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御老太太确实心神不宁。尤其御雍出现后,她更是胡思乱想很多,如今有张爷爷这番话,她顿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定。

“好,我听你的劝。”御老太太紧蹙的眉头松开。

“老太太保重。”

舒霞恭敬将张爷爷送出去,老人虽已将近八十,但走起路来丝毫不见佝偻,身形健硕。

眼见那个老头离开,唐言依旧感觉云里雾里。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她完全没有搞清状况。

回到内堂后,舒霞将两名医生叫出来,作势就要继续刚才的事情。

御老太太挑起眉,目光落在御雍脸上,道:“你们都走吧。”

“啊?”舒霞一怔,老太太瞬间厉目,“没听到我的话?”

“听到了。”舒霞低下头,不敢置喙,挥手让那些人离开。

须臾,御老太太叹了口气,神色内敛,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御雍就是御家的孩子!”

唐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相对于她的吃惊,御兆锡表情平静很多。他俊脸微垂,轻轻牵过御雍的手握在手中。

老太太缓了语气,“既然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的婚事也该尽快解决。”

唐言再次震惊不已,她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生这样的转变。不但御雍的身世就此掩盖过去,而且老太太开口提出婚事。

御兆锡好看的剑眉轻蹙,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冷冰冰的问,御老太太她手扶着拐杖,道:“你婚期的日子,我来定。”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伸手牵过御雍的手,御兆锡牢牢握在手中。唐言原本含笑的嘴角,却因为他的话,霎时僵硬住。她望向身边的男人,只能看到他异常平静的眸子。

御老太太沉下脸,这孩子从来都不听她的话!

决然转过身,御兆锡领着御雍大步往前。唐言也不敢多说,立马追着他们的步子跟上。

走出素西堂,唐言几步拦在他的面前,“锡。”

御兆锡停下步子,唐言抿着唇,眼眶发红,“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唐言。”

男人隽黑的眼眸眯了眯,眼底一片清冷,“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设定好的,这些年我没有变过,希望你也不要变。”

他低下头,扫了眼身边的御雍,道:“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当初的承诺。我并不会觉得欠你什么,因为欠你的,我都已经还了。”

他的话稳准狠,每一个字都刺向唐言。她咬着唇,完全找不到话回击。是啊,就算她今天对御雍做再多的事情,都换不来御兆锡的半点感激了。

唐言一路跑下高高的台阶,但她脚步再快,也不可能追上前方的男人。

司机打开车门,御兆锡抱着御雍坐进车里,车子很快转瞬开走。

唐言辛辛苦苦追上来,却终究晚了一步,“御兆锡!”

她脚下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又一路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小腿早已酸疼,根本使不出力气。眼见那辆黑色轿车离开,她下意识大步去追,可鞋跟一歪,整个人摔倒在地。

前方一辆明黄色跑车疾驰而来,唐言倒地时眼见这辆车笔直开来。她来不及躲闪,本能尖叫一声,并且用手抱住头。

御天鸣反应很快,他踩住刹车,推开车门走下来,“言言?”

他看到摔倒在地的人,不自觉愣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唐言膝盖摔伤,痛的站不起来。她紧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眼见她受伤,御天鸣弯腰将她抱起来,放进自己的车里。

黑色轿车开出素西堂,转过两个路口后,停在路边。御兆锡推门下车,迈步走向前方那辆轿车前,手指轻叩车窗。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御兆锡低下头,恭恭敬敬喊人,“张爷爷。”

“帮到你了吗?”

“只有您能帮我。”御兆锡如实回答。

听到他的话,张爷爷嘴角泛起几丝笑容,“兆锡少爷,我当年同你的母亲有几分渊源,只不过后来的事情…”

张爷爷叹了口气,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惋惜,“到底都是命。”

他将目光落在御兆锡脸上,叮嘱道:“记住我的话,好好抚养那个孩子。”

御兆锡隽黑的眼眸沉了沉,知道他说的是御雍,忙不迭点点头,“我会的。”

轿车很快离开,御兆锡也没有多加耽误,很快回到御苑。

秋天的傍晚,伴随着凉丝丝的风,走在大街漫步有种特别的情怀。连忆晨下班以后,并没跟孟一去逛街,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距离云深交图纸的日子越来越近,虽然匡穆朝丝毫也没催促她的意思。但每天对着空白的电脑,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见人。

哎,裴厉渊那个混蛋果然了解她,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把握!不过她不服,也不会认输!无论裴厉渊怎么胸有成竹,她只要交出图纸,便能令他意想不到!

公司距离家不远,连忆晨懒得一个人开火,多数都会在下班的路上解决掉晚餐,或者回家煮一些很简单的食物。今晚她懒得做饭,经过一家路边小店时,转身进去吃碗面填饱肚子。

很普通的牛肉面,不过这家店汤头好,牛肉又很大块,所以来吃的人不少。连忆晨点了碗招牌牛肉面,坐在靠窗的椅子里等。

很快的功夫,店员将碗送来,还放下纸巾和一次性筷子。

连忆晨低头闻了闻香气,立刻将竹筷撕开,动作熟练的将两根筷子互相摩擦几下,将边上的毛刺去掉。她夹起面条放在唇边吹凉,吸溜一口吃进嘴里,满足的笑了笑。

好吃!

面店路边的停车线内,一辆并不算惹人注目的轿车内,御兆锡将车熄火后,深邃的目光定定望向对面低头吃面的人。

犹记得那个夏夜,他打球赢了她,她愿赌服输去买烤串,然后拉着他坐在路边,很没有形象的大快朵颐。

那时候,她一口肉串,一口啤酒,吃的也是这般惬意。

“御兆锡,你是不是不敢吃内脏?”

“哈哈哈…原来你不敢吃动物内脏?”

“御兆锡,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呀!”

男人轻轻勾起唇,隽黑的眼底一点点泛出笑来。是啊,他不敢吃动物内脏,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晨晨,你知道吗?

其实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这中间…也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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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交易(精)

医院病房中的灯光昏暗,唐言背靠床头,眼睛盯着某处正在发呆。房门小心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男人脚步很轻,“你醒了?”

“嗯。”唐言听到他的说话声,回过神点了点头,“几点了?”

“九点多。”御天鸣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拉过椅子坐下,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腿还疼吗?”

提起伤口,唐言低头瞅了眼自己被包扎起来的膝盖,道:“也不是什么大伤,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医生说你扭动筋骨,需要休息。”御天鸣薄唇微抿。

“哪有这么严重?”唐言低着头,掌心落在膝盖处轻抚,“他们就喜欢吓唬人。”

白色纱布下的伤口还很疼,唐言秀气的眉头蹙起,慢慢将掌心抬起,不敢再碰。也许真的伤到筋骨,甚至伤到更严重的地方,才会这么痛!

御天鸣双手搭在病床边,道:“听医生的话,今晚留院观察一晚。”

“今晚?”唐言眼眸一动,随后又敛下眉,“好吧。”

今晚留在这里也好,她害怕回家被妈妈看出什么。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唐言大概猜到会是谁。她握着手机在接通前对着御天鸣比划了下,示意他不要出声,“喂,妈妈。”

“言言,你怎么还没回来?”

“哦,我今晚公司有事,需要加班。”唐言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丝毫异常,“不要担心我,你先睡吧。”

稍后,唐言又安抚母亲几句,便把电话挂断。

“需要我去看看阿姨吗?”御天鸣打开袋子,将买来的晚饭拿出来递给唐言。

“暂时不要。”唐言接过饭盒,眼睛并没看他。

床边的男人眯了眯眼,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去见奶奶?”

握着筷子的五指一紧,唐言咬着饭的动作变慢,敷衍道:“没什么,奶奶有事找我。”

“什么事?”御天鸣追问。

唐言捧着饭盒,神色很沉,“你别问了。”

“因为御雍?”御天鸣勾起唇。

被他戳穿,唐言顿觉难堪。她依旧低着头,俏脸神色微微紧绷。

御天鸣内敛的双眸眯了眯,半天才慢慢抬起脸,“御雍真的是你儿子?”

听到他的话,唐言全身不自觉紧张起来。

“当然是。”她扬起脸,明亮的黑眸落在御天鸣的眼底,“你想说什么?”

御天鸣耸耸肩,薄唇泛起一丝笑意,“我们家的事情,一直都是奶奶做主,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唐言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承认自己是御雍的母亲后,必然会招惹来各方的注意与盘问,无论面对谁,她都不能露出破绽。

御天鸣倒了杯温水放在她的手里,叮嘱道:“快把饭吃了,等下还要吃药。”

“好。”唐言回答的很干脆。

勉强吃了几口饭,唐言将药片吞掉,“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这种变相赶人的说辞并不高明,御天鸣微微一笑,并没生气,道:“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出院。”

犹豫片刻,唐言才不得不道:“天鸣,谢谢你。”御天鸣偏过头,俊脸抵在她的眼前,“不要对我说这种话,知道吗?”

他的眼睛特别黑,跟御兆锡有几分相似,唐言难受的别开视线,声音很低,“明天见。”

“明天见。”御天鸣拿着车钥匙站起来,没在多说,直接离开病房。

走廊安静,唐言拉高被子拢住肩膀,听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眼底的神情一点点暗淡下来。

病房很大,只有唐言一个人,显得尤为冷清。她只记得被御天鸣送到医院的时候,膝盖很疼,医生给她检查过后说骨头倒是没伤。止疼针后,她好像就睡着了,等她再度醒来,人便在这间病房。

其实不需要这么好的地方,小时候妈妈经常住院,那时候她们没有钱,她经常陪妈妈住在医院的走廊,一边啃着冷掉的面包一边看书。那时,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是妈妈,后来遇见御兆锡,她想要坚持的理由便有多了一个人。

唐言轻念,眼眶渐渐泛酸,直至眼前一片水雾。如今她已经回到东方家,距离她想要的近在咫尺,可是她和他,却是越走越远。

身在同一座城市,她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令她心安的自信。

“为什么这样?”

唐言深吸口气,眼角厉色闪过。她当然知道答案,都是因为连忆晨的出现。

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她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天敌。她们之间,注定一场较量。

翌日早上,护士一早进来换药。唐言昨晚睡的不好,气色有些发暗。

不久,御天鸣推门进来,唐言看到他来,急声问道:“可以走了吗?”

“可以,”御天鸣点点头,“医生说问题不大,但你这几天要注意一些,不能穿高跟鞋。”

“好。”唐言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踩地的时候,还是感觉腿用力时膝盖那里有些疼。

“小心。”御天鸣伸手扶住她的腰,张开手臂把她拥入怀里,“慢慢走,不要急。”

唐言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御天鸣并没松手,他掌心一掐,几乎都能拢住她的腰。

她很瘦,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怎么还是这么瘦?”御天鸣微微蹙眉,唐言尴尬的低下头,她受伤的膝盖还是不敢用力,“我的体质就是偏瘦。”

御天鸣帮她提着包,半拥着她走进电梯,下意识将手臂收紧,把她牢牢拥在怀里。

走出医院大楼,唐言被扶着坐进车里。御天鸣走到驾驶室,发动引擎将车开走。

不多时候,明黄色跑车开进别墅区,唐言让他把车停在远前,“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御天鸣将车熄火,打开车门走到另外一侧,伸手将唐言从车里搀扶出来,“走吧,我送你进去。”

“天鸣,”唐言神色犹豫,却被他一把拉出车,道:“怕什么?阿姨回来了,我总要去看看。”

略沉了沉,她才勉强点头,“好吧。”

御天鸣勾起唇,唐言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往后退开一步,“别对我妈乱说,我不想她担心。”

“放心,我明白。”御天鸣应了声,眼见唐言微微发颤的步子,却没在伸手。

走进大门,家里佣人看到唐言回来,忙进去通知夫人。

唐凤荷正在厨房煮粥,听说女儿回来急忙迎出来,“言言。”

“妈。”唐言笑嘻嘻开口,唐凤荷一眼就看到她的腿有异常,“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事,”唐言挡开母亲伸来的手,侧过身躲开,“不小心扭到一下。”

“怎么扭到的?”唐凤荷正欲追问,大门外又走来一道身影,“天鸣?”

“阿姨。”御天鸣跨进门,语气热络,“您气色不错。”

唐凤荷见到他也很开心,急忙拉起他的手,“你怎么过来的?”

“言言受了点小伤,我送她去医院看了看。”御天鸣解释的理由恰到好处。

“原来是这样。”听到御天鸣这么说,唐凤荷才稍微安心下来。

“天鸣快坐。”难得见到熟悉的人,唐凤荷分外开心。

唐言看到妈妈把注意力分散,这次松了口气。她提着包,扶着楼梯往上走,“你们先聊,我去换件衣服。”

“慢点。”唐凤荷叮嘱女儿,同时又吩咐佣人准备丰盛的早餐。

回到卧室,唐言还能听到妈妈开心的说话声。好久没有见到她这么高兴,唐言紧提的心也放下来。

她走进浴室,打开温热的水冲洗。昨晚待在医院,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要把这股厌恶的气息洗干净。

这几天,每天早上,连忆晨都能收到一通裴厉渊的电话。但她全部都没接听。

她不接,对方也不气馁。变而改成发短信,故意提醒连忆晨距离交图日期还有多久。

连忆晨将手机狠狠扣在桌上,她都能想象出来裴厉渊此时会是怎样的得意嘴脸。也许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那种熟悉感觉根深蒂固,她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阴影。

桌上的内线忽然响起来,连忆晨心不在焉的接听,“喂?”

“过来一下。”

匡穆朝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连忆晨瞬间精神很多。

稍后,她收拾好心情,迈步走进那间透明的办公室。

连忆晨推门进去,语气有些忐忑,“匡总,我的图纸还没进展。”

不等匡穆朝开口,她就直接回答了。

办公桌后的男人微微一笑,“谁问你这个了?”“啊?”

连忆晨一怔,心中更觉发慌,“那你问什么?”

“一个小时内,你发呆22次,摔手机6次,开机关机3次。”匡穆朝薄唇微垂,问道:“你怎么了?”

“心烦。”连忆晨眼睛盯着脚尖,回答的闷声闷气。是的,她心里很乱,但她清楚,她并不仅仅是因为云深的图纸而焦躁。

还有其他原因。

“可以告诉我吗?”匡穆朝语气温和。

连忆晨眨了眨眼,眼睛依旧不看他,“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并没说谎,也不是不想对匡穆朝说,而是她当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其实她自己也有些迷惘。

“那就不要为难自己,”匡穆朝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朝她走来,“有话想说,随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