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山笑而不语,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见状,程帛尧明白过来了,这八成是找到了:“先生,快些拿出来瞧瞧,是什么样的机缘呀,真能千年万年吗,可以穿越时间空间吗,能不能划破壁垒呢?”

这么多问题,何易山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只能摇头从怀里掏出玉牌牌递给程帛尧说:“自个儿看,至于你问的,暂时还不知道,我和道林都不是有缘人,所以无法开启。连着测了几卦都说这就是机缘,我也只好信了,带回来让世永和静山瞧瞧,他们俩才是应缘法的。”

怎么有李崇安没她呀,这是要让李崇安活千年万年,让她活个一百年再穿回去,然后李崇安再想尽办法与她来一场隔世追逐的桥段吗?唔,网络小说还真有这样写的,不过穿越大婶儿啊,你要不要这么不公平:“崇安师兄和院长在后山,今儿院长解惑,多半人都在呢。先生还是再等等,中午的时候才能结束呐。”

“噢,我都忘了今儿初七。”道院每逢初二初七,十二十七,二十二二十七都有分派先生在后山给众弟子答疑解惑。何易山干脆不走了,往程帛尧出来的院子里瞧一眼说:“这是你和静山的院儿,走,进去瞧瞧。道林,你也去听听,别跟着我了,不过尧尧你怎么没去。”

按说她也是弟子,也该到场的,不过她不是有个卦馆么,也算是立业了,自然可以去忙自己的:“我不是有卦馆么,先生怎么一回来连这个都忘了。”

“一时忘了,上午别去了下午再去,等崇安他们来了咱们一块看看这机缘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对了,你赶紧找人送信儿到宫里去给世永,让他赶紧回道院一趟。你还得写信给国师,世永出京,国师得在京城才行。你们信上说李易跟着国师出去了,李易不能回京,让人去接应他。”何易山说完就率先进了院子。

程帛尧则赶紧去提笔写信,写完信找来宝琳让她一一送到迎客堂,那里专门有人负责接送书信:“先生,你有没有推算过这机缘是什么样的?”

何易山摇头说:“算不出来。”

“那算了,等崇安师兄来了就知道了。”程帛尧说着又给何易山找了吃的喝的来,又问起何易山这几个月在外边怎么找这机缘的。她倒没想到,居然这么轻省,李崇安还盼着再过几年呢,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快,这下更要手忙脚乱了。

待到快中午时,院长和李崇安才一齐到来,后边还跟着徐道林和郑进元。院长一进来就冲何易山伸手,连连道:“给我瞿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每个看到玉牌的人都会有点怔,这就是大机缘,怎么看都是块普通的玉牌牌,质地虽好,却不算极品,虽然温暖柔润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之物:“果真是看不出来,静山,你来试试看。”

“怎么试,用符还是颂咒?”程帛尧问罢,心想应该不至于是滴血认主这么天雷的方法。

但何易山一张嘴就是“滴血”两个字儿。这让程帛尧连连在心里惊呼:噢,这也太狗血了,滴血认主这种桥段,好生烂大街啊!

“何先生,不是说是张师兄和李师兄两人的机缘么,张师兄机缘所占还大一些,是否要等张师兄呢?”徐道林提出疑问。

“不必,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其实是何易山等不及了,这等了一路,就等这一刻了,总要先让李崇安试试再说,横竖放两滴血,也不会多疼。

李崇安依言拿来银针扎出几滴血来抹在平安无事牌上,然后众人齐齐看向玉牌,期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但是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白玉平安牌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平安牌没动静,众人也没动静,只是在心里叹气,至于李崇安…他也没动静。

第一三一章 天道无定,万法归一

倘若真能回去,最愿意回去的可能要数郭宜婉,毕竟人家在现代是大好的娇娇女一枚,俗称白富美。至于程帛尧,如果李崇安和程国公府上下愿意与她一道回去,那她肯定得乐意,最不愿意的要数梁路了,虽然刚见面的时候他还嚷着要造时间机器,但这会儿已经扎根在这里不打算回去了,他觉得他的研究在这里比现代更需要一些。

至于无涯祖师,通过他的手札来看,这是个回得去也好,回不去也好的,毕竟人家在哪里都混得相当风起云涌。

就在众人都看着李崇安的时候,程帛尧就在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半天不见李崇安有动静,加上大家伙儿都不吭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吗?”

没有七彩光芒,没有白胡子老头儿,也没有福兽祥云,好像她也没错过什么呀。还是动静儿太小了,所以她没注意到?

“师姐,你什么都没错过,因为什么都没发生。”郑进元这样的少年对长生不老的愿望还不如移山填海来得大,少年人对高武高防的崇拜,要比长寿来得浓厚得多,所以郑进元是最失望的那个。

啊,什么都没有,不应该啊,难道李崇安也不是主角么。嗷…那主角一定是张世永,要不杨玉绫当初怎么那般关注张世永呐。

关于这一点,她还真猜准了,在杨玉绫的上一世里,张世永才是最后得道之人,他遁入山水之间隐逸泉林之中,修仙求道最后成了大明朝真正意义上的道家开派宗师。张世永的成就是纯粹只属于他个人的,不像李无涯那样建立在前世庞大知识积累之上。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开山鼻祖。

不过杨玉绫重生,程帛尧穿越,连皇帝都换了人做,这大缘法自然也就有了新的有缘人。

此刻,李崇安沉溺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并非无涯祖师手札中记录的无上仙山,也没有芝花瑶草、灵兽祥云,有的只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境界。仿佛一个新的世界俨然向他敞开大门,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道——且真正只属于他的道。

他看到了黑白两色,看到了纵横十九道的棋盘。看到棋盘上演化出万千种变化,瞬间如山川河流起伏变化,日月星辰依次交替。上一刻花开如美人。下一刻凋谢枯萎,眨眼间砂石成塔巍然高山,沧海河川易为良田。有红颜化作白骨,有幼苗长成密林,世界一切变幻仿佛就在一眼之间。

一切过去后。李崇安看到的是程帛尧坐在棋盘前冲他笑的样子,宛如多年前奕秋亭外那株白牡丹花儿,纯洁而烂漫,隽永而皎然:“尧尧。”

“啊,什么,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吗?”程帛尧眨巴眼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遍世界无数变幻之后,看到你还一如当年,真好。那一眼远不止千年万载的跌宕起伏。当一切尘埃落定,红狐狸呀,你还是那株又妖精又鬼灵精的照雪牡丹花儿:“不,有很多,让我先缓一缓。一瞬间有太多东西,待理清思绪再同大家说。尧尧。跟我来…”

众人不知道李崇安看到了什么,但他那份尘埃落定之后的大彻大悟之感,众人似有所觉,就是平时什么眼色都没有的郑进元都看出来了,在一边安安静静不说话,看着师兄把师姐拽屋里去说悄悄话。

“对了,这块平安无事牌名作归一。”

“什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程帛尧先反应过来了,归一这名字可是她取的,要不要这么巧呀。

然后何易山和院长也反应过来了,接着是郑进元,最后才是徐道林,还是郑进元告诉他的:“本来就是师姐从道家典集里取来的名字,刚好叫同一个名字只能说明取名字的人和师姐一样爱省事儿。”

李崇安不管外边众人怎么谈论,他揽着红狐狸进了屋,程帛尧有点儿不太明白,李崇安这是怎么了:“崇安师兄,你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神通,知道我这几天…”

“哦,你这几天做什么了吗?”李崇安只是下意识地问,全副心思除了看着程帛尧,就是想着刚才那一眼的了悟。

“不就吃了个几冰盏子,不用这样盯着我吧,我不吃了就是了。”不怪她贪凉,实在是果子冰太好吃了,酸酸甜甜充满水果的芳香,她一时没忍住就多啃了几根儿,这几天且是腰疼腹冷着还不敢说,真是作孽的破身体啊!

“尧尧,你身子贪不得凉,下次莫要这般了。”李崇安声音分外柔和,这一刻,仿如是隔无数万年后再见到她在身边,自是分外珍惜满心感激,语调不自觉地温柔到能把千年寒冰化作三春暖水。

哇,程帛尧吸一口凉气,牙齿都是酸冷酸冷的,不能怪她不解风情,李崇安这样她真的受不了,少年,变态是不对的:“你被夺舍了吗,你还能变回来吗?虽然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儿时,总希望你温柔得一如既往,可你温存成这样,做错了事你都不吼我两句,我真的觉得很诡异。你要是没被夺舍,还是赶紧变回来吧,我谢谢你了。”

揉揉程帛尧嫩生生的小脸儿,李崇安笑道:“尧尧,觉得该对你好一些吧,你又这样,真是半点好都受不住的。那咱们来说说你吃冰盏子的事儿吧,你是认打呢还是认罚?”

虽然变脸变得太快,让她有种落差太大的破灭感,但是李崇安这样说话她明显更能接受:“既不认打,也不要认罚。不过我天生骨头轻,你还是别对我太好了,对我太好我容易飘起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真的。”

“尧尧,刚才只是一眼之间,花谢花开,人世千千万万年的变化都在顷刻之间演变完成,还是在棋盘上。一切都是黑白的,山山水水忽而拔地而起,忽而又夷为平地,星移斗转,或明或灭,有新生有死亡。我悟出一些东西,却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崇安说着又把程帛尧抱得紧了一些,看过这么多心底自有一种孤清静寂,这种孤寂只有怀中软玉温香才解得了。

“哇…怪不得你发愣呢,只有这个吗,没别的了?有没有感觉到经脉里有奔涌的灵气,有没有感觉丹田里有暖意,有没有感觉到五脏六腑被涤荡一新。”按照玄幻文的套路,男主得到奇遇后就应该是这样的呀。

摇摇头,李崇安道:“没有,只是感觉一瞬间洞悉了天道,于世间万物就自然了然于心了。”

诶,没秘密,没丹药,没法宝,没空间,这个奇遇也太水了一点,崇安少年,看来你也不是男主:“能长生不老么?”

这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可以,不过真就像你说的那样,看天分。”李崇安又拍拍她,仿佛要给她力量,告诉她有朝一日或许她真的能圆梦,真的能达成所有心愿。

圆睁着眼睛,这下才有点男主遇到奇遇的感觉:“崇安师兄肯定有天分的,你学什么都快好不好,那我就先预祝崇安师兄变千年老妖。”

捏脸蛋,李崇安眉眼一挑,笑道:“嗯,到时候你也会变成千年狐狸精,我是老妖你是狐狸精,咱们看来还得继续过下去。”

拍开揉她脸蛋的手,程帛尧怒道:“不许捏我的脸,人家好不容易有张标准的瓜子脸儿,你老捏老捏会变成包子的,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李崇安淡定点头,认真地道:“也是,以后不捏了,狐狸长张包子脸,确实不好看。”

好吧,她确定这是她家崇安少年没错,偶尔爆出名为“毒舌”的技能让人抓狂。

等他们俩互相把对方给安稳下来,李崇安才打开门,门外院子里的人一个都没少,都齐齐看向他:“天道无定,万法归一。我会把我感悟到的都说出来,每个人能感悟到的道都不一样,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我的,你们的需要自己去寻找去领悟。”

“这…这么玄,没秘籍吗?”瞧,这才是和她脑回路一样的人,进元师弟,师姐果然没看错你,咱们果然是好伙伴。

“有,但是你没感悟到之前,你得不到。”不是他不给,李崇安毫无压力。

“我去,这要怎么练,这就跟去学武,先得打赢师父才能给拜师一样,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都能打赢师父了,还跟他学什么学呀。”恭喜你,进元师弟,你都会用成语了!以及,你还学会了用你师姐私下的口头禅——“我去”。

“不听就闭嘴,静山来说,告诉我们怎么一回事。”老年人盼长生不老啊,秘籍这种东西他们是练不动的,还是听听怎么感悟天地吧。

接着,李崇安就把他所看到的,所想到的,以及所悟到的道一一说来,看到的不玄,想到的不玄,感情到的才是真正的玄而又玄。不过也就郑进元和程帛尧才觉得深奥难懂,院长和何易山都能咂出点滋味来,就连徐道林都好像有所得。

郑进元和程帛尧相视一眼,恨不得抱头痛哭——小伙伴,我也没听懂,这可怎么整啊!

“尧尧,你的道不在这里,不要担心,你自有你的道。”

她的道,什么东西?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在哪里!

第一三二章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自从把血抹在归一牌上后,李崇安得了一个新技能——心占。顾名思义,就是说不用再启卦盘了,跟心算似的,心里一琢磨就能把结果给演算出来,而且近亲也一样可以算,只是依然不能演算自身的事而已。

问他属于她的机缘在哪里,李崇安给她来一句:“你的机缘会自己送上门,别急,还不到时候。”

归一牌除了让李崇安从瞬间的人世变幻之中体悟到天道之外,还给了一门心法,便是在李崇安看来也十分粗浅。他把心法的内容记录了下来,但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法修习。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程帛尧心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她不成就算了,怎么大家伙儿都不成呢,不带这么单独对李崇安一个儿好的。

“尧尧,你怎么知道经脉之中会充蕴着灵气?”李崇安不确定那股盈盈而动的,缓缓而行的微凉感就是灵气,但既然能按着他所需要的方式进行运转并凝而不散生生不息,那就很有可能是手札上所说的“天地之精气曰灵”。

这个,她能说是网络小说教的么,她现在难不成要感谢网络小说,给她普及了一些最粗浅的道家修炼知识:“在我们那里,有个地方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话本,我们那会儿叫小说。小说里有飞天遁地、重生转世,还有就是像我一样的跨越时空,我…我都是从小说看来的,下棋之余都拿这些当休闲。”

话本是在事实基础上进行演绎,看来小说也是一样,总要有一些最基本的事实依据,李崇安想了想又问道:“那还有什么?”

这是要拿小说里的节奏来参考着修炼么,怎么感觉这么不切实际,程帛尧回过神来努力回想:“好像先要引气入体。这个一般称作炼气,到达一定的程度后才会有继续修炼下去的基础,之后就叫筑基。再上去就每本小说都不一样了,我看这类小说看得不多,以前更喜欢重生转世和跨越时空的,神神仙仙的不是很爱看,的以记得不多。”

“那我知道他们为何不可以修炼心法了,那顿悟的过程便如同你所说的引气入体,虽则多少有些不同,但意思差不多。看来。非是先体悟天道不可,若是无法体悟天道,便无法修习。”李崇安就算现在已经感知到了灵气在身体里生生不息的运行。但有些东西还是无法理解,毕竟在大明朝,道家神仙是没有先例的,一切都是无涯祖师到来才传下的神仙谱系。

次日,张世永这个真正的应缘者回到道院。人家血一抹,果真就有七彩祥云了,动静完全不一样。程帛尧看向自家崇安少年,心说咱们八成就是男配女配的命了,看看人家得到机缘传承时是什么样儿,再想想自家。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待到七彩祥云散去,平安无事牌也随之化作粉末,张世永则看着粉末在掌心随风落入尘土之中。许久才道:“静山,你得到的体悟是天道不定,万法归一,同是一块玉牌,我所体悟到的竟全然不同。”

“是什么?”

“体性合一。天道自然。”张世永看到的不是万事万物由枯至荣从盛而衰,他也只一眼。就恍如从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尔后经风历雨千年万载。他体悟到的是四时变化,万物更替,所以属于他的道便是体性合,天道自然。

一者不定,一者自然,其实全源于他们本心,李崇安一直追求的是围棋上的更高境界,而围棋从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此李崇安天道不定,但万法相通终归其一,这其一便是天道,不定而定,定而不定。张世永则素来爱惜花草,且极懂得怎么侍弄养护,所以他化作一粒种子经历无数光阴,从自身的变化来感应天地的变化,他的天道从一开始就是确定的,但自然之中又蕴生着万千变化。

其实,不论他们如何去体悟,道始终都是一样的,一直在变化之中,但却有规律可循,有法则可依,这些规律和法则便是天道本身。既有不变,也有变。但是这些,除了李崇安和张世永能感受到,其他人很难有这样的体悟,正应了那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到最后,万物衍化都遵循着天道,天道既生万物,又约束着万物。

“反正我搞不明白。”郑进元小同志觉得他可能跟这真没缘份,算了活那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千年万年不要,三五百年也该给他呀,总该让他有时间去看看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吧。

“我也一样明白。”程帛尧摇头晃脑说完,又接着说了句:“不过我有点结论,天道肯定跟你们俩有亲戚关系,要不然怎么对你们俩分外不一样呢。”

“那是因为我们先找到了自己要追寻一生的道,如围棋之于我,如花木之于张师兄。”张世永痴于花草那有相当的程度,和程帛尧喜欢围棋也差不到那里去。不过,都是爱好围棋,程帛尧的道却不是棋,这一点倒让李崇安都觉得意外。

他家红狐狸到头来会有什么样的道呢?

他都会这么想,程帛尧自然也不免这么想:“我都不止追求一生,围棋之道都不收我,偏收你。所以说,你们肯定有亲戚关系,院长,你说是不是。”

院长煞有其事地点头:“亲儿子。”

李崇安无言地摇摇头,张世永则开口道:“我得的可能比静山还要多一些,自然之中蕴万物万法,所以我能引导大家去感悟各自的道。不过能不能感悟到,却是看人天分,这强求不得。”

因为李崇安说她的道不在这里,所以程帛尧没出声,郑进元觉得暂时还轮不到自己先来,于是也没吭声。何易山看一眼院长,然后上前一步:“我先来试一试。”

有何易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余下的人都退到一边去,何易山盘腿坐下,与张世永脸对着脸。张世永手一翻,手心凭空多了一件东西,看着是根枯干的树枝,却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和质感:“我和静山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从那一眼里回过神来,多了个小乾坤法宝,里边只有一件东西,就是这根树枝。”

一个什么都没得到,一个好歹得了个空间吧,却只有一根树枝,这大机缘,真的很水啊!那是拿来煮了汤喝,还是跟插在玉净瓶儿里的杨柳枝一样,只起媒介作用(PS洒甘露)。然后他就看到张世永把干顶替的树枝插进土里,再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进元师弟,别往我这凑,老实待着。”程帛尧正在纠结为什么没有像小说,或者民间传说中的那样发生异像呢,哪顾得上和郑进元叨咕什么。

郑进元比她更纠结:“师姐,你说这算什么大机缘啊,除了刚才飘了两片淡淡的彩云,一点异样都没有。无涯祖师手札上有万千种异宝出现时的情形,就没一种是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

恭喜你,进元师弟,你又用成语了,程帛尧暗暗吐槽。再看一眼那边的情形,看来真是要风平浪静过去:“你知道什么呀,这叫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啊,这什么意思?”纨绔表示,不要说典故好不好,完全听不懂。

其实…程帛尧也不是很懂,她就能说说,不过字面意义还是能解一解,好歹她在古代也混了这么多年书院,虽然一直装病逃学:“听不见的音最大,看不到的象无形,因为他们都化在天地之间、自然之中,懂了?”

郑进元摇头,更不懂了好不好:“都听不到还怎么大,都看不到当然没形儿了,还什么化在天地之间,自然之中。我肯定一件事,这肯定不是我的道,我的道肯定有声有色,有象有形。”

少年,你确定!程帛尧有心忽悠他,于是张嘴便胡沁:“无中生有,大有既无,有声有色,有象有形,到最后必定化作无声无色,无象无形。”

师姐太坏了!郑少年泪流满面,不读书没学问果然要受欺负,如果他能重回小时候,一定认真读书,不受忽悠:“师姐,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干嘛还要追求什么天道,不追求就是大追求嘛。”

幸亏少年不读书没学问,郑少年要读了书,她估计就忽悠不着人家了。严肃点头,作认真状:“嗯,我认为你说得对。”

“师兄,你好好说说我师姐,她老这样乱我脑子,我本来就够乱了。”郑少年一回头,终于找到了可以哭诉并等着的对象。

李崇安左手拍拍少年,右手揉揉红狐狸:“你师姐说得都没错,是你自己乱了,不关她的事。”

郑少年蹲地上画圈圈,他早该知道有家有室的兄弟最不可靠,偏偏还犯蠢,当着人家面告状,真是不知死活啊!师兄下手再拍重一点,他准得吐血而亡。

就在此时,何易山睁开眼来,张世永含笑问道:“先生,您可悟到了?”

第一三三章 暗香浮动,书香溢脂

何易山盯着那根小树枝,良久之后才点头道:“嗯。

何易山没有说他悟到是什么,接下来众人一一试过,院长没有悟到,徐道林也没有悟到,程帛尧机缘不这里,她就没上去试,把郑进元推了过去。

“徐师兄,做为无涯祖师转世,你不该这样儿啊!”程帛尧觉得场所有人都可能悟不到,但徐道林这样穿越前穿越后都是大牛人,怎么也该分分钟悟道,分分钟成仙得道才对。

“不是每个人道都可以籍由擎苍树体悟天道,我机缘也不此,方才只是去试试看罢了,不成也没事儿。”徐道林倒是很看得开,真正有股胜亦欣然败亦喜从容澹泊。

擎苍树?所有人嘴里都没说出树名字,徐道林却一口道出,看来隐形大BOSS待遇是完全不一样:“支起苍天,还是扶起苍生?”

徐道林摇头道:“都不是,擎苍如盖,苍者青也,支起一片绿荫意思。”

“噢,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擎苍树枝用途就好理解了。

意外地看一眼程帛尧,徐道林虽一直觉得她很聪明,但却没想到这般一点就透,而且概括得相当精准:“对,正是如此。程师妹大音若希,大象无形,当真是你和郑师弟说那个意思吗?”

干嘛问她这个,她确实不确定:“大道万千,我想意理也万千,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不同样释义,若要让师兄来释义,师兄以为当释作何解?”

“有些声音难以听到,但它却是世间大声音,比如心声。有些东西看不到。但它却是这世间广阔无垠存,比如胸襟。李师兄,你会怎么理解。”果然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程帛尧非常庆幸她现代没好好读书,否则肯定会给出教科书一样标准答案,所以有时候不爱读书也是好孩子。

李崇安简简单单两个字阐述他理解:“归真。”

“静山话难听懂。”院长觉得这孩子不愧是学棋,不管理解什么,都是深奥玄妙。反观程帛尧,同样学棋,人家多直接干脆。深奥玄妙大克星往往是二话不说捷明了——乱拳打死老师父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何易山却觉得很好懂,不过他没开口,只是静静地坐那儿。继续体会着他方才所了悟到。

“啊…我懂了,有形无象,有音无声,原来是这样。”看吧,又一个哈姆雷特出现了!郑进元从入定中睁开眼睛。跃然蹦起来,很走到程帛尧面前:“师姐,我终于懂了。”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反正她到现还是没懂,随他们去吧,反正这话不是她说。无涯祖师手札上有。而且这句话本来意思就多,每个人理解不同也是很正常。幸亏有无涯祖师,要是他们认为这句话是她说。那才真是要糟呐。

他们道都太玄奥,怪不得她机缘不这里呢,连郑进元悟出来都这么高深难懂。上天保佑,保佑她道是简单,明了。好懂。

因为何易山和郑进元也都有所体悟,接下来要做反而不是急着去修炼。而是把道院人都给过一遍,看看谁能从擎苍树枝上获取机缘。这事儿吧,还真不好办,好办这事儿累不着张世永,他把树枝插好,剩下事儿基本不用管。道院上下如今院里不过三百人,加上家属,也不过四百余,因为道院有强大内部消化系统,很多师兄师姐和先生们后都是互相看对眼儿。

不管能不能成,都得按照一刻钟左右来计算,多十天就够用了。不过这根小枯枝,会不会也要消耗什么,程帛尧盯着那根树枝看好半天,觉得应该不至于,就算要腐朽,至少也得来个几十年:“诶,不行,天都黑了,我饿了,走走走,先吃饭去。”

吃过饭,众人也不再多聚,李崇安和程帛尧一道向自家院子走,路上野花野草繁盛而微香,如同一首田园小诗。青石板反照着月光,泛起一层浮动朦胧光雾,花草掩映之下自成曲径通幽:“尧尧,你想什么?”

李崇安见她低头脑袋,以为她情绪不高,他知道她很想籍由修行一道回到她远另一个时空家里去。但是她暂时还看不到机会哪里,所以才沉沉不语。但程帛尧抬头就是一双清亮眼,哪有半点沉沉之色:“明天早上是吃葱花卷配鸡粥好呢,还是吃南瓜饼配豆浆油条,要不吃浆粉条,用肉和酸菜码一层厚厚,再浇下辣油,肯定很好吃。”

才吃完晚饭人,居然就想着明天早上吃什么,李崇安这下总算知道郑进元他们几个被程帛尧噎了后是什么样感觉:“吃浆粉条吧,滑嫩,院长牙不好,爱吃这个。”

“对了,温泉庄子盖好了,进元说让我们这几天抽空过去看看,如果合意了就要往里摆陈设了。”程帛尧话音还没落下,忽然看到了萤火虫忽闪忽闪地飞过来,伸手就要去捉,那萤火虫却飞得特灵活,一下儿就飞远了,倒让她手落了空。

“他倒是越来越,不过,明天肯定不成,先定后天。小心脚底下,石板刚铺没多久滑得很。”李崇安每每一想到红狐狸年纪一大把还天天这副德行,就觉得她年龄完全白长了,光长岁数不长心性说就是她这种。不愧是狐狸精,怕是活千年万载都还这般不自觉得地流露出小姑娘家家烂漫天真来。

萤火虫往他们院子里飞,后停树梢上,那树有些高,眼看着是抓不到了,程帛尧只能树底下望萤兴叹:“抓个萤火虫都不行,算了,横竖你就一晚上命,还是让你死自由里吧。”

甩开手,一看自己正书房前月季花架底下,月季花近盛开,此时正是香醇味浓时,淡粉轻黄雪白朱红或开或合成晚风里一片瑟瑟而动花影,灯盏微光中绽开满架曼妙。李崇安一进院门,看到就是程帛尧仰面站月季花架下情形,一朵雪白单瓣月季花衬她额头,显得那张脸加柔润有光。

怪不得她喜欢月季花,既长青长盛,又似淡粉轻红仿若小姑娘娇羞小脸儿:“夜里风还凉着,进屋去吧。”

“嗯,花开得这么好,摘几朵泡个花茶,正好消食儿。”

书房里就有茶炉和茶具,拿来点着了两人就书房里坐下,敞开门来,满架月季花入眼帘,月色红烛照碎成点点微光刹是好看。月季花茶也十分香润可口,少许红茶加上几朵月季花,当真美极了:“如果能像现这样,活得长一点好像真是很美好事呀。”

“那是自然。”

“对了,近买话本搁哪儿了,正好《盈窗记》出后一话了,早等着看结局了。崇安师兄,你看过了没有?”程帛尧一路沿着书架看过去,没见着她要找《盈窗记》。

“书案上,还没整理呢,这几天不得空,我也就没动。”他现习惯了书房自己整理,那都是程帛尧不爱人伺候给闹。

这直接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本来奔《盈窗记》去小程七段既看到了《盈窗记》也看到了棋谱,还看到了某本乱入不良刊物!把那本春宫拎出来,挥着向李崇安道:“李崇安,你要不要把这本都摊开来放书桌上,万一谁进来看到了,得多尴尬呀。”

“长河止水不,还有谁会进来,你那四个丫头我跟她们说过了书房不用收拾,她们自不会上赶着来收拾。”要不然他这么小心仔细惯了,怎么会随手摊开又随手扔桌上。咳,原本是取另一本书,顺手带了出来,再然后他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很应景那一页——书香溢脂,这四个字就够香艳了。

“先生呢,院长呢,徐道林呢,郑进元呢!郑进元还是个没成年孩子,他要是看到了,你就成了污染我朝未来罪人!”程帛尧说完麻溜地把春宫合上,然后顺手就要塞进书架里,书架里书多得很,只要不仔细找,还真甭想找出来。

“污染我朝未来”,还罪人,李崇安差点没笑到仰倒:“他还用我污染,早秦楼楚馆看遍了,虽然不能…咳,进行到后,但可以做他们肯定一样儿也没少做。”

说着话,李崇安还把春宫给夺手里,被几本书压过那一页,轻而易举被翻到。李崇安看了几眼,又环顾书房挑眉道:“尧尧,要不我们试试。”

其实她才是罪人,好生生古代少年,生生被她用几本春宫给拐成了那啥…好色少年。

“桌子好还是椅子好!”嗯,桌子上东西太多,怕沾染上,椅子话动作当真可行吗?

要…要不要托着下巴研究,还研究得这么一本正经,少年,你手里拿不是道家典集,而是——春-宫-图!

第一三四章 把纯洁可爱的崇安少年还给我

**上,关于书房画面设色较之其他场景时要淡几分,所以就算是画上男女衣裳半褪、肢体交缠,画面也是媚而不俗,浓淡相谐。书房里陈设也画得相当细致,一桌一椅,笔墨纸砚都见功底,单以画论,人家画得真不错。

可你说好好功底,画什么不成,非要画**,画就画吧,还勾得她当时觉得人家画得真好,于是就把这本给捎回来了。这本春宫,当真是集春宫之大成者,基本上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招儿上边都有。让她大跌眼镜是,多半都是室外,幸亏她当时通通翻了一遍,没有NP场面出现,要知道这时代一夫多妻,**上多出几个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要真是这本春宫里有,真不知道李崇安会不会也说“试试”,唔,要不要回头试试他。

“尧尧,当此良宵夜,你还有闲工夫神游物外么,跟本郡王说说,你都游到哪儿去了。”抽风崇安少年把嘴都贴到她脖子上了,一呼一吸挠得她整个人都是痒痒,口腕里还冒起微微苏麻,一点点一点点,活像吃火锅时误咬了一枚花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