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一人支着一根杆子,跟着山民们走街串巷,程帛尧以为他们就图个鲜到后边会不耐烦,哪想到山民们一句话,少年们就乖乖地听从:“娃子,可不兴半路上扯开走,这不吉利。”

少年们生于传统长于传统,对传统习俗以及各地风俗有着天生敬重,所以一个个乖乖实实地支着灯笼杆子过田埂、过土坡、过山岗、过河流,按风俗是家家户户都要走遍。好少年们体质都不错,支着灯笼竟然也撑了下来。程帛尧半道上就找个茶馆歇着去了,她实走不得那么长路,茶馆就庙前大场边上,待会儿灯龙还要回到这里来,她守株待兔就行。

近到黄昏时分灯龙队全才回来,大场上响起唢呐锣鼓声,不时还有鞭炮声“噼哩叭啦”响作一阵红纸白烟。李易他们仨可能找了人替代,一个个揉着手臂找了过来。程帛尧刚想给他们倒上茶,李易摇头说:“手都抬不起来了,堂嫂别倒水,我现倒是饿了,要不咱们点回道院去。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不趁早回去上山路太冷会结冰不安全,还是早些回,也免得堂兄伸长了脖子盼着您。”

“行吧,你们一边走一边活动活动胳膊,别待会儿连碗筷都拿不住。”程帛尧见他们仨兴致不像去时那么高。起先还想着是他们仨累了,但走到迎客堂前时,忽然觉得不对劲了。按说就是再累,这仨嘴皮子也不该停才对。一个个垂着脑袋,活像受了什么打击:“遇着事儿了?”

“我就说师姐会猜出来吧,你们还不信,有什么不该跟师姐说。师姐走南闯北好些年,见过肯定比我们今天见过还要多还要深刻。”张放和说完凑到程帛尧身边,先是一叹气,然后才开口说事儿:“师姐,也没什么,刚见到有家人生了个女婴。要把女婴弃雪地里,进元去救,那家人把进元骂了一顿。殿下去说那家人也还是要把女婴放雪地里树下边。乡民们竟都觉得没什么,师姐,那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呀。我们三个平时也觉得自己挺浑,可从来没想过要枉顾人命啊!”

见张放和说得眼眶里有泪花,程帛尧知道这孩子是真难过了。能为生命而难过流泪孩子,又能坏到哪里去:“那后来呢?”

李易沉着声说:“我身上只带一袋碎银子。都给了那家人,让他们好好养着孩子。乡民们这才开始劝,说既然有人出银子,就养着吧,给口饭吃活下来就行了。乡民们还说,他们会看着,不让这家人再丢孩子。”

“接下来我们又继续走。听乡民们说起那家人事,说是那家人上有父母病重,下有几个儿女要养活,刚生孩子产妇身子有落了毛病,那女婴今天不冻死明天也会饿死,得亏是我们给了袋碎银子,要不然那孩子迟早是没命。”郑进元他们几个出身富贵,京城也多看是富贵,真是没见过这样事。郑进元就一个亲妹妹,比他小六岁,那是喜欢得跟珍珠宝贝似,有什么好都得想着给妹妹留着:“师姐,我看就是给了他们那袋银子,那女婴到后也养不下来,可是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仨少年自己都还是孩子,自然不会想着去养个孩子,程帛尧就想得到,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找两个婆子日日里看顾着就是。若是合眼缘就当自己孩子养,不合眼缘就当替人养着,横竖也不用自己动手:“明天再来看看,如果那家人实养不下那女婴,抱到道院里养着吧,道院里不缺她这口吃喝。不过,此风也不可长,万一日后谁家生下女婴不想要,岂不是要全推到道院来,你们各自想想可有什么办法。”

李易脑筋转得,眼珠子一溜立马就有了主意:“堂嫂,咱们不是道院么,乡民们不是嫁娶动土安葬出行都要来道院问问日子么,干脆做回神棍得了,不过我们就不适合出面了。堂嫂院儿里找个人,就说那孩子跟他有缘,把那孩子抱上山养,这样不就可以了。”

确实可行,这孩子脑子果然好使,程帛尧忍不住伸手拍拍李易脑袋:“少年,好主意,那这事儿交给你办,你办不办得成?”

“我得找院里其中一位师兄或师姐帮忙,我们再去,只怕也不妥,而且也不能明天就去,得过些日子再说。明天去看一眼,那家人得了我那袋银子,就算要扔也不会这么,所以这事得再过一段时日。”李易打好了主意,这段时间天天差人看着,一旦那家人有把孩子丢掉念头,他就趁这之前先请师兄或师姐出面去把孩子带上山来。

至于带上山谁养,李易都能想得到了,请个奶妈再找俩小丫头照顾就成,都不用他费太多心思,下边人自然会照顾好。一时间,李易又有了一层明悟,一个孩子对那家人来说是沉重负担,但对他这样出身人来说,不过就是动动嘴小事情。

因为他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拥有得比对别人多,所以他有责任去做一些事情,就算不是济世安民,也应该让他们过得宽敞一些,而不是成天浑浑噩噩地玩耍。

次日,李易又下山去瞧了那女婴一眼,顺便送了些旧衣裳过去,李易这回倒是真深思熟虑了,没送米粮没送钱,而是送能御寒旧衣旧裳,还有几件半不旧女婴小抱被小衣服。张放和见那家人管女婴“蠢丫笨妮”地叫着,还把命名权给揽了过来,那家人家里孩子多,都是这么叫着,也没个正经大名,倒也不介意这几个衣着不错后生给孩子取名。

张放和琢磨好一会儿,到了发现自己没有取名字天赋,他总觉得自己取名字给家里丫头叫可以,给人家女儿安上实不是很合适:“要不,十六,你取。”

“进元试试吧。”

“啊…我可不敢担这责任,万一她长大了嫌名字不好怪我怎么办。”郑进元可是领略过小姑娘杀伤力,他才不要担这风险呢。

到后只好李易上,也巧,这家人竟姓程,李易琢磨着堂嫂名字就不错,程国公曾经解释过哩——至洁之帛,至高之尧,取是高洁之意。不过堂嫂毕竟是国公府出身,这么取是没错,眼前这女婴是寻常农户家出身,不好取这么大名字,怕压不住:“叫安安怎么样?”

“安稳安乐吗?程安安,还不错,程叔,你没意见吧。”张放和觉得“安安”是个叫出口都有余香名字,虽然朴实,但也清宜人。

人家能有什么意见,先是收了钱,今天又收了一堆洗得干干净净旧衣裳,自然是欣赏应下:“我觉得这名字也好,安安静静,诶,我家大妮名字都有了,以后大妮大名可以叫程静静。”

张放和本来想说,静静应该等到以后再有女孩再叫,安安前静静后,不过想了想没说出口。李易和郑进元大概也是同样想法,都含笑不语地看着小安安:“安安,好好吃喝拉撒睡,过几天哥哥们再来看你。”

把程安安事跟程帛尧一说,程帛尧也愣了,看来这孩子是跟老程家有缘分呐,那就找个机会养着吧:“谁给取名字?”

“不好吗?”

“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感觉像小名儿,就像爹娘哥哥他们管我叫尧尧一样,程尧尧,我要叫这个名字该有多别扭。”小程七段记得这是现代一国货品牌商标,所以怎么听怎么怪,其实要没这个,安安这个名字确实不错,念嘴里还挺美。

程…程尧尧,李易寒了一个,再去想安安这名字也跟着觉得不对劲了:“要不就当是小名,横竖要带上山来养,加个字吧,堂嫂,你看加什么字好。”

“这个找我也没用,崇安师兄…咦,崇安师兄名字里也有个安字,这好像不合适哈。”

得,结果就是彻底只能当小名了,大名里确实不好出现这个字,毕竟论起来要差辈儿了,虽然仨自认是哥哥,可莫晨其妙地就觉得跟他们同辈李崇安只能当叔叔辈儿。

第一零一章 她的本质一定是纯洁的

可能是因为认真想了怎么给安安取名字事,李易对那女婴分外意,还没出元宵李易就托了某位“热心肠”先生下山,何易山泪流满面,他实是吃不消李易天天来了,干脆早点成全了这孩子,省得再成日里闲着没事儿来叨扰他。

不就是因为何易山擅长演卦,乡民们眼中威信颇高,而且极具世外高人风姿,所以何易山下山一晃,没多会儿就把安安给领上山来,那叫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何易山倒是把安安领上山了,可接下来事他一点不管,把还襁褓里安安往李易怀里一送,何易山甩手就走。

好李易早有准备,托人找了奶妈来,还找了两个十五六岁机灵丫头,这样一来小安安就有了人照顾,李易只需要时不时去验收一下成果就行。至于安安名字,后还是程国公给取,小名安安,大名程约,符合李易对小家碧玉名字要求——质朴简单,而且照样雅致,典出自《长风》白头眷侣,永世成约,寓意也好。

李易琢磨着以后他要是有孩子,一定得找程国公给取名字,瞧瞧人家多会取名字,什么都兼顾到了:“小约…唔,不成,喊起来还是安安好。”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日霜还是晚霜,程帛尧再别扭也得放下,谁让这时代人没跟她一样趣味。跟他有同样趣味那俩位京城搞水稻研究呢,那俩也真成,怎么邀他们都不来,虽说来了她也不预备认,可至少有人跟她怀有一样趣味不是:“殿下啊,既然这个孩子是你主张领上山,那你要对她人生负责噢。得让她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给她明辩是非能力,喜欢与被喜欢能力,还要让她知道世间美好与丑陋,让她心怀美好,避开一切丑陋。再大一点,要教她琴棋书虎针织女工,还有言规行矩、看帐管家。养女儿可不容易,你可以去跟我爹交谈一下,看看他是怎么把我给养大。”

“我…我又不是养女儿。”李易觉得这多是个妹妹。

“噢,那你打算当妹妹养。那你就得去和进元学学,他是怎么疼妹妹宠妹妹,怎么关照爱护妹妹。两地相隔时又是怎么念叨。当爹和当哥哥其实差不多,长兄为父嘛,所以看来你都得学啊。少年,努力!”程帛尧说完拍拍李易肩,示意李易去哄哄程约。这小丫头又哭了。而且她一哭吧,丫头婆子都哄不好,李易也不怎么哄得好,不过至少不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程约似乎是知道她被父母给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地方一般,这几天一直哭闹着,既不好好吃也不好好睡。奶妈和两个小丫头也都累得不行,李易只好过来多照料着些。本来郑进元和张放和能来帮帮他,可修房子需要郑进元。而张放和又要造船,谁也没多余工夫来照料程约,唯一一个程帛尧有闲工夫吧,还是个袖手旁观。

李崇安倒是一边,不过人家处理道院里公务。也没多悠闲:“十六,你把程约好好哄哄。这也太吵了。”

“行了,抱到旁边屋里去,让宝露她们几个帮你看一会儿,得亏我还有四个丫头,要不然看你找谁去。”程帛尧是想通过李易照顾程约这件事让他明白一些他从前不明白,至于李易到底能明白些什么,这就完全看个人心境了。反正她就旁观着都觉得李易这孩子脾气变好了,有耐性了,而且包容沉稳了,这些都是程约一点点磨出来。

“堂嫂,您真是我无量菩萨。”把程约放到雨露云烟四大丫头那儿,李易才得着一会儿闲。如程帛尧所愿,他还真明白了一些东西,比如养孩子不容易,就是有丫头奶妈侍候着,但还是让人操心。再想想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大长大,如此能领受到父母之恩。虽然他父亲不是他一个人,甚至不是皇子们,而是天下人,但来自于父亲爱应该是相同,哪怕有厚薄多寡,那份情都一样真切。

皇帝需要是大爱,爱是天下万民,爱是万世千秋江山社稷,这算是李易第二点领悟,当皇帝要不爱这些,真不如当乞丐,至少自由自没人管,不用三天两头听史官言官们进言谏言,不用操心哪被水淹了,哪里又多少天没下雨了。

李易没白白浪费程帛尧这一番苦心,虽说程帛尧有五成是想看热闹,可另五成绝对是一半为李易好,一半为程约好:“你要是累了困了,就书房后边小榻上休息一会儿,安安有宝露她们四个领着,你可以安心睡会儿。”

这句话简直就是天籁呀天籁,李易感动得不行了,然后果断转身去睡觉,大恩不言谢呐,堂嫂!

“尧尧,你多看着点,他一个半大孩子,哪懂怎么照顾孩子。到底是先生领上山,山下乡民都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呐,程约可半点不能出问题。”李崇安一边埋首伏案,一边说道。

“明白,衣食住行丫头和奶妈都照顾得很好,我不时去看看,身上干净,也没饿着冻着,奶妈身子也好,小家伙儿要想吃肯定能吃得饱饱。就是刚来,有些认生,过几天就好了。”现还小,只要管着程约健康就好,别倒也不用多关心,真要操心怎么也是十年八年后事儿了。李易出身太好,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有人办得妥妥当当,这也有些约束。

不过李易自己也才这么大点,也不可能真让他一个人照顾程约。

“程约,爹当真擅长取名字,大哥二哥和你名字也都以得相当不错,尧尧,咱们以后有孩子了,也让爹给取吧。”李崇安反正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他也确实才学平平,偶尔能写几首勉强见人诗词,那也仅仅能自娱自乐,真不好意思给人看去。

松溪、柏涛、帛尧,小程七段琢磨片刻,觉得这几个名字确实很有底蕴感觉,对比一下现代朋友同行名字,真没几个这么简单又雅致:“重点是孩子,先有孩子了再说吧。”

“唔,尧尧是提醒我该努力和你滚床单吗?”

青天白日,对着一堆公务,崇安少年,你要不要这么风骚淫荡。

“咳,正经一点好不好,后边还有个未成年睡觉呢,你真不怕带坏小朋友,回头陛下该责备你。”书房什么,那什么…太白日宣淫了。一本正经看着公文崇安少年真很令人想要扑倒呀,不过为了不带坏大明朝花花草草,还是算了吧,日子还长着,总会有这一天。

唔,她似乎也相当不纯洁了呀。嗯,都是肉文害,她本质一定是纯洁,对,肯定是这样。

自觉内心纯洁小程七段转个背儿就去找小程约了,她还不足月,近几日才算长开了眉眼,粉嫩嫩倒是蛮可爱。只是程帛尧觉得自己肯定不是那种爱心泛滥,母爱满满主儿,因为雨露云烟四个对小程约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倾注所有热情,可她好像并没有太大热情,只是偶尔想起来就去看一眼,那还是因为近小程约越来越像粉团子。

“崇安少年倒是很有当爹准备,我好像没有啊,真愁人呐。”小程七段只觉得自己是个不适合当妈,她对着小程约大爱好就是戳人家脸蛋,看着人家哭得面若野蔷薇才肯罢休,为此没少招雨露云烟说她。

“郡王妃,小约刚睡着,要不您待会儿来瞧?”对于自家郡王妃癖好,宝烟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哪有不把人戳哭不罢休。

“睡着了就算了,对了,你们几个都出来,我有话说来着。”雨露云烟四大丫头是她十岁时候到她身边来,跟她年龄不相上下,也都是十六七八年纪,她都成婚一年了,雨露云烟四个也该寻人家了。

雨露云烟齐齐一溜地站到院儿里,程帛尧向来知道自己身边这几个丫头生得各有千秋,加之出身武馆又跟着程妈学了几年管家理事,都是有能耐,她也希望她们四个都能得成良缘:“你们跟着我也七年了,一眨眼都到该谈婚论嫁年岁,这是你们终身大事,自然要听听你们想法。”

丫头仆从们婚事,本就是由着主人作主,当然,若是他们家中自有婚约,那便另算。雨露云烟四个虽说不急,但心里也知道自己年龄到了:“婢子倒没什么想法,只盼着是个勤利落,脾性和气爽朗,若是识字便好了。”

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程帛尧就认真听,这事倒也不用她一个个相看,只需要——找程妈!她只要把丫头们要求跟程妈说一说,程妈自然有谱,主要是她认识都是书院先生,庄子上管事之类,她到现都还没见过,不知道人家婚配情况。

就是一想四个丫头成婚后,至多只有两个能留她身边,还得另外再找四个小丫头,她就觉得烦恼,她是个喜欢用熟人,不熟人她觉得别扭啊!

而且有时候吧,人不是气象,是麻烦。

第一零二章 陛下,您办事儿也不怎么靠谱

新年二三事,两个兄长的婚礼,丫头们出嫁,选贴身丫头,再有就是盖棋院和温泉庄子。棋院和温泉庄子在她师姐的威压后,郑进元老老实实地画图纸让人去准备开工动土,道院里她和李崇安住的院子则要等玻璃和一应材料备齐才能开工,谁让她要求多多呢。

嫁丫头选丫头都有程妈,兄长们的婚礼倒是要好好备礼物,其他的还真没什么需要她去忙的。院儿里的账很清楚,她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时不时核算一下,余下的时间多半就是在和师姐、先生们闲聊闲谈中渡过。

元宵一过,秦王和程国公府的人就都要回京去了,程松溪和程柏涛元宵前就已经回去了,程妈让程帛尧抽个工夫回京一趟,一是领雨露云烟四个去相看相看,二是自个儿挑几个丫头。按程妈的意思,自然是从武馆选,既知根知底,还手底下有工夫,不但能侍候人,遇上危险还用得着。

程帛尧自然没意见,待到院儿的先生们又各自出门游学后,她就领着四个丫头坐上马车回京城,李崇安也跟着一道。小夫妻俩坐在马车上,程帛尧拿着块帕子蒙在脸上犯困,虽说路途不远,可早上起得早,她还没睡足呢。李崇安就把她搂在怀里,免得她碰到车壁。

半道上,程帛尧睁开眼睛,这会儿倒是睡醒了,却还没到地儿,她勾着李崇安的脖子说:“崇安师兄,我们下棋吧。”

“没棋盘上什么棋,别闹了,再睡会儿就成,要想下棋待会儿回府陪你好好下一局。”李崇安说完把从她脸上滑下来的山茶花帕子拾起来塞进她手里,说道:“别把眼屎口水都擦我身上,你有帕子。”

把帕子揉成一团。胡乱往脸上一通抹,程帛尧眼睛一翻,看着他道:“下盲棋啊,要不我们来试试,你记性好,我记性也不差,应该能成的。”

盲棋,李崇安倒是听说过,还真没试过,一听倒还真来了兴致:“行啊。那就下盲棋,输了不许耍赖。”

嘁,不定谁赢谁输呢。她在现代跟一位同行合租公寓,经常没事儿晚上就在躺阳台的摇椅上一边乘凉一边下盲棋,她的盲棋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赢话谁都会说,可真正能赢的有几个,等你赢得了我再说这话吧!让我一先哈。黑三之四。”

见红狐狸闭上了眼睛,李崇安也闭眼睛,在脑子里先凭空想象出一个棋盘来,然后一一落子,对记性好的人来说,这事真不难。所以李崇安很轻松地就把棋盘想出来了。然后红狐狸的黑子落下,他的白子落下。

不过围棋的局面相当复杂,只要记忆有一点偏差。那就会导致最后差上很多,中盘以后情况变得十分复杂,程帛尧凭着多年下盲棋的经验,把盘面记得一清二楚,但李崇安却记错了一招儿:“崇安师兄。这里有棋了,你记岔了!”

“有吗?”李崇安也糊涂了。他凭空想象出的棋盘一下子就散了,再也拢不起来,只好认输。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这样肯定能赢你,哇哈哈哈哈,李崇安你也有今天。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就是啊!”程帛尧每一回能赢李崇安都要高兴半天,甭管怎么赢的,赢了就是赢了。

揉一把红狐狸的小嫩脸儿,李崇安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笑道:“是是是,尧尧的棋下得最好,看着快到城门了,别趴着,起来整理整理衣裳。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就直接去国公府,郡王府那边的事不急,等你把事办完我们再回去。”

“丫头们的事有娘操心着,我倒不是很操心,就是兄长的婚礼送什么贺礼,这事儿我都想好久了也想不出个章程来。崇安师兄,你说该送什么才好?”程帛尧目前也就单独参加过张世永的婚礼,包个红包再送块美玉这当是贺礼了,可亲哥和师哥是不一样的,而且俩哥哥这么妹控,她总得送人点儿好东西才成。

“大舅兄倒好办,大舅兄爱紫砂,库房里有一套紫砂茶具,是前朝玉渊堂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大舅兄肯定喜欢。二舅兄倒不好办了,平日里也没个爱好,爱教书育人可不算,总不成婚还送什么桃李满园春之类的。我倒是有一方雕着蟾宫桂子的砚台,倒是块名人砚,二舅兄应当用得上。此外再配几件美玉一匣子珍珠和几箱子布匹,也就差不多齐了。”李崇安其实也头回单独送婚礼的贺礼,从前他没成婚,除了较亲近的友人,哪里用单送贺礼。不过,送礼不外乎八个字——投其所好,合时得体。

“只羡鸳鸯不羡仙”她明白,“蟾宫桂子”她不是很明白,蟾宫折桂不是寓意金榜题名的意思么,怎么婚礼上也管用了:“为什么送蟾宫桂子?”

李崇安一笑道:“桂通清贵之贵,寓意将来有个能入蟾宫挂金榜的贵子。”

“郡王爷,郡王妃,国公府到了。”

夫妻俩下了马车,才要往时里边进,先遇上了从府里出来的程松溪:“大哥,你这是去哪儿,今天不是休沐么?”

“尧尧和妹夫回来了,不巧,我约了几个同僚西山湖赏雪,午后才能回来。快进去吧,娘要是知道你们俩回来了,肯定高兴得很。”程松溪说完又送两人进府,然后才折返出门去。

程帛尧找到程妈,把四个丫头一托付,自个儿先回从前住的院子里,程妈说等明儿再把找来的丫头领给她看。她从前住的院子里还保持着原样儿,沿着窗脚一排水鲜灿灿一片白,煞是好看:“崇安师兄,回到这里我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呀,好像离开很久了似的。”

“你要是累就歇一会儿,我估摸着待会儿陛下会派人来宣我们俩进宫去,陛下八成会想问问李易在道院的近况。”李崇安倒是把皇帝陛下的心思估量得很准,没消多久,就有小内监来传,宣他们夫妻二人进宫问话。

程帛尧坐一路马车,这儿多想歇着呀,遂抿着嘴说:“干嘛我也要去,找你去不就可以了么。”

从随身的行李里找出进参拜时应着的衣装来,李崇安递了给她道:“还问为什么,李易向来是个留不住话的,你跟他说那么多,早就该想到陛下会从他嘴里听到进而找上你了。你用不着一脸担心,李易到底是比从前长进了,陛下应该会褒奖你。”

“就是长进了才担心呢。”程帛尧小声嘀咕,想想看吧,皇帝教这么多年都没教好的儿子她给拧巴好了,再一想这孩子日后要真做了皇帝,也不知道是个记好的还是不记好的,万一是个白眼儿狼,她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崇安没听见她这句小声嘀咕,换好衣服在一边等着她,丫头进来给她挽好头发簪上一套蜜色珍珠珠首饰,衬得红狐狸愈发像一枚雾滢滢的珠子。两人挽着手先去跟程妈说一声,然后才踏上马车进宫去,京城的雪化得快,街面上的雪早化没影儿了,皇宫里也一样,除了几处高大的殿堂屋顶上还留着点儿白雪的痕迹,其他的地方都露出庆有的颜色来。

他们俩到宫里的时候,皇帝正在批折子,批到一半见他们来就搁下笔来:“都坐着吧,召你们来是为了问问十六这孩子在道院过得怎么样。”

李崇安看向程帛尧,他一一把李易在道院的表现说了,却没有提起程约的事。他是觉得程约的事并不重要,不过就是李易一时心善,着人捡了个小丫头回来养着。

皇帝还算满意,不经意扫向程帛尧,见这丫头正张口欲言,却又像是要咽回去的样子:“你有话说?”

“我就是想告诉陛下,十六殿下捡了个女婴回来养,那女婴叫程约。噢,跟我家可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那家人也姓程。说起来这段时日因为照顾程约,十六殿下有很大的变化呢,都知道念叨养儿方知父母恩了。”程帛尧意思是,李易的变化是他自己的努力,跟自己真没什么太大关系,所以不用太惦记着我。

嗯?皇帝也皱起眉来,捡个女婴回来养,小十六脑子进水了。不过“养儿方知父母恩”这一句话,皇帝还是相当满意的,所以也就没往深里究,养个闲人吃饭而已,用不着计较那么多:“这些日子倒多亏了你们夫妻二人,十六能这般长进,到底是你们用心了”

说到这里,皇帝停了停,决定提前把消息透露给眼前这小夫妻俩:“静山,朕已拟了追赠荣嫔为后的圣旨。”

您…您有皇后呀,虽然追赠个已经故去的荣嫔不会再给宫里添个正宫娘娘,可…可眼下的皇后是元后,那荣嫔该怎么算呀!皇后不但是元后,还有四个嫡子三个嫡女,这一追封,李易直接就成靶子了,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他百年之后要把皇位传给李易么。

而且,您先跟我们说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要把我们也架火上烤么。

陛下,您办事儿也不怎么靠谱,真的!

第一零三章 夫妻吵架,清官难断

好皇帝接下来话也来得,没让李崇安和程帛尧提心吊胆太久,皇帝把面前奏折一推开,端起茶盏说道:“同时立储,朕时日无多了,能再撑个三五年朕就知足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看着他管着他,该教能教都教给他。朕知道这孩子好哪里,心明眼亮,开阔透彻,是个心怀明光。朕只盼着他能于万民做个待百姓恩泽仁厚之君,于百官做个恩威并施如雷霆雨露之君,静山呐,朕就把十六托付给你们夫妻二人了。”

狗屁!

这等于是要他们用两三年时间,把李易从一个斗鸡斗狗纨绔教成一个仁君明主,这种难度不亚于超越光速去征服星辰大海。要求得这么高大全,相对李易现状态来说,皇帝对他要求就是高大全了:“陛下,您也知道,十六殿下还小急不来。”

而且这么早就把李易亮出来,不怕有人对他不利么,要知道太子这么名正言顺都被自己给玩瞎了,何况是李易这本来就够瞎少年。

“陛下,是不是太早了些?”李崇安也有同样担忧。

“不,不早,如果他连这三五年都撑不过来,朕怎么能安心把天下交到他手里。一个连自己都守护不了人,如何拱卫河山无恙四海承平。”皇帝到底是皇帝,虽说是当爹,可能当皇帝人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对别人都一样狠辣主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一条,帝王家真不怎么行得通。

道理是这样,可凭李易这刚到十二岁小少年来说,是不是压力也太大了点,要知道他上边一堆儿哥哥,个个心智成熟城府森森,李易这样。真是一粒尘沙落湖里,连泡都不带起一个:“陛下,十六殿下才十二。”

皇帝却轻笑一声说:“朕九岁为太子,他都十二了,如何做不得。况且这两年他要云涯道院学习,那地方等闲人敢进去么,朕再给他两年时间让道院替他挡一挡刀光剑影,介时他若还是事事都压不得肩,朕自不会再寄望于他。”

真狠!这哪儿是爹,简直就是那拔苗助长农夫。放纵了李易十一年,临了临了想托付江山了,就猛地把什么都压那小嫩肩上。李易倒还算承受得起。可皇帝这两句话一说就不对味儿了,想想李易满心奔着江山大统去,结果两年后皇帝一看不成,又把他给削了,到时候李易这一辈子就真算是毁了。

“陛下”

“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皇帝对于程帛尧这么关心李易还是很满意,至于她想法,皇帝看法是妇道人家到底柔软了些,他不对他狠一点,等到将来李易坐上皇位时,朝里朝外那些人只会对他狠。

好吧。您儿子您作主。人都是处出来感情,程帛尧只是觉得李易真挺不容易,自小没了娘。说是有爹照管着,可他爹还要管着天下呢,哪有多少工夫。于是放任自流地活到十一,其实真没几个人真心待过他吧,要不然李易怎么会忍着她毒舌还要天天来亲近她。

至于郑进元、张放和。纨绔对纨绔,多少有些惺惺相惜。起先是一分真心真意,一块纨绔那么些年,干那么多破事儿后,也成了九分心意。也幸好有这俩纨绔,也幸好张放和虽然浑,教养还算不错,没真走上不归路,要不然现准成了随便一条罪名都够牢底坐穿主儿。

虽然她心里有那么多槽点,可人家是皇帝,李易又是人家儿子,她真不能多置喙:“崇安师兄,这样对李易不好。”

“我也知道,可陛下已经决定了,我们只能遵从。而且,陛下话也没错,如果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将来怎么守得住江山天下,给他他也会丢掉。陛下这也是没法子,只能逼着他点成长起来。”李崇安这都是顺着程帛尧话来说,其实照他想法,皇帝早该这么做了,李易这样就属于你不给他压力,他就随波逐流,放任自己混日子。

次日,程帛尧先领雨露云烟相看了人家,然后又选了四个丫头,雨露云烟名字是程妈给取,这四个来自然也得劳烦程妈给取名字:“你怎么没懒死,连给随身丫头取个名字都不愿意费脑筋。她们四个是雨露云烟,你们四个就珍珠琳琅吧。”

幸亏没有宝玉,程帛尧很就接受了珍珠琳琅这四个名字,至于接受人么,那真要慢一点,她向来跟人熟得慢。幸好雨露云烟还要带一带她们,倒也不用她费心调教,不过光是跟她们熟悉,就要好长时间,何况还得让她们也熟悉她脾性习惯:“娘,那我先回自个儿院里去,待会儿再来跟您一道吃午饭。”

“行,去吧,把她们带去给姑爷见个礼。”程妈选人,第一条就是不能是个有花花心思,她女婿就只能对尧尧一心一意。因此,程妈对这珍珠琳琅倒是放得下心,而且她也算看出来了,她那女婿不是好颜色…嗯,她不会告诉女儿她派人去试过李崇安!

带了雨露云烟和珍珠琳琅一道回院子里,李崇安正摆棋谱,见她回来棋谱一搁,冲她招手:“尧尧来,这题难解,你来瞧瞧。”

“你解不开么,来,我看看怎么个题把你难住了。对了,这是娘给我选珍珠琳琅,来见过晋郡王。”程帛尧说完就坐下看棋盘,李崇安也只是扫了一眼就看棋盘,珍珠琳琅四个行了礼就站到一边去了。

他们俩一到棋盘边上,那绝对是浑然忘我,宝雨对珍珠琳琅四个说道:“郡王和郡王妃下起棋来就什么都顾不上,这个时候站到一边别吵着郡王和郡王妃就是了。郡王喜饮红茶,尤爱醇厚甘芳,南红好,宣红次之,郡王妃则喜欢往红茶里加时令水果和花煮上,加两粒冰糖,若是没有时令水果就拿桂圆红枣煮冰糖水沏红茶,郡王妃也喜欢喝。”

“郡王和郡王妃都是宽和,起居不用多服侍,若不是要待客访友,郡王妃那里梳妆也不用多打理,随意绾着便是。”宝露说完想了想,又说道:“夜里不用屋里留人,关起门来里边什么动静都不用管。”

“饮食上,郡王倒是不挑剔,郡王妃喜辣,却又吃不得太辣,尤好酸口儿,菜里不要有甜味儿,糖水点心也不要做太甜。郡王妃爱吃点心,不喜欢香脆只爱软糯绵滑,时令水果则喜欢柑桔一类。郡王爷食物上没有忌口,郡王妃不南瓜和甜菜根。”论起来这俩都是好养,随便给什么吃什么,没太多忌口。就是程帛尧觉得她自己有很多不吃,其实也就不吃带甜味菜而已,记住这一条后什么都好说。

宝烟后一个开口,只说一句话:“要紧一点,郡王妃怕马,那是碰都碰不得,一骑马准得又怕又惊,回来准得烧热,千万不能让郡王妃碰马。”

把衣食住行交待完,又说了一些平日里小细节,程帛尧和李崇安真都是相当好侍候,也没多少忌讳,甚至平时都不用处处侍候得周到细致。程帛尧觉得自己是好雇主,从来不苛待员工,她一直就把丫头当自己员工来着。

珍珠琳琅很就记住了程帛尧和李崇安各种小习惯,她们四个按年龄排,宝珍和宝珠十四,宝琳和宝琅十三,说起来也就能侍候个四五年就得放出去成家。所以程帛尧很忧伤啊,以后每隔几年她就要这么适应一回,真好困扰啊!

“尧尧,你想什么,棋路这么飘忽,有烦心事?”李崇安问道。

“可不是,我不是很擅长和人熟识起来,自来熟除外,这四个不像是自来熟啊!”毕竟是丫头,不像李易他们几个没有身份上阻隔,所以他们可以自来熟,她也可以跟着熟。

“让她们熟识你就行了,你何必费心熟识她们,处得久了自然会熟捻起来。”李崇安说完拍落一子,把红狐狸一片棋子收入腹中。

讨厌,又要输棋了,小程七段郁闷得要死:“李崇安,你就不能假装没看见这里吗,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李崇安淡淡地看红狐狸一眼,说道:“不能,棋盘上无君无父,无夫妻子女,这是能留情地方吗?”

靠,她瞬间就既不烦恼也不郁闷了,崇安少年,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人是不能被揭短,也不能被压了长处,你等着为师收拾你。真以为为师就没有杀手锏了,咱可不是那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人,总要藏两手留着亭产时候砍死你。

雨露云烟见怪不怪,郡王和郡王妃下起棋来,简直就是仇敌,眼神都不像平时那样一个温柔一个软和。珍珠琳琅却是头一回见,差点没想上去拉架,还是雨露云烟淡定地摆手,宝雨说:“这时候千万不能管,郡王和郡王妃下起棋来就这样,等棋局结束了就好了。”

夫妻吵架,清官难断,这夫妻俩棋盘上打架,是谁都不能断,让他们自个儿分个高下靠谱。!。

第一零四章 气势如虹的火红狐狸

雨露云烟四个,程妈安排她们相看多是苏家武馆弟子,就算不是,也是与武馆有相干。雨露云烟本来就只是雇工,而没有卖身契。程妈一直是挑苏家武馆里相对清贫清白一些女弟子作贴身丫头,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也都会些功夫,三来也是不希望家里几个小身边是些应声虫。

约是半个月后,雨露云烟就把珍珠琳琅四个给教导妥当了,然后她们四个就各自回家备嫁,程帛尧给四个丫头一人准备了一套首饰并着各九匹彩霞坊料子和一套颜色喜人芙蓉坊胭脂水粉,再是各两百两银子。宝雨和宝烟嫁得远一些,加之未来夫家又各有营生,便是宝雨和宝云留程帛尧身边儿。

放了四个丫头备嫁,带上珍珠琳琅回晋王府,李崇安这半个月也把府里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主要还是定下给秦王世子夫妇将要出生孩子备下贺礼,顺便把府里账理一理,理完了也就得。程帛尧回京这一段时间,却一直想着是不是去见一见杨玉绫,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孩子,该来时候自然会来,倘若没有,也强求不得。

“尧尧,有没有东西要收拾,赶紧拿上东西回道院。”李崇安匆匆从外边走进来,一路风风火火。

难得见他这么着急忙慌,程帛尧还待笑话他两句,但话没说出口就看出点儿苗头来了:“陛下…陛下今天下了追卦荣嫔旨意?”

李崇安点头应道:“嗯,就刚刚朝会上,陛下本来还要等两天,没成想有朝臣提起立储事儿,陛下正愁没人搭梯子,这下正好趁势公布了。父王差人送了信儿出来。让我们赶紧回道院去。”

皇帝陛下真是太不按理出牌了,本来是说明天他们走,等他们走后再明发圣旨,结果他倒是趁势而为了,却把他们架明火上烤起。幸好也没什么要收拾,自打知道皇帝陛下要下圣旨,她连两个哥哥婚贺礼都提前给了,就是担心自己不方便回来。

“衣裳首饰什么不用收拾,直接驾马车走,回头遗漏下什么差人回来取就是了。宝珍宝珠。你们去把我前些时候准备好种子都捎上,宝琳宝琅去催一催门房备马车,崇安师兄。长河止水回来了没有?”程帛尧记得稍早时候李崇安派他们出门去了,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只见李崇安一边收拾书案上东西,一边答道:“没呢,没事儿,他们稍后跟上也一样。尧尧。你给我找块包袱皮来,我得把这些手札给带回道院去。”

从衣柜里找了块深蓝包袱皮给李崇安,程帛尧看了一眼问道:“这不是无涯祖师手札么,怎么你这里,我记得这些手札好像一直就你这里,怎么不该是道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