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的气运是有定数的,但寿元却可以因为这一丸长春大化丹而凭空增长五成,李崇安拿了丹药思来想去登记造册,让道院上下的弟子都来领一丸,近亲也可以分得一丸。

何易山拿到药丸往嘴里当糖豆一扔,嚼两下就咽下去了,一边还不忘调侃他这俩弟子:“嘿,我说你们俩也真有意思,长女是祖师爷转世,这还没动静呢,不知道在哪儿的儿子就送上一份厚礼,真是个会来事的小子。别不生啊,这样的孩子怎么也得生下来,将来少不了咱们上上下下的好处。”

再想想,俩孩子,一个爱收礼,一个爱送礼,正好平衡了。何易山嗑完药丸走人,心想着云涯宗有大搞头啊,就凭着这一炉丹药,宗门的基础就打下来了。

程帛尧暂时不用嗑那丹药,她的寿元和气运都被玉竹浆补足了,她现在要担心的是什么时候玄弭会来,她现在真是哭笑不得了。李崇安看着她,脸都是木的:“你确定。”

“我不确定。”小程七段觉得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伸手我看看。”

她一点也不想伸手,万一真是呢,其实也才迟两三天,不算什么大事儿对不对:“我不要,我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我还没想好。”

“早晚会知道,还不如早点知道早做打算呢。”李崇安一想到接下来是玄弭,也想不好,可总要看看的。孩子再怎么都是他们的,至于投胎之前是大妖还是小鬼儿,哪管得了那么多。

想了想,程帛尧伸出手给李崇安,过得片刻后李崇安收回手,她就有些担心地问道:“有还是没有?”

李崇安沉默了会儿才摇头:“没有,让你别吃那么多又油又辣的偏不听。”

长出一口气,总算不是,不管生出来的是谁,等她想好再说吧。她现在反正一想到自己将来那几个孩子的太头就头疼,蓁蓁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玄弭看着也不是啥好货色,再加上朱疵它那相当不着调的“道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崇安师兄,咱们俩怎么办啊。”

“顺其自然罢,该来的时候我们就是不想要他们也会来,这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李崇安想着吧,就算吃了药,天道这么大能耐,那药吃着也不保险,所以吃药也没必要,没得伤了身体。

六月间,云涯宗正式开伙,众人聚在一块儿喜气洋洋地吃了顿饭,然后云涯宗就此开宗立派,既没大宴宾客,也没通告天下,只是自家人默默地修行着。云涯宗的弟子们都明白一件事,不论什么时候,只有不断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

程帛尧的洞府梦也被李崇安给找到了圆梦的机会,太苍峰三十六峰之一,位于太苍峰东面六里地的一座险秀山峰名为不栖,因山势太险,绝壁坚滑,连鸟都不爱来这里筑巢,因此得了个不栖的名儿。不过,倒有一窝鹰在岩壁上安了家,不栖这名儿不太好,李崇安想了想便给山改了个名字:“祝音。”

祝音是指琴弦上两弦合而捻之发出的声音,浑圆饱满,温容舒缓,偕音又是“筑鹰”二字,也十分应景。

怎么不干脆叫祝英台呢…

若干年后,祝音山的从山腰处为人一剑削平,确实被改名作祝音台,那就得是…后后后后后话了。

“尧尧,日后我们便结庐于此,正合了祖师爷那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你是学问真不怎么样呢,还是故意的,连我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住在很热闹的地方,却没有需要应酬的车喧马嚣。”

“意境是一样的,结庐于山境,地远心自偏。”

“崇安师兄啊,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你说我们修行下去,问得天道之后,又能怎么样了。只要能转世投胎,又何必纠结于这一世,当所有的亲人朋友,熟悉的人都渐渐不在了后,我们长久的千年万载有又仍什么意义?”程帛尧很烦恼,她想回家,可是回家的事儿挺没谱的,李无涯这么能耐都回不去,何况是她。

她也没法骗自己说,只要修行到破碎虚空的境界就可以撕破时间与空间的壁垒回到现代,因为那太遥远,遥远的岁月过去后,可能她连父母的面目都再也记不起来,那时候她都不确定自己还会有现在这样的想法。

第一六三章 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不知道哪位西方大贤说过,知识就像一个圆,你懂得越多,这个圆就越大,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所不知道越发多起来。程帛尧能记得这句话主不错了,不要寄望她能把话背出来,也不要寄望她记得说这句话是哲学家、艺术家、画家或物理学家,至于芝诺…那是谁?

但是,这句话精神她深刻地领会到了,因为她现就觉得自己疑问越来越多,修行道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带领她前进,因为大家都是彼此索着走上这条路,没有先到者,也没有先知者。唯一先知者,现还是个天天嚷着要吃奶糕小毛孩子,而且她还坚决不要找回前世记忆。

人是群居生物,可以独居独处,但不能一个人存活于世,当周围所熟悉人老去死去后,程帛尧不能确定自己长生不老还有什么值得去修行。她想,自己宁愿和他们一起尘世里慢慢老去,然后如烟消云散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踪迹,然后期待下一世轮回。

生命如同四季,有春生夏盛,秋凋冬藏,所以也自然应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崇安师兄,我们为什么要求道,为什么要拥有千年万载,为什么要拥有移山填海力量。尘世之中,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匆匆百年难道抵不过苦修千年时光么。一生之长短不定,但长就一定欢愉吗,短便一定痛苦吗,既然不能确定,为什么要向天求道。”人人都想着长生不老,可当真正拥有这样机会时,却忍不住自我怀疑,当我拥有了那么漫长岁月后,我应当怎样渡过才不枉多得千年时光。

或许有人会选择去览世间风景,又或者交游满天下,知交无数人,但对于程帛尧来说,这些都不是她所求。世间风景,没有比现代时候舒适游览途径,而且她经常参加比赛飞来飞去,对这世间风景并没有太大期待。交游?这个也不必,世间凡是会下棋者,下棋时,他们都是知交。

棋?

“尧尧,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是,如果从我想法来说,拥有那么漫长时光,是因为相信眼前所有,而不是寄托于虚妄且未知来世。人生不长短,也未必就于欢愉,尧尧,我们一起,酸甜苦辣都是世间美好滋味,你说呢?”李崇安有一颗坚定心,他红狐狸也有,但红狐狸就这脾气,自我怀疑,自我迫害,有时候是一瞬间事,有时候需要一天或长,有时候只要没得到答案,她就会一直自我怀疑自,自我迫害下去。

同样都是追求围棋上道,她道似乎岔道儿多些,好吧,她天生就属于纠结星人来:“我还是自己想吧,崇安师兄,我们下棋吧,好像很久都没有下棋了。自从有了蓁蓁,除了围着她转,就是围着她上辈子留下来事儿转。”

蓁蓁姑娘表示,我怎么又中枪了,我都这么好养活了,你们居然还要拿我来说事儿,你们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李崇安抽空看了眼女儿,递个眼色,为了红狐狸,闺女你先牺牲一下:“好。”

两人下棋,早已经到了不分高下境界,经常下着下着就和棋了,要么就是以极为微弱差距落败,那也不过是一子半子区别。当此白云天,碧水侧,山风环伺,下棋自是件极为美好事。

对于现李崇安来说,修行既是修道,这道便是围棋之道,山花落叶无不可化入棋中。花开乱花渐欲迷人眼,花落是明月天高双雁来,围棋讲求是势,而万物随四时不同都各有其势。如山有山势,水有水势,各不其一。

程帛尧这暂时没了悟,当真只能跟后边心惊,不知不觉得,崇安少年棋力诡密多变起来,或有急风骤雨,或如清风晓月,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如果不是她和崇安少年一块儿待这么些年,下过那么多局棋,她可能完全无法从棋局上感受到这些。

双眼迷蒙地抬起来望向李崇安,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可以这样,你简直就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为之化境。”

“尧尧可记得我体悟天道是什么吗,天道不定,万法归一,天道尚且不定,棋道自然也不定,万法且归其一,纵横十九道,三十六十五子变化自然也可以归其一。不变也是变化一种,变化也不变天道里周而复始,棋道和天道其实可以看成一样。”李崇安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红狐狸能不能听懂,天道体悟本身就是很自我东西,真正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我…我悟到是万法不定,天道无常。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就是我,有了我才有吾道吾法吾师吾友。崇安师兄,是不是我总是自我怀疑,所以才看不到吾道吾法。”程帛尧心说这个真没治呀,天性如此,天道也不能让人一修道后就把天性都给扔了吧,这怎么可能嘛。

“尧尧,我想会不会是这样,你自我怀疑本来就是你一部分,所有学问都是从开始自问一句‘为什么’开始。而你时常会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万法不定,为什么天道无常,为什么兵无常势,为什么水无常形。为什么要先有我,而吾道吾法有为什么而存。这许许多多为什么,组成了你道,你道或许始于疑,而终于释疑。”好两人围棋上体悟道有那么点相似,所以李崇安能试着从他视角上来作出解答。

始于疑而终于释疑,就像上小学时候,老师就让他们常问几个“为什么”,勇敢说“我不知道”一样。程帛尧忽然绽开笑脸儿,捧着双颊笑得跟包子似地说:“我好像懂一点了。”

是啊,懂一点,有时候需要就是这一点。

暑往寒来,匆匆又是一载过去,程帛尧终于窥见了长生不老大门,似乎她现只要随手一推,就能把那扇大门推开。推开迈过去后,那就会是一个全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修行上落很多人后面,但却是第一个窥得门径。

但是这扇门,她又迟疑是不是要推开,蓁蓁都看不过去了,何况是滚滚:“格老子滴,从来没见到过能长生不老还要东西滴,你娃儿真是太不乖喽。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这想要不要伸手,真是找抽。”

“是不是和我喝了玉竹浆有关,你道哥也补偿得太过了,人人都还灵应这个关卡上挣扎,我却要破玄关,不是自己修来觉得不踏实。”什么灵应、玄关这些都是从滚滚那儿听来,玄关之上是登堂,登堂之上入室,入室之上是坐照,坐照之上是化神,尔后便是传说中神仙之境。

“这和道哥补偿不补偿没关系,有些人,就是合该天见了天也妒忌。你也不想想,怎么李无涯、玄弭和道哥不往别处投胎,就爱往你这儿。你身上肯定有什么好处,所以你还是好好去推那扇门吧,当然,你不推开门也可以,赴紧抓紧时间跟李崇安把玄弭生下来,凭玄弭脾气,你就是什么也不干,天天吃饭睡觉,它拿丹药堆也把你堆到化神。”滚滚虽然对土豪玄弭有着天生痛恨,但是对于打土豪这种运动还是十分热衷。

她身上有什么,什么也没有,程帛尧翻了个白眼儿,还是决定去推那扇门。虽然不知道那扇门推开后到底是推开了登天之路,还是揭开了潘多拉魔盒盖子,但总要去推一推看看里边光景:“滚滚带着蓁蓁出去,那扇门总要推推看才能甘心呐。”

滚滚闻言大喜,蓁蓁姑娘也不用它捎,她自个儿迈着小腿儿向外走,也对此充满期待。一人一宠都没说,只有程帛尧冲破玄关,她们才会有弟弟\玄弭可玩,玄弭那样主儿,凡胎是没法托生,朱疵也一样。突破玄关后便是真正修道之人,寿元和气运上都会有一定变化,也因此程帛尧一直没动静。

至于天道哥,那就非俗人可以生得下,哪怕仅仅只是他分神之一。

黄昏时分,李崇安自山道上拾阶而上,阳光从他身后铺下漫天云彩,暖黄调子把山道映照得分外让人牵动柔肠。就李崇安要高喊妻女时,滚滚忽然滚过来捂住他嘴:“别吵,程帛尧正破玄关,这会儿已经到了关卡上。”

“什么,你们也太大胆了,怎么不再等一等。”李崇安这时着急,却也不能再进去,只能外边踱着步子心里跟火烤油煎似难熬。

按说应该有人周围护持着,李崇安也不合适,身边不宜太过亲近之人护持,否则容易分心被灵气反噬。

“爹,不用担心,修道虽没有定数,但娘一定会成功问鼎天道。”蓁蓁肯定地说道。

第一六四章 玄关一破,天门即开

得道之前,我问什么是道,我问什么是法,得道之后方知,万物所持皆为道,万物所循皆为法。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世法世味通明了也不过三个字“知道了”。我知道了什么是道,但我说不出它具体的样子,我知道什么是法,但我不能描述的每一个规则。

我知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定法成规,我知道那既是道也不完全是道,在道之上,还有天地之间永恒不变的法则,道与法既相辅相成,又互为牵制。我知道,推开那扇门后,既不是一帆风顺的登天之路,也并非潘多拉的魔盒。门后面是一个选择,一种可能。

此时,在程帛尧在沉思之中,而李崇安则抱着蓁蓁仰面看向天空,祝音峰顶,有一片淡淡白光罩下,不耀眼不明显,但却如纷披银光遍洒山野,沙石岩土、花草树木无不在这一片银光中泛起白芒。侧耳去听,半空之中似在洪钟传来,似自九天之上。

“玄关一破,天门即开,原来是这样的,格老子滴,道哥对人类也太好喽,老子登堂入室都没见有这反应的。道哥你不懂妖啊,妖修炼比人类更多了千难万险,你却对我等诸妖这么严格。靠,老子决定喽,老子要转世投胎去做人!”朱疵心道这也太欺负妖了,难道妖就不是应天地法则而生么,居然这么区别对待。

“这便是破玄关?”李崇安心向往之,原来这便是凡人得以问鼎天道时的动静。

“可不是,李崇安呐,你要加点儿紧,要不然赶不上程帛尧滴。不过呐,你也莫担心。毕竟你是他们几个的爷,你就是茅厕里的一块石头块块,他们也会把你堆到化神应劫,再说我看你身上有大气运嘛,比程帛尧还强几分嘞,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大气运吧。不过。依老子看,你的气运远不如另外一个人,那个叫啥张世永的,要说你做为李无涯、玄弭、道哥的爷,论起来你这气运就真不咋滴喽。”朱疵说完直摇头摆脑,然后看向蓁蓁。

蓁蓁瞪它一眼说:“过犹不及,张世永不一样,他应该是应运而生的,你道哥都管不得他。”

闺女和滚滚之间说话。李崇安向来只当没听到,这时他专心地看着天边的变化,只见须臾之间光收云散,祝音山又恢复原样:“尧尧要出来了。”

岩洞口厚重的雕花门是某位先生友情赞助,那繁复厚重的芝草卷云纹展露着令人惊叹的鬼斧神工,却只是山间杂木拼成,更令人感叹于先生的巧夺天工。芝草开卷云散,程帛尧站在门口顶着一张柔嫩的小脸儿含笑看向她的崇安少年和大闺女:“崇安师兄。蓁蓁,我破了玄关。”

“我知道。”蓁蓁抢在自家爹前面答应了。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叹气,冲滚滚招招手说:“滚滚,咱们又该去流浪了。”

“胡说什么,蓁蓁,有你这样对娘的吗?居然合着滚滚一起算计娘。你这丫头到底能耐大,连娘都敢算计,崇安师兄把她捉起来打一顿屁股。以后呀,只要她不乖不听话,咱们就抽她屁股。”程帛尧瞬间化身后妈。厉害兮兮地看盯着大闺女看。

蓁蓁缩缩脑袋,“嘿嘿”地干笑,这会儿的样子还真是像足了程帛尧小时候,李崇安见状揉揉闺女的脸蛋,蹲下来看着闺女问道:“你又做什么了,你要不说清楚,爹可真要打你屁股了。”

蓁蓁赶紧用小手捂住嫩屁股,连连摇头道:“男女授授不亲,虽然我是小孩子,可是我也知道害羞的。”

旁边趴着装不存在的滚滚正一阵阵冒冷汗,李无涯呀李无涯,你要知道你这辈子生成这么个破丫头,应该会恨不得当时直接把自己弄得神魂俱灭吧。

“修道之人还讲求这些凡俗的规矩吗?”李崇安笑着看向闺女,又侧眼去看程帛尧,只见她也是笑吟吟的,便知道自家闺女八成又是闯了点儿什么小小的破事儿。

“爹不谢谢我就算了,居然还要打我的屁股,太坏了,我要离家出走!滚滚,虽然我从前肯定跟你不对付,可打今儿前,我决定跟你一边了。爹难道不喜欢儿子么,爹难道真的不盼着娘再生个像我一样漂亮可爱的乖宝宝么。”蓁蓁自夸起来半点也不觉得脸红,当然人家上辈子在自己人面前就这样死皮赖脸。

儿子,李崇安又看向自家红狐狸,只见她步下台阶时冲他点点头,他闹心地看向闺女:“如果是玄弭和天道,那还是算了吧,哪个能省心啊!你是想让爹觉得比起他们俩来你很省心的吧,蓁蓁爹固然想要一个漂亮可爱得像一样的乖宝宝,可如果有来头那就算了。”

捂脸,朱疵和蓁蓁暗暗对望一眼,看来他们不应该把玄弭的事儿给捅破,玄弭可不好唬弄。幸好,道哥不是你不想生就能不生的,玄弭也是如此,天道安排如此,你们俩真能抗拒得了么,痴人说梦。

“程帛尧,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滚滚问道,它这时候觉得程帛尧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反正它不怎么看得出来。

“有种同天地共呼吸,从日月中汲取灵气的感觉,浑身上下好像轻了二两似的,走起路轻飘飘的。”程帛尧说完还蹦了两下,她现在能体会到为什么神仙可以驾云了,她要再修行下去,将来就算不驾云,也八成可以驭个剑啥的。

滚滚点点头,绕着程帛尧转了几圈儿才肯定地道:“不止轻二两,凡俗之人肉身重是因为体内充满了浊气,你这是吐出了身体里的浊气,天道施加在你身上的压力就减了几分,所以你会觉得自己身体轻了很多。等到你登堂入室了,身体里的杂质会近一步清除干净,到坐照时就可以驾风乘云驭物飞行。”

真…真的可以驭剑飞行么,程帛尧顿时眼睛大亮,觉得自己要从现在起就开始寻思自己要一柄什么样的飞剑,好激动:“那我什么时候能不吃饭?”

“凡俗之人修到登仙都需要五谷杂粮,只是可以少吃,你现在可以三五天吃一顿,再慢慢的三五个月,三五年,三五十年…你这么爱吃,居然会问这个,真奇怪啊。”它认了程帛尧做宿主后都差点变成吃货,幸亏它忍住了没被程帛尧带坏。

“我就好奇问问,一顿不吃都不行,不过不会又积累什么浊气杂质之类的吧,如果会那我就不吃了。”修行不易,修行的成果自然要好好珍惜。

“五谷杂粮也是天生地长的,也含有稀薄的灵气,不过杂质太多,但是也没什么影响。李无涯不是写过一句话嘛,虽然是佛家的,但在道家也合适,成佛之前吃饭穿衣,成佛之后穿衣吃饭,不需要格外区分出来。真正等到要区分的时候,你自会有所体悟,就你现在这么低的境界不要考虑这么多。”滚滚满脸鄙视,做为一个已至化神境的大妖,滚滚对这样低等的修为压根看不上眼。

但,其实程帛尧是这个世界迈开大步走上求道之路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意义重大。从她身上,世人终于可以真正体察到天道所在,真正看到了问鼎天道的可能。

当她冲破玄关的消息传回太苍峰,一时间宗门上上下下无不欢腾,先生们纷纷来瞧她,虽然她也没什么变化,但先生们就是爱来瞧一瞧、问一问。就算她什么也说不明白,先生们还是照样要瞧要问,师兄弟们也是一样,结实地被围观了一段时间后,这股热潮才退下来。

看到了希望,自然要更加努力向心中问道,向天求道。

冲破玄关其实还是有点福利的,可以少吃几顿饭不算在内,她现在可以初步感应到天地之间的气机,花草树森、山石金玉等等,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一些具体的文字,上面是接下来如何修行,以及一些很实用的功法阵法等。

可能是因为她擅长阵法,这些文字里三分之二都是关于阵法的,余下的就是修行的功法和看起来像笔记一样的修行要则:“隐山,这个阵法好,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可隐十万大山于顷刻之间。崇安师兄,我觉得太苍峰就需要被隐藏起来。要等闲的人都能找得到,实在太麻烦。”

“这倒是,来拜师求道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宗门上下都一心修炼,也还抽不出手来选纳弟子。你把这阵法给我说说,我们来看看它可行不可行。”李崇安现在虽然没任宗门宗长一职,但事实上,他做的就是宗长的事儿。

世间有仙山无数,有些存在本就不该横亘于世人眼中,如今的昆仑正是这般景象。这阵法倒也不难,只是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玉石摆阵,朱砂镇眼,凡俗之人会自然而然被拒于外,修行之人也自然而然地能看到昆仑,并进入昆仑。

又至秋末,昆仑百余里山脉于一夜之间消失在世人眼里,一时间朝野皆惊。却又有云涯宗门下弟子在世间行走,告诉世人,仙山已隐,有缘之人自然能看到,无缘之人也不必多求。

第一六五章 妖物

自从昆仑凭空从世人眼中消失这后,求道修仙就披上了神秘面纱,世人对向天求道是凭添几分向往。无涯祖师曾云:世外有大能大德,只手可呼风唤雨,凭空可移山填海,从前人们只当这是戏言,或者说是对于长生不老,改天换地一种美好愿景,但现这一切都眼前发生着,令人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存。

这所有改变对昆仑冲击,都已经随着昆仑凭空水消失而减到低,但对于道院来说,这种冲击才仅仅刚开始。院长也因为疲于应付,而称病闭门谢客,李崇安也不得不从他清修岁月中抽出身来去处理道院事。

“我去把院长接到昆仑来,道院那边让李易去支应,有他想来也没谁敢道院放肆。”李崇安一句话让旁边戳“祖师”小嫩脸李易直撇嘴,他就知道,堂兄为了省事,肯定会把他从昆仑赶回道院去,果然他猜对了。

滚滚其实也喜欢道院,山中岁月着实有些无聊,道院时,它不程帛尧身边时候其实都道院山下玩。可是昆仑,放眼望去,这破地方除了山还是山,滚滚都成为史上第一只被闷死大妖了:“李易小子,要不你把老子也捎带上,老子能帮你当镇宅神兽哟!别这样看着老子,老子其实相当有用,老子现这样只是暂时,你们这些愚蠢人类别总以貌取妖。”

它一大堆话,李易只用一句话就把它给打击惨了:“你现这样,除了能打滚还能干什么,指望你,我还不如去求我父皇赐下一堆侍卫来,比你可有用得多。”

“陛下要知道你这么类比,肯定心怀安慰,你终于知道皇权好处了。”程帛尧说罢又伸脚踢一下滚滚,滚滚像球一样滚了一小段儿,然后停李崇安脚边:“滚滚,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又没谁非要把你困这里不可。也不知道你道哥送你来做什么,非给我塞一妖宠养,半点用处都没有。”

滚滚这下彻底没脾气了,其实它自己都不知道它干嘛来,道哥让它来,它就来,道哥让它认程帛尧做宿主,它就认。道哥后指令是让它护着程帛尧,可程帛尧哪儿需要它护持了。有李无涯这么一个闺女,马上又要有玄弭这么个儿子,再加上天道哥,这女人都可以横行三界了好不好,需要谁护。

蓁蓁这时伸手可怜没人要滚滚说:“别伤心,你好歹还有一身软软皮毛和可口鲜嫩肉,毛可以做围脖,肉可以炖汤。而且,你确定你要回道院么,不想看着玄弭出世了?”

啊,提到玄弭,滚滚还真不能走了,它得趁着玄弭没记忆前好好欺负欺负,将来长大了它没机会。大妖做到它这份上,真是百无一用,滚滚有点儿伤心了:“那老子就不去了吧,有什么好吃好玩,记得带来给老子。”

真不知道谁教它用“老子”当自称。

李易和李崇安一起回道院,耗费了大半个月路上,回到道院时两人一看,满山满镇求道之人,只得避开人群抄小路走。道院如今虽然没闭门,但也差不多了,上上下下只有约百人住着,半数是收弟子。

他们才一进道院就被人瞅见了,有弟子看好久才认出这俩乔装打扮过人来:“是静山先生。”

“太子殿下。”李易依旧被唤着他宗室身份,不过众人倒也处之以常。

李崇安见弟子们都如往常一般镇静从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院如今是宗门外门脸,自然不能乱了阵脚:“院长可?”

“回先生,院长昨日下午出门访友去了,说是今日午后再回。先生看是不是需要去请院长回来,院长还不知道两位先生会回来呢。”对弟子们来说,老早就盼着李崇安回来了,他们期待着从李崇安那里听到昆仑情形,也期望着李崇安现身布道传法。

李崇安来,自然也有这方面考虑,道院既然代表着云涯宗立于世人眼前,那门下弟子就不能半点不懂修道之事。虽然留道院弟子都是无法窥得天道,但该懂也不能落下。红狐狸说过,宗门是理论与实际结合,而道院就可以成为纯粹理论探讨所:“不必了,你们去把弟子都如今起来,依旧是后山树林。想必这些日子你们也有不少疑问,今日我来一是回来接院长去昆仑,二是与你们探讨一番。”

“谢过静山先生,弟子等这就去布置。”

待到弟子们散开后,李易忽然叹了口气说:“师兄,我一下子就变成先生了,好像变老了呀…”

“既然他们称你为先生,你可有什么教给他们,这些日子你也算修行有成,可有什么心得体会要与他们交流,又或有什么疑问与他们共同探讨。殿下,倘若有朝一**问鼎天下,他们会是你不需要担心助力,所以殿下可用心与他们相处,道院虽不涉及朝堂纷争,但却一直是一股能稳定人心力量。”李崇安也算是交托道院,道院外行走,对朝堂有一定影响是好事。

李易摊手:“师兄,我真不想,不过我明白道院需要我,只是匆匆三十年而已,对我们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事,我没有理由拒绝。况且我道也和这相关,想来若有三十年临朝问政,也会有体悟。还有,师兄放心,我出身道院,该为道院想不会落下,我不会忘记道院危险时候周全了我,我非负心之人,道院不曾负我,我自不负道院。何况,我还盼着有朝一日得成大道,如此会周顾道院。”

果然是明白人,红狐狸说得对,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明白,而且好是,你一旦跟他说明白了,他也会给你个明明白白:“好。”

说罢,李崇安又拍拍李易肩,李易如今是命宸宫,天命如此,他还不能挣脱天命之前,他们还是要遵循着天道走下去,这是不可改命运。

不过,谁也不曾想到,天道向来是有生有灭,不会让一方独大。若世间单单只有修道之人,却没有制约修道之人存,那是多么不科学。其实,某种程度上,修道之人出现也是为了制约那只有修道之人才能制约存。

修士出现,妖魔出世。

这所谓妖魔和滚滚那样是不一样,朱疵说九大妖,事实上应该是九大神兽,它们各有职责,也各自有着各自形成原因。而妖魔则不然,一般妖魔没有神智,它们或吸食人类混魄精元,或以邪法成就妖魔之躯,它们出现,才是逼得道法这哥俩不得不把修士这样不科学存弄出来重要原因。

午后大课上,李崇安就从几位弟子嘴里听到了这样一件事:“山下十余里五花郡上,据说有人被无涯祖师手札上妖物吞噬了混魄,那人像行尸走肉一样,照样吃饭照样睡觉,就是木木怔怔,既不说话也不答话。”

“不是说丢了混么,以前这种事请神婆收收惊就可以了,怎么那家人没找神婆吗?”李易就见过乡民请人跳大神,现想想还…还蛮有趣。

“找了,没用。而后就有人传是无涯祖师手札上妖物,我看不就这几天那家人就要求到道院来了,幸亏先生回来了,要不然到时候怎么办。”

李崇安沉默下来,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目前他们是只知修行之法,而不知如何使用他们修行来灵力:“嗯,今日就暂且到这儿,若有什么疑问,明日午后再来此处。”

“是,先生。”

李崇安说完就和李易一道转身走,李易特殷勤地说:“师兄,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妖物耶,妖耶,除了滚滚那天天自称是大妖小狐狸精儿,李易还真没见过妖,而且还是会伤人妖。像滚滚那种,真比不得人家,看看人家一出现多风骚。

“嗯,是要去看看,等院长回来了再说。你学尧尧什么不好,学她爱凑热闹,你又不是个姑娘。”李崇安说完继续发愁,决定先画几个破邪符试试,不过说是混没了,或者再来几个招混符。唔,先招混再破邪,得,待会儿再去看看无涯祖师手札,手札上既然写了这样妖物,就必然会有破解方法。

到用晚饭时候院长才回来,见了他们俩很是高兴:“不过,真要把殿下留道院支应,这合适吗?”

李易自个儿站出来说:“没什么不合适,院长您放心,有我乱不了。”

见李易一派天家子气势,颇为舍我其谁,院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却又话题一转,也说起了五花郡上事儿,院长后还担心地长叹一声说:“祖师手札上说,这些妖物一旦出现,只怕天下就不会平静。都说乱世出妖物,殊不知盛世出妖物可怕,非人间乱象所致,乃是他们要来祸乱人世啊!”

第一六六章 书生遇妖精鬼怪,聊斋啊!

李易是太子,五花郡一行自然去不得,李崇安把他劝道院安心待着,他老大不乐意,后宁可装成小厮也要跟着去。李崇安见他为看个热闹都能到这份上,也就不再劝,由着他去玩吧,他啊也玩不了多少日子了。

五花郡上还是那么清清冷冷,因着有妖物横行传闻,家家户户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往常街面上玩耍孩童都被家长们拘着不让出来。沿街叫卖小贩看生人也跟看妖物似,那是绝对不近身,这样一来就导致平时还算有人气街道都一派安静。

两街杨柳并着酒旗风中招展,偶尔有人从街上匆匆忙忙地走过,那也是离生人远远,导致李崇安想找个人来问问都不成器吞天宇。末了李崇安只得穿上道院衣服,道院青袍上绣着太极八卦图,他一换上立马就有人出来打挺招呼:“先生是道院弟子?”

李崇安抱拳施礼,仪态飘然出尘:“是,下李崇安,特为王花郡出现妖物之事前来,不知可否为下指个方向。”

出来打招呼是客栈掌柜,南来北方消息灵通,听着名字略一琢磨就知道了李崇安身份:“原来晋郡王殿下,殿下来了便好了,道院不来人,我们一帮乡邻也正想着这两天去道院请位先生过来看一看。晋郡王殿下,您看那妖物是不是还会再来,那陈老三家大小子可还有得救?”

“需看过才知道,还请代为引路。”李崇安外边也早操练出来了,一副且温且淡且清且远态度,加之修行有所成,是一身神仙仪态。

这些,他虽不自知,但外人自会看眼里。客栈掌柜把店里事儿扔给小二,出来便道:“店里这几日来清冷得很,我给您带个路,这边请。”

一边走,李崇安一边问陈老三家事,陈老三原先没名字,因行三便叫陈三,不过这些年做石材生意发了财,有钱了就盼着好日子往长了过,便请了人给取了个名字叫陈佑长。取是上天保佑福寿绵长意思。陈佑长长子名作陈嘉烨,家中有了资财陈佑长便盼着出个书人,陈嘉烨不负所望十四岁便中了秀才。二十岁中举人,眼看着明年就要去参加春闱,却这时候莫明其妙地丢了魂儿。

要是程帛尧这儿,一定会大喊一身:“书生遇妖精鬼怪,聊斋啊!”

不过这书生没有聊斋里那些书生那么幸运:“好端端人。眨眼间变成这样,前一天还好好有说有笑,第二天就成了个木头桩子。陈老三现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家里就这么个有出息儿子,搁谁都得哭瞎眼。”

说话间已经到了陈佑长家,四进大宅子。五花郡上可谓是独一份。客栈掌柜把人领进门就走了,陈家管家招待了他们:“晋郡王殿下莫怪,眼下府中乱作一团。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少爷们都围着大少爷不肯离开一步。”

“不碍事,你且与我说说陈举人,发生这件事前一天,陈举人去过哪里,可曾带回来过什么东西。或者遇到过什么,此事你们可问清楚了?”李崇安看着这宅子倒不像风水有问题样子。五花郡离道院近,盖这么大间宅子,当初肯定到道院请先生们相看过。

“诶,说到我们家少爷,那真正是个乐善好施良善之人。那天出门也是为去给一位同窗送药,少爷那位同窗姓于,小等都称他为于少爷。于少爷家中清贫,老母亲抱病身,少爷请了大夫去于少爷家,又去药铺里开好药要送过去。于少爷家姚家塘边上,得出城门才成,小等想来便应该是这路上出了事。”管家说着又说了一些关于陈嘉烨事,听得出来这陈大少爷是个真正以仁人君子来自我要求人,搁老李家人眼里,这样君子既好用又麻烦。

李易佩服有学问人,但是也向来抱着敬而远之态度,一定是个举人,还是这么年轻举人,立马就崇敬起来,然后有一种宿命感:“师兄,我这是拯救我未来臣属吗?”

闻言,李崇安不由得失笑:“说不定是个颇有能耐,你正好提前相一相,若是好日后正好重用。”

说完,李崇安忍不住轻轻摇头,红狐狸要是肯定会觉得很欢乐,乡间举子偶遇当朝太子,还不是举子路见不平救了太子,而是太子千里迢迢特地来“救”举子,太能让红狐狸喜笑开颜了。

绕过花园进了东院,远远就听到有人细细碎碎哭,李崇安和李易遂不动弹了,示意管家先进去。管家进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连带着一块儿出来还有一大家子人:“小拜见晋郡王殿下。”

“陈公不必多礼,下是以道院弟子身份前来,还是些见令公子才是。”李崇安说着向旁边一侧身示意大家都可以进去了。

众人便依言一道进去,进去时候,陈嘉烨呆呆地坐树荫底下,旁边有书僮正给他念着诗文,陈佑长解释道:“都是小儿平日里爱看书,想着让人念给他听,或可以把他唤回来。”

陈家人虽不是累世富贵之家,家中之人倒也颇讲规矩,女眷们都一旁静静地看着,老夫人满含期盼,一家子上下也都目带希冀。李崇安环视四周一圈,没先要求看人,而是先要求看屋里陈设:“十六,你去书房看,我去卧室看,仔细着些。”

“好。”李易说完转身去书房,他还存了点儿私心,试问各类杂书摆哪里不容易被找出来,反正他是藏书房架子上。从一个人看杂书上,也可以看出一个人品行来,反正如他师兄李崇安,整个架子上也找不出几本来,或者说藏得深。

李崇安走进卧室,卧室陈设清雅,青纱碧罗一派松竹意境,屋里盆栽也多是山石盆景,或养点儿青苔,或杆一丛文竹或专供作盆景细幼松柏。问侍候小厮哪些是近添物件,小厮一一指出来,后李崇安把视线落一个罐子上:“这是从哪里得来?”

小厮看着那粗陶缸,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前几日少爷从外边回来时随手带回来,本是说要用来养青苔,少爷素日里没什么喜好,就是爱侍弄个山石盆景。洗漱干净用水泡过就搁屋里了,一直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