晚餐吃完后,程帛尧献宝地拿出礼物来:“呐,给你的礼物,生辰快乐哟…夫君。”

差点就喊成少年了,以后得提醒自己心底最好也别喊人少年了,万一喊出来,李崇安可不喜欢这个昵称。

听到有爱心礼物,李崇安终于觉得有点儿浪漫了,可绑了蝴蝶结的盒子一打开,他就又重新又浪又漫上了:“这是什么生辰礼物?”

“别脸红嘛,不就是春.宫图,最新出的哟。这还得感谢我爹,要不是我爹在陛下面前极力保护,今儿可就看不到它们的存在了,更别想这么光明正大的买到它们。”程帛尧觉得,得怀着这份感激之心好好欣赏春.宫图。咳,实在是某少年也是初尝情欲,实在有点缺乏新意,每天啃啃嘴啃啃胸再戳一戳她,都没有别的…咳,玩法了。

夫妻间,情可以少一点,情趣一定要多多满满足足的才成呀。嗷…她果然不愧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女人呀,在街上逛一圈选礼物,选来选去居然很不纯洁地选了春.宫图。

果然又浪…又漫…

李崇安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不过很快他就狐疑地看着红狐狸问道:“为什么非拿春.宫图当礼物,你是嫌弃为夫在床第之间的表现不足够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