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传什么旨?

明媒正娶 第五十六章 招人嫌弃招人恨

圣旨的内容非常简单明了,伏击游戏大有可为,要把战术溶入其中,不求培养传世将才,但求当朝之下的少年身强体健,有战场观念。

圣旨还对张景融大加赞赏,说他虽是文官却心怀安帮定国襟怀,实是不世之良臣,家国之梁柱。这是因为于青陌不敢露这脸,生怕到时候会被妖孽化,所谓树大必招风,做人要低调再低调一点哇。

“青陌,你可是把我推到风中浪尖上去了。”张景融好名,而且好贤名,这安帮定国四个字,以及那句世之良臣,家国之梁柱让张景融很受用。但他倒也没有就此飘飘然,他骨子里也自有他的骄傲,不是自己的功名,得了除去受用二字,就只剩下了惶恐。

“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本来是想玩,兼着挣点散碎银子,可没想到这游戏到了你们的眼里,就成了战备军需了。”她也没想到啊,一时的愤青病发,然后事情及变成了这样,现在这游乐园倒成了半官方的性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平常常地运行下去。

次日,工地设防,并进驻一小队的士兵做外围防护,原本四周涌来看热闹的人当然不敢再来,倒是很合了于青陌要保持神秘的想法。而于青陌当然也不再操心,反正圣旨上说了原本要建的当然还得照常建设,因为皇帝很认同“寓教于乐”四个字。

这日里天好,于青陌让朱槿搬了躺椅,在太阳底下暖洋洋地翻来滚去,像只猫一样,偶尔伸伸胳膊腿,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闲适。她这自在享受的样子,让朱槿都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晒晒太阳,犯犯困。

“太太,大小姐昨儿说了,下午要来陪您一块描花样,是日子该准备春天的新衣了,趁着这时候没什么事,太太多描些个,到时候奴婢给您绣在新衣上。”朱槿手里拿着的是新制的冬衣,拿来后于青陌觉得袖口太长了,又让修剪了一截,朱槿正往上绣着于青陌描的一小溜山茶花。

躺在小椅上,原本欢快无比的于青陌稳了下来,消停了向天一望,应了声知道了。然后就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思,自顾自在去备纸笔颜料,还让朱槿坐着不要动手帮忙。

人生无聊啊,原本想要轰轰烈烈干场事业,结果呢带了点官方色彩,就跟自己关系不大了。这姐姐呢,要争就争要抢就抢,挑明了来咱也接着,争来夺去谁怕谁,可这天天演姐妹情深,她都不好意思戳破了。张景融呢…这个人啊,不提也罢,一看见他就得伪装起来,烦腻得很。

“小青,我来了。哟…你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描花样吧,正思量着春衣描什么花色才好呢,我见朱槿手里的花就绣得不错,虽是素简,可要是绣在白裙边上不知道多美呢。”对于自个这妹妹的审美观,于敏君无比认同,所以才这么热衷而殷勤地过来。

“姐姐身边的丫头怎么换了,前些日子的慧莲呢?”于青陌见那丫头下巴尖尖,眉梢眼角也尖尖的,心里就暗道了句真妖媚,这要眉尖额角点朵桃花,就媚到骨子里去了,那眼神也媚,这样的丫头于敏君竟然也放在身边,要知道挑大丫头,是要品性端正,容颜端庄且知进退的。

她的话让于敏君回头看了那丫头一眼,笑着说:“慧莲家里来了信儿,那丫头年龄到了,是时候放出去成亲了,再喜欢也不能耽误了她的终身不是。这丫头叫眉之,是家里送来的,眉之上来见过小姐。”

“奴婢给小姐见礼,问小姐安。”眉之盈盈一拜,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临风一站说不出的娇羞可人。于青陌看了忍不住想,这姑娘不算顶美的,远不如于敏君,可这份仪态真真让人想起一个词来——天生媚骨,让人见了就骨头软。女人尚且见了骨头软,更何况是男人呢。

她想着挥了挥手,道:“多礼了,你是姐姐身边的大丫头,以后要精心侍候。朱槿啊,你去拿那支紫玉钗来,初回见也没什么好赏的,你拿支钗玩着,只要侍候好了姐姐,以后少不得要重赏你。”

这给大丫头小物件,也算是大家里的一种规矩,大丫头说实在点,在闺阁时是主子的体面,出嫁后是有名份的妾室,当然也会高看一眼。眉之这个时候来,当然没有别的出路了,将来是肯定要做陪嫁丫头,以后当妾的。

“谢小姐赏,奴婢一定尽心侍候大小且,绝不负小姐所托。”眉之其实也是于翰林府上新买来的丫头,恰好于敏君身边的大丫头要成亲,而这眉之又是这一拨丫头里最出挑的,所以就这么急匆匆送到连城来了。眉之对于家上下的人并不算太熟悉,也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姐是嫡出,更不知道她要侍候的大小姐是庶出。

来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婆子倒是交待几句,这回去侍候是翰林太太身边的大小姐,可能也会见到已出嫁的小姐。眉之是乡下姑娘,并不懂得这称呼间有多么微妙,所以只当于敏君是嫡长小姐,而于青陌不过是哪房的姑娘。

互相见过了以后,于青陌就和于敏君描花样,于敏君喜欢牡丹,芙蓉,也喜欢梅花,兰花。于青陌呢,很恶趣味地画了百合花,又画了菊花,画完后感慨了很久,心想她果然是无聊到骨子里了。

“朱槿,却倒壶茶来。”画了没多会就渴了,趴桌上喊了朱槿一声。

朱槿倒了茶来,当然是先要给于青陌倒,可那眉之竟然从朱槿手上把茶端走了,恭恭敬敬地呈到了于敏君手上。朱槿虽然有些反感,但一想心说:“可能是急着表现,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处处争功抢脸的。”

再倒了一杯来递给于青陌,于青陌端着往嘴里一灌,完全不记得这是滚开水,烫得当即就喷了出来,把描的画全喷显了,连带着站在她身边的于敏君也满身是茶水。她连忙放下杯子,看着于敏君狼狈而来不及反应的样子,强忍了笑歉疚地道:“对不住姐姐了,一时不察,竟忘了茶水是烫的,倒是殃及姐姐了。”

“没…没事。”于敏君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皱眉,她精心打扮,本是因为在于青陌这里能遇上张景融,可没想到这身心爱的漂亮衣服还没“悦君”,就先遭了殃。

“姐姐,你进我屋里先换身衣服吧,正好新来的衣服还有好些动都没动过的,姐姐挑一身,算是我给姐姐赔礼道歉了。”她说完话就抿紧嘴,憋笑憋得胸口都有点疼了,于敏君这满脸茶叶渣,满身深深浅浅小印子的样子,真是狼狈到了极点。不能怪她落井下石,实在是这情景很有笑果。真是精彩极了。

张景融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竟然看了一眼然后又走近了,再认真看几眼,说:“这人谁啊,今年冬天流行麻子妆了吗?不好看,青陌可不许学。”

他说完就迈步,于青陌听着他的话,也不知道他是认出于敏君了,还是没认出来。不过张景融的话倒让她差点破功,当场就笑出来了,幸好她憋住了,道:“景融,你真是的,那明明是姐姐,都怪我不小心,姐姐脸上那是茶叶渣。景融还不给姐姐道歉,撞倒了不扶就罢了,还这么说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个鬼,她满眼是笑意,别人看不到,张景融可是看了个正着,但张景融还是一另受教的表情,连忙回头假意要去扶,但眉之先他一步已经把于敏君扶起来了。

“敏君,对不住,没看出来是你。青陌让我给你道歉,我这给你赔礼了,还请敏君见谅。”张景融乖乖实实地行了个大大的礼,把于青陌挂嘴边上呢,倒显得他是一“二十四孝”丈夫似的。

于敏君当然是被咽着了,半句话说不出来,只好领着眉之走。于敏君连头也没再回,只是那叫眉之的丫头却回头看了院子里一眼,最好眼光落到了于青陌身上。原本就有些嫌弃于青陌“庶出”的身份,现在加上这一条,眉之开始恨上了于青陌。

于敏君是她的大树,将来她要靠着于敏君上位,谁让树不安稳,她就让谁不安稳。

“小姐,别难过,奴婢会帮你的。”

这眉之姑娘的话让于敏君一愣,但很快笑出来,拍了拍眉之的手说:“眉之,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比那些亲姐妹还更贴心些。”

比心计,比煽情,在眉之面前,于敏君能自认是开山祖师,所以这丫头的眉之心思,她嫣能不知道!于敏君展眉一笑,看着眉之更是亲切了几分,在回头时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院子里有淡淡的笑声传来,是于青陌在笑,期间夹杂着张景融说话的声音,这让于敏君原本舒展的眉又敛成了青峰聚。

但是一回头看到眉之,又不由得笑了,眉之一看于敏君笑,便也陪着笑脸,这两人心里当然是各有打算了。

不过到底是谁利用谁呢,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明媒正娶 第五十七章 好大一巴掌

天渐渐地冷了下来,游乐园建得是热火朝天,于青陌偶尔也去看看。而张景融的差事却越来越搅得深,深到最后张景融不敢再查下去,怕查出会么惊天的宫闱秘密来。而张景融也不愧是宠臣之名,几封密信上去,皇帝亲自下旨,此事结案,这黑锅自然要找人来背,而皇帝却把这个差事给了张景融。

这其实是皇帝给张景融的好处,张景融完全可以拿着天子的命令,排除异已,皇帝也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但张景融实在是个在小处不渗漏的人,惩治了一个大大的贪官,数罪罚下这贪官有死无生。

晋王李留山因为游乐园的项目被皇帝委派,在连城驻守,他自然是乐意得很,所以对于不能回京里过年也没有半点遗憾。

而园子里,一日一日的姐妹情深依旧上演着,只是气氛越来越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连张景融都说:“这哪里是姐妹,分明就是台上两青衣在唱对手戏,你们不累,我还替你操心。”

他是担心她的身体的,一冷下来天天带她去泡温泉不说,还特地购置了厚厚的狐裘给她,那狐裘上是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通体的雪白,让人看着就觉得厚实暖和。

此时,天还没冷到需要狐裘的时候,于青陌在台阶上看着正吐着蕊的腊梅,心想着连洲多温泉,连地气也暖和一些,所以这腊梅花早于别处开着,一派的欣欣向荣,让人看着心里欢喜。

“小青…”

这声叫唤让她是虎躯一震,寒毛齐刷刷地全立了起来,她是真不想见这声音的主人,越来越不想,打太极是门艺术,可她实在是技艺不如于敏君高深。

“姐姐来了,快些坐。”招呼着于敏君坐下,却忽然发现眉之正看着她,眼里有些愤愤的神色,似乎对她很不满似的。她心里就纳闷了,她对这丫头挺好的,隔三差五送些个小物件,也算是给这姐姐做面子,没想到这姑娘还不喜她。

她哪里知道,在于敏君房间地灌输下,她已经成了那个阻拦于敏君和张景融“真情真爱”的恶人,却还是满口道德文章,又要占着好人的派头和名声。而且张景融这人吧,外表挺迷惑人的,一派的世家子弟风采,如眉之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动心思。

眉之知道,自己要嫁给张景融这样的世家子弟是不可能的,只有寄望于敏君,待于敏君有朝一日成了妻侧,再提携她做个妾室,这样也足够了。比起她生活环境里的男子来说,张景融实如天人一般,所以她钦慕并全心向往,哪怕只是做妾。

于青陌和于敏君两人打了一会太极,于敏君便去了净房里,她担心这姐姐找错地方,于是喊了朱槿去领路。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那叫眉之的姑娘,见场面安静得有些冷清,她好意地开口说:“忧虑之啊,你和我是同龄呢,想来明年姐姐也该成婚了,到时候你还要多帮衬着姐姐才是。姐姐也是娇生惯养的,以后怕是诸事还要多烦劳你多担待,我这做妹子的先在这里给你道声谢了。”

这算是抬举,一个堂堂的官家千金给个大丫头道谢,说起来是天大的脸面,于青陌想着这话总不至于招人嫌烦吧。

眉之却是低着头拓拜了拜,动作上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一点差错来,但是神色可不见得有多恭敬:“奴婢侍候大小姐,是奴婢祖上积得,也是奴婢的本分,就算小姐不提点,奴婢也会尽心尽力的。”

在大小姐的大字上,眉之特地加重了几个音,满以为于青陌会脸色不好,可没想到于青陌无比坦然,看着她连眨眼睛的频率都没变化。

“本份啊,这两个字真是重要,蛇行蛇道,鼠行鼠道,人当然要走人道,别往鸡鸭猫狗的路上赶自己,就是大本分了。眉之的话还是有道理,我也算是受教了。”眉之的话里话,她没太听出来,但是没关系,知道藏了话就行,所以她这么反驳应该也没错,挑衅者,人恒反击之,她呢是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噢耶…

说完这句话再去看眉之,头垂得更加低了几分,似乎是琢磨了会儿她话里的味道,才嗓音轻轻地回道:“奴婢的本分就是把大小姐侍候好,只是奴婢却想知道若身为小姐,小姐的本分又是什么?”

哟,这人可比于敏君要痛快得多,这么快就挑明了,她喜欢。既然眉之来明的,她也来明的,不管明暗,这眉之都已经先输了三分。在这个身份决定一切的时代里,感谢上天让她是正室嫡出:“我的本分啊,我还真不知道呢。自小熟读经书,父亲大人总说要我将来在名闻天下的才女,可母亲却说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做个好妻子,如今我已经成亲了,做了张家的太太,想来我的本分应该是做张家的好媳妇儿,做景融的好太太吧。”

她说着话就去看眉之,果然眉之的脸色不太好了,于是她很恶趣味的满心直乐,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恶俗了,作孽啊!

“横刀夺爱也是小姐的本分吗?”眉之的话脱口而出,压根不知道自己这身份,在主子面前就连说话都要小心。

“吗”字还在嘴里,不知从哪出来的朱槿上去就是一巴掌,她是大房的大丫头,在于家也是有脸面的。向来就管着大帮的丫头,所以以于眉之敢这么跟于青陌说话,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大胆,这话也是你说得的,这事也是你管得的,太太问你你就只管答,竟然还敢拿这话问小姐,才多少日子没回翰林府,现在府里的丫头都这么没规矩了吗?刘婆子是怎么挑人的,竟然让这不识规矩的来侍候大小姐。”

眉之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阎王太好见,小鬼最难缠,朱槿在眉之心里无疑就是那个阎王面前最难缠的小鬼儿。

所以对于朱槿这一巴掌,她只能生受了,不敢有半个字吐出来。

这场面让于青陌有点反应不过来,再一看于敏君竟然也在后头满脸愤慨,冲着眉之重重地哼了一声,却不跟她说话只是安慰着于青陌。

她不理会于敏君的安慰,只是看着眉之笑得益发的温和大度,坐得更加端庄,说话也更加温软亲和,只是内容不那么亲和罢了。

“横刀夺爱啊,这倒不是小姐的本分,只不过是本小姐的兴趣而已,不如眉之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我也来个横个刀怎么样。”说完掩着帕子直乐,横刀夺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张景融何必对自己愧疚,于敏君为什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她现在更倾向于是这二位自己出了问题,这事跟她八杆子打不着。

“你横刀做什么,青陌什么时候也轮起刀枪来了,你手提不起二两重,还横刀呢。女子的手就该拿书拿琴,可别舞刀弄枪的。”张景融这个渣娃,竟然又不通报就跑进来了,她还想继续走场子呢,瞪了张景融一眼,屋里又沉默了下来。

一入门来的张景融收到她埋怨的眼神,嗔怪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痴了,她这脸颊霞红,满面娇嗔的模样,真是鲜活可爱,让人移不开视线。

“谁说女子不如男,将来伏击游戏开场了,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巾帼女英雄。到时候我练一支娘子军,把那些男儿打得落花流水,看你还说不说拿书拿琴的话。”于青陌深深觉得张景融是个大男子主义,幸好他没说什么“这是男人的事”,要不然小愤青的小宇宙又广发爆发了。

“别,我可不是小瞧,前朝有碧波女将,先帝时陛下座前也有军师萧予尘,哪个敢小瞧了女子舞刀弄枪的本事。我只是说你,可别把话涉及以全天下的女子身上去。”张景融对女子没半分偏见,其实这从他对于青陌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张景融不是什么圣贤,全是因为在张家,老太太的地位高,有权威,连带着各家对女眷都尊敬的很。

眉之就这么被人忽视,她脸上红灿灿的巴掌印子,张景融其实并不是没看到,只是并不在意罢了,丫头归后院的太太管,再怎么也不是他能过问的事。

所有人的态度都让眉之非常非常非常“受伤”,眉之也特别特别特别“愤怒”,她恨于青陌的羞辱,恨朱槿的那个大巴掌,更恨于敏君对自己的不闻不问,恨她们让自己在张景融面前出了丑,让自己无地自容。

“眉之,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了,待地儿让小玉来接我就行了。”于敏君像赶苍蝇一样赶着眉之,当然眉之自己也是早待不下去了,于敏君话一说她就拜了离去。

门一开,眉之就趴在墙上呜咽,只是却并没有眼泪出来,眼里有的只是恨意,无穷无尽的恨意。她虽是乡下姑娘,却从来没丢过这样的脸,因为长得漂亮,在村里是极为吃香的,谁不高看她一眼。可是今天却受了这样的羞辱,这将成为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所以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你们会后悔的,今天看着我哭,来日我将看着你们哭。”

屋里的于敏君却像是感应到了眉之的心思一样,脸上的笑意越发地加深了,若云霞一般娇艳明丽。

说到底,眉之还是被当枪使了哇!

明媒正娶 第五十八章 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于青陌都没有再见到眉之,那娇媚如妖的姑娘究竟做什么去了呢。她也明白一个丫头,要是没有点原因,绝不会跟主子对着来,肯定是她那姐姐的意思,想用眉之来刺她。

只是眉之这根刺儿也太小了点,她连个疼痒的感觉都没有,那刺儿就自己消失不见了。撇了撇嘴,她开始怀念在平江的日子,偌大一家子人,这个说一会儿话,那个就会不下,一天就过去了。而且在平江,她可以一个人满城玩,也不用担心什么,那里又是她初来的地方,在心理上能给她少少的安全感。

所谓归宿,正是如此。

这日清早就下了雪籽,细细地打在屋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屋外流经的温泉水散发着热气,把整间小院笼罩得如仙境一般,只是添了几分寒冷之意。

早上起来,朱槿就唠叨开了,说是该过春节了,应该回平江去才对,只是路被雪封了,行商客族都过不去,朱槿也就只能是唠叨唠叨了。

“太太,您说怎么就闹起雪灾来了,好端端的大晴天呢。肖管家前段时间写信说要来,眼下估计是来不了了。”朱槿对于回平江过年很有执念,一直叨叨着。

“就算雪没封路,今年也不能回平江过年了,景融领着差事片刻也离不开,那刘福山和刘福玉不是在明面上挡着枪嘛,他要是回平江还不知道那两兄妹得折腾什么样。别这么看我,我也走不了,游乐园是我的主意,明里是景融的功劳,可他上书给皇上把事儿说得明白,所以我现在也脱不开身。”她知道朱槿以为她喜欢这里的安逸,没有人管制,所以才老不想离开。可她属于那三分钟热度的,什么事儿也就开始热情澎湃,过了那三分钟就基本就懒得搭理了。

正在她和朱槿说着话的当口上,院门外一个哭哭啼啼地人闯了进来,半点规矩也没有的就拜倒了,蒙头蒙脸也不知道是谁。看身形是个小姑娘,头上也是小姑娘的饰样打扮,衣着朴素干净。

“太太,太太,求您救救我哥,您一定要救救我哥啊。我哥为爷为差事,我们也猜到了爷才是真正的钦差,可哥也是骑马难下,为了救我爹才使了这昏招。太太,您一定要救救我哥,爷去了西山外,要傍晚才能回来,可现在他们…他们就要拉着我哥去菜市口砍头了。”

原来是刘福玉,于青陌倒是很久没见这小姑娘了,梳洗干净后倒也是个可爱而漂亮的小姑娘:“你喘口气,我问你,是什么人抓了你哥,又是拿什么罪名要砍头?”

“他们说我哥假冒钦差,死罪一:收受巨额贿赂,死罪二:扰乱朝纲,死罪三(图片上没有写)。这三条大罪一块罚,判斩立决,人已经拉到菜市口去了。太太太太…民女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哥,民女愿给您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只求您救我哥一条烂命。”刘福玉一边说一边磕着头,额头上已经见了血印子。

望着刘福玉急切的样子,于青陌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弟,眼一热,就起身说:“朱槿拿袍子,你叫刘福玉是吧,去外面喊人套马车,就说上院要用车,要轻车快马。”

穿了袍子出门,寒风挟着雪籽往脖子里窜,于青陌抖了抖披风,看着微微发白的庭院,心里暗念了句江姐式的对白:“敌人是纸糊的,于青陌的意志是钢铁铸成的。”

念完后上车,往风里雪里行去,一路上行人甚少,直到菜市口前的街上,才见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各自相互依偎在墙根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似的。

“福玉,你先下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我会把你哥哥救下来,待地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出来。要救你哥哥,就得听我的,懂吗?”于青陌说完就让呆怔着的刘福玉下了车,自己则领着朱槿向菜市口去。

菜市口的高台上,刽子手拿刀站立在风雪中,远处的帷帐里坐着深青色官服的官员,高台之下最近处的是一小队官兵,正严整地迎风而站。那队官兵见于青阳走过来,就有领头的上前来说:“法场重地,闲人勿近。”

这时候于青陌并不回话,倒是朱槿上前两步,一副的大家丫头架势往那儿一站,大声道:“我们家太太要见大人,烦请通传。”

话意一落,朱槿就拿出了于青陌原来在翰林府里的行牌,领头的官兵一见连忙行了个礼,道:“拜见小姐,烦请小姐秒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其实如果只是官家门里的姑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脸面,关键是这回行刑的主官袁大人是于翰林的学生,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通放行。于青陌的行牌上大大的于字,衬着青莲,青松,就代表着文官一品于姓门下。

说起来于青陌自己也是头回见这块行牌,倒全亏得是朱槿心细,知道今天不能再拿张景融的行牌出来,所以才拿了旧时在翰林府里的。

不久后,袁如海就带着人忽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见是于青陌也不问是谁,拱手便是一拜,嘴里称道:“原来是师妹到了,这大冷天的,不知道师妹来做什么,有事着人来传一声就是了,何必大风雪天的出来。”

这一出可真是好看,这下于青陌就拿不准了,不知道这袁如海有没有见过张景融。要是见过,这事儿就不大好办了:“师兄有礼,师兄既然认我这师妹,怎么还为难这高台之上的人呢?我还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师兄,惹得师兄大风雪天的跟我开起这生杀的玩笑来了。”

玩笑?袁如海这下觉得脑袋大了,不由得望了台上一眼,这台上不说不是张十爷吗?怎么这位又来了。袁如海这下确定眼前的这位,就是门师大人的嫡女,那位嫁给张十爷的于小姐:“师妹这话说得,真叫为兄汗颜。来。先进帐里去,仔细风雪侵了师妹。”

认了就好,于青陌心下大安,笑眯眯地跟着进去,临到进帐时看了眼高台上,说:“还不快些把人放了,要是冻着了我哥哥,我姨母该伤心的。”

她这句话一落,只是无心的,想着翰林太太的姐妹,也应该嫁得高门大户。她这无心的话却把袁如海吓了个正着,不为旁的,就为于青陌的那位姨母,乃是西凉国的上任大妃,育有二子,如今大儿是西凉国主,小儿是西凉王。

西凉虽是小国,但和当朝来往频繁,如果真是西凉王,那他就闯了大祸了。不过袁如海是个胆大包天的,也许应该说于翰林门下的学生,个个都这么大胆,当即他就做了个决定,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杀了了事。

袁如海杀心起,但是对于青陌,他不敢起杀心,于翰林的手段做为学生,那是再清楚不过:“师妹请进,我这就去把那边的事处理了。”

处理,这两个字特别艺术,而于青陌自部在张家一群人的折磨之下,对说话这门艺术,虽然还说不上精,但至少听是不难了。

“师兄打算怎么处理呢?想西凉不过小国夷民,师兄不必对他们太客气了,何必亲自去呢!”于青陌说着就侧脸看了眼在帐外站着的行令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行令官愣了愣,连忙拱了拱手道:“下官莫兴。”

“莫兴啊,我记住了,你去传师兄的命,把我哥哥放了,回头我向姨母给你们邀功,少不得要好好赏你们。”她其实不知道袁如海会怎么处理,只是要防范于未然,在张景融没回来前,她要保住刘福山和刘福玉兄妹,至于张景融回来后要怎么处理,她就不过问了。

毕竟她对张景融已经生了心结,再难处处推心置腹了。

被她这么一搅,袁如海脸白了一阵红了一阵,最终只是看着行令官离去,再没有说出句话来。要不是于翰林积威甚深,或许今天袁如海还真就干下了斩杀师妹的事。

“朱槿,给哥哥备的衣服呢,赶紧跟上去给哥哥披上,瞧我哥哥冻的。要不是姨母有心要让他吃点苦头,我早就来了,我这哥哥啊,还真是让人操心呢。师兄你说是不是,有好好的暖被窝不待,偏偏要风里雪里跪着,就算是性命不保,都不肯说实话。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要赌气,真是连我都不如,亏得还是我哥哥呢。”她怕袁如海畏惧心一去,想起刘福山半字不提自己身世的漏洞,就抢在前头把这洞给补上。

于青陌却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要是知道估摸着也不敢这么大胆。

等张景融回来知道这事的时候,刘福山和刘福玉兄妹都已经在驿馆里歇下了,而张景融只能看着于青陌又后怕又责备地说道:“做这样的事要三思,要是今天袁如海胆子再大一些,你就回不来了。”

虽然现在想想于青陌也怕了,可却是死鸭子嘴硬地不肯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这人你不是有用嘛,你不在的时候,我当然得去救他了。”

她这理所当然的话,让张景融怔愣在当场,许久后才长叹一声,伸手就把她抱在怀里,感动不已得道:“青陌,不管为了谁,以后都不要这样冒险了,我要你快乐无忧地活着,而不是为我涉险。”

为他…涉险,这个真能想,嗯,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明媒正娶 第五十九章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不久之后,连洲王的死终于有了定论,却没想到这定论竟定在一个小妾身上,大宅门里争宠夺爱,这戏码倒也惯常见。她闷得发慌时,也谈笑着和张景融说起,张景融却满脸严肃地告诉她,事实并不是这样,有些事不可对天下人说,所以这小妾无非是个背黑锅的炮灰角色,真正的案主不便宣昭天下。

但当于青陌问到谁才是真正的案主时,张景融就没了声音,然后就只好胡思乱想无果后,开始YY。这位造孽的连洲王应该被穿一个,然后醒过来收拾旧河山,把皇帝拉下马,改革天下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明君主。

YY的差不多了,张景融忽然地来一句:“青陌,下午有冬至宴,连洲总督发了贴子来,请我们俩一块去,说起来总督太太和你是旧相识,也正好让你们叙叙旧。”

叙旧,天知道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两个字,不过她也皮实了,大不了脖子一横,脚一伸说自己不舒服就行了。只要她这样一扮上了,张景融这厮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出来解围的:“好,我让朱槿备衣服,对了,要捎上姐姐一块去吗?”

“不用,冬至宴敏君不用去。”张景融的不用去,其实是没资格去,冬至宴在这时是极为重要的宴席,除去各家的官员外,就是正室嫡出才有资格列席。

她嗯了一声,等到下午出门时,发现马车外站着的竟然是刘福山,他的身份已经被张景融洗白了,现在是张景融的参议官,参议官有点像现代助理,可以帮助张景融处理一些事务。这个官职可以由张景融自行任免,领从九品衔。

见到她时,刘福山原本直挺挺的身子曲了下来,纳头便是一拜,响响地磕了三个头。她本来要去扶,张景融却制止了她:“救命之恩,你当得他三拜。”

“大人说得对,救命之恩,这辈子都不写法了,小的从今以后为大人和太太鞍前马后,绝无二心。”刘福山这人滑溜起来跟泥鳅似的,这一事严肃认真起来,倒真真是能让人觉出他的质朴与诚恳。

当然于青陌是不会答应什么鞍前马后的,但是看张景融的意思,好像眼前的刘福山他能派大用场一样。有道是形势比人强,谁让张景融把她的手都捏疼了,大有拒绝了就一直捏下去的意思:“既然做了参议官,令尊也救出来了,以后就好好替景融办事。不要天天念叨着什么恩啊情啊的,倒显得我们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回报似的。”

刘福山连说不敢,然后抽了凳出来,又麻利地卷了帘子请张景融和于青陌上去。

两人上马车后,刘福山就小心翼翼地赶着车,把一辆四轮轻车,愣是赶同了八轮软车的平衡舒适。

一路平稳地到了总督府门口,门外有管家模样的人正在迎着客人,远远见台阶下的她们来了就快步下来,笑得分外灿烂地说道:“是十爷和十太太来了,快快里面请。府里的太太已经念了十太太好几回了,让小的见了就立马给信儿,可见太太有多念叨您了。”

等见到了总督和总督太太,于青陌才知道,所谓的旧相识,不过是在京城的贵族姑娘们聚会上见过几回,原来这就叫熟悉了。那位总督太太不记得她的名字,她当然更不知道那位总督太太是什么名姓,这让她是无比庆幸。

“十太太,缘份这东西还真是稀奇,在京里咱们没见几回,连姓名都不曾通过,现在咱们可是同桌而坐,对饮对谈了。”总督太太为人十分热络,亲切地招呼着所有来的女眷,连于青陌这刻意猫角落里的都没落下。

原本总督太太叭啦着,于青陌就在一旁昏昏欲睡,总督太太点到她的时候,她头都快砸到小架子上去了。猛地被点了名,下意识地站起来,然后一看周围是莺莺燕燕,就回过神来了。这以后她也不敢打瞌睡了,就算是再犯困也拿茶吊着,绝对不再丢这脸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总督太太有见地。”瞧她这人夸得,一点痕迹不带,一点关系没有,多么强悍的人生啊!

听她这么回答,总督太太就知道于青陌根本没怎么听,于是换了个话题,说起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来。于青陌觉得自己不应该当怪物,于是就搭了几句,基本上都是关于衣裳布料的,谁让她只对这东西熟悉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的正席,烟花过后一场歌舞开始了冬至正宴,这时整个连洲,或者说整个天下的官员,贵州,世家富户都在进行冬至宴,彻天的爆竹和锣鼓声,以及天上的烟火和眼前的歌舞都让人觉得无比热闹。

这夜肯定是要喝酒,甜甜美美的水酒,于青陌从前不喝酒,而乔晓易从前是小酒鬼,小酒鬼喝起酒就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萝莉身子。而这甜美的水酒也让她只当这是饮料,于是伪萝莉喝醉了,趁着张景融却敬酒的当口,把自己灌得满脸通红,连说话都带着酒味儿。

等张景融回来一看,无奈地摇了摇她:“青陌,醒醒!”

“咦,谁啊,乱叫人,我不是于青陌。”啥叫酒后吐真言,这就是啊。她以后极少喝醉酒,而她喝醉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醉了,没谁有工夫跟她玩真心话。

“瞧你醉得,不能喝酒就别喝这么多,没想到我家太太还是个贪杯的。”张景融一边替她整了整衣服,一边看了眼岳奉生,说:“奉生,你去跟总督说一声,就说太太醉了,我得送她回去,得了空闲再来跟总督大人叙话。”

“是。”岳奉生应声离去。

搂紧了于青陌,张景融又跟刘福山说道:“你去准备马车,这太太啊是真不让人省心,眼不沾她半刻,她就把自己灌成这模样。”

等岳奉生禀总督回来,一行人就从边上悄悄离开,刘福生驾马车,岳奉生骑在马上坠在后头算是防卫。外头自是风雪冷清,而这时候的马车内,却是春意正融融。

马车虽然轻简,但张景融起先担心冷风吹着于青陌,就让加了几层厚厚的车帐,现在整个马车里都是一片温暖之意。来的时候于青陌是觉得极舒服的,可是现在喝醉了酒,却觉得热极了,热了当然要扯衣裳。

刚才张景融把她的外袍了,拿厚裘盖在她身上,这会儿她不担是把厚裘踹开了,还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裳。但是她对这时代的衣裳向来是没什么辙,所以只能是一通乱扯,腰间的结当然去解,只是很顺手地扯着襟口,狠狠地往两边拉,就像这衣服跟自己有仇一样。

本来张景融还在想一些事情,猛地一低头见于青陌半片雪白的胸口露出来,在深碧浅青的衣襟间的肌肤,就如雪花带着霞光一般,在摇晃的风灯之下泛着粉色。张景融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念了句“非礼勿视”,可是眼睛却始终无法移开。

喝过酒后,于青陌的脸如同绽放着桃花一般,许是更热了,扭得多了连带着身上的肌肤也红了起来,就连揪着衣襟的手指,也红得跟沾了胭脂的玉段儿一样。

张景融当然不是什么圣贤,虽不禁欲,但自从成亲后,在很多方面都对自己要求得非常严格,完全应验了张家从小的教养和对子弟的管束。

而这时候,当此灯光昏暗,夜火幽微之时,他那小妻子竟如柳丝儿一般在他身边扭动着,翻来转去的身子带着暖香袭人。因为他旁边的帘子被风吹开了些,于青陌贪着这丝儿凉,便往他身边凑了过来。

酒醉的人总是要糊涂些,大胆些,于青陌摸着手下暖而结实“东西”咕哝了一句:“怎么哪都是热的,讨厌。”

说完就借着张景融的手臂爬了起来,迷糊之中眯着眼缝看了看,见是张景融略带着紧张与尴尬以及动情的脸,就伸出手指去戳了戳,然后吃吃地笑道:“天天扮温柔体贴,这有趣的表情倒是…鲜少见…”

她的那根手指戳完了脸意犹未尽,顺着张景融光洁的下巴一路往下,戳了戳他的胸口,然后喂叹一声说:“啧,果然有料耶,结实有力,张景融你真是个猛男啊!”

只是这里还不到她的迷糊些,大胆些的底限上,她从前是什么人啊,看遍小H书,处处能看出暖昧的彪悍女狼,怎么会就到此为止呢,只见于青陌的手一路往下,继续着她未尽的事。

那双十四岁少女的小手,柔若无骨,仿如花朵一般的轻触,真真是能让圣贤也疯狂起来。加上此时于青陌半迷糊,半清醒的小脸晃着,仿如开了满眼桃花一般,此情此景张景融嫣能稳坐得住。如果这时候于青陌还清醒着,一定会发现张景融脸色一会儿红,一会白,红的时候烫得跟火烧似的,白的时候又能惊同一身冷汗来。

今夜对张景融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考验,他要用很长的时间来思考一个哲学命题,那就是——吃,还是不吃!

嗯,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