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完,见她是满脸的震惊,连嘴唇都开始颤抖,又是好一阵摇头,又把她扶起来说:“老十媳妇儿,你得明白自己是十太太,正室嫡出又嫁了长房嫡长的夫君,腰杆得挺直来,做人要硬气。丫头,最最关键的是,你得看得明白,这天下总是善人少俗人多,俗人总是多贪念,你不能被表象迷惑了。”

说完老太太又冲她那七孙媳妇儿使了个眼色,然后于青陌就被拉到了三位嫂嫂中间,再回转身看,老太太已经由丫头扶着向屋里去了。再看那三位嫂嫂,一个个睁着圆眼珠子看着她,好不渗人的样子,她便声音弱弱地问道:“三嫂,五嫂,七嫂,你们瞧我做什么,怪可怕的。”

“老太太说什么,让你腰杆挺直,做人要硬气,我看也是,你啊就少那点硬气。我就奇怪了,你一个堂堂的官家姑娘,怎么老是见人低三分的。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妯娌间倒没什么,随意也就是了,可到了外面你得拿出作派来,从今儿往后该有的倚仗一点也不能少,别再说什么从简,什么不入奢。”七嫂拽着她坐下,这么说道。

三嫂也挤在她身边开口道:“对,要摆排气的场合一点也不能弱了规矩,你得给自己挣脸面,怎么能让个庶女欺到头上了,你真是个不成器的。”

“你那姐姐明明不安好心思,把小姑子们哄得团团转,现在小姑子们都向着她说话呢,从前嘴里都是你的好,现在倒好,只听着你那姐姐的好了,偶尔的还能听到你的不是来,十太太,小姑子们不涉事,也都是些深居简出没见过争斗的小姑娘,她们不懂可是你得懂,在家里哄得父母团团转,倒是仍下嫡姑娘不疼爱,反倒是宠个庶出的,这叫什么事,你那爹娘也真是把嫡庶二字全扔了,哪还有点规矩。”五嫂真不愧了心直口快的名头,说着说着连于翰林夫妇的不是都说出来了。

今天这一趟话说下来,于青陌又明白了些事,敢情她那姐姐这么强大,竟然能抢了嫡出女儿的宠,还让她从前“受尽委屈”。啧,强悍的人生啊,果然不需要解释:“嫂嫂们说的在理,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姐姐,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姐姐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嫂嫂们一定要见见姐姐,见过姐姐后,就会知道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现在扮的就是那种被蒙蔽的傻妮子,好让于敏君彻底在这些拿着实权的正室们面前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拍蟑螂要拍死,要不然容易爬到自己身边恶心死自己,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愿意说于敏君的好,半个好字也不愿意。

果然她的话一出,几个嫂嫂就变了脸,一个个瞪着她眼睛里事实在几分火气。五嫂首先开口指着她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样:“你啊你啊,没长心也没长眼睛,整个一个缺心眼儿。”

“真的,五嫂,你只要见过姐姐就知道了,姐姐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说罢,还挤了几滴眼泪壮声势,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担心于敏君被误会,都担心得落泪了。她还偷偷溜了老太太那边一眼,发现越是装出受蒙蔽的样子来,老太太的脸色就越黑,这认知让她更热衷于被“蒙蔽”。

七嫂闻言,直接一掌拍到她脑袋上:“你该醒醒了,她哪里好了,五嫂说得对,你真是缺心眼儿。”

“哪里是缺心眼,分明是没心眼还少根筋。”三嫂看着痴痴发愣的于青陌,摇头直叹气,真不知道她这十弟妹是怎么长大的,竟然这般的没心机,多天真的姑娘啊,稀有品种,还是好好护着吧,既然和这随和温静的二弟妹做了一家人,只好替她操心着些了。

“行了,别犯傻了,回家好好歇着,明儿我们去你府里,顺带着让你那姐姐出来,我们一块见见。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姐姐,让我们十太太一个劲的说好,要真有那么好啊,那才真是好呢。”七嫂几个好字一出,三嫂和五嫂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然后于青陌就被推出来了,再然后她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明天几位嫂嫂要过府来,而且指明了要见于敏君。最最最重要的是,她们肯定是为挑刺去的,其实这不是她的本来目的,她只想让于敏君在这些正室们心里没个好印象,哪知道老太太一发话,她们就这么上心。

“唉呀呀,姐姐,真是对不起啊,我可真不是故意的,有道是有心插花花满枝,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您还是等着接招吧。”于青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懒懒地趴在马车上,心里乐得不行了。

等笑足了爬起来,细细一寻思自己今天做的事,然后颇有些恶趣味地了港台片里,那些关于争宠角力的戏码:“咦,原来我无意间竟然也宅斗了一把,怪不得人说没有赏识也要常看电视啊,这玩意儿竟然也有用得上的一天。”

所谓宅斗,就是我自八风不动的稳坐钓鱼台,然后看人泰山崩于前晨——手忙脚乱,多哈皮啊。

然后又想到明天三位嫂嫂会过府来,又不由得嘿嘿一笑,喃喃道:“嫂嫂们啊,你们可要加把劲哟。”

三雌大战伪白花,啧,值得期待呀!

第六十八章 伪是一种境界

几位嫂嫂是说到就到,清早就到了府里,嫂嫂们到的时候,于敏君也正往于青陌园子里走。

这是天已经好多了,加之平江的春来的早些,又是近海的城池,眼下已经是冬裳春装,处处一片暖粉鹅黄之色,显得明媚而灿烂。

眼下于敏君就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袄裙,于敏君身段修长,加之肤色明丽,红白的绣花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出春意盎然来。这一身也极是讨喜的,远远看去就跟雪后见了阳光似的,她笑得也好,最轻轻上扬眼就米的跟月牙儿似的了,看起来是浑没心机,天真浪漫至极的模样。

也是张家这几位媳妇儿没一个好相与,个个在家里都是见过争斗的,看了这般场景更是留了个心思。尤其是七嫂,笑着和于敏君说话,透着亲切温柔,整个人沐浴在晨光里,一派的端庄大方:“总听青陌说起姐姐,果真是个娇美动人的大家闺秀。这回到了平江多呆些日子,省的我们这小十太太老师念着京城那也好、这也好,倒显得平江什么都不好似的。”

只见于敏君圆睁眼,溜溜地往七嫂身上望去,那眸光浅浅盈盈的模样,好不娇俏动人,再听她说话,带着天真与烂漫:“我瞧着平江很好呀,一进城就是香的,嫂嫂们也都这么亲切随和,姑娘们也那么殷切可人,只是还没见过老太太,想必是位和蔼又慈祥的老人家。”

“是啊,我们张家这位老太太最是慈和了,对晚辈好得没话说。本也说要见见你,可又怕折了我们这些个孙媳妇儿的脸面,要知道从前我们娘家的姑娘来,也只能是得了机缘才能顺道见上一面的,要是的了机会,总是会见着的,就不特地招你去见乐。”三嫂似乎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看起来对于青陌是很有意见一般。

这三嫂的神态言语让于敏君一喜,连忙就道:“小青也是心急的,要怪也怪我,总听闻老太太是多么多么好,就总觉得老太太是极亲近的,总想着要拜见一番,多亲近亲近。唉......也是我没这机缘,要不然该替故去的姨夫人磕个头见个安才是,姨夫人小时候也是在老太太跟前长着的,故去时还念着老太太呢。”

当朝以孝治天下,这话说来就有些诛心了,姨夫人就是指于敏君的生母,于敏君这么一说,倒像是所有人都拦着她尽孝似的。刚才三嫂还把老太太的话抬出来乐,这么一来,老太太还非见她不可了。

可老太太是谁啊,就于敏君这样的小碟小菜还不够一口的,早就料到乐于敏君会拿故去的生母说事,早已经嘱咐过了。所以于敏君的话刚一落下,五嫂就站了起来,指着于青陌说:“十太太,你怎么也不能拦着你姐姐尽孝啊,老太太本来想见的,要不是你拦着,说不定这孝早就尽了。人说孝道孝道,生前侍奉起居,身后长思长念,这就是孝了你怎么能拦着呢。”

五嫂的话更加诛心一些,姨夫人过世这段时间,于敏君连看都没看过几眼,别说侍奉了。

这时候见于敏君脸色一变,原本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茶水差点洒了自己一身:“看嫂嫂说得,小青也不过是担心不合规矩,哪是拦着尽孝道呢,小青向来是最懂规矩的,也最守规矩。”

“是啊,我听说于翰林府上最讲规矩的,毕竟是世代书香之家。你们看,我这大丫头也是书香门里出来的,平时在我屋里规矩礼仪是最出挑的,这要不是庶出啊,就该眼咱们平起平坐称她一声某太太了,哪会到我身边侍候。”七嫂意有所指,看着于敏君的眼神却是更加的柔和温婉。

七嫂的话更加温和,但这刀子扎得更深,再养得跟嫡出的姑娘一样,这于敏君骨子里还是庶出,这身份总是改变了的。

这下于敏君就有点坐不住了,看了眼那个低眉顺目的丫头,身上确实有些书卷气,只是这一低头就少了些气度。再一联想到自己身上,于敏君就更加地坐不住了:“嫂嫂们......”

“敏君姑娘啊,我们是令妹的嫂嫂,你还是叫太太合适些,我是三爷屋里的,这是五爷家的,这是七爷家的。”三嫂也是笑眯眯的,学者七嫂一样,温温和无比地说着话,就像跟自己最可心的小妹妹一样,细心地叮嘱她这叮嘱她那儿,总之是为她好的。

眉头皱了皱,于敏君申请僵硬地改口叫了一遍:“三太太,五太太,七太太。”

“这是做什么呀,是和十太太一块长起来的姐妹,怎么能这么生疏。我瞧着敏君就是个可意的佳儿,不知道可许了人家没有,我娘家也算是书香世族,倒有些适婚的小子,不知道敏君姑娘是不是看得上眼。自然了,比起于翰林府上,自然是算不上什么,十太太啊,我还真是想高攀着你们家呢,不知道十太太有没有这意愿。”看不看得上眼是问于敏君,有没有意愿是问于青陌,这位七嫂说话,永远都跟一门艺术似的,玩的那是滴水不漏啊!

嫡可定庶,也就是说嫡出正室可以决定庶出的去向,所以只要于青陌点头,这事儿在平江煮成熟饭,就算以后传到京里,于翰林和翰林太太也没办法圆回来,当然七嫂也不过是这么一说,吓唬吓唬于敏君而已,就算是于敏君想嫁,她还不能让于敏君祸害自家兄弟呢。

“七嫂,这事......我可不敢擅自做决定,父亲和母亲向来疼爱姐姐,这婚姻大事总该是父母来定才合适些。”她在于翰林家可没什么地位,关于这个她可不敢碰,毕竟她还不知道翰林家有什么手段。不要把自己置身险境,这厮最基本的需求。

她这模样让七嫂无比气闷,伸手就拧了把她的手臂,重重地道:“十太太,你真是个不管事的,十爷这一大摊子,你将来可是难得管住的。到时候失了老太太的欢心,可别怪我们这些做嫂嫂的没提醒你。”

虽然气闷,但七嫂的戏还是演得很好滴,于青陌笑笑去看于敏君,却见她这姐姐正挂着泪痕在那楚楚可怜委屈无比地默默掉着珠子,看着多可怜多招人疼啊!不得不承认,小白花是一种境界,伪更是一种大境界,而于敏君无疑是到了这大境界的彪悍人。

打断三雌大战伪白花的是朱槿,她捧着肖晋荣拿来的各式各样账本文书之类的东西,急匆匆地递到了于青陌这里:“太太,肖管家请你赶忙看看,如果没错就开始估价儿了。”

“估价?估的什么价!”于青陌看着放在石桌上的那些本本册册,一下子脑袋就大了,难道她要看这些东西,为什么?

朱槿见她疑惑,就从桌上拈出一本来递给于青陌道:“太太,不是您说要把新风馆盘出去吗,肖管家说如果这里都没错,他就和账房一起估价,好盘成了银钱给您。只是太太,肖管家说眼下新风馆正是火热时候,能不出手就尽量别出手,毕竟您也不缺那几个银钱。”

“新风馆要盘出去,十太太你这是做什么?”三嫂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

听三嫂这么问,于青陌只能望天一摊手,心说我还想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看了眼手上的册子,她疑惑地看了朱槿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把新风馆盘出去了,肖管家这风是从哪里来的,弄得跟真的一样。”

“太太,您别是自己都忘了吧,要不然肖管家怎么会把这些拿来。”朱槿这下也糊涂了,瞧着于青陌似乎真不知道的样子,摸着后脑勺有点糊涂了。

“十太太,这银钱虽然不多,可又不用多管,能进一项是一项,怎么盘出去呢?”五嫂的娘家就在江平,眼下娘家用的是新风馆的厨房管事,用得极是顺手,所以也更清楚新风馆是有前途的生意,这猛一听要盘出去,还真有些不大相信。

“我真没说过,我一不急着银钱用,二也不可能把月月收益的新风馆盘出去,难道我真傻啊。朱槿,你去把肖晋荣找过来,我倒要问问我什么时候说了把新风馆盘出去的话。”除非她梦游了,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把新风馆卖了,那可是她的靠山呢。

“是,太太,奴婢这就去请肖管家来。”朱槿领命离去,几个嫂嫂并着于敏君都炮轰她,她无辜至极地望天长叹,心想:难道这事儿我真做过,可是为什么没有半点印象?

好在还有肖晋荣在,待会儿问问他就是了,不是她梦游这,就肯定是肖晋荣梦游了,竟然敢卖她的新风馆。

招来了丫头把帘子搭好,扶着几位嫂嫂和于敏君坐进了帘子里,才坐下不久,就见肖晋荣进来了。一一给请了安,就垂首立在一旁等着问话。

“肖管家,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把新风馆盘出去,新风馆月月盈利,转手的事我想都没想过!”

这话才说完,肖晋荣就抬起头来看向帘子,惊讶问道:“太太,这......不是您的意思吗?”

明媒正娶 第六十九章 张景融,我吃了你

当肖晋荣的话落下,几位嫂嫂并着于敏君齐齐看向她,她就只好支着下颌望天,然后看着肖晋荣很坚定地摇头:“肖管家,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连这样的念头都没起过。再说如果我真的想盘出去,就不会跟你商量在各地开分号,更不会对新风馆的事务这么上心。肖管家,不论从按方面来讲,我都不会再这时候把新风馆盘出去。”

她这话说得有条有理,肖晋荣也傻了,几位嫂嫂这下就把目光投向了肖晋荣,一个个都子啊等着肖晋荣的回复。

场中垂首站立着的肖晋荣满脸震惊,半晌地猜从嘴里说出了一句:“爷早上吩咐的,下游便当是太太的意思,这…莫不是下头的人领会错了?”

这话说完。于青陌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张景融吩咐的,几位嫂嫂见势头不对,赶紧托由头走了。内院事务,清官都断不清楚,何况是做嫂嫂的。也只剩下个不避嫌的于敏君还在那儿坐着,脸上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幸灾乐祸,总之表情是顶精彩的。

“小青,说不定只是他们领会错了,景融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你还是去问问景融,别再这里瞎想。”于敏君撺掇着,对于这事儿,于敏君当然是乐见其成的,甚至希望借此事,让这粘粘乎乎的两个人生些嫌隙。

其实于青陌都不用撺掇,脑子里已经是顶顶地愤怒了,她是谁啊,21世纪“愤青”这个词形容其中一员,头脑一热的时候,经常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当即就一推账册,冲朱槿和肖晋荣说:“走,去找张景融。”

话虽简短,可一听就能听出山雨欲为的味道,肖晋荣缩了缩脖子,愣是觉得今天会是自己的苦难日:“太太,要不还是小的先去问问,指不定是下头领会错了,误解了爷的意思。这些个不开眼的,也不知怎么听话的,竟然听岔了。”

岔什么岔,没这么不明白的人,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走。“小愤青的小宇宙开始燃烧了,可小愤青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磨砺了一段时间,等上了马车出了府门时,脑子就清醒了一些。

“首先,张景融不是个会擅自做主的人,这厮做事必有原因,而且这么急,问都不问她的意思,肯定是另有深意。其次,就算张景融这么做了,那也是关起门来夫妻闹腾的事,要真是到官署里去,那不但是丢了张家的脸面,张景融的名声,连带着还把自己抹黑了。最后,所有的文书上都是我的名字,我不签字不首肯,谁能把新风馆怎么着。”靠在马车里,她终于以为自己想透了,可也没阻止马车前行。她以为自己想到的是事实真相,可事实却给了她迎头痛击。

三月初春的阳光之下,一骑马车驶进了副都督的官署里。才刚进门就有人去报了张景融,不多会就见张景融迎了出来,但是张景融旁边却站着叶雪沉的哥哥。如果不是官署里的人叫了一声叶大公子,恐怕她也不知道,更不会所有的心理建设都瞬间崩塌。

叶雪沉的兄长拜了拜,就离开了,而张景融这时也走到了她身边:“青陌怎么来了,进里间坐,外头风大。”

听张景融这么说话,于青陌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要再不来,估摸着你都能把我给卖了。这么一想当人没给张景融好脸色,毕竟是小愤青,不懂得藏情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喜怒哀乐来。

进了屋里,张景融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有差役奉了茶上来,他就端给于青陌,并一道奉上了个大大的笑脸:“青陌生气了,生谁气了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他。”

“竟然,都说傻人有傻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福气。”于青陌第一回这么严肃地看着张景融,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想要把张景融看穿。面对这一场穿越,以及这一段婚姻,在一层层美丽的外壳被剥离后,她突然间明白了一个事实,她没有看戏的资本,如果再不转变想法,极有可能在这个你不吃人,人就吃你的时代里变成炮灰。

听着于青陌的话,张景融皱了皱眉道:“青陌这是说什么话,你又不是傻姑娘哪需要什么傻福…”

她听着就打断了张景融,端正了自己的心态后,她不再愿意把自己的幸福与快乐交诸在任何人手上,尤其是眼前总是温文尔雅的张景融:“张景融,我以前以为有些事,只要不去打听、不知道,就不会变成现实。但是很显然,这些我不打听、不知道的事,最后都不一件件一桩桩地成了事实。我压根就没有这个傻人傻福的资格,却傻过后才发现,原来所见一切都不是福而是祸根。“

“青陌,你在说什么?”张景融越听越心惊,甚至有种眼前的人要离他而去的感觉。

“新风馆,我一点一滴费尽心思,它也不负我所有的努力,一直以来都那么顺利,我以为这是我的福气,可是正在这蒸蒸日上的时候,却要撒手让给别人,所以新风馆不是福是祸因。那么张景融,不该不该感谢你,让我丢了这祸头子?”在她心里,新风馆才是她最后的靠山,张景融这样的举动无疑让她再了没有任何安全感。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是会发疯的,于青陌现在已经在疯的边缘上了,所需要的只是轻轻地再吹上一口气,她就会瞬间入风入魔…

这一番话下来,也让张景融明白,是新风馆的事被于青陌知道了,所以她才这么严肃而失望地说出这么些话来。张景融想解释,但又觉得无从解释:“青陌,新风馆不论在谁手里,最终它都是你的,这永远也不会改变。之所以要暂时叫道雪堂那儿,也是雪堂比较可靠一些,并不他已。”

“是嘛…”于青陌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有些直不起腰来了,但很快又抬头看着张景融,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说:“张景融,你这话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试着想想,要是有人穿着你的衣冠,拿着你的官印行使权利,却说是你的永远不会变,迟早会还给你,而这个时候你已经是阶下囚,那么你会信吗?”

她的说话的态度和表情都让张景融陷入呆滞,他几乎想不到,于青陌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张牙舞爪的愤怒和眼里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让张景融觉得像是重锤压在胸口一样,挤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青陌,我…”

“你告诉我,你会信吗?”于青陌不觉恩就这样过去,她不再想被好话哄开,因为她分不清是真是假,更害怕在被哄过去后,还有更令人难受的事情出现。

张景融闭上了嘴,看着于青陌良久,很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不信。”

“是啊,是个人都不会信,你不信我也不相信。”说完她就想起一个词——天生凉薄,如果能一世温暖安平,谁又会愿意去碰这四个入嘴就生凉意的字眼。

顿时间,张景融无言以对,曾经于青陌就是这般淡漠而骄傲的,只是现在看来却少了骄傲,只剩下了淡漠清净。

新风馆最终还是盘给了叶家,当于青陌看着各种文书由下面,由她的名字变成叶雪堂的时候,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把自己关进了屋里,不哭不怒只是心里一阵阵涌起寒意而已。

从这一天开始,她关起了院门,她不想再这个时候见张景融,在她没有想明白一切该怎么处理之前,她不想让张景融动摇了自己的心。而张景融竟也久不曾出现,似乎很忙一样。

“太太,这是府里这个月的支出进项,您看过后小的再封库。”肖晋荣像是不知道张景融和于青陌之前发生了什么似的,跟平常一样的来禀报府里各项事务。

“这个月多支出了一千多两银子。”于青陌看完后用平静地语气陈述这件事,而不是像从前一样细细地问用到哪去了,是不是花在非花不可的地方。

“回太太,这个月您和爷外出访各位大人和本家各位老爷,过府时奉上的物件,除去从府里拿的之外,还另外购置了一些,这一千三百四十六两银子就是花在这头上。”肖晋荣一边说一边把各项支出明细翻出来给于青陌看。

只是于青陌却看也不看账册一眼,只是从袖袋里掏出印章落了印,然后说:“我知道了,拿去封库吧。”

肖晋荣多看了于青陌两眼,告诫自己要忍住,这时候千万不能多嘴:“是,太太。这个月账房里留三千两,余的入村封库,还请太太派朱槿姑娘随着小的去开库封库。”

把朱槿打发给肖晋荣后,院子安静下来,于青陌看着风起风过,不由得摇头。朱槿过了会就回了院里,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太,邺王千岁要过平江来,怕是要到府上来歇。平江的行馆正在整修,肖管家跟奴婢说了,请太太得闲时看哪间院子合适,好整理干净了迎接邺王千岁入住。”

“邺王?”

“是,庄老王爷的庶子,前几个月封了王,只怕太太还没听说这事。邺王千岁和大小姐有旧,所以安排子啊府城安歇,太太还是需要提起精神来才是。”朱槿对这一段时间于青陌的状态很担心,如果这样下去,只怕比从前在京城时还要糟糕。

和大小姐有旧?于青陌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去看看,这位邺王今儿于敏君旧得怎么样!

明媒正娶 第七十章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都不要

话说这日里,于青陌从街上过,正春花如醉眼,处处桃花开的时候,柳芽儿吐着碧绿的嫩叶,青青葱葱如少女修长的眉一般。本来应当是心情正好的时候,可于青陌却不经意地走到了新风馆门前,下意识地走到台阶上正欲迈步进去的时候,忽然回过神来,这新风馆眼下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想着脚步又缩了回来,于青陌转身往街角走,却不起然地当街撞到了一队人,定眼一看这阵仗倒是华丽得很。她正想着退开的时候,却有人上前来推搡:“什么人,要是惊了娘娘的驾,你有几个脑袋来赔。”

那人见于青陌穿的素净,也显不出华丽来,就大声喝斥,总以为这平江没什么大户,就算尽得罪了也没关系。关键是轿上的人万万要侍候好,不能让那位正得宠的又什么闪失。

叹了口气,于青陌倒也不计较,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是常理,没必要跟小鬼计较。只是她她这边要转身离开,那说话的人又说道:“好没规矩。冲撞了娘娘的行驾,难道不需要请罪吗?”

“请罪?不知道车上的是宫里哪位娘娘,还烦请你让我知道,自己究竟冲撞的是哪位贵人,我好惶恐地伏地请罪。”宫里的娘娘要出门省亲,那准是十里行仗,哪里会是这么悄无声息。于青陌就是那准了这点,才回转身看着那喝斥的人。

“娘娘是邺王千岁院里人,既然知道要请罪,那就赶紧的,别误了娘娘的行程。”

邺王爷,原来是这个人的女人,没想到这么嚣张:“原来是邺王爷啊,这位娘娘是要去张府安置吧,那就不忙,还请转告这位娘娘一声,张府还没准备妥当,请娘娘找个地方先安置了吧。”

这时候软轿上的帘子掀开了,有个眉目间傲气十足的女子走了出来,左手一个丫头扶着,右手则拿着块帕子捂着嘴,似乎生怕这地方的空气脏了她娇贵的五脏六腑似的:“你是张家的人?”

“我不姓张。”于青陌冷冷地说道。

“既然不是张家人,怎么敢这么说话,这小小的平江还能反了天不成。来人啊 ,把这女人给我打将去,我是来给王爷探路的,可不是给王爷丢份来的。”这位“娘娘”倒是很会说话,知道自己的脸面可能不算什么,竟然把话往邺王身上靠。

正在侍卫要来驾于青陌的时候,从一旁出一个人,顺着于青陌的手一带,就把她带出了十几米远。于青陌抬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李留山。只见他也不急着跟于青陌说话,而是看向那“娘娘”,说道:“邺王什么时候大婚了,竟然连帖子也没发,见了邺王饿哦可该好好问问他。”

“你又是哪来的人,怎么敢这么跟娘娘说话。”这下那“娘娘”没开口,倒是侍卫又压了上来。

只见李留山很明显地皱眉,松开了于青陌冷笑一声说:“娘娘?我倒要问问是哪来的娘娘,只在王菲才能被称为娘娘,据我所知,邺王还没有大婚,那么这娘娘是从哪里来的?”

这么一问那边就没了声音,只见那位“娘娘”脸色变了又变,怒道:“本娘娘是与不是难道还需要问过你吗。你算什么,王爷的家事与你何干。”

“好说了,在下晋王李留山,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正经管着宗内事务,不巧了这事正好和我有干。回头我倒要去问问邺王,怎么大婚也不呈报宗内,既然升了王位就要有规矩,他却连这大规矩都能抹掉,到底是刚封了没多久。陌陌,你也别气,回头我让邺王给你赔礼道歉。”李留山这人吧,向来是对他好的人,他对人更好,对他或是他在乎的人不好的人,他对人更加百八十倍的不好。

这下那边没声音了,侍卫们一听就有些慌乱,还是那位“娘娘”反应得快:“你说你是晋王就是了,空口无凭的,算了恰好本娘娘今儿心情不错,就饶了你们这一回。来人啊,起轿,咱们走。”

那行人倒是手脚动得快,不一会儿就打点好了,李留山见于青陌没动,于是也没去阻止他们离开。只是等那一行人离开后,李留山皱眉说道:“陌陌,你怎么由着个身份不明的人欺到你头上,随意地就打发了,怎么…你遇上什么事了吗?”

搬来打算说说这事的,可李留山一看于青陌的神色就住了嘴,有些不安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谢晋王爷关心。”和李留山许是接触得太少,于青陌对他总是没什么感觉,可李留山的热忱她也可能在眼里,只是无法动心罢了。李留山不是她的那杯茶,从一开始就没对,至于从前的于青陌对不对,她也无从得知。

“没什么,没什么新风馆为什么少到了叶家人手里,没什么为什么你这样郁郁寡欢,没什么为什么自从到平江后就对我不冷不热的。陌陌,我知道咱们现在身份不同了,可难道连朋友都不做得了吗?”李留山以为自己想通了,才来找于青陌的时候,没想到于青陌这份态度。

而于青陌呢正想着事,想到半路上听着李留山这么一吼,顿时抬头看着晋王,眼睛一眨就想着,这李留山倒是可能帮她不少忙。最重要得是李留山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不怕再让他知道得多一些:“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难道想看我笑话吗?”

她的话让李留山有些着急,慌忙地解释道:“陌陌,就算全天下的人看你的热闹,我也不会,陌陌我只想帮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帮你。”

“你帮我,我送你一份大礼。”于青陌想解决新风馆的事,她不希望以后自己上街,都要绕着新风馆这条街走。

“陌陌,咱们坐下来说,不管你要我帮你什么,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说完就领着于青陌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馆,两人落座后点了茶点,晋王就安坐着等于青陌的话。

而于青陌则看了朱槿一眼,说:“朱槿,你去门边看着,我不希望有谁听到。”

“新风馆,其实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我一直在想办法把这个洞给补上,但是我还来不及补上,它就不属于我了。张景融说到最后新风馆还是我的,但是别人用过的,回到我手里我也不想要了,只要是别人用过的我都不要。”于青陌这话说得决绝,话说完她注意到李留山脸色有些白,仔细一想,可能这李留山也被别人“用过”。这么一想又有些想笑,但是她的心情也没好到能笑出来的程度上。

“你是想让新风馆散掉?”李留山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于青陌一旦发现回不去了,竟然这么决绝。

点了点头,于青陌指着不远处新风馆的门脸说:“新风馆是可以无限复制的,只是在平江没人敢这么做,张家的生意总是要吃独汤的,不知道晋王对这门生意有没有兴趣。”

晋王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利益倒是不算什么,关键是可以在各府里插自己的人手,这到了关键的时候绝对是大大的有利可图:“只要陌陌希望我这么做,我就去做。”

“好,成交,我会把新风馆的章程拟一个更合理完备的给你,你要做的就是找一家势力够大的,又具有很好的信誉的,既要没人敢来抢占这份汤,又要客人敢喝这碗汤。而且,还有新的电子,一定会让你只赚不赔。”说完要朱槿拿来笔墨和纸,这个世代纸粗糙而黄,通常是平民百姓用来包东西,坊间称之为草纸。

而她现在在草纸上写下的就是造纸术,这还得感谢百度,她不过好奇纸巾的百分之百纯木浆,就查到了造纸术。现在想来真是好东西,由造纸术还可以衍生出很多东西来,比如说画画用的纸、写信用的纸、洒金纸、花草纸等等。比起新风馆的生意来,这造纸术才能成为真正的独汤,只要她不说晋王这里又能保证不外传,那么这将会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生意。

等她写好了拿给晋王的时候,晋王就问她是什么,她答道:“造纸术,晋王只要依着上面的方法去做,定能造出洁白如雪、平滑如镜的纸,到时候必受举朝上下追捧。但是这方子不能泄露,至于怎么做这单买卖,能做到多大,就全看晋王愿意不愿意挣这小钱。”

洁白如雪,晋王看着手里的草纸,再一联想道平滑如镜的白帛,这两者的优点合而为一,晋王就知道这其中有多大商机了。这天下没有不爱钱的人,晋王能不贪财,但是绝对是爱财的。

于是纸的革命,在这个时代落下了火种,于青陌也在放下这颗火种之后,开始点燃自己的心。既然要斗,就不能落了下乘,更不能落了下风。

明媒正娶第七十一章死猪不怕开水烫

邺王府的那位娘娘,最终还是住进了张府,她是邺王的,说是邺王另有事情,要延后几日才来。于青陌也懒得见她,只是处处安排妥当了,等邺王来了再说。

在这段时间咯,晋王那边也有了很大的进展,当然有了于青陌写的程序,再加上出色的民间工匠,怎么能不成功。第一批的白纸出来时,还显得有些粗糙,等工匠们再互相一琢磨,第二批出来的纸,就绝对可以和现代工艺媲美了。

纸造出来了,接下来就看晋王的销售手段了,在这之前晋王寻好了铺子。晋王也是个不太善的,铺子的名字竟然就叫了“新风阁”,这年代也没什么所谓的商标,就算你也叫新风馆,对门也不能拿你怎么着,当然前提是你有那个实力。

邺王过平江选的真是个好日子,见天的春雨绵绵不绝地下着,因为担心前方塌方,所以邺王可能还要多滞留几天。得知这个消息时,于青陌正在看给邺王准备的菜单。

“臣妇拜见邺王爷。”主要总要见见客人的,邺王一到府里,张景融就领着阖府上下来拜见。秉着那位在府里暂住的姐姐一道,上上下下的人全来了个齐整。

也借着这个机会,那位“娘娘”总算见到了她这张府的女主人,只见那位娘娘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你…你,怎么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