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温馨和美,他们善良随和,他体贴,她爽朗,他如山间一株松柏苍苍而立,她便如一脉清泉脉脉静淌。世间有千万种相处方式,他们之间无疑是平淡美好那一种,便只是远远听着都令人妒忌,倘若天天见着,叫她如何甘心。

紫藤花初见一抹淡紫架子下,长长如帘幕一般枝叶花蕾垂落,穿行其间,不时要挑开花藤。杨玉绫走后面,撩开藤蔓时她眼前是一抹曼妙霞红,重于绯浓于粉,带着几分橙黄暖调,似乎能温暖人心一般:“尧妹妹身段儿还是这般窈窕纤弱,到底是没生过孩子,待得四年后尧妹妹生了孩子,想必这腰怎么也得宽上几寸。”

宽上几寸,这个不是很要紧,现她这小腰肢儿,真相当相当纤细,跟她胸一样,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两年正渐渐长开,倒也不用太过着急,发育迟没办法。但是为什么是四年,不是三年不是五年不是七年八年,难道她非得四年后才能有孩子。

噢,不对,有孩子就要感谢老天爷了,管他是几年后。一瞬间程帛尧就想抱着杨玉绫狠狠啃几口表示喜欢,不过也不对啊。什么都不一样了,连她皮儿里装灵魂都不一样了,这生孩子事还能一样么。算了,抱着美好期待呗:“姐姐你坐,宝琅,去沏壶茉香片来。可惜姐姐早来了些时候,要不然能赶上云露茶,道院一年只采春季这一茬,由来存不下多少,也就没法用云露来招待姐姐了。姐姐见谅。”

犹记得后一次见面不是很愉,但这时两人又是笑脸对笑脸,倒真像是几年没见闺中好姐妹一样。

坐紫藤花下。泉水井边,宝琅取了井里水来烹茶。这说是井水,其实是地下泉,总共有三股,一股如滚水开汤一般滚着花儿。一股细细如一线珍珠般不时滚着上来,余下一股却是时隐时现。井砖上秋天苔藓干时能看到三眼井字样,还有一行活水烹茶,妙品天成。

“尧妹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么?”听着程帛尧给她讲水讲茶,杨玉绫嘴角盛开着如春花齐绽一般笑。经风历雨愈发带着几分冶艳之姿。

还能是为什么,没事儿给她找点事,有事就给她再添得烦恼。杨玉绫就是典型把自己乐建立她痛苦之上:“我如今事事都平静安和,好奇心也减去了许多,姐姐,我们之间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姐姐若是来瞧我,虽则我们之间曾有过不愉。但故人相见好好招待一番自是少不了。但姐姐若是依旧要我为那些我不曾做过事付出代价,姐姐应当明白。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偶尔也愿意吃点小亏,可太吃亏事儿定然不肯。”

端起茶抿一口,清清淡淡带着茉莉花甘醇香气,杨玉绫敛去脸边笑意看向程帛尧:“我一直想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重活一世,却依然处处落于你之后。昔年你不过是闺阁中骄傲不经风雨娇花软草,我重活了,你却也不再是你了,诗词琴画哪一样你喜欢过,其实你不是她,对不对。”

“我从生下来那一天开始就是我,姐姐还要我怎么说。我道家倒是有夺舍之说,但我舍生来就是我,又怎能算夺舍呢,至于说孤魂上身,那是无稽之谈。”程帛尧心说我虽然没有自己程妈子宫里印象,但待到满月那日睁开眼便是我,谁又能说我是夺舍,是孤魂。

杨玉绫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她此刻愈发坚信自己猜测。就是生来就如此又怎么样,她横竖不再是自己重活之前那个程帛尧了。只恨自己前世有仇不能当面报,留待今生,就是要报也报不到正主了:“可就算你不是她了,我还是恨你呐。不管你是谁,生来便是国公府邸,得一双出色兄长,出入王侯之家而不需卑躬屈膝,也不必因出身而委屈自己。尧妹妹可想知道,你夫君晋郡王殿下,原本应取是谁,又有怎么样一生。”

摇摇头,程帛尧说:“那一生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这一生他有我,而我有他,如此便足够了。人还是活得糊涂一点,简单一点好,这样爱恨也糊涂,是非都简单,多好。姐姐,同为女人,后再劝一句——牢骚太胜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官场密码章节。有机会好好活着就往好了活,老盯着我,且不说我没那么容易被你打击死,就说我真被你打击死了,你觉得你余生能好过吗?”

“尧妹妹这是威胁我吗?”杨玉绫自从见到程帛尧后,笑脸儿就没停下来过,且是越笑越灿烂,越笑越有几分蛊惑人心。

看吧,这就是和不明白人说话,多累得慌。她这句话确实有歧义,但是她语气这么没火气,杨玉绫都能听出威胁来:“不,我是告诉姐姐,如果我真那么犯蠢被你给踩到泥里了,然后你踩着我,你余生就能幸福乐无忧无虑吗?你会觉得人生就圆满了,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吗?有那么多不可以确定,你就确定你能过好日子?”

侧脸透过紫藤花架看向碧蓝如洗天,杨玉绫状似非常认真去思考这三个问题,她很又看向程帛尧,敛去几分笑意,颇为认真地道:“我想,会。”

这女人果然没治,她真是蠢啊,算了,横竖她向来奉行君子之道——说一声再碾过去,你听不听不我考虑范围里,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粮心”就好了:“那,姐姐自便,只是请姐姐记住一条,今日你选择了这条路,来日不论结局如何,与人无尤。”

“多谢,我明白,自取灭亡是吧。”杨玉绫说完站起来,撩开肩头垂落花藤半低着头,看向正端着茶品饮程帛尧说:“尧妹妹,你当真了解李崇安这个人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既不是知人者,也不是自知者,不敢说有多了解他,怎么,姐姐很了解他么?姐姐,不要用你上一世眼光去看待他了,要知道头顶天儿都变了,何况是他以及我。”说完程帛尧也站起来,俩姐妹作亲亲热热状到门各相别,卷起兰草帘子散发着淡淡幽香,春末阳光里被晒出一股暖意。

看着杨玉绫离去背影,她真想立刻回京进宫,冲着皇帝就是一通吼——你把这神经病收了就收了,还放出来祸害人干嘛,做为一个皇帝,你丫也太不负责任了。嗯,得好好教教李易,做人要懂得负责任,做君王是如此。

“我真是上辈没好好烧香,穿越了都要树个大仇敌,真是扯谈人生呀。”感叹完坐微有些陈旧樟木柜台前,台板上沟壑丛生,朝阳舔砥过每一条,烙下属于时光独有印记。一时间,她呆呆地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上辈子学棋,这辈子棋不用怎么学,就算是学道吧,她也没想过什么是道,这片刻间好像有所感触。但这份感触有些朦胧,如同隔浓雾观花,临寒潭望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围棋终境界其实和道境界应该是一样吧,至理相通,至理是常。

“不好了,看来这辈子真要当道姑了。”摇头叹气捂脸,这是比围棋还要玄妙东西呀。

她把脸揉得发红时,外边已经来了几名求卦行客,只是人家见小程先生那儿一脸犹豫不定样子,不好上前来打扰。忽然她冒出来句“真要当道姑”来,行客们心里齐齐吐槽——您已经当道姑很久了!

“小程先生,您可好了,今儿轮到我号了,您看您现可得闲工夫。我就推个吉时,您看近可有什么开市好时辰,我卖布匹成衣和瓷器茶叶,您看哪天儿合适。”

接过生辰八字帖子,和铺面方位朝向,找来日历翻了翻吉凶,选吉时真是个相当轻省活儿:“三月二十七,喜神南,财星北,你那儿坐北朝南,二十七合适了。时辰话,按你生辰八字来看,巳时三刻便是吉时。”

“谢过小程先生。”放下红包,拿起帖子离去。

“下一位。”唔,她有种开医馆当黑心医生感觉了。

诶,到底还是被杨玉绫到来给搅了好心情,要不然她刚才怎么能透过旧樟木板子看到什么道不道。杨玉绫这人未必多可怕,就是一出现特能让人烦恼,还是回头跟李崇安说说去,有事夫君服其劳嘛!

第一二七章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把杨玉绫事儿跟李崇安一说,李崇安却像是早已料到一样,拍拍她脑袋让她安心,说翻不起什么大风浪。能安心才有鬼,她就是一被害妄想症患者外加怀疑论者,什么事儿都爱往否定想往坏想。

李崇安真是被这轻度被害妄想症患者给弄疯了,真是遇上点小风小雨就跟天崩地裂了一样耷拉着小脸儿,一副就要被害得死无葬身之地凄惨悲凉。偏偏她这模样,自己看着还心疼,揉了揉额角,李崇安只能把小被害妄想症患者给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背道:“李淿和李骁都宫里交由皇后教养着,杨侧妃其人,虽然对自己都不怎么上心,对儿女却还有几分慈心。只要李淿和李骁一日不交还给她,她就一日掀不起大风浪来,无非就是挑拨离间罢了。你我之间,凭她…还没这个本事。”

那倒是,只要来一盘棋,看看棋路,什么都不用说就啥都明白了。想到这里,又安下几分心来,不过被害妄想症什么时候消停过:“可是,万一她豁出去了呢,有道是珠玉不死于瓦砾,说真,为她坏了心情我都觉得不值得。”

“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听进去呢,尧尧,看着我,凡事有我。就像你说,不管谁来,关门把我放去就成,你还想什么。”李崇安琢磨着,这杨玉绫还是真疯了好,至少不会让自家红狐狸天天一副将要受迫害倒霉样儿,看着都闹心。

怔怔地看着李崇安,忽然看到了李崇安眼角细细纹路,未必是皱纹,笑多了也会有。可就这一会儿,为着这几缕细纹她好生替李崇安心酸,心酸是自己一大把年纪,天天要崇安少年来保护她,真是没出息到爆表:“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凡事有你有你,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天天好吃好喝好睡好玩就行了,对不对。”

李崇安上上下下看她两圈,摇头说:“我不养猪。”

她家崇安少年就是有一句话把她从自己情绪里拉出来能耐,好想揍他,怎么办啊。这么可爱又替她着想崇安少年真不该挨这顿揍啊,可是他这贱贱贼贼样子好生让人手痒。有道是忍无可忍,何需再忍:“李崇安,你死定了!”

小李郡王淡定摊手,然后飞逃跑,国师远远看着叹气摇头,向院长道:“院长,你确定要把道院交给那个天天哄得妻子开开心心就满足小家伙?”

“嗯,小家伙儿天天把妻子哄得开开心心之余那点工夫,就能把道院上下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交给他,你觉得还能交给耍”院长视若无睹,而且院长觉得这样很好嘛,小夫妻就是要打打闹闹才有趣,要不然他们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乐趣。

“也是,得亏有静山,要不谁接手这摊子又麻烦又没人爱管事儿,搁我我也愿意跟何师弟他们那样来去自如,想去哪招呼一声就行。哪像你我,你是去哪儿都有道院里庶务牵绊着,我是离京一步都得被人给立马招回去,不自由不自啊!”幸亏有李崇安和张世永这俩小子,否则他们这俩老就是想退下来养养老,过过放牧南山日子都不成。

四月初,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同一天娶亲,京城里对立李易为储君事正是热闹得不可开交时候,程帛尧还想能不能悄悄溜回去。老程和程妈齐齐来信劝她千万别回来,要不然婚礼都得办不乱了,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也赶紧来信——小妹,哥哥好不容易找着可意嫂嫂,礼到了就行,人暂时就别回来了。要实不成,明年你直接回来瞧外甥就成,记得准备好给小外甥贺礼。

结果,她只好待道院里,吃着程妈为了让她安安生生别回京而送来喜饼喜果喜糖,好生郁闷。李易跟着国师乔装出行,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郑进和忙着山上山下跑,盖房子盖得热火朝天。程帛尧连逗可爱少年乐趣都得不到满足,只能天天按规矩三卦,演完就领着珍珠琳琅四处瞎逛。

“师兄,今天客堂人不多啊,要不咱们关了客堂门一块上山。横竖这时辰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正好师兄帮我把这几筐青梅扛一筐上去,珍珠琳琅她们扛不了这么多,打算扛上山让先生酿酒,先生叨着说山上梅子太少,酿不出多少青梅酒来。”说完,她自发自动从守客堂师兄手里接过拿着几封书信,指挥师兄扛青梅去。

师兄见状也只能去扛了,回头却见程师妹拆了信,赶紧回转身来说:“小程师妹,不是给你书信,你怎么可以拆开。”

啊…看了看手上书信,上边写吾徒启嘛,何易山信,她也是徒弟呀。何易山道院里,就只有她和李崇安这两个弟子好不好:“这是何先生手札呀,我跟先生学卦,师兄难道不知道么。”

师兄一想,噢也是,何先生写了吾徒启,那就这样吧。师兄拎起一筐青梅往前走,珍珠琳琅跟后边也是各人扛一筐,剩下有袋多,师兄一看也别让姑娘扛了自个儿来吧,于是就从宝珍手里把那袋份量不算轻青梅给拎了过来。

却忽然间听得程帛尧一声惊呼,师兄差点没把袋子里青梅给滚落一路,险险收住袋口,把落石板上几颗摔破皮儿青梅果子给踢到山道旁,师兄这才来得及问:“小程师妹,你这一惊一乍要吓死人呐。何先生书信上写什么了,把你给激动成这样儿。”

“机密。”

师兄被噎了一下,也没再问,至于机密不机密,小程师妹向来古灵精怪,说不定是什么尴尬言语不好提及。师兄也不多想,扛着青梅继续走,不再管后边小程师妹那惊骇得合不拢嘴表情。

“我…我不骂脏话,可这种事怎么可能,什么叫大机缘线索已经找到,什么叫真有千年万戴,什么叫大机缘非等闲人可得。不行,这事得赶紧跟院长和李崇安商量去,先生要道院派人过去,这派谁去合适呀,好像又不能往开了说。”程帛尧说完加脚步,比其他几人进了院儿里,三弯七绕找到院长和李崇安,她也不说话只把书信往石桌上一拍,她自己还震惊中呢,自然先上一边缓缓去。

噢,闹,这就直接转玄幻了,不对,这事儿还不确定呢。嗯,可能只是美好期待,中国古代也没少长生不老传说嘛,而且国人对与天地同寿期盼就从来不曾停止过,这样就能理解了。

当院长和李崇安看完书信后,也傻了,他们虽然学着无涯祖师留下各种修道典籍,但却从来不曾想过真能修到长生不老境界,顶多是长寿一些罢了:“去…去,尧尧去把道林叫来。”

“我刚才过来路上看见他了,端着汤正往这边走呢,不用去喊他,他应该就进来了。”话音才落下不久,徐道林就外边叫唤起来了。

“院长,师兄,汤来了…诶,师兄来接一手,这汤可够烫,早知道就不该打这么满。是了,满则溢,七八分足矣,下回一定记住了。”徐道林说完,李崇安就起身去把他手里汤接过来放到石桌上,然后指了一侧书信让他看。

徐道林不明所以,接起书信看完,好半天都没反应,直着眼睛傻不愣登地站了好久才像醒了梦似地喃喃:“当真有,当真有么,我以为修道乃修心,只为让心神超脱生死束缚,却原来真有跳出三界外不五行中,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吗?”

“只是线索!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我们大家都往好处想了,这还没有定论,先生也只说有五成把握。院长,你看派谁去帮着先生一同寻找,崇安师兄要管理院中上下事务,怕是不得闲,崇安师兄不去我自然也不去。这事又不合适传得太广,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别让大家都跟着疯起来。”程帛尧横竖觉得这事没什么谱,中国古代找了几千年仙人,当真找到了么,还不都是民间传说,成圣成仙多半是世时曾有大恩于人,或有善名与乡里。后人立庙祭祀,一代代传下来就成了神与仙。

“嗯,确实如此,我看这事让道林去吧,他是无涯祖师转世托生,若真是有什么大缘法,有他去想必能万无一失。诶,人老了,还真盼着岁月能再饶一些时光予人,这事儿闹得我心里都热乎得很,还是别往外说。倘若有了确切消息,咱们再来合计吧,转念想想,倘若真有处理不妥也是祸非福。”院长叹了一口气,大机缘也意味着**烦呐,一个不察,八成还没得到千年万载机缘前就先丢了性命。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儿——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院长咂巴半天看向李崇安说:“静山,你要好好处理此事。”

李崇安:…

怎么就他好好处理此事了,院长这是打算甩手不管吗?

第一二八章 不及与你百年相守

说起来,徐道林才是那个真正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他才来道院没几天,先是被告知他是无涯祖师转世轮回之身,然后又扔出一枚更大的炸弹来,千年万载这种梦都梦不到的情况居然都有眉目了。不是他不明白,而是这世间的事变化得太快呀。

启程时,徐道林还如坠万丈迷雾中找不着北,但还是被派去做这件事了。起先院长和李崇安还对他持怀疑,因为这个消息不是谁都能咬紧了不往外透露半点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至亲至爱,并不能保证他不把这样的大机缘透露出去。但徐道林不仅经受住考验,还远远高于院长和李崇安的预期,这样一来,不派他去还能派谁去呢?

徐道林要愁的只是自己怎么去寻找,怎么去面对,而李崇安要愁的就更愁人一点了,假如真有,找到后怎么处理,又怎么发布消息。这种消息不可能永远被埋藏下去,所以必需经过有效的途径慢慢地传播出去,更重要的是道院还要面对来自上层的压力。

“要是真有无涯祖师手札上那移山填海的能耐就好了,便不用愁这等闲小事了。崇安师兄,你现在要面对的是,把这些知会天下人,还是只知会一小部分人。这个让你很难选择是不是,不过崇安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机缘降世,等闲的人岂是能得的。就像读书科举,书在哪里,学堂也在哪里,爹一直努力让所有人读书识字,可真正能通过读书识字一朝金榜题名,鱼跃龙门呢?”程帛尧觉得这个吧,就像是武术,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就是益的寿高了很多很多。

习武要看天分高低。读书也要看天分高低,所以她相信真有什么缘法也同样要看个人天分高低的。成功是九十九分汗水和一分天赋,但这一分天赋比九十九分汗水还要更重要,没有这一分天赋,九十九分汗水也未必能以勤补拙。

所以,她不觉得需要这么纠结:“崇安师兄,你不觉得这个就像学围棋吗?大明朝如今热爱围棋的人数以千万计,可真正深谙棋中道与趣的人,我们俩的手加起来就能数得过来。”

没得到之前就先要考虑得到之后的种种麻烦,李崇安揉着有些僵硬的肩颈道:“你的意思是向世间所有人敞开?”

“我只是觉得。一件东西越捂着就越有人觊觎,当你捧到世人面前时,世人可能因其难、畏其艰、惧其高而先自我否定。就像道院。世人都知道一旦进入道院便可名利双收,可道院立世近四百年,也不到三千弟子,道院门下只取天资出色之辈。当然,道院弟子不能为参于朝政。这也使得一些人放弃道院,但到时候我们可以设其他门槛嘛。”好像蛮像考大学的,大学就在那里,世界著名的,国内知名的,但不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把“秘笈”公之于众。然后道院择优录取,这不就得了。

“嗯,但是我们必需要有一段时间来准备。不能第一时间公之于众。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没有移山填海的能耐,所以还要顾忌一些人和事。此事,只怕还是需要告知于陛下,只盼再迟几年找到吧。到时候李易登基,我们也就不必那么愁了。”李易本来就知道一点。他要是登基,倒不愁怎么跟他沟通。李崇安琢磨着现在就得去给李易垫垫底儿,慢慢地让他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其实…李崇安更愿意没有这些事才好,千年万载还不及自己和红狐狸相守百年。当然,倘若真有千年万载能与红狐狸相守,他倒也乐意,不过就像红狐狸说的,这种事要看天分,天分和天资还是有区别的。

“师姐,你最近老发愣啊,问你房子修成这样满意不满意呢,师姐你在想什么呀,叫你半天都神游太虚的。”郑进元本来拉着师姐来看新给他们修好的院子,没想到人是拉来了,可魂儿不知道在哪儿。他辛辛苦苦修好的院子屋子,师姐居然都不能好好欣赏,真让他倍受打击呀。

“噢”一声,程帛尧这才回神看院子,一看之下惊呼出声:“怪不得你一直不肯让我来看,进元师弟,这院子修得真好。高屋阔院,透透的玻璃窗,满院子青油油的草皮,种着我最喜欢的野蔷薇和月季、紫薇,看着就想躺上去打个滚儿然后晒太阳睡午觉。是吧,我就说其实漆成白色也很好看是不是,红红绿绿的固然好看,白色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红墙碧瓦对她来说真不如灰瓦白墙,骨子里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对能移步易景的雕花窗,能随意种几杆修竹在窗外,衬着白墙作底都如同观画在宣纸上一般的园林式小院情有独钟。加上窗户不是糊纸,而是镶玻璃,采光不好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见自己的作品有人欣赏了,郑进元才乐开怀:“是吧,我就说师姐肯定得满意,这么一修,还颇有几分在江南见过的园子的味道,像画一样的园子。等过几天把水引过来,再放上一池子鱼,待到池子里的荷叶荷花长出来,就更是园中有诗画了。”

“嗯,嗯…”程帛尧又忍不住走神了,在现代,她对家乡的印象就是灰瓦白墙,门前有潺潺流水,屋后有种满青青竹的山。只除了家中的院子没这么大,后山的竹子比这里远之外,这个小院子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氛围:“倘若可以修得千年万载,不知道能不能…”

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代去,看一看父母,她实在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呀。

“师姐嘀咕什么呢,什么千年万…师姐还在想那天的事儿呢,就算真有又怎么样,又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郑进元忽然皱眉,看着程帛尧声音颤了几颤道:“师姐,不…不会是何先生真有的有线索了吧?”

程帛尧没答应也没点头,只是看了郑进元一眼,郑进元就自发自动觉得领会到了精神,这下轮到他来怔怔出神了。

“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是什么样…噢,师姐我们去院长院子里细说,你一定不能瞒着我呀。啊…师姐放心,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嚷的。”郑进元虽说纨绔十几年,可该见的争斗没少见,毕竟他有一长公主当妈,所以政治敏感度足够高。

一路拽着程帛尧进了院长院子里,一下钻进书房,李崇安正在那儿和院长商谈道院里的日常事务。程帛尧虽然把自己绕进去了,但却把他给说得轻省下来:“进元,你拖着尧尧做什么?”

“院长…师兄,表兄,你一定不能瞒我,快告诉我何先生是不是找到什么了。”郑进元最近一直在忙着盖房子,别说是院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连李易跟国师一道走了都是最近几天才知道,至于院里还多了一“祖师”,何先生来了书信这种事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线索罢了,已经让道林去了。且也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更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找到,你别想太多。暂时先不要往外说,如果到头只是一场空,也免得反惹出一堆麻烦来。”李崇安说完走到程帛尧面前,戳戳她的眉心道:“尧尧,你怎么代表性心神不宁了,倒是把我劝安稳了,自己却成了这副样子。”

院长见状摇头叹气,然后下得罗汉榻来把还在发怔的郑进元给拖走了,小李同学又要开始哄他的红狐狸了,等闲的人还是自动清场吧。

程帛尧的不安稳是因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梦到在现代的父母,倘若梦到他们过得好,可能她就不会有那么不安了。可她梦到的偏偏是父母老无所依,成天对着她的照片以泪洗面的情景,甚至还梦到二老生病,身边连个端茶递水送饭守夜的人都没有:“崇安师兄,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总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嗯,记得,怎么了?你不是很久没做那样的梦了吗,你这是最近又梦到了?”李崇安觉得那或许是前世今生之类的,也不深究。无涯祖师的手札上,也记录过几个忽然一场意外醒来,记起前世的情形,他倒没把红狐狸往“异数”上去想。

“是,我又梦到了,这一回特别真实,而且情况很不好,梦里的父母倍受折磨。师兄,那就是我的前世,那就是…”程帛尧忽然又停下来摇头晃脑地坐下,不再言语。她胸口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做为一个棋手,她明白自己必需先冷静下来,不管什么事先冷静才是最重要的。

李崇安抱住了她,轻拍着她道:“没事的没事的,梦都是反的,有无涯祖师作保。”

“梦都是反的”这句无涯祖师手札上常出现,不过此时,程帛尧却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冷静下来的方法很快也很有效,这是多年在棋盘上练就的本事:“崇安师兄,那真的就是我的前世,祖师说人要喝过孟婆汤忘记一切才可以转世,我肯定没喝,我是真的有那一世的记忆,清晰明白,桩桩件件都曾亲身经历体会过。”

她确实是死后投胎,少了奈何桥孟婆汤望乡台转生池之类的程序而已,自个儿都不明白的时候就成了个刚满月的小奶娃。

第一二九章 我真的比你老很多耶!

如果程帛尧不是这么平静而冷静地说着那就是她的前世,可能李崇安还要认为她是被梦境左右得太深,但她这样认真而冷静,李崇安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有理有据可依。自然而然的李崇安就想到了“异数”,难道红狐狸…

仔细回想了一下,李崇安似乎可以从某些很短暂的画面里找出一些线索来,最清晰的线索莫过于红狐狸和郭宜婉、梁路之间那份熟稔。这种熟稔并不是来自于她们从前就认识,而是他们身上带着一样的气息,虽然这些气息在红狐狸身上并不多,但仍能依稀看出些端倪来。

“尧尧,你和郭姑娘、梁路是一个地方来的?”李崇安只感到意外与震惊,倒并不是不能接受,也并没有被隐瞒最终却发现事实真相后的愤怒,反而莫明带着几分怜惜之意。

好吧,是他猜出来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李崇安猜出来了,她当然要顺势点头啊!没有一个比大明朝更能接受穿越者的好时代好不好,不用上火架,不用被重点照顾,多谢诸多穿越前辈打前哨,让她不至于太过异数:“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你给我那本手札时我就想说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好像是真的是转世投胎,就是没走奈何桥,没喝孟婆汤,没登过望乡台,也没往转生池里跳。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然后等到不空白,就已经到满月那天了。”

听她说完,李崇安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要他认识红狐狸的时候,她是现在的她就可以了,其他的倒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尧尧啊。你可真能藏得住话,怪不得你小小年纪棋力出色,你上辈子下棋就下得好吧。”

“那当然,我可是职业七段,除了没拿过世界冠军,该拿的奖我拿过了。你也知道了,就像我写的分段计划一样,最高有九段,我从四岁多的时候开始学棋,后来就开始比赛。开始拿奖,然后进入棋院成为职业棋手,再然后参加各种大赛。和很多很多高段棋手下棋。因为有比赛,所以我们经常可以和许多许多来自全世界的高手聚在一起,下棋交流谈心得体会。”一说起围棋,她就真的把刚才的悲伤情绪放下许多来了,她看来真不是什么好女儿。比起父母来,她想念得更多的反而是现代的围棋赛事,天天可以找着一堆一堆儿的高手对坐下棋,人生是那样的圆满。

“这个世界冠军好像很重要,尧尧为什么没拿呢?”

真会抓重点,程帛尧苦着脸说:“我棋力不够。我也很想说再给我几年肯定能拿到的话,可事实上,我那时候棋力比现在差多了。想拿世界冠军完全没有可能的。”

李崇安揉揉程帛尧的头发说:“现在尧尧想必棋力已经足够了,倘若能杀回去,定能拿下许多个世界冠军。”

那是,程帛尧对自己现在的棋力有信心,主要是有李崇安这么好个对手。一天不进步就会被他甩开,然后就别想赢他。老是输的话李崇安还不爱跟她下,为了一直跟高手过招,她这些年容易么她:“嗯,你去了也可以,不过…很难回去的。时间不同,空间也不同。不要问我空间是什么,我没法解释。”

看着她一脸自信,愁绪散去多半,李崇安嘴角也扬起笑意来:“那就不用解释,回不去了,我也会一直陪你下棋的。有我这个高手在,就不要为不能跟别人下棋而遗憾了。至于父母,尧尧,岳父岳母也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如从前有遗憾,这一世不要再留任何遗憾等到来世再追悔,可懂?”

点点头,她哪能不懂:“诶,我真的比你老很多耶!”

这话题够跳跃的…

且说徐道林找到何易山,把院长和李崇安的书信给何易山后,何易山左点没跌个狗啃泥:“无涯祖师?你坐着,等我推演过了才算,尧尧那时灵时不灵的性儿,还是我自个儿算了心里才有谱。”

徐道林已经被很多人推演过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怵这个儿,坦坦荡荡地坐下,一副“我随便你怎么推演”的模样儿。端起茶安安生生地喝着,然后在那儿任由何易山一边打量一边在卦盘上翻飞着手指。

出于疑问太深,何易山连着算了三遍,就在他想要算第四遍时,他自己住了手,演卦有事不过三的规矩,算三遍已经是极限了:“还真是,那祖师,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传承在哪里得了,省得还要去找。”

“我要是知道,还来干什么,直接写个信儿告诉先生就得了。先生可别管我叫祖师,我听了浑身发抖,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来道院才多久,您真指望我还带着前世的记忆不成。”徐道林一摊手,显得分外具有光棍气质。

无涯祖师的高人形象顿时间没有了,何易山现在知道别人看到他拿冰糖葫芦逗小孩儿哭是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了,果真是应果报应,天理循环个不爽:“算了,那我跟你说说我找到了什么线索,多个人也好参详参详。”

何易山自从出了道院后一直向东行,无涯祖师手札上的某些线索把他指引到了这片名为落华山的地方,何易山确信就算机缘不在落华山,这里肯定也有极为重要的线索。但是他在落华山转了有半个月,却是什么都没找到,落华山不大,一天都都能走几圈儿,所以何易山才需要道院来个人协助。

或许他看不出来的东西,换个人来就能看出来了。

别说,也不知道徐道林是不是真的是无涯祖师的转世,没两天就看出点儿眉目来了:“何先生,您看这山黄昏时分倒映在水上像个什么?”

“像…一尊卧像。”再仔细看看,似乎拿着拂尘,头上戴了长冠,分外像道家那些得道仙神。何易山看了眼湖面,卧像正好遮去了一半水面,他心想难道还要上湖心里捞去。

“何先生,不会这么简单,您别下湖里去。先生来这里这么久了,可知道这湖的名字?”

何易山自然清楚,一边看着湖面一边道:“当地人叫照月湖,说起来当时我就有疑问,按说这也不是名师山大川,怎么山有个漂亮名儿,连湖也有个雅名儿。”

“落华为春,照月…先生,倘若有月照湖心,是不是会出现点儿什么。”春夏秋东的月亮都会有微小的偏差,月光洒下来的角度也就会随之变化。

不管是不是,都要去试试,何易山本着这个想法点头道:“那就是要趁月照湖心的时候去看,那成,找人划个船来,我们夜里去湖上看看。今儿十六,月圆得很,要真有什么,想必也能看得到。”

当月照湖心时,何易山和徐道林划着小舟在那儿已经等候了很久了,月亮照过来,遂有一片淡淡白色光华慢慢升腾起来,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映照着月光:“何先生,湖底下有东西在照月光,怪不得叫照月湖呢。何先生您等着,我下去瞧瞧。”

但何易山却伸手拦下了徐道林:“这下轮到我拦你别下湖里去了,你看仔细一些,这不像是在映照月光,反而像是湖底有什么东西在吸收月光。你凝神气去看,是不是有微小的水气反被倒吸下去。”

“还真是,那下边会是个什么东西,是机缘还是危险?”徐道林现在可不是无涯祖师,什么事儿一掐手指就能算出来。

何易山从怀里掏出卦盘来,算了算吉凶:“没危险,是好事儿,那你下去吧。老人家我一把骨头了,受不得春夜冰凉的湖水,只好劳烦你了。”

徐道林也厚道,没说自己做为无涯祖师更老骨头,而是脱去外衣一个鲤跃就跳进了湖水里。湖水荡了几荡,月影破了,那淡淡白光却依旧一点没乱。照月湖说是湖,其实不过是个大一些的池塘,水深不过十来米,徐道林水性不错,不消片刻便触到了湖底的淤泥。

何易山在上边等着,心里有些焦急,一是担心出意外,二是急着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带能吸收月光的。徐道林倒也上来得快,不过扔到他手上的却是一块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白玉平安牌,一点痕迹都没有,花纹也没有,玉质倒是极为温润,就算在湖里存了这么久拿到手上也是暖意薰薰。

再去看湖心,确实已经没有了那淡淡白光,那就意味着这块白玉平安牌确实在吸收月光:“看起来倒就像是一块普通的平安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何先生,无涯祖师手札上可提及这类异宝该怎么处置?”徐道林觉得不该就仅仅是能吸收月光这么简单,要只是能吸收月光,送给姑娘家倒很合适,别的用处还真没有。

何易山仔细想了想,无涯祖师手札上倒是没有,但记录各种异数的手札上倒是有,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个法子:“滴血认主…”

要是程帛尧在一点会大叫天雷狗血。

第一三零章 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月色之下,碧水之上,何易山和徐道林眼对眼看着,徐道林觉得这是何先生找到的,自然得何先生来滴血认主。何易山琢磨着还是让徐道林来,怎么说人家也是祖师转世,说不定能增加点运气。

“道林啊,还是你来吧,恰巧你赶上了,你又是祖师转世,这种事你来最合适。若你当真是无涯祖师转世,那么这机缘只有你才知道该怎么用,哪怕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样的。”何易山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点儿不确定地看着手里的白玉平安牌,方方正正的一小块贴在手心儿里,暖而润,倒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来。他心想着,横竖不过一块玉,真是道家所说的天地法宝也好,不是也好,总也出不了大事儿:“成,那我试试。”

说罢,从怀中掏出匕首来在食指上划一下,血迅速在指尖凝结成珠,徐道林把手上的血珠挤在平安无事牌上,只见玉牌上那滴血由珠散为红圈儿,然后便消失不见。徐道林和何易山以为的变化却没出现,既没有忽然多出点什么,那平安无事牌也没有消失不见。

怎么,难道不成?何易山又拿起玉牌牌仔仔细细翻看好几遍,真没见有变化,血倒是不见了,可吸了血怎么就不带有点事发生的:“道林,这是不是没用啊,难道血不够?”

徐道林又挤了点儿出来,还是没动静:“难道不是这样用的,何先生,还有别的法子吗?”

一时间何易山还真想不到,蹲地船沿上,看着那玉牌牌出了会儿神,忽地一阵风吹来。有一片芦花拂过他额头,何易山才忽然如梦醒了一般击掌道:“是了,有时候指尖的血没用,得取眉心血。”

“啊”,徐道林拿着匕首在眉心比划一下,愣是下不去手:“何先生,其实我挺怕疼的,要不您来。”

“成,这回我试,这回要不成。我们就只好回道院把大家叫到一块儿想办法了。”何易山说着拿匕首轻扎一下眉心,血很快渗出来,他伸手抹在玉牌上。玉牌这回闪过一点红光,然后血又被吸走了。这一回,何易山似有所感,咂咂嘴叹道:“好像咱们俩都不是应缘的人,先不急把船划回去。我推演一下,看看应缘的人在何方。”

小卦盘就着船头的灯一番拨弄,何易山倒很快算出来了,徐道林虽然不太懂封,但是比较清晰的方位和数字他还是看得懂:“南北,二一五六。那…何先生,那不正是道院的方位么,这不是说我又得一路赶急赶忙地回去。”

收起卦盘。何易山幸灾乐祸地点头说:“你没看错,正是道院的方位,一点儿也不差,而且这应缘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世永。一个是静山。世永要多两分,静山只能得三成。还有两成从龙。世永倒是好机缘,不过,这都可以算是道院的机缘。至于你,我还真算不出来,都说算卦不算己,无涯祖师不在此例,等你以后学会了,自个儿推算去。”

“世永是要接任国师的张师兄吗?”徐道林还没见过张世永,只听院长和国师谈起过几回。

“正是,成了,划船吧。今儿好好歇息,明儿早起赶路。”何易山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这机缘,虽说是归张世永和李崇安的,但到最后却会慧泽天下,最终他也能得到,也就不必这般着急非立时得到不可了。

次日,徐道林又和何易山一道启程回道院,何易山也没想到,他这一来才几个月就找到了。何易山抽空问了问附近的乡民,乡民们却对湖上有光的里屋一点不知道,照月湖一直没什么异像。不过倒有人说最近月光亮堂,湖面上的波光比平日里更亮堂。

由此,何易山确定,这枚平安无事牌是近些日子才浮出来的,否则他们要去湖底捞还真捞不出来。反正真的是时机到了,才如此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回到道院时,已经是五月,道院的房子全部修缮一新。这其中有先生们自己动手的功劳,否则郑进和再怎么找人也没这么快把房子修完。先生们全都是动手能手,房子修好后各自又鼓捣院子,整个道院除了山门还是那半旧不新的样儿,里边早已经大变样了。

青石铺就的广场比原先扩大了两倍,却因为种了花木,加了桌椅,倒看不出来比原先有大这么多。广场四周的回廊灰瓦白墙,在花木掩映下,倒不会显得惨白,反而像一副长画卷。穿过门洞,左边是一排排弟子宿舍,以及食堂和藏书楼,右边则是先生们次第而建的屋舍,往后穿过去则是花园池塘。

“呀,挺快的啊,这就都盖好了,进元那孩子倒是个办事利落的,也不知道把我的屋子给盖成什么样儿了。我可不喜欢惨白惨白的墙,还是朱漆红墙好,看着热闹。”都回到道院了,何易山也不急,干脆绕着去看了眼自己的院子,红墙碧瓦是他老人家喜欢的热闹,连院子里的摆设都透着股子喜兴劲儿。

看完自己的院子,把行李安置好,何易山才一边溜着弯看其他院子,一边向院长那头走过去,好在方位都没变,他还能找对方向。

“先生?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找…难道找到了?”程帛尧刚要下山去挂馆,这才刚走出院儿门就看到了何易山和徐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