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 第五十二章 八卦害人啊

雷声过后,却没有下雨,只是河上的风更急了些,吹得河边的垂柳枝在风里乱舞。招摇着的细细柳丝儿显得有些可怕,确实是如她现在的念头一样,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没有半点杀伤力。

她其实特像走上去,一人给一巴掌,在扔下一句:“男的送进宫,女的浸猪笼。”

那样多潇洒,多彪悍,只是为什么她现在空有满脑袋的YY念头,却没有半点动力呢?甚至脚是软的,心是酸的,连眼睛里也有些痒。

原来他们才是一对啊,从前的于青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嫁给姐姐喜欢的人,又让妹妹怨恨着,思前想后,这个人就从来没讨喜过。

原来,原来张景融对她无一处不温柔体贴,无一处不小心翼翼只是因为承诺,只是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她那不曾谋面的爹。

所以,所有的好,所有跟梦一样过来的日子,不过就是一个承诺,而所有的温情都不过是泡影而已。她心里不好受,却只想仰天长笑,望着天的时候才发现零零星星的雨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细密起来,落在她头上、身上,也落在了眼睛里。

眼睛有凉凉的液体滑下来,她知道那不是眼泪,她惯来的骄傲自负,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要强性子,不会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哭出来。越是难过的时候,她却越是想笑,自嘲的低声说道:“我他娘的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动什么心思,打什么主意,傻瓜、笨蛋、蠢猪。乔晓易啊乔晓易,天底下没有比你更笨更傻更呆更蠢更好欺负的人了。”

“靠,老娘都不是于青陌,难过个P啊。乔晓易,你动个鬼心思啊,明明知道这张景融是个温柔陷阱,却偏偏还动了跳下去的心思,太要不得了!”她一直在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几分罢了。

悄悄的移了移位置,窝进了假山的小门洞里,抬眼看了眼天,天灰蒙蒙的带着几分压城欲摧的气势,她仰面闭着眼睛,只想等那两位的JQ叙完了再找机会回被窝里睡觉。人的自我保护意识真的很强悍,她现在除了想睡觉,就没有别的想法。

只是外头的人哪会这么轻易的离开,她也只好继续这听壁脚的活计,虽然也已经不想听了,可那些话却一字一句像风一样钻进来,让她浑身上下冷嗖嗖的。直到冷的跟冰一样的汗从额角落下来滴在手上,她才发现,这么冷的天,她竟然除了一身的汗。

“景融,不要这样离开,不要......我知道我不配说这样的话,可是景融因为是你,脸面我可以不要、羞耻也可以不顾,甚至小青将来会恨我也不管,我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好。随便的在你身边给我一个小小的角落,像收留小猫小狗一样收留下我就好了。我不会跟小青争什么,更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只要能天天看着你,远远地看着你,知道你幸福、知道你平安、知道你健康就好了。景融,求你......不要了离开。”于敏君知道什么时候该流泪,什么时候不该流泪,眼下就没有眼泪,而是满眼的坚定,向张景融表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假山后头猫着的于青陌凉凉一笑,却不是嘲讽谁,只是觉得于敏君的话分外动听而已。在这个轻易不许诺,不发誓愿的时代里,于敏君的话可谓是动人心弦,她都这么想了,张景融怎么可能依旧心思不动呢!

果不其然,张景融原本正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转身去看着于敏君,他背对着假山,所以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听着她温厚的声音像雨点一样敲打在她耳边:“敏君,姐妹同侍一夫虽是美谈,可张家容不得这样的美谈,我张景融更是不好这样的美谈。”

这句话真美,于青陌凉凉的笑忽然就温暖起来,如果说起初张景融的话还有些暧昧,那么这句话就表明了立场。但是很快她脸上的笑又垮了下来,心说:有什么好笑的,你比于敏君好不到哪儿去,于敏君好歹得了心得了情,你不过得了个承诺就得过一辈子,按这么说你还不如她呢。

“不不不,景融,我从没想过要什么名份,从来没想过现在还能在你的身边有什么位置,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是情愿的。景融,我离不开你,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肯定过。”于敏君走了几步,上前来拉张景融的衣袖,张景融却一侧身子,衣袖就这么被风吹开了。

于青陌在假山里暗想,刚才还说为庶为妾呢,这会儿就为奴为婢都甘愿了,这情深似海,至死不渝的真是让人掏一把同情泪啊!

“敏君,既然当初转身,如今也不要回头,请珍重自己,好好的过下去。不要再搅了,青陌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张景融脸上表情淡淡的抽身而去,于青陌却迎着看见了他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似乎带着些迟疑,又似乎带着些感伤。

而在后面,于敏君一瞬间哭出声来,就像秋夜里的虫儿一般,是一片哀声,如果现在她不是当事人,肯定会为之动容。她侧脸看了看,张景融这时候已经停了下来,衣襟随风而动,却仍然没有回头。

站了有一会儿之后,张景融低沉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却只轻轻地吐出四个字:“敏君,保重!”

这四个字说出口后,张景融就没有再做停留,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小河边,留下于敏君在那儿哭成了泪人。于敏君在那里哭了很久,哭到嗓子哑了,人也累了这才停下来。

这时候于青陌是早没了耐性了,只想于敏君早点哭完回去睡,哭得不累,她这听壁脚的还困了呢。虽然这么说挺不友爱姐弟的,可让她对一个说不清是不是“准三儿”的姐姐产生好感,那也不现实。要按她从前的脾气,早上去一人一巴掌了,能忍到现在只能说是天生奴性,在张家压抑这么久以后,完全没有那起劲了。

于敏君走后,她才从假山里头慢慢地出来,脚也麻了,脖子也僵了,浑身上下没力气,站起来时眼前有点发黑,扶着假山涨了会儿才好些。慢慢地趁夜摸回屋里,朱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见了她连忙迎上来说:“太太,您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招呼奴婢一声,让奴婢好找呀!”

“没去哪儿,刚才听见了雨声,在后头荷花池子便坐了会儿,留得残荷听雨声,这意境真是不错的。”勉强敷衍了朱槿几句,懒洋洋的爬到被窝里睡,这心里长叹一声,忽然间有些鄙视自己。

好好地睡觉多好,偏偏要去听什么八卦,现在可好,把自己都给搭进八卦城去了。这戏要放天涯,得取个什么标题好呢......肯定得叫“亲姐姐欲和丈夫破镜重圆,合法妻何去何从”。瞧瞧这标题多乱X,多劲爆。

如果她不是这苦情戏的女猪脚,绝对会大笑三声进贴去,然后围观这劲爆的JQ!这就是人生啊,从前老围观八卦,现在终于成了该被围观的八卦。

次日清晨再醒来,镜子里的小萝莉粉嫩嫩的皮肤上惊现两熊猫眼,让朱槿都直摇头:“太太,看您以后半夜还去不去什么残荷听雨,现在好了吧,眼圈儿都带着黑色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咧嘴一笑,镜子里的人就更像只熊猫了:“没事,给我拿两片土豆来敷敷,隔会就好。”

拜网络所赐他,她知道该怎么对付着黑乎乎的熊猫眼。两片土豆加两勺浓浓的绿茶敷过后,眼睛上的黑眼圈终于是消了。看着干净的脸蛋儿,她摸了两把,心说以后啥时也不能想通宵,天大的事也睡过美容觉再说。

只是张景融今天来找她一块吃早饭的时候,她没有了平时的欢喜劲,满桌子的肉啊鱼啊她都提不起精神来。张景融有些奇怪,便取笑了一句说:“今天怎么不喊着消灭敌军了?”

“不想吃。”其实她更想说不想见,更想说永远不见才好,可磨叽了半天就只哼出这三个字来,还有气没劲的,让于青陌觉得自己好不悲催。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两天天凉,朱槿说你昨晚听雨去了,今儿精神不好,别是染了风寒。奉生,去外头请个大夫来,要精细点的。”张景融只当她是身体犯了旧恙,完全没往其他地方去想。

今天于青陌也懒得反驳他,由得他去折腾,趴在桌上看都不想看张景融一眼,她主要是怕一看就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然后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奇怪的反应让张景融更加怀疑是身体不适,所以越发上心了,也因而更加冷落了一旁秋波暗送的于敏君。要知道于大小姐是受不了忽视,而受忽视的后果也是很严重滴......

于青陌冷眼旁观着,甚觉有趣,只是心却更加的冷了几分,再看向张景融时,眼里多了几分疏离。这时候张景融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一样,略带着些询问的看过来,而她只是侧过脸去不理会而已。

明媒正娶 第五十三章 情场失意,商场要得意

自从那天事过后,于青陌就愈发客气有礼,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想起刚来的时候,那会儿张景融对她不就是这样嘛。这叫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太太,爷回了,着人来问您放不方便过来用午饭。”朱槿也看不明白了,明明前几天还好的不行,起坐行居都亲密的很,这几天怎么又拿起从前的做派来了。

“我中午出去一趟,你去回了话,就说请爷自己吃吧。”就在五天前,连城的新风馆也开张了,肖晋荣内外打点好后,又把她给搬了出来。本来她也懒得去管,可一想张景融忙着他的差事,她也得给自己找了点寄托,不至于天天闲在屋里头瞎想。

听她这么说,朱槿便应了声,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给他备好了衣服,又叫好了马车上下打点好,就陪着一道出了门。

另一头的张景融得知被拒绝的消息,心里好不郁闷,回头看了眼憋着笑的岳奉生,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不痛不痒的斥责了他两句,然后又无奈的问道:“你说这究竟又怎么了,先前还好好的,这几天怎么又拿出副冷腔冷面来了。”

“爷,您都不知道,小的就更不知道了。”岳奉生特想大笑数声,然后请人来看张景融郁闷的表情。张景融平时多是温和有礼,万年衣服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现在被于青陌折腾成了这样,让人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青陌又去新风馆了?”

“是,爷。”

张景融想了想,甩开了桌案上的呈报,顺手穿上了外跑对岳奉生说:“奉生,我们也去新风馆看看,说起来我还只在平江去过一次,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场面。”

应了声,岳奉生就去套马车,拉上张景融就向新风馆去。不去还好,一去就再门口遇上了一个他绝对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见到的人,那就是他的表兄弟——晋王李留山。就像他和于敏君有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去一样,晋王和于青陌也有一段让京城人茶余饭后引为谈资的往事。

如果不是因为他横空出世,拦在他们中间,只怕现在的于青陌,他该叫一声“晋王妃”,想到这张景融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爷,晋王怎么也来了,现在连城这么不太平,他老人家怎么还跑过来。”说完,岳奉生才看到张景融的黑脸,于是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他可不敢惹毛了自家这位爷。

“或许是来接连州王的灵体回京,他在大理寺领差,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范围。”虽然张景融替李留山找了个由头,可他心里可不这么想的,排来排去也轮不债李留山来请灵归京。

一个是未来的亲王,一个不过是分府的王爷,按建制只能封郡王,是皇帝抬举才直接封王。单是一个连州王,应该还不至于劳劝李留山亲自来。

这边街角张景融在不是滋味,还没把自己的情绪安抚好,就看到了戏剧性极强的一幕。

李留山走在新风馆前,其实心里很复杂,他得知张景融和于青陌在连州后,鬼使神差的就请了旨要来,皇帝还夸赞他是友爱兄弟。天知道,他其实是为了于青陌来的。

新风馆前,李留山见了于青陌从里间出来,顾不得心情复杂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叫了声:“陌陌,有日子不见了。”

其实于青陌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什么王,叫李什么的,因为就这个人叫她陌陌。可时间久了,这个人又不常来眼前晃,一时间她还真记不起这人是谁了,所以只好装傻充愣的问了一句:“这位爷,不知您是哪位,我们旧日里认识吗?”

这句话让李留山热乎乎的心瞬间掉到井里去了,几乎不敢相信上会见面至少还有说有笑的,这回竟然连认都不认他了:“陌陌,我李留山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认错认到我这份上,也应该得到谅解了吧。”

要是放平时于青陌肯定就捧着笑脸来了,可现在她也是心里憋着气呢,听了李留山的话,她脸一沉道:“认错有用,要捕快做什么,杀了人说声对不起就成了,还用弄个刑部当摆设玩吗?”

她那句“刑部当摆设玩”,让李留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连城别的不多,刑部的人可是成堆成堆的在街面上游晃。李留山连忙打了手势,示意她小声点:“陌陌,小点声,大街上怎么能说这些话。”

事实证明愤青是惹不得的,尤其是小愤青,其中以憋气的小愤青为最:“怎么,还不许人说真话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点人权了。当真是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啊!”

怒气中的小愤青彻底让李留山傻眼了,幸好街上的刑部差官虽然多,也没谁眼里见弱,知道这里一位是张家的太太,以为是当朝的亲王。所以不管于青陌说了什么,他们呢就只当是耳边风,左耳朵进去了,右耳朵再出来。

“陌陌,你气我没关系,别再这么说话了。”李留山心说今天我才算是认识了你,没想到温柔的小花儿还是带刺的,这刺还挺狠。

“赶紧走,别妨碍我开门做买卖。”说完转身,把李留山就这么晾在了门口。她其实越走心里越没底,这样一个皇权高于一切的年代里,她刚刚竟然把一王爷的面子拍泥巴里了。

她的小心肝儿颤了颤脚下的步子就更加紧了些,生怕李留山进来给她弄个啥大不敬之类的罪名。

她都这样说了,在门口的李留山当然也不至于上来吹萧瑟的秋风扮情圣,领着侍卫很快就消失在街头。而张景融在另一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出,原本郁闷着的他怎么能不暗霜着呢。

别看张景融向来是道德文章,文章道德,可其实骨子里是个憋着坏的,看别人不痛快,尤其是自己的“隐情敌”不痛快,心里就更是倍加舒爽。张景融舒爽的往前头走,袖手在后头一路行来洒脱至极,后面跟着的岳奉生不禁摇头,心里暗道他们家十太太真是好手段。

到新风馆门口时,有办事儿的堂倌出来招呼张景融:“爷来了,可要知会太太一声,太太刚进里头去了。”

“不用了,我过去瞧瞧,不要惊动了青陌。”

传过些新风馆后头的花园,行过一小池就到了总务房里,这几天于青陌的时间就大都耗在这里了。她主要是觉得新风馆的生意太过单一,多少商业经验都说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极不明智的行为,所以她这几天就在想新风馆的出路。

既然办了事就得做的漂漂亮亮,而且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人跟着自己吃饭过活,她得负这个责任。外派食堂经理人的业务当然可以办下去,只是光靠这块业务迟早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所以她得想出路,不能耗在个小小的灶房里。

“你们说开个酒楼怎么样,咱们的酒楼要做成让客人来放声高歌的,请丝竹班子来伴乐,谁想唱都能上台唱。要是有身份的不好当众唱,咱们也开包间,把费用划定一下就行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毕竟新风馆是在灶台上起家的,当然还得从灶台上想主意。

可是她这念头刚出来,就被肖晋荣和其他几个管事否决了,理由非常简单,张家的生意不涉及三楼两馆,其中就包括酒楼。

“那你们说,天底下最好挣的银子在什么人手里?”于青陌想着这些人都是张家的老买卖精,注意当然比她多,而且也更了解这个时代。

没想到管事的一句话就道出了恒古不变的真理:“最好挣的银子当然在各家的太太们手里,她们有钱有闲有场合显摆。”

然后于青陌就想起了伟大而浩瀚的美容事业,可惜她除了知道那蔬菜水果敷脸外,还真不知道别的东西该怎么办,开个铺子光敷脸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女装没经验,她也不是搞设计的,健身会所太麻烦,这里的人也不见得能接受。

所以究竟接下来定个什么项目,她还是很纠结的。但是没纠结多久,她很快又想起了另一类好挣钱的人,那就是孩子。有句名言说得好啊,天底下最好挣的钱就是女人和孩子的。

孩子喜欢什么,这还不简单,吃吃玩玩,然后非常顺利的她就想到了主题游乐园。这个时代并不缺少能让人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更不少类似孙悟空这样让孩子喜欢的不行的神话人物。

“女人的钱难挣啊,不如咱们挣孩子钱吧,让男人女人们心甘情愿的为孩子花银子......”于青陌深深地觉得自己这主意很有建设性,只是不知道具不具备操作性了,当然这操作性的问题就得肖晋荣和管事们商量着看了。

想到这儿她还颇有几分高兴,连带着也忘了这几天的悲催状态,喜滋滋的想,她这算不算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呢。可是她还没得意多久呢,抬头一看就发现张景融正站在院里望过来,原本接下来打算继续发豪言壮语的,就这么把话在嘴里溜溜的打了个转,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叹了一声越过人群看着张景融,心里有些微微被揪着的酸疼感涌上来。

明媒正娶 第五十四章 伪萝莉假圣母

当穿堂而过的风掠过时,几片落叶被卷了进来,落在了于青陌的身前,显出几分萧瑟肃杀的意味来。肖晋荣已经很有眼色的把管事们都带走了,后头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张景融和于青陌。两人却只是遥望着,谁也没有先迈出那步,远远的,两人都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张景融先迈出了那步。

他拂着袍子踩着青石台阶走来,头顶是一片微暗的天空,而他眼所见的于青陌则坐在一片盈盈的烛火里,风吹时光影摇动,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凌乱的光影。他忽然觉得就这几天的时间里,她憔悴了些,也更显得娇弱,只是眼里闪烁着的光彩依旧不减。

没想到,她堂堂的翰林千金,竟然是喜欢经商的。张景融想到这笑了笑,便朝于青陌伸出手来:“青陌,回吧,眼看就要落雨了,你这几天不舒服,更不能沾了染了湿气。”

不可否认,张景融这样的态度她很受用,可是她心里还是凉风嗖嗖的感觉:“好啊。连洲王的事怎么样了,我听岳侍卫说你由着刘福山在各路官员面前摆头摆脸,你不怕到时候吏部要来查你吗?”

她其实是怕没话说,只好赶紧找出话题来,以免两人之间冷冷清清的显得尴尬。

“只要皇上清楚,我自然是放心大胆的去做,况且这吏冶纠察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范围,在晋,连,江三洲谁还能来查我的吏治官风。”张景融难得地显示出他“土皇帝”的一面,其实他骨子里就是个傲慢的人,在平江他是长房嫡孙,打小就横,只是后来随着张家的教养渐渐掩了锋芒而已。

“得意时要生失意之悲,失意时要有得意之志,景融,不要只着眼于眼前的风光。”要是平时听就听了,她才不会在这时候泼凉水,可是现在她看哪哪不顺眼,当然要给他勺冷水浇浇那气焰。再说,还是那句话,她怕没点声音,两人之间沉默以对,不免胡思乱想,那到时候多无趣,多憋闷。

对于这句话,张景融是听进心里去了的,反复的想了想,又看向于青陌,话锋一转就朝着他想问的事儿去了:“青陌,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让你心里头不愉快,要是有你不妨直说了,有时候我这人顾事不周全,难免会有出差错的时候,还望青陌见谅。”

“其实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要求太多了,我能活着,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很奢侈,却总是不知足。都说知足才能常乐,我这不愉快,就不愉快在不懂得知足上面。”吧息一声,心想上天已经顶厚爱她了,至少没让她穿过来为婢为妾,连基本的人格尊严都没有,过着身不由已,命也由人的生活。

她的话却让张景融误会了,以为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竟然说出多活一天都奢侈这样的话来。这几句话让张景融不由得心慌,她这飘飘忽忽的态度,像是眨眼间就会随风消去一样,他一这样想就觉得心头发紧,冲动之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青陌,这里的事虽然重要,可你的身体更重要,等我把事交接了,我带你回京去请旨,让太医院来为你诊治。你别担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定还会好好的过下去。”

她浅浅一笑,眼带着温和,却轻轻地抽出了手说:“我好好的你说什么呢,什么太医辽诊治,我现在生龙活虎,恨不得上山打虎,下海捉鳖呢。”

张景融皱了皱眉,却还是相信了,毕竟这些日子什么毛病都没再犯,所以这回出来连大夫都没带着:“你真是吓唬住我了,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倒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

“怎么样,这几天是不是心里打鼓,老觉得心里跟揣了十五只猴子一样七上八下的?”张景融这样过度的关怀上她有些不舒坦,心里明白只要她老若即若离下去,张景融就会这样,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恢复从前那样的好。只是那些莫明动过的心思,却是再也不能有了。

她不是什么潇洒的人,可也懂得拿得起的东西,才能放得下,而张景融明显是她拿都拿不起的,万一拿起了,要么摔死他,要么压死自己,要是那样又何必呢。

“青陌,你这…究竟怎么回事?”看着她娇俏的笑脸,还是皱了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女人的心思要藏起来,全世界的男人都很难猜得出来,何况人是张景融一个人。

她扬起脸来依旧笑得跟中了大奖一样,只是眯着的眼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而心里的依赖与信任更是减了大半:“让你前些日子光顾着忙差事不理会我,来(后面空白,不知道是什么。)”

“玉心是匆匆忙忙的,想见你一面都难,我就想让你知道知道,你这样对我是什么感觉。所以啊,我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吧,以后可不许这么对我了。”

听完了她的话,张景融傻不愣瞪地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半晌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张娇灿灿的脸,有些不适应:“就为这个?”

“是啊,要不然你觉得我还能为了什么,难道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而我不知道的?”眯着眼睛,她刻意地装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也明白自己十四岁的小身子摆出这模样来,只是会显得娇俏明媚。

她只是不想让他看明白自己的心而已,而她其实不是个很擅长伪装自己的人,越是张牙舞爪的时候,其实越印证了一个词——纸老虎。

这时候张景融当然是连连挥手,嘴里直道:“当然没有,倒是青陌你这样可不成,有什么告诉就好了,这几天冷里冷清的直让我疑是不是哪又犯着你了。”

“嘿嘿,既然滋味不好受,那以后就要以我为重,公事靠边,懂了吗张大人。”她说完就踮起脚尖来,拍了拍张景融的肩膀,一副要好好替姐办事的臭屁样子。

张景融连忙垂了垂手说:“是,太太,下官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那本太太就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我需要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这些日子你对连城肯定很熟了,我想在这建个园子让孩子们来玩。”她想好了,主题公园还是有些麻烦,先弄个游乐园玩。虽然过山车,摩天轮等无法实现,但是秋千,滑梯,跷跷板这些原始的东西还是大有可为的,再加上海盗船,魔鬼屋和钻山洞,以及小型的战地狙击游戏,她想的是在这个娱乐很少的时代里,一定会大受欢迎。

这个是可以模仿的,但是需要大量资金,除了几大经商大家,恐怕没哪家能拿出这大笔的现钱来。而且建设并不是一个短期的行为,所以她打算先建一块,然后再慢慢完善,先上的当然是简单的东西,战地游戏就很简单,秋千,滑梯,跷跷板也很简单,还有大转轮也简单。游乐园啊,真美好。

“是要宅子吗?”张景融还以为她是想找个地方住下来,不想再住驿馆了,对于让孩子们玩,他就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想开学馆,这是因为联想以了于翰林,于翰林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辞官归里后,办一间书院,广收幼童教文教武。

“当然不是,有山有水的宅子就别糟蹋了,找块空地,要很大很大的。”她可不知道张景融对大小的概念是什么,反正在她眼里,现代那些游乐园都是非常非常大的,比住宅大上N倍。

“好,这事我来办。”

但是,两人在“大”这个字的认知上有很大的差别,张景融脑子里的很大很大很大的空地,至少得上千亩以上。于是张景融左找右找,很多天才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时候除了水田值钱,山地大都不值多少钱,所以张景融买地来非常之大方。

主要是于青陌的计划书写的好,她那位公公大人一看,当即就拍板说要全力支持,还调拨了不少银钱给这个“游乐园”的项目。主要是她那句“孩子的钱最好挣”给她挣了脸,经商多年的张家大族长颇有心思,派人却细细考察了可行性,才同意了建这个“游乐园”。

“青陌,这个伏击游戏是什么意思,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在演兵啊?”张景融对别的不感兴趣,就对这个类似演兵的伏击游戏特别在意。

“哦,这个啊…”伪萝莉同学开始动小心思了,站起来一副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圣贤样说:“边患在侧,为了家园天下长平,我们要全民皆兵,从小培养,所以这个像演兵是很正常的事,虽然是游戏,但游戏也是一种策略,让我朝的男孩子从小有战场意识,等他们长大以后还怕什么边患。”

她这番“大道理”还真是把张景融震撼得不行,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许久后才说:“青陌的襟怀,便是须眉男儿也比不上啊。”

这句话让于青陌非常拽地扬起脑袋,笑得格外拽,也是有这些事让她操心,所以张景融和于敏君的事,才能被她抛到脑后暂时不去理会。

“其实她就是想玩而已,你啊,还是不了解她!”门外,不见人只闻声,不过这声倒有点熟悉!

明媒正娶 第五十五章 朝廷投来的橄榄枝

于青陌看了眼张景融,然后两人又齐齐看向门外,这时候当然知道是谁来了,两人齐齐起身去门口相迎。来的当然还是那个大熟人,滞留在连城的晋王李留山。

“拜见晋王爷。”

“老十啊,你总是这么好虚礼,咱们兄弟间还拜来拜去的做什么。”说完李留山就扶起了两人,又毫不客气地找了个位子坐下,坐下后见两人看着他发愣,又连忙指了指椅子说:“都坐吧,难道我抬头看着你们俩说话不成。”

谢了座,于青陌和张景融坐下,等待着李留山说话,这位今天来这里肯定有什么事。这么些日子过去,李留山很少登门,可能真是那天她的态度把李留山给憋屈死了。

“你们俩这赤眼溜光地看着我做什么,是卫广将军有事托我来的,据说是看了你们那什么计划,觉得大有可为。景融也是知道的,这卫广将军好张扬,折子都送到皇兄那去了,皇兄就差我来问问,看看这事可不可行。如果合适,将来预备在军中也办,所谓练兵不怠一日嘛。”李留山也奇怪,这于青陌嫁人后,怎么脑子里的奇思妙想越来越多了。

这话说完后,张景融的脸上有点奇怪的表情,过了会儿才说:“光置地就得千亩之上,加上动土兴木,以及诸多能工巧匠,外加各种设施,粗算下来至少得二十余万两银子。计划书上的成本预估是指边建边开放,用收入填支出,军中的自然不能开放,这要是装备全军就是一笔巨额的银钱支出。”

“要这么大的支出?”二十余万两不多,千余亩地也不多,关键是当朝总共四十九洲,一洲一支守备军,常备军大约十万人,预备军二十万,开支本身就非常大。要真是上这个项目,至少得投入千万两,当然就像张景融说的那样难以实现了。

朝廷也没有余粮啊,这多少年的账打下来,国库也虚,这些年也将将是收支均衡,要猛地拿千万两置办这个,太奢侈了。

于青陌这时候则在想另外一件事,非常大胆的一个念头翻涌了上来,既然朝廷这小小的橄榄枝有伸过来的苗头,那么不妨与虎谋个皮。只是现在事都还没影,谋皮也不太现实,所以这事还得压一压再说。

“王爷,我倒是有个想法,先拿连洲试点如何。张家历来就和军中多有合作,这回不妨再合作一次,不过这事成不成还两说,所以得先试着看看,我们都没有经验,只好摸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她主要是觉得有钱挣真好,她忽然发现自己很适合八个字,那就是贪财好色,怕死安生,然后再加个横批凑成一副对联,横批应该叫“萝莉凶猛”。

其实,于青陌之所以现在对挣钱这么热衷,主要是张景融不能再给她安全感了,这世界不论古今永远都是这样,当男人再也不能带来安全感的时候,那么钱就会排到第一位来。有道是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啊!

俗话不是说得好吗?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爹娘爹娘会老,这世上靠自己最好。

“这提议倒是不错,我回去写个折子递到京里去,问问上意才是正经的。”正事到此说完,李留山就直直地看着于青陌,对于她称自己为王爷,他已经是无力改变了,只好由她去了。想到这些,他就有种无力感。

而张景融呢,心里不由得忿愤,当着他的面看自个儿的太太,任谁也不能有好脸色,他咳嗽了两声说:“王爷,这请灵回京之事,当在年前完成才好,归宗归宗,总该在年前办好,让连洲五进了祖坟才好,要不然漂泊在外,连洲五在天之灵也难得安生啊!”

扫了张景融一眼,李留山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是明摆着在赶自己啊,“请灵归宗之事,由昌明郡王去办,皇兄特地指派我留在这,一是连洲王死因未明,二是这伏击竞技之事皇兄也交待下来了,我现在是想走也脱不开身了。”

李留山嘿嘿一笑,心说我的理由光明正大,咱还就留这了,有本事你咬我一口啊!虽然明白自己和于青陌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但是能让张景融不痛快,他还是非常非常乐意的。

就这么着,晋王留在了连城。而游乐园的建设也终于开始动起来了,直到这时候,于青陌才得了工夫去看游乐园究竟已经到什么程度了,因为还没有开始上玩乐器材,只是在整场地,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必要去看。

等到了游乐场的工地,她眼就直了:“张…张景融,你别告诉我这我眼睛能看到的山你全都买下来了。”

远远看去,很多山都开了。

黄黄的土方,那是因为她的设计里有地道,而且也要建行道,所以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山上全是黄土。这让她有种罪恶感,她这算不算在毁山毁林,不察觉的她竟然就成了千秋罪人。

“山有四十余,大小不一,河流两条,平地滩涂约四百余亩,细的你得问管事,我也只是略略问过而已。”对于她震撼的眼神,张景融很有成就感,总算觉得自己做了件让她大吃一惊的事。现在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特兴奋,恨不得后着她的衣角,兴奋的讨表扬。

“小青,小青…你来这里怎么也不叫上我,这里多危险啊,到处都是山石,万一滚落了有我在你身边也能保护你啊。”自从那晚过后,于敏君也很少出现。估摸着那晚对她的打击也不小。但是于青陌也发现了,她和这位姐姐还真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同样的小强,属于打不死坚强,打死了也要溅墙的。

她也看开了,这姐姐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能把张景融这假道学先生掰弯了是于敏君的能耐,掰不直也是于敏君自己找不痛快。只要她能依着眼前的日子好好过下去,她也无所谓于敏君的处处争抢。

“姐姐,你小心点,这里山路崎岖,你这样一路奔来看我,万一有个差池,我可是会伤心的。”

话一说完,于敏君眼眶又红了,泪眼汪汪地搂了搂于青陌说:“还是小青最好了,这世上只有小青不会伤我,永远信我。”

“是啊,你是我姐姐嘛,我不信你信谁啊。”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嘲讽地想:同血同源的姐妹都不能信了,也难怪夫妻不能同心嘛。

“唔…小青,我的小青,我最最好的小青,最最可爱,最最美丽,最最善良,最最纯洁的小青,谁也不信我都没关系,只要你信我就行了。”于敏君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睛却在看着张景融,面上一笑又迅速隐去,似乎是在对张景融表示什么。

张景融笑着瞟了一眼,并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明显带着和于青陌心里活动一样的表情——嘲讽,只是一个在心里,一个隐隐约约地表现出来了而已。

“姐姐,以后这里交给你怎么样。”为了省得于敏君来打主意,她现提了,反正张景融不会同意,免得她来做这个坏人。

果然,于敏君听了是高兴得不得了,而张景融凉凉的一句话就把于敏君给挡在了外头:“青陌,这是张家的家业,你我都做不了主,谁来这管事还得听族里的意思。”

在先前就约定好了,于青陌出的点子,占二成干股,别的事她不用操心,当然她也不懒得操那份闲心。这么一来,于敏君看着她是委屈的,看着张景融表现出的则是不争的:“我也只是想替小青分忧,既然有张家的繁荣昌盛们代劳,我当然是不干这桩事的。景融,我们小青是越来越能干了,你以后可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哟!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景融可要记住才是。”

这话多有意思啊,究竟谁才是新人,谁才是那个旧人呢,这话反复琢磨了许久,于青陌就笑了:“姐姐,我还新着呢,等我旧了再说这事儿吧。再说诗里有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如果旧人一定要哭啊,我还是永远做这笑眯眯的新人好。”

张景融这厮倒是配合得很,说话间就搂上了于青陌的腰肢,神色间纵容无比地说道:“青陌在我眼里,永如初见。”

瞪了张景融一眼,但对于他的配合,她还是非常赞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想这孩子还算是上道,至少人前给足了她脸面,那就足够了。她虚荣,俗话说得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她知道争着没什么用,可偏就不想尽上,尤其是冲于敏君,她更不想让。

“姐姐,你瞧他,就是这么见杆就爬的,真是讨厌极了。”见于敏君脸色微变,又回过头来看着张景融说道:“等你变成白胡子老头儿再来跟我说这话,到时候我还会以为自己是十六岁的豆蔻少女。”

说完了心里觉得特痛快,她知道这么着特幼稚物傻,可女人嘛,总是好逞个口舌之快的,她也不能免俗。

“爷,太太…”岳奉生倒是来得及时,正好看热闹。不过这热闹他也只敢看了烂在心里,也不敢到处跟人说八卦去,所以岳奉生看完后总容易憋的慌。

“宫里来了宣旨的公公,正在等着传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