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位娘娘是吃了哑巴亏了,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当然清楚,张家这位十爷的太太是什么身份她当然不可能不清楚。于是当下只好憋着不说话,但是频频拿眼去看于青陌。

于青陌这时候笑着说:“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邺王爷这位内人,倒是行事颇为独特,令臣妇印象深刻得很。”

这话于青陌当然是说得轻松而愉快,像是那次的会面非常愉快一样,但是邺王是什么人,能庶子封王当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于青陌话里有话,而那次会面自然不会出现宾主尽欢这样的词。

当下邺王只冷眼扫了那位“娘娘”几眼,那位娘娘就噤声退了几步一句话也不敢说。

邺王又欠了欠身说:“本王这回要叨扰你们了,知道你们夫妇二人惯来的讲究,但也不可太过繁琐,要真是惊扰了主家,却是本王的不是了。”

邺王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整个人透着权贵的威仪,长得不说好,却是端正庄重,双眼扫过满场时,真叫一个冷风嗖嗖。

“邺王爷这是说哪里话,王爷能下榻寒舍,实是下臣的福分,哪来的叨扰。”张景融今天也分外小心,他对李留山可不这样,礼还是多礼的可没这么疏离恭敬,看来还是有亲疏的。亲得可以近,疏的则要敬。

揣摩着这点子意思,于青陌那点平常心也就去了。晚上布膳,那真得用一个“布”字才能形容,小蝶小碗如流水一样进来又端出来,样样菜只是沾筷即止,这一顿就吃了她一个月得伙食费。

“招待邺王的费用李总督给不给报销的?”于青陌觉得,就目前来说,她还不适宜和张景融继续冷面下去,所以主动开口说话。

见她像是很肉疼银两的样子,张景融就笑了,见她似乎把新风馆的事放下了,就顶着张笑脸贴了上来,甚至还上手掐了她的脸一把:“你真是赚钱眼里了,用多少钱我来出,你这话千万别问道外头去。”

于青陌笑着说:“知道知道,我也就敢问问你。对了,邺王怎么要姐姐陪着一块用饭,这合规矩吗?”

趁着她不注意张景融的手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背,紧紧地搂在怀里,仿若无人地从廊下走过,也好在没谁经过,要不然眼珠子都得掉满地了:“敏君从前就和邺王相熟,在外头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一道坐坐也无妨的。”

“可是…”

“可是什么?”张景融的手变本加厉,已经紧紧地圈在了腰上,而于青陌则在犹豫是不是要推来,如果推开的话,那么今天这台阶就白给了。

她脑子里左右纠结着,对于张景融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邺王吃得太多了,真费银子。”

张景融知道她没把话说头,但也不多加询问,只是感觉手里的温柔软要身,无比惬意地说:“按你说的,吃了我的总要给我吐出来,花了我的总要给我还会来,早晚都会回来的,何必急在眼下呢。”

点了点头,于青陌迎着小风一抬头,正想转身找朱槿问个事,但是朱槿没看着,反而看到了张景融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瞪了那只手她心里有些凉,差点就下意识推开,但五指却在半空中并拢成刀状,狠狠地剁了下去:“张景融,青天白日的你能不能规矩点。”

“娘子,别生气了行不,为夫给你当牛做马解你心头恨!”张景融有时候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人刚露出点软和的苗头,他就开始顺着杆儿蹬鼻子上脸了。

当手贼兮兮地正往襟口钻时,她推了一把,但却被力气极大的张景融抱得更紧,她费劲地挣扎了很久也没能挣脱开,于青陌只得怒道:“手往哪放呢,怕冷就去跑两圈,别在我身上找暖和。”

“青陌,你有日子不搭理我了!”这话绝对是很幽怨的啊,再配上张景融幽幽发着绿光的眼睛,让人看了就觉得他无比悲催。

“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不找搭理。”于青陌狠狠地咬紧牙关,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张景融默默地看了于青陌两眼,然后坏坏地笑了笑,在于青陌的惊呼声中拦腰抱起了她,然后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廊里奔过,直冲她屋里去,那目的嘛自然是只要意会,不可言传滴。

“张景融,放我下来,会被人看到的!”张景融的怀抱总是那样有声,不由得有些脸红。但是她不想再这样的情况下还和张景融滚一张床上去,所以她在使劲地扭动身体,想要跳下来。

“青陌,别乱动,如果你不想再院子里的话。”张景融声音绷得紧紧的,于青陌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本来就热血沸腾着,这样一来就只觉得“轰”的一声星星之火瞬间就成了燎原之火。

“放开我…”于青陌这下也不敢动了,只能看着张景融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张景融哪还由得她,铁一般的手臂死死地抱住她,脚下加快了步子,走向于青陌的院子里:“青陌,我想你了…”

这一句话充满了情欲,于青陌听着却有种无力感,身体一软下来就放弃了抵抗。由着他去吧,这种想法倒是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屋里,张景融重重地叫了她一句,便把她扔在了被褥之中,自己则再那儿解着衣裳。春虽已到,可天还寒冷,衣服当然穿得有点多。张景融有功夫在身,当然不繁复,但是青陌身上那缠缠绕绕的带子让张景融着实有些恼火。

张景融双手用力一拉,原本固定衣服的带子应声而断,衣襟开后,那泛着红粉如桃花一般的肌肤在初升的烛火里染上了一层暖黄,更加显得肌肤娇嫩细腻。张景融低头用鼻子蹭了蹭胸口,那波澜起伏过花蕾初开,只听得他用声音暧昧至极地说了一句:“青陌,它们真美。”

这句话让于青陌下意识地顺着张景融的目光看过去,只目光一接触那片白生生的胸口,她就红着脸撇开头去,推开张景融把衣服遮好:“走开…我还没原谅你呢!”

这一声似幽怨一般的话,娇滴滴的一点也不像是在拒绝,反倒像是在说欢迎似的。禁止进入当然是知情识趣的,至少这时候知道情趣两个字怎么写的,啃了啃那正在开放的花尖儿,濡湿之间抬起头道:“怎么讨厌了,是这样么?”

“张景融…”那咬牙切齿的酥麻感,差点就让于青陌攀上浪潮最顶端,张景融微微带着些胡渣的下巴在她胸口磨蹭,扎得有些痒,却又带着些莫名地愉悦感。她禁不住抱着张景融的头,往自己胸口压了压,他的发丝便垂落在她身侧,撩得她弓起身体紧紧地帖向张景融,喉咙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喘,让两人胸口的火都烧得更加旺盛了些。

伸手往下游移,张景融的指如文娱一般穿过蓊郁之间,再经潺潺溪谷,便缓缓地涌出些许温热。他勾起手指轻轻地挑起一缕,那温热的汁液便经由他的手指滴落在她瓷白如玉的肌肤上,张景融低低地笑了,于青陌则脸红地想一脚把罪魁祸首给踹床底下去。

她手脚并用也敌不过多年习武的张景融,却引得他更加用力地在自己身上耕耘,轻轻地揉捻,重重底摩挲。当张景融深深埋入她身子里时,两人皆是长长底呻吟,深深浅浅地进出之中两人紧紧地交叠,仿若一人。

在红帐与烛光之间,床的吱呀声,夹杂着男女的呻吟一脚那些湿润地柔滑的动响,并着窗外春归的雁子和风声,谱成了一曲至美的乐音。

当这乐音渐渐平息之时,却有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选响了起来:“爷…”

这真是不解风情的声音和不解风情的人啊。

第七十二章安心解决你

屋里,两人急慌帐地起身,于青陌一看自己被扯断了的衣裳,不由得又瞪了张景融一眼。

穿好衣服的张景融推门而出,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让院门处站着的岳奉生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吞了口唾沫跟身边候着的朱槿说:“太太果然是爷的心尖子,不管得意失意,肯定都跟太太相干。”

“你还是想辙吧,爷着你的脸色可不大好。”朱槿说完就往前迈步,给张景融请过安便要进屋里去。

但是张景融却叫住了朱槿,脸上稍稍有点可疑的红,声音有些轻飘飘地说道:“跟太太说,我待会儿再过来。”

“是。”朱槿领命进了屋,把话跟于青陌一说,就见于青陌睁大眼晴很苦恼的样子。

张景融说晚上还来,这一晚上于青陌都睁着眼晴想事情,直到天明了张景融也没有来。虽然她不曾期待,但张景融可是说到没做到,这就有些奇怪了,要知道张景融可是言出必行的人!

起了床去前院,正好碰上了邺王和于敏君一块走,她没迎上去反而是在墙后头躲了躲,惹得朱槿直问:“太太,您躲什么?”

“我这叫成人好事,不躲直接撞上去,多么尴尬啊。”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偷窥JQ的,更不会承认自己很期待这两人后续的发展,当然也想看看邺王的可利用度有多高。

但是朱槿听了她的话却直摇头,甚至还翻了个白眼说:“太太,您想多了,邺王千岁和大小姐从前同在粱大夫门下,要是真有什么好事早成了,还需要等现在。”

咦,还有这么回事,那看来于敏君的靠山也很牛嘛,那还天天扮小白花,真是无聊的。

到前院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张景融,但是张景融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而且看气氛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岳先生,这是怎么了?”

“太太…”岳奉生正要说话的时候,张景融挥手阻止了他。

“青陌来坐下,待地儿二叔和三叔会过来,父亲他在河津一带出事了,你既然来了就一块听着,不必过于忧心,河津属徐大人管辖,徐大人与我颇有些交情。”张景融明摆着有些头疼,但说话却极冷静。

看着他这样,她也不由得有些想事情是不是很严重,要不然张景融不至于皱眉,凭他的手段要护谁周全并不难:“景融,父亲多年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着,你别担心,父亲一定可以转危为安。”

她的话让张景融似乎很宽慰,笑了笑说:“嗯,我知道。”

二叔和三叔说话间就来了,河津的事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没想竟然是商队被山匪劫了,那是一批采购进宫的物品种类繁多。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一批杂物而已,皇家也不是丢不起,更何况这相关的商队是张家的,依着张景融受皇帝重视的程度,大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其中有一个人和一封书信却丢不得,人是燕国大王子,书信则是燕国国主写给皇帝的秘函,至于具中写些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张家是皇商,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二回了,没想到这遭却失了手。

“小十,你现在千万不能回京,今上最不喜裙带相护、结党相争,至于写信进京之事更不要提。”二叔向来牢稳,比起现在已经有些乱了的张景融,二叔依旧保有着冷静与理智。

这时候朱槿捅了捅于青陌,因为有不止有二叔三叔在场,所以于青陌坐在后头小厅里,这动静自然也没谁看到:“怎么了,我这正听着事呢。”

“太太,这事爷不能办,您却能办。”朱槿见于青陌是不为所动,说起话来有些急。

“我办?我怎么办?”于青陌没有去想应该不应该帮,毕竟是长辈,不管张景融怎么样,长辈的事还是要帮忙的。

“你和瑜长公主亲厚得就跟一个人似的,别人说不得,这事您却说得,今上最疼宠的便是这掌上明珠了。”朱槿是这么想的,毕竟只是个丫头,想事情还不够全面,只把事往好处想而已。

可于青陌不这么想,纵观历史多少位公主都下马了,多少还是高高在上,连皇帝都要让一分的人物。万一被划到长公主阵营里去了,那对张景融和张家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妙。

“朱槿,这事可不能这么办,一是不能连累了长公主,二是这节骨眼上了,更不能让张家和长公主绑到一块去,这三嘛人情不是这么用的,万一在这事上长公主也没落上好,不是连着长公主和皇上一块儿得罪了吗?”电视剧里基本都是这么演的,不枉从头到尾看了不少历史宫廷的小说,至少知道在政治里,不站队和站错队都很危险,最不危险的是站在皇帝这边。

“青陌说得对,现在青陌倒是比我还更有条理些,朱槿你先下去。”张景融挑起帘子进来,二叔和三叔已经走了,这下朱槿又下去了,整个大堂里就只剩下了夫妇二人。

两人坐了良久,张景融都没有说话,端着茶正蒙着脑袋喝的于青陌终于忍不住抬头,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能帮你?”

“是,我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但不是这件,而且也不是这时候。青陌,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张景融说得严肃,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点了点头,她淡淡一笑问道:“什么事?”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张景融表情这么严肃,但问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多少让于青陌有些意外。

想了想,心愿,她有很多个,只是一个都不适合和张景融说而已,于是她就似真似假的开口说道:“心愿啊,当然是和景融一抉周游天下,去看山山水水,再也没有别人,也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更没有你那么多公务。景融,既然说了,你是不是该达成我的心愿?”

没有别人,没有烦心事,张景融听完这些就明白,他让眼前的女子有了烦心事,不管是因为于敏君还是叶雪沉。他知道于青陌肯定会有这样的顾虑。毕竟新风馆给了叶家,和于敏君之间也必会有些牵扯,虽然知道会这样,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张景融还是有些不适应:“青陌,总有一天会达成你的心愿,所有的你想要的,我都会办到。只是,在这之前,青陌你要耐心地等下去,好吗?”

“好啊。”于青陌很快地想起一句知话来——约得了山盟海誓,活不到地老天荒。恐怕张景融这耐心的等下去,就是这地老天荒。

对于自己开始处处猜疑,于青陌心里有些自我嘲讽,原来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嘛,怪不得从前装天真烂漫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呢。什么天真烂漫,也是要有这份机缘的,而她恰恰没有这深厚的福报。

自从这一天谈过后,张景融就出公差去了,留下于青陌一个人在府里应付着邺王。邺王倒是还算好招待,并且晋洲和江南省的各路官员天天宴请,着她也算是省下了不少事儿。

只不过近来大气不是很好,总是下雨,连朱槿都唠叨着:“这样下去,刚开始成果的桔子全都会烂掉。”

幸好平江的雨总是下不长,没几天雨就停了。趁着雨后空气好,院子里全是花的香气,于青陌就起了意去园子里走走,只是没想到正好遇着了于敏君和那位“娘娘”一块走来。

“张太太安好。”

“淑人安好。”这位并不是什么娘娘,就像晋王说的,连侧妃都算不上,只比侍妾高一点点而已。所以这位淑人自从进府以后,倒还算老实,只不过跟于敏君搭一块,于青陌不可能看得顺眼而已,但是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的。

一想起晋王来,于青陌就记起该让人去问问纸的事情怎么样了,派人快马送进了京里,不知道最后的效果怎么样。和于敏君以及淑人客气了几句,于青陌就出了府,她想去新风堂看看进行得怎么样。

新风堂已经落成,办的也是各府厨房管事的业务,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项而已。最重要的营生还是来源于纸,有了纸做媒介,要进入各家各府的视线不不难了。

晋王请来的人又是京里有名的大行商,被称为天下第一皇商的喻成证,这还得源于喻成证有个好妈,他妈是当今天子是一个妈生的,是堂堂的大长公主。这位大长公主大着皇帝不少岁,于是这俩甥舅倒是年龄相仿,感情自然也不一般。

“陌陌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来。”晋王很忙,借着造纸把游乐园的差事给交了,皇帝对纸很重视。

“纸的事情怎么样了,呈到宫里去,皇上都回了些什么?”于青陌坐稳了就开始问道。

“很顺利,皇上向来重文,有了纸再不月昂贵的帛,更不用厚重的简,翰林院和文院、师院都欣喜不已。你也知道那些个老夫子们嘴上能开花的,经他们的嘴一说,这纸简直就成了传播学问.教善万民的重要载体。”晋王笑得轻松,这其中的商机,他已经渐渐地看出门道来了。

“那很好,以纸叩门,相信新风堂会发展的很快的。”新风堂的事放下了,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开始想想怎么对她那圣母小白花的好姐姐了。

第七十三章 初露端倪

邺王来得快去得快,雨停后晴了三天就走了,于敏君又恢复了天天来骚扰她的状态,一协都平常得跟午后无风时静谥的湖水一般,就是这样的宁静却让人感觉到了不安。她不敏感,但是迟钝如她都能感觉到的话,想必大家伙都有同样的感觉。

就是平时好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也像是间老成了一样,府里头安静地像一口井,这井里唯一的波澜就是那几房妾室经常到她这来哭诉。这时候她也能理解她们,总是安慰着,只是安慰得多了,连她自己都没底。

“太太,您早些歇吧,爷在书房里说今晚不过来了。”朱槿说着就进来铺被,顺手又把她打开的窗户关上了。

歇着,她其实也想歇着,可是张景融不来她总有些不安,但他最近忙着她那位公公的事,来得少了不说,也比平时匆忙得多:“你去歇着吧,让守夜的丫头在外间候着就是了。”

“是,太太安歇,奴婢告退。”

辗转地上了榻,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良久,起身打开了窗户,希望晚风能吹走胸口的憋闷。开窗四顾,四月的风从小院外的池搪边上吹来,带着柳叶与水的香气,还带着些很浅的荷叶气息,淡淡的杂揉在一起让她觉得舒爽了些。

抬头往西看,那边是张景融的书房,自从出事以后,书房的灯就彻夜不熄,平时的张景融虽然也勤勉,可从来不让自己大过辛苦。大家子弟,不仅是学识修养,还有着对养生之道的学习,这也是规矩的一种。

“看来真的挝严重,要不然不至于通宵达旦。”叹了口气,阻止自己再想这些,她不能再心软,心软是女人最大的罪过。

摇了摇头,转身合衣在椅子上坐下,想了想又合上了窗。这时候守夜的丫头从屋外来,手上还端着一些东西,似乎是些新鲜温热的小点:“怎么这时候送点心来了,拿下去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再坐会儿就睡了,吃了易积食。”

没想到那守夜的丫头呈上东西却说:“奴婢回太太,这是朱槿姐姐预备上的,要奴婢一定呈给太太。说是请太太一定亲手送到爷书房里去。爷天光到夜的熬着,太太不妨过去看看,也总好尽些心力,别让旁人钻了空子不是。”

钻了空子?莫不是有人正在钻这空子,于青陌听着话就上了心,接过守夜丫头手里的东西一看。这一几样小点心,倒是都像是出自她的手笔一样,朱槿倒真是细心得很。

一盘蛋卷儿,是炒好的荠菜芽,用摊好的蛋饼细细襄土再均匀地切成段整齐地码在盘子里。还有一盘是大白菜饺子,是用过水大白菜当皮包了肉馅,再过水一煮,加上调味料便成了一碗汤饺。

取了食盒好让菜保持温度,开了院门再穿过几道回廊就到了张景融的书房外头。书房外并没有待卫守着,往常不是岳奉生守就是周逢在外头晃晃就算了,毕竟张景融工夫不弱,等闲的两个侍卫还不是他的对手。

走进院里,竹子在风里摇得“簌簌”作响,在路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在风里有几分张牙舞爪的味道,看起来倒怪可怕的。轻轻地叫了声张景融,很快就被风吹得自己都听不清了,想着还是省省力气,反正听不到,直接推门就行了。

推门而入时,正当月照中庭,一眼看过去便只见张景融一人独立在庭院里,看来丫头说得可不对,哪有什么人来钻空子。

而坐在中庭的张景融见于青陌来了,透出几分意外来,因为于青陌从来没有主动到他的院落里来过,今夜月夜却是趁风而来:“青陌,更深露重,你怎么起身过来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只好来就山了。”

“既然来了,也拎了东西来,也不必再扮什么冷脸。而张景融刚才独立中庭望月时的那分凄清,确实让于青陌有几分感伤了,女人嘛,总是那么的感性。

“委屈青陌了…”千言万语说不出。等说出来时只有这一句了。张景融摇了摇头,把食盒打开了,底下升着小炭炉的食盒让饭菜依旧冒着腾腾的热气,那些蒸腾而来的雾气让张景融只觉得眼角是酸的。

看着张景融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于青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景融,我做了什么你都知道,可是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被人瞒着做这做那的滋味怎么样,不好受吧?”

“新风堂,晋王行事惯来不好遮掩,青陌,你在给自己留后路吗?”其实明白人之间一点就透,张景融哪能不知道于青陌近来的举动,只是她觉得这样才有安全感,那么他推波助澜又何妨。

当此中宵月照白,清风朗月之下她发现张景融的面具似乎有了个豁口:“对,景融,如果连我都知道给自己留后路,那么你的后路在哪里?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又或者等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再让我清楚这一切背后的原由?到那个时候,你不怕太迟,迟到我们怎么回都回不去!”

原来傻姑娘也有心思,张景融摇头一笑说:“青陌,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可是,我是个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人,现在这情况这样下去,我觉得只会死得不明不白。”顿了顿,于青陌放下支着下颔的手,直直地看到了张景融的眼底,道:“事情和我有关对不对,就连父亲出事也和我有关,既然这些事都是因为我,我应该有权利知道。”

而张景融却只是笑,不过笑得有些僵硬:“青陌,我知道你心里不安,但有些事不知道才是幸。”

“那么你真的要按着你所计划的进行下去?但是你计划里的都是人,而且都还活着,这世界上最不安稳的就是人,你确定会成功吗?”于青陌知道什么呢,答案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哇是在这诈张景融。

说起来张景融也不是这么好诈的人,但是都是月亮惹的祸,今儿张景融心里事多,思绪纷乱,还就被于青陌给诈了。于是愣愣地出神看着她,筷子里夹的鸡蛋卷也轻轻地掉回了盘子里,乌木筷子砸在青花瓷盘上叮叮地两声脆响后滚落在石桌上。

“你都知道了?”

眯起眼晴,于青陌不敢乐,虽然把张景融诈出来了确实很欢喜,但是现在还不到乐的时候。她看着张景融,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高深莫测地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件件桩桩做下来,我很难不串起来联想。所以我才立了新风堂,蚊子再小也有肉,厨房管事不大但消息却灵通得很,这些总是有利的不是吗?”

为什么确定厨房管事打探来的各家消息会有用呢,那当然是从新风馆得来的消息,张景融私下召见过某府的管事。至于是与不是,她也只能赌了!

人的运气好起来,大约赌什么都能成,她这回又赌对了。只见了张景融一声苦笑,说:“你啊,不该知道的事情,却偏偏要弄个水落石出。”

沉默是装高深最有效的手段,于是于青陌沉默了。张景融也沉默了,两人互望许久,一阵风来时,风里轻轻地飘来张景融的声音:“难过吗?”

难过什么?点头好还是摇头好?点头吧,机率五分之一,于是她点了点头,去不露悲伤的神色,像是掩饰得很好似的,只是手指微微颤抖着,就似是泄露着心里的纷乱的心思一样。

张景融遂拍了拍她的肩:”事是太后宫里的起的祸,皇上为君王是明主,但为人手段狠厉自然容不得你。万一事情泄露,只怕帝位难保,而且是杀身之祸,这一点皇上登基经年再明白不过。皇上要杀你,太后当然要保你,当年把你送到翰林府里,换来了一个太子才让太后稳立中宫,太后对你当然有愧。你在翰林府里过得不好,太后心疼,所以于翰林就算再做三十年翰林恐怕也升不得官。”

太后心疼,皇上要杀她?太后要保她,然后太后还对她有愧。于青陌瞬间福至心灵,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事,低头圆瞪着眼晴,她没有心理准备,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她…不对,原主竟然是公主,只是这公主比较悲催,身份泄露后不是赏赐和补偿,而是杀身之祸。

“那要怎么办,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这应该也算重点吧。

张景融收好了筷子,摆入食盒里,才抬起头回道:“敏君是皇上的人,但她又不是皇上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于青陌当然有些听不明白,这话也太绕了点。

“她是都粱国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暗人,实际上她是都粱王的女人。”张景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一丝戏谑,像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闹剧一样。

而于青陌则心想原来是反间计,等会儿…她和肃亲王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成,还有李留山,原来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真是好大一个圈子,只是皇帝要她的小命,她又怎么保命呢?

而张景融又有什么打算?

第七十四章纳妾?我不答应

第七十四章 别人种因我得果

这个夜晚,注定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清风吹过竹林响起的簌簌声落在院里,却失了平时的清风朗月之感,反倒添了几分竹影萧瑟之感。明明是春夏之交的晚风,本该是微凉则舒适的,但这时候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寒冷,从指尖直到心头。

今夜,从张景融嘴里听来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如是种种都如一个虚妄不羁的梦,似乎会醒来,但永远也不会醒。

“也就是说,姐姐是都梁王派在皇上身边的暗人,但皇上又把她派到你身边监视。你…拿什么筹码应对皇帝,让皇帝需要留着你,又不放心你?”于青陌一旦把前因后果串了起来,就不再有半丝迷茫,她不比这个时代的人聪明,但她更多着千百年的眼界,这就算是优势的一种。

闻言张景融望着她一笑,那柔和温净无一丝遮挡的笑意,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了,足见这时他是多么的真切。因为张景融觉得高兴,折折腾腾这么些事,他其实是很累的,今天终于一切说破,他也放松了些:“太后,皇上需要用我去对付太后,比起你来,太后娘家掌兵掌财,有他们在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皇上的算盘打得很好,让我用你的命,换太后的命,而敏君就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人。”

“父亲大人,也是皇上用来逼你就范的筹码,所以在那之后你问我有没有什么心愿?”于青陌忽然笑了,张景融这人真能藏事,要是她不来问,他估计就打算这样瞒着她。要还是原主,相信压根不会去问,但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肯定会如疯似狂,但恰恰她来了,问了又不必疯狂。

张景融啊,你就是那水壶里煮饺子,总以为心里有数,其实压力不小吧,说来这娃还没她大,这么一想就分外怜惜起来,女人就好起个慈怜心肠。

“青陌,这场局恐怕我们还要继续下去,我和父亲会慢慢的把张家上下的人和生意都转移,然后我带你走,山河天下我同你一道。那时候,就不会再有这些事了,你可忍得?”张景融担心于青陌骄傲了一辈子,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受不了,但现在着来她不但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很镇定,而且这镇定也没有半分勉强。这让他很欣喜,只是对于再继续忍耐下去,他没有把握她会答应。

“景融,皇上让你疏远我,又令你不许把事实告诉我,你大可继续下去,我会装做不知道的。姐姐么,不是要进府为妾嘛,尽快地过府吧,我会好好招待她的。”

于青陌现在想起了一句诗——“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君誓拟同生死”,在知道了君心如日月后,她当然也可以誓拟同生死。婚姻不是买卖,可夫妻间却总是要彼此坦诚,你许我一分真,我还你一片诚,这无关买卖只关乎心。

她说完了话却发现张景融没回话,反而别有兴味地看着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没哪不对啊,这么看着做什么:“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今天才认识我啊!”

“青陌刚才笑得有点…坏!”

这赤果果的是调戏啊!

但是,于青陌眨巴眼丝毫不脸红,继续保持着“坏”笑,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了:“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为什么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这么不待见我,难道说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许是你不记得了,你本来有位兄长,岳父大人就这么个儿子。但是你生下后三天,你那位兄长就过世了,一夜暴毙死得相当惨。翰林府里不是一直传说你克死了大少爷吗,这话是从岳母大人屋里传出来的。”张景融看着她,见她低下头似乎很伤感似的,就伸手包裹住她落在石桌上的手,如清风拂过一搬地安抚着。

然后于青陌当然不伤心,反而很高兴,这意味着以后没人能看破她不是原主了,她很安全。已经和于家算是对立了,她当然不用再回去应付,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她之所以低下头,是因为在思考一件事,于敏君来了怎么对付好呢,是发动群攻还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折腾着呢。啧,她“柔弱”惯了,“逆来顺受”惯了,总该找个机会爆发下,想着就抬起头来说:“府里的事交给我来办,朝上的大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这姐姐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