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秋曳澜正拿眼睛给江崖霜递着眼色,心想表现的机会到了,你可得抓住…忽然听阮慈衣这么一提,秋静澜跟凌醉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不由一怔!

“这倒也是。”秋静澜沉吟了下,居然点了头,“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就给她解释,“如今避暑才开始,你反正没什么事,正该到处走动走动,多认识些人!如今这山上各家,多多少少都养着些花花草草,回头熟悉了跟人家讨上几株料想不是问题,而且咱们家也不白要人家的。”

合着就是让她出去交际多个跟人来往的理由——阮慈衣到底是正规贵女出身,对贵女的成长与栽培经验十足,在这方面连秋静澜跟江崖霜都没她考虑周全。

而江崖霜闻言更是喜上眉梢,频频朝阮慈衣投去感激的目光——就凭他那庞大的堂姐、表姐妹团队,秋曳澜开始“贵女外交”了,他还怕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只要有一小部分姐妹向永福公主学习,今年这场避暑不要太甜蜜!

然而秋曳澜正式开始走动之后,江崖霜才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

起初,他的姐姐妹妹们都非常愿意帮忙,轮流把秋曳澜约出去,完了喊他过来之后找借口走人,个个知情识趣,充满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友爱精神!

然后有一天轮到庄蔓,这位黑暗料理界真传弟子,记性很好的拖了秋曳澜出去野炊——用秋曳澜的话来说,夏季的帝子山,漫山遍野都是好吃的!

这一趟庄蔓吃了个心满意足,以她的脾气当然要找人炫耀,于是…接下来约秋曳澜的人,统统将江崖霜拒之门外,反而呼朋引伴的喊了一大群姐妹,一起加入到庄蔓跟秋曳澜发起的“舌尖上的帝子山”!

…当然她们也不至于让秋曳澜一个人做给她们一群人吃,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黑暗料理界传人——而且秋曳澜也没那么好使唤。但一群人在野地里就地取材做饭做菜,顺便听秋曳澜传授对她们来说新奇无比的野外求生知识,都觉得兴致勃勃。

对此,姑娘们背后的夫人、老夫人们了解了下情况,也觉得不错:“都是门第相当人家的女孩子,常聚也是件好事。而且还彼此交流厨艺,终归都是女孩子家该学的…就是叫下人小心点儿,别烫着伤着了。”

在这种情况下,江崖霜气急败坏的跑到自己十一嫂小庄氏、也就是庄蔓的亲姐姐跟前抓狂了:“都是蔓表妹弄的!嫂子您倒是帮帮我啊,她带头,成天拉着澜澜在外面转悠,也不想想这么热的天,澜澜受得住么?!”

小庄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都听说了,这准弟媳可是将门虎女,隔着十几丈看到只野兔,随便拔支簪子就给她们添了道菜!你当她弱不禁风呢?”又说,“蔓儿那脾气你还不清楚?我可管她不住…除非姑姑回来或许她还听一听!”

她说的姑姑自然是江崖霜的母亲庄夫人。

庄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善妒,当初听说江天驰在北面纳了妾,二话不说丢下年幼的江崖丹,跟公婆哭着闹着非要去“照顾丈夫”。然后她一到北面就把那妾送了人,之后不到六个月,那妾抱着一个男婴找到江天驰,好一番折腾,那男婴才进了江家门,就是如今的十六公子江崖朱。

只是那妾到底还是被庄夫人赶回原来给的人家去了…

出了这么件事,庄夫人对江天驰更是严防死守。就是后来她自己在北面生了江绮筝跟江崖霜这对双生子,由于姐弟两个不惯北方气候一直生病,江天驰为了子女的性命计,劝她带着孩子回京她都不肯,硬是让下人抱着襁褓送回京中交给公婆,也要留在那里盯住丈夫!

这么好妒的一位主儿,哪里可能为了管教侄女回来?

江崖霜郁闷的道:“嫂子你说这话是消遣我了!”

小庄氏既是他嫂子也是他嫡亲表姐,见他闷闷不乐,心头一软,笑道:“好吧,回头我把蔓儿喊过来说说她。只是她肯不肯听,我可没法子了。”又取笑,“我说,这名份都有了,你急什么?避暑完了你就要回乡赴考,这会不专心温书,老跑去找准弟媳,仔细长辈们嗔你!”

“我功课已经温习得差不多了。”江崖霜讪讪道,“而且这么热的天女孩子家老在外面跑…怪危险的。”

“山上又不热,还那么多树,多得是清凉地方待,蔓儿她们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小庄氏啼笑皆非道,“你呀!就是想着准弟媳,还嘴硬!”

…小庄氏虽然把江崖霜打趣了一番,但她办事倒也靠谱,次日就喊了庄蔓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九多稀罕那秋曳澜,如今那一位还没过门。在城里时不方便私.会,现在到了山上,大家都在别业里住得远,没有左邻右舍的打扰,正是他们来往的好时候…你何苦这么不识趣?”

庄蔓闻言却是连连喊冤:“我可没有想拆十九表哥台的意思,但秋妹妹她自己跟我们玩得也很开心啊!她要跟我说想跟十九表哥见面,我怎么会天天去找她出来?”

“人家女孩子面嫩!”小庄氏白一眼过去,“你还是十九的表妹,她就是这么想,好意思跟你说吗?”

庄蔓眼珠一转:“这么说其实是十九想找她,她未必…”

“你确定要得罪十九?”小庄氏似笑非笑,“你忘记上次锦绣坡下,江绮筠跟江绮笙一时拆台痛快,如今都是什么下场了?我昨天才听说,二叔公亲自发了话,把江绮笙许给欧碧城的堂哥欧碧空,那一位可是在北疆任职…这也还罢了,咱们姑姑的脾气你还不清楚?江绮笙到了北疆,姑姑若知道她跟自己儿子、准媳妇过不去,不折腾她才怪!”

“别把十九表哥说得洪水猛兽似的,那两个人是自己没脑子!”庄蔓不以为然,“不过,江绮筠倒是好命,靠着她那好祖父,居然能被许给齐王…啧,入秋之后再见到她,可就得行礼问安了!原本她就跋扈得很,也不知道做了王妃会不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小庄氏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苦涩:“十九虽然不至于拿终身大事坑你,但你们都大了,做事不好再跟小时候一样随心所欲,怎么说也是你亲表哥,你又没有什么非扯着秋曳澜的事,得罪他干嘛?至于江绮筠,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她做了王妃就了不得了?也不想想以后她婆婆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最疼十九的!”

她心想自己跟江崖虹也算是转着弯的亲戚了,打小常见面的,满以为成亲之后两人不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亲亲热热过总没问题吧?结果呢?江崖虹虽然对她敬着哄着,姬妾美人的,还不是一个个往后院里带?她自恃两人的青梅竹马、又是元配夫妻,闹过几次,江崖虹脸色就不好看了…

如今夫妻两个面上没什么问题,心里却各自存了罅隙。有这样的经验,虽然江崖霜已经跟秋曳澜定了亲,不可能再娶庄蔓,但小庄氏深深体会到了小时候的交情,长大了也不见得可靠,自然怕妹妹重蹈覆辙。

庄蔓听得头疼,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没事不会再去找秋妹妹,免得打扰了他们…不过其他人去找我可管不了。”

她管不了,但江绮筝管得到——也不是管,禁不住弟弟纠缠的江绮筝,为了给准弟媳腾出空来,不得不拉上和水金,一次次举办这个词会那个诗社的,次次找理由少请秋曳澜…靠着嫂子跟姐姐帮忙,江崖霜可算如愿以偿,与秋曳澜单独会面了。

只不过这次两人才一见面,秋曳澜就似笑非笑的道:“我前儿才跟你堂姑家的辛表妹约好的,明天去她家别业里看荷花,若是觉得好,就挖几株栽到绿雪山庄里。结果日子都定了,你请纯福公主殿下横插一手把这约会搅了…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

“你要看荷花还不简单?”江崖霜笑吟吟的望着她,“帝子山南面的谷地里有个大湖,这季节湖边浩浩荡荡怕不有几十里荷花?馥冰家的荷花,根本也是从那里挖的!她们家那个花池里种的,能跟那几十里荷花比?走,我带你去那里挑!”

金碧 楼台 深 翠微 第五十六章 失足再抱你滚一次?

到了江崖霜说的地方,果然放眼望去是密不透风的荷叶,中间星星点点开满了红红白白的花,还有高高低低的莲蓬,中间水鸟咕咕声、蛙鸣声不绝,岸上高柳茂杨,蝉声无休,正是最典型的盛夏之景。

秋曳澜跟他一道骑马过来,虽然沿途江崖霜都刻意择了荫凉处,又有山风解暑,几十里山路奔驰下来也出了一身薄汗。此刻站在岸边,看着花叶之间偶尔露出的清澈湖水,秋曳澜忍不住喃喃道:“真想跳下去游一会…”

“这里人多,回头找个人少的地方我给你把风?”江崖霜闻言立刻不怀好意的附耳道。

“然后你就会把我衣服偷偷的拿走,以此为条件挟持我从了你?”秋曳澜斜睨着他,冷笑,“你觉得我会上你当吗?你真是太无耻了!”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江崖霜呆了好一会,才瞠目结舌的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么!”

秋曳澜正色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当然不是!”江崖霜哭笑不得道,“咱们都定了亲了,我还挟持你做什么?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秋曳澜眼珠转了转:“这么说我对你的吸引力也不过如此?”

“不是,我是非常…”江崖霜下意识否认,然后话说到一半被秋曳澜拎住了耳朵:“好啊,我就知道你约我出来肯定不安好心!看看,被我诈出来了吧?幸亏我哥哥不在这儿,不然,哼哼!你完了!”

江崖霜几欲吐血,伸手拉下她的手握紧了,恨恨问:“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这是你太笨了!”秋曳澜恶劣的哈哈笑,把手抽出来,提着裙裾朝远处就跑,边跑边拉仇恨,“而且就耍你怎么了?你还能打我不成?!”

江崖霜自然追上去,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打你我舍不得,但小小的‘罚’你几下…你跑慢点,仔细摔着!”

听出他故意咬重的“罚”字,秋曳澜回头啐道:“你敢!”

结果这么一回头,左脚绊右脚,同时踩住裙裾,惊叫都来不及,整个人朝湖这边就摔了过去!

“小心!”江崖霜见状赶紧纵身上去接,为了不至于双双落水,他在半空抱住秋曳澜后猛然使劲一跃——完了两人就一起沿着堤坝另一边,骨碌碌滚进盛夏葳蕤的草丛深处去了!

这天他们两个出来,因为打算私.会,带的人都是口风极紧又识趣的。此刻均远远落在了后面,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撒丫子朝这边跑,生怕这两位摔出个好歹来!

不过草丛深处的两人其实连擦伤都没有——这季节的杂草茂盛得一脚踩下去能直接当厚毯用,两人滚到底后只觉得身下松松软软比锦毡还舒服,都松了口气。

这时候秋曳澜恰好伏在江崖霜身上,她一边爬起来,一边笑:“不是说你武功很好吗?还不是跟个滚地葫芦似的?幸亏刚才人都离得远,不然你可丢脸了!”

江崖霜扶着她的腰让她先起来,闻言失笑:“要不是怕你掉湖里去,我哪会这么狼狈…而且刚才要有人看得清楚,是谁更丢脸?”

“说是你就是你!”秋曳澜撑着他身下的草丛,不料用着力用着力,那块草丛一松,她“啊哟”一声又摔回江崖霜怀里,“这草也太厚了!”

夏裳轻薄,江崖霜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从堤坝上相拥滚下来这一路肌肤相触,他已经有些口干舌躁,不过是看秋曳澜若无其事的说笑,才把冲动压了下来。

之前看她起来,他心里既失落又暗松了口气,这会秋曳澜因意外再次投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抬头可及,沁着一层细密香汗的脸颊因为季节的缘故,染着淡淡的绯红,真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鬼使神差的,江崖霜原本扶着她腰的手臂,忽然上移,搂住她修长的脖颈,仰头狠狠吻了上去!

秋曳澜猝不及防,想说什么却已被他封住口,一急之下,用力推他。江崖霜索性一个翻身将她压住…半晌后,他喘息着松开,见秋曳澜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有些尴尬有些理直气壮的道:“咱们…现在可是有了名份的!”

“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秋曳澜冷冰冰的看着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江崖霜小心翼翼的道:“方才觉得…你好美…所以就…”

“怎么我就方才美,其他时候都不美了?!”他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祈祷秋曳澜千万不要当真,前一刻还冷漠万分一副决裂架势的秋曳澜,忽然嫣然一笑,伸手摸住他脸,百媚千娇的嗔道,“你想死么?”

江崖霜愣了一愣,暗松口气,喜出望外的揽住她腰,笑道:“是是是,我说错了,你什么时候都美…”

“再美也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谁想秋曳澜翻脸好比翻书,忽然一把掐住他耳朵,用力拧,怒喝,“下次敢不敢了?!”

“当然敢!”江崖霜闻言一眯眼,放在她腰上的手忽然轻轻一按,秋曳澜只觉得浑身一软,不由自主就瘫软下去,有气无力的看着江崖霜把自己接住,笑吟吟道,“就知道你没这么好说话——不过你居然跟我动武,哈哈,傻姑娘,你当你是你哥哥么?就是你哥哥,也就跟我在伯仲之间,想在武力上欺负我也得我主动让着他不是?”

秋曳澜挣扎了几下,觉得手脚还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忽然就哭了:“你宁可让着我哥哥,也不让着我!好!好!我总算知道了,原来你…你真心喜欢的是我哥哥!根本不是我对不对?!你跟我定亲,其实是为了可以时常看到我哥哥对不对!你这个骗子!!!我恨死你了!!!”

“…”江崖霜自认为经过她这两年隔三岔五刷一次下限的摧残,自己已经不再发憷任何挑战了,但看着此刻泪水涟涟的秋曳澜,他还是感到一阵渺小与无助,“你…你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你自己说的,这两年来我哥哥揍你你都是不还手!”秋曳澜凄楚哀怨的道,“但我就想拧下你耳朵,你居然就…呜呜…我居然被骗得这么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正演得全情投入乐不可支,大概上天也看不过她仗着节操碾压江崖霜——不远处传来下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公子、郡主,你们在哪呢?”

“我们在这里!”事实证明,虽然她忽然祭出的大招差点把江崖霜秒了,但后者这两年也不是白被摧残的!下人们的唤声未落,江崖霜眼珠一转,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高声道,“郡主不小心扭了脚…”

正准备狠掐他几把的秋曳澜,看着树丛里冒出来的侍卫,悻悻收了手,但随即咬牙切齿道:“没错!所以我不能继续游湖了,我要回去!免得我哥哥担心!”

她有意咬重“哥哥”二字!

江崖霜暗吐一口血,一边抱着她朝堤坝上走去,一边小声道:“真就这么回去了?荷花还没挑呢?”

“荷花还不都长一个样?随便挖点过去就成…是你自己说我扭了脚的,脚都扭到了还不回去?”秋曳澜趁没人注意,伸手在他胸膛上用力掐了几下,痛得江崖霜嘶着气,警告道:“你再欺负我,信不信我一会上去之后,忽然又‘失.足’抱着你再滚一次?我保证这次跟刚才一样!”

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唇上扫过。

秋曳澜咬牙道:“你敢!”

江崖霜手忽然微微一松——满心警惕的秋曳澜立刻尖叫一声,双臂用力搂住他脖子,把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

然后她马上发现自己被耍了!

因为这家伙居然只是把自己掂了下,脚步都没停就继续走…到这会秋曳澜才醒悟过来他们还没爬上堤坝呢!

“你能了是不是?!”秋曳澜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揪着他衣襟,一字字道,“从今儿回去起,到避暑结束,你看我再跟不跟你出来!”

“我错了!”江崖霜闻言,顿时嘴角一抽,无可奈何的低头!

“晚了!”秋曳澜冷笑,“以后你就给我好好的温书,休想再见到我!你家姐妹约我我也不去了!”

江崖霜赶紧哀求:“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你继续掐?”

“呸,谁稀罕掐你!”秋曳澜把头一甩,冷笑,“你不是喜欢占我便宜吗?还扭了脚…不就是为了抱我?以后我都不跟你照面,我看你这满腔坏主意怎么使!”

“怎么会?”江崖霜一脸的正气浩然,“我抱你,是因为心疼你这么热的天还要亲自走路…”

“知道天热还抱我?!”秋曳澜怒道,“你不知道被你抱着更热吗?!”

两人吵吵嚷嚷到这里,可算上了堤坝。

被湖上迎面而来的风一吹,精神好了点,秋曳澜正要再接再厉——晃眼间忽然看到不远处数名剽悍侍卫簇拥着一个青衫男子缓步走近,不由蹙起眉,顾不得跟江崖霜掐架,疑惑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崖霜看着正朝自己二人走来的况青梧,也觉得诧异,趁对方没到跟前,低声问左右:“此人几时来的?”

“方才公子与郡主摔下去后,小的们赶紧边呼唤两位边追上来。然后就看到这况世子从荷叶中撑了艘小舟出来,问了情况后,就说要帮着找。”下人赶紧解释。

“放我下来,这样不好看!”秋曳澜拍了拍江崖霜的肩,低声道,“我看到这个人就想揍他,你快点打发他走!”

“知道。”江崖霜把她放下地,但为了掩饰之前说她扭了脚的谎言,还是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小声道,“以后有机会再帮你揍他…”

金碧 楼台 深 翠微 第五十七章 妹控大舅子好可怕!

况青梧到了近前,玩味的看了眼两人暧昧的姿势,方拱手道:“两位既然平安无事,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不喜欢他,但之前他既然主动帮了忙,江崖霜也得客套几句,扶着秋曳澜,勉勉强强的还了个礼:“方才有劳世子慷慨相助。”

“也没帮上忙。”况青梧笑了笑,“宁颐郡主伤了脚吗?我这儿带着些外伤的药,若不嫌弃的话…”

“我们也带了,就不必劳动贵属了。”秋曳澜立刻拒绝。

况青梧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两位,告辞!”

他走的干脆利落,倒叫正琢磨怎么打发他的两人愣住。

目送小舟消失在田田荷叶间,秋曳澜狐疑道:“他刚才…就是来打个招呼的?”

“应该是这样。”江崖霜沉吟着道,心里却有些迟疑不定:“况青梧看澜澜的目光有些古怪…”他注意到况青梧走过来时,最先注意的就是秋曳澜,然后才看向自己。若非江崖霜恰好看到,甚至无法察觉他目光切换之间的那丝异样——况青梧看秋曳澜的目光,既不像憎恨,又不像是爱慕,复杂难言。

但绝对带着算计…

“看来,一会送澜澜回绿雪山庄后,得跟她哥哥单独谈一谈了!”江崖霜暗暗皱眉想道。

况青梧算计秋曳澜的话,更多可能是会冲着秋静澜去的。

两人回到绿雪山庄后,不出意料的被秋静澜狠狠训了一顿——挨训的主要是江崖霜。

秋静澜本来就不是个好伺候的大舅子,如今看妹妹好好的被准妹夫带出去,却没能好好的回来,哪有不生气的?

秋曳澜被阮慈衣领到后面,沐浴更衣,把及膝长发都绞干了,还喝了碗乌梅饮…这样回到前面,秋静澜还在滔滔不绝的指责江崖霜的照顾不周。

看着江崖霜苦笑而无奈的神色,秋曳澜蹭到秋静澜跟前,讨好的道:“哥哥,其实我…没事儿!”

“我知道你没事儿!”秋静澜冷笑着挥退下人,冷冷的道,“说你脚扭了的是他吧?”

下首江崖霜一惊,秋曳澜也是一阵尴尬,怒道:“不就…就出去下吗?青天白日的,这眼线也太…”

“这么点小事还需要眼线来告诉我?”秋静澜不屑的扫了眼他们,冷笑着道,“你好好的,他却说你扭了脚不良于行…究竟打什么主意,真当我看不出来?这一手我当年在南方时…咳咳咳咳咳…”

秋静澜再次用咳嗽掩饰失口——但看着江崖霜与秋曳澜那诡异暧昧的目光,他索性不咳嗽了,淡淡道:“总而言之,这些小手段,我见的多了去了,下次想瞒我,也动动脑筋想点新鲜的,或者我还需要多想会…如今你们已经有了名份,偶尔见一见,我也可以装糊涂。不过…”

他脸色一沉,“太过分的事情,最好歇了这心思!否则…”狠狠瞪一眼江崖霜,“别怪我翻脸无情!”

江崖霜赶紧点头称是,心中犹吞黄连——比有一个妹控大舅子更可怕的,不是有两个或者三个这样的大舅子,而是这个大舅子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那些泡妞把妹技巧在他面前一目了然不说,还被他不屑一顾…

打发走了江崖霜,秋曳澜也没能逃过,被秋静澜抓着好一番教训,给她重温了足足近两个时辰的“论矜持不足的九百九十九种悲惨下场”,露出乏色的秋静澜才挥手放人:“去歇会吧,一会该用晚饭了。”

秋曳澜逃也似的跑回自己跟阮慈衣住的独门小院,扑到大表姐怀里含泪控诉:“大表姐如今不疼我了吗?刚才那么久,居然没打发人去喊我!”

阮慈衣抱着大白揉着,笑嘻嘻的道:“你哥哥如今不方便外出走动,成天闷在家里怪没意思的,你就当陪他会好了。”

“…”秋曳澜看着开朗之后就有黑化嫌疑的大表姐,无语片刻,才悲愤的道,“我倒想陪他消遣下啊,但他只想训斥我好不好?!他说着不累我听着都累了!”

“没事,马上用晚饭了,你累了用完晚饭就安置嘛!”阮慈衣悠闲道,见表妹一脸的无语凝噎,她眼珠一转,“噢,今天山庄来了个你想不到的人,一会不知道会不会和咱们一块用晚饭…你猜猜是谁?”

秋曳澜哼道:“不猜!”

“噢,那就不猜吧。”阮慈衣爽快的道。

“…是你之前说过的濮阳王吗?”秋曳澜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会,忍不住问。

她记得自己跟阮慈衣闲谈提到的人里,这一位最意想不到…不过他跑过来做什么?

“错了!”阮慈衣立刻道,“那一位过来做什么?就算真有事,老太妃也不可能叫他来的,他那身子骨…”

“难道是秋聂他们?”秋曳澜沉吟了会,问。

阮慈衣摇头:“怎么可能?!”

“薛弄影?”

“当然不是!”

“燕王或周王?”

“他们如果来了,你哥哥还有功夫跟闲心训你们那么久?”

“难道是歧阳郡王?!”秋曳澜已经在乱猜了。

阮慈衣哈哈笑:“你是越猜越上歧路还差不多…都不是!”

“那是谁,跟咱们有关系么?”秋曳澜已经被她引得好奇起来。

阮慈衣笑吟吟的道:“当然有关系,不然我让你猜做什么?哈哈,不过看来你是猜不到了!”

“我不相信!”秋曳澜挽了挽袖子,喊道,“庞虎!”

“这是什么人?我都没听说过!”

“梅雪!”

“说过了不是!”

“齐王!”

“还是那句话:你哥哥会把个王爷晾着去教训你跟江十九?”

“寻羽溪!”

“人家根本没来帝子山吧?”

“黎绚!”

“这位倒是来了,但不是他!”

…一直猜到用晚饭,秋曳澜都没猜中,偏偏阮慈衣坏心眼的死活不说,让她好奇得简直踮着脚望开饭。

以至于来请她们去用饭的下人一进来,秋曳澜“哧溜”一下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快去看看!”

“急什么?我都说了,不见得跟咱们一道用饭。”阮慈衣好整以暇的放下大白,得意的笑。

“还不许我问哥哥?!”秋曳澜撇嘴。

结果也不用问秋静澜了,因为她才进花厅就看到下首一个熟人端着茶碗先行坐在那里——秋风!

秋曳澜乍看到他,不喜反惊,扑到上首同样捧着茶碗的秋静澜身边紧张的问:“哥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秋静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笑着拍了拍她手,“别担心,秋风这回不是来跟我拼命的。”

秋曳澜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打量秋风——三个多月不见,这位铁马秋侠瘦削了一圈,但整个人却显得更加精悍了。尤其目中偶有精芒一闪而过,犹如漆夜之间紫电掠空,对望之际,一不留神就会觉得一阵心悸。

不过他虽然一副一看就是功力大进的模样,性.子却仿佛也变了个样。

从前的秋风虽然不至于妙语连珠,但也不是沉默的人,可以说嬉笑自如——但此刻的秋风从秋曳澜进来起,就只默默喝着茶,竟对她视若无睹。

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他…秋曳澜小声问兄长:“他这是怎么了?”

“有些心事。”秋静澜朝她摆了摆手,暗示她不要再提——毕竟花厅就这么大,秋曳澜声音再小,对于秋风这级别的高手来说,跟直接大声说也没什么两样。

秋曳澜乖乖住了嘴,只是一直盯着秋风看。

但她看到落后的阮慈衣进来、晚饭开始,秋风也置若罔闻。

晚饭上面秋静澜特意给秋风备了一小壶酒:“这是你最喜欢的三十年陈竹叶青。”

“谢了。”整晚沉默的秋风终于开口,这话说完,他开了壶封,提起,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再夹了几口菜,便放了箸,“你们慢用。”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出了门!

阮慈衣很少看到武人,见状轻呼了一声。

秋静澜跟秋曳澜对于这等轻功倒是很淡定,一起安抚了阮慈衣一句,免得这大表姐猜疑刚才一起用饭的是人是鬼后…秋曳澜眼巴巴的看向秋静澜。

后者立刻警惕道:“不许饮酒!”

“我不要酒!”秋曳澜嘴角一抽,道,“我就是想问你——他是不是刚被哪位女侠甩了?”

秋静澜哭笑不得:“你当他是你?一天到晚想着儿女情长!”

“那他怎么会来找你?”秋曳澜一脸的怀疑,“他之前恨不得杀了你啊现在居然提都不提了,还愿意蹭你的吃蹭你的喝…这太不符合他的骨气了好吗?!难道不是被人甩了,所以来找经验丰富的你求指导…我错了!”

话没说完就被秋静澜敲了个栗子:“你再胡说八道!”

阮慈衣赶紧圆场:“兴许之前都是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呢?”

“大表姐您之前没怎么见过他所以不知道——那人以前可不是今儿这样的闷葫芦,也是口齿很伶俐的,忽然性情大变,怎么会是误会解开了?根本就是误会更深了啊!”秋曳澜悄悄溜到离秋静澜远点的地方,才放心的道,“而且他刚才的样子,简直在脸上写了‘刚被甩’三个字!”

秋静澜眯起眼:“是我喊他回来盯着你的——如今我有伤在身看不住你,别叫你漫山遍野的跑,闹出事情来!”

“………!!!”秋曳澜顿时扑地不起,悲愤的喊道,“至于吗至于吗?!我有那么好哄?!”

金碧 楼台 深 翠微 第五十八章 万寿节前的插曲

接下来几天秋曳澜都没理会江崖霜的邀约,却主动喊了庄蔓出去玩了几天。

这中间却没发现秋风的任何踪迹,有天她随口跟阮慈衣提起来,阮慈衣顿时笑了个前仰后合:“你还真信你哥哥呢?这两天你不是在外面跑吗?那秋风从清早就提了壶酒躺池边树上一喝一整天,连饭都是下人喊了才下来用的。天天我在这边楼上开窗就能看到…难道他还能分身去跟着你?”

秋曳澜恍然,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哥哥他不疼我了!居然这样骗我!”

“也是你自己不够机灵!”阮慈衣拿绢扇扑了她一下,闲闲道,“不是你自己说的?那秋风这次过来,性情大变,你哥哥明着都告诉你他有心事了…这种情况下,他哪有心思受你哥哥的差遣?我看他根本就是过来散心的!”

“总之哥哥太讨厌了!”秋曳澜忿忿然,“我去找他理论!”

“慢着!”看她拔腿就要跑,阮慈衣一个眼疾手快扯住,没好气的道,“后天就是万寿节,你到现在,衣裳首饰都没搭配好,还想走?给我坐下!好好听我给你交代!”

秋曳澜苦着脸坐回来,抱怨道:“大表姐,您没觉得,您如今越发像哥哥一样凶了吗?”

“噢,这是你哥哥说的。”阮慈衣一边叫人把秋曳澜新做的衣裙、首饰盒子什么的拿过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他说你吃硬不吃软,跟你好好讲话没用,不凶一点你就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