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陶家那个娘家跟虎狼之窝又有什么两样?!

接过江崖霜默默递上的茶水喝了口,秋曳澜才阴着脸问:“对了,你那边呢?”

“我会继续找八哥谈的。”江崖霜轻描淡写一句,等于承认了江崖丹确实有让安珍裳取代小陶氏的念头——而且这种念头还非常坚定,连江崖霜也再三劝说无果。

“真希望父亲母亲在!”秋曳澜郁闷的简直想吐血,禁不住怀念起没见过面的公公婆婆了。

江崖霜闻言神情也有些怅然,半晌才道:“他们暂时不会回来的…明儿我去跟祖父说一说吧。”

“有几成把握?”秋曳澜眼睛一亮,忙问——陶老夫人管不住江崖丹,秦国公总不可能管不住一个孙儿吧?

江崖霜叹了口气:“祖父真想管倒没问题,就怕祖父无暇管。你也知道如今储君之争…”以他对秦国公的了解,这事拿去说了估计不但没指望,反而他还要挨顿骂——当初江绮筝还是秦国公的嫡亲孙女呢,为了不影响储君之争,秦国公还不是眼都不眨一下,随随便便打发了?

小陶氏…估计秦国公是连听都懒得听!

他也不过是抱着一线万一的指望而已。

“…”秋曳澜目光瞬间黯淡,“我知道了。”

能管的不想管,想管的管不了——她忽然冷笑出声:“也不知道陶家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嫌小陶氏不争气?想换个更加年轻美貌的女儿给女婿?

结果呢?小女儿没能替换成功不说,现在连大女儿的地位也不稳了!倒是为那安珍裳做了嫁衣——他日陶老夫人没了,陶家跟江家还有什么瓜葛?

皇后固然流着一半陶家的血,到底姓江!

陶家人这次的做法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头把和水金出的那个主意透露给他们,让他们去斟酌吧!”秋曳澜恶狠狠的想,“现在这局势,他们如果不不择手段的保住八嫂的地位,陶老夫人一过世,陶家跟江家必成路人!”

夫妇两个为江崖丹跟小陶氏的事情都觉得郁郁寡欢,略说了几句家事,便怏怏安置。

次日江崖丹果然把冯氏处置了,却没有因此宣布小陶氏的清白,而是要求亲自追查江景琥的死因…这摆明了是朝着小陶氏去的了。

而他顺着陶老夫人处置了冯氏,固然是给了老夫人一份面子,却是顺便把老夫人处心积虑暗示他后院不规矩、很应该让正妻把姬妾以及庶出子女都好好管一管这个福利,给后来人留下。

这么渣的男人,别说其他人,连才掐过的大房都为小陶氏感到抱屈。

在陶老夫人院子外遇见,小窦氏难得主动招呼秋曳澜,叮嘱她好好照顾小陶氏:“虽然说八弟要自己彻查此事,但他三天两头不着家,对后院里的事情哪有二叔婆懂得?恐怕被人误导了去,倒是叫八弟妹受委屈!可惜我们不是一个房里,照顾起来不方便。十六弟妹又才有了身孕,自顾不暇…可得辛苦你了!”

秋曳澜这次自然不会给她脸色看,代小陶氏谢了她,允诺会好好照顾自己房的两位嫂子。

不过她目前能做的也就是照顾——因为江崖丹追查庶子之事,她这个才进门的弟媳压根插不进手。也就是陶老夫人死命的给小陶氏分辩,把江崖丹拿出来的针对小陶氏的种种证据、控告一一否决。

秋曳澜每天去老夫人跟前请安兼打探消息,算是领教了陶老夫人的手段——江崖丹为了让安珍裳上位,对发妻不可谓不无情,除了会让他跟着颜面扫地、也是陶老夫人死都不会承认的偷人之外,能指控的差不多都指控了,次次人证物证齐全!

但一直拖到了避暑时,他硬是没能给小陶氏按上任何一个确切的罪名!

不过陶老夫人这里固然还能撑得住,不给江崖丹休妻的理由。小陶氏…却有些撑不住了。

若非陶老夫人有先见之明,借口自己身体不好,接她到自己院子里“侍疾”,估计江崖丹都不用处心积虑给她按什么罪名,直接就能把她逼死!

只是小陶氏虽然在老夫人的维护下听不到江崖丹的所作所为,以她的聪慧猜都能猜到…所以,在被接到老夫人这里时的次日她就病倒了。

到了避暑时,她已经病得起不了身,因此要求:“我还是留下来吧?”

“帝子山也不是很远,叫人把马车上多垫点东西,你睡上两天也就能到了。”陶老夫人不同意,她不可能为了个孙媳妇身体不好留下来不去避暑——就算她肯这么做,传了出去对小陶氏也不是什么好事,而她走了,把小陶氏留下,如何能放心?

小陶氏请求几次都被准许,虽然强自忍耐还是落下泪来:“夫君他已经心生弃意,孙媳总不能在祖母这里避一辈子?”

“他是被那安氏迷惑住了,你放心,那安氏得意不了多久!”陶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冷着脸道,“毕竟现在江家显赫,你公公地位又紧要,小八是你们这房的嫡长子,不择手段讨好他的人自然不少…过段日子,他回心转意了,少不得要来给你赔不是!”

小陶氏听出她话里的未竟之意,怔了一怔,没有欢喜,反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凄凉:“夫君他在外面相好无数,杀了一个安氏,谁知道会不会还有杨氏、赵氏、王氏…?难道能够全杀掉么?就算都能,夫君又不是傻子,岂能察觉不到?到时候…恐怕更加恨我!”

只是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免得让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老夫人伤心。

可自己的心里更加难过了:“我十六岁出阁,自嫁与夫君,自认夙兴夜寐,无时或违!哪怕伤心得半夜哭湿了多少枕巾帕子,却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要说容貌不如人,这是天生的,我难道不希望似十九弟妹那样生就一副国色姿容么?除了无子之外,我有什么过错?就是这个,这些年来夫君在我房里的次数寥寥可数,也不能全怪我…这么多年结发之情呵!现在为了个外室他竟铁了心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想到这里,小陶氏越发觉得万念俱灰。

所以到起程后,秋曳澜去探望她,看到被丫鬟扶在马车里的小陶氏灰败无比的气色,大吃一惊:“才几日不见,嫂子怎么会病到这地步?”

“大约我福薄吧?”小陶氏没了活下去的念想,语气倒还跟从前一样温和,仍旧不说任何人坏话,只道,“弟妹你快回去吧,免得被我过了病气。”

怕她不肯走,故意拣了这个理由,“毕竟祖母跟十六弟妹两边都需要你照顾着,你在我这里待久了去看她们却是不妥当。”

她跟前的丫鬟好几个都是老夫人拨过来的,秋曳澜不好不答应。

心事重重的离了她的马车,秋曳澜却也没心思回自己车上或去探望老夫人、盛逝水,而是到了和水金车上:“十四嫂?我来找你说说话。”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抓着吃吧!”和水金正领着两个心腹丫鬟砸核桃,小银碟子里码了一小堆核桃肉,见她来,朝她面前推了推,声音一低,“八嫂不大好?”

“不然怎么会来吵你?”秋曳澜抿了抿嘴,也没心思去拈核桃吃,低声道,“我瞧她是心如死灰的样子,你说这要怎么办才好?”

和水金停下敲核桃的手,把小金锤递给丫鬟,沉思了会,道:“除了八哥回心转意,还能怎么办呢?”

“但要八哥回心转意谈何容易?”江崖霜这段日子天天抽空去跟他谈,硬是次次无功而返,这还是号称平辈里最能影响他的嫡弟呢!而且连他唯一的嫡妹,江绮筝都被找回来做过工作,可弟弟妹妹全部铩羽而归!

秋曳澜感到束手无策。

“唉!”和水金也没办法了——她比秋曳澜更了解江崖丹到底有多渣,所以对于让江崖丹回心转意这个法子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从前被江崖丹抛弃的女子,指望他回心转意的人还少吗?有哪个成功过?

就是那安珍裳,她是笼络得江崖丹一直没忘记她,如果一旦忘记了,想让江崖丹再想起她来…估计连她也不敢打这个赌!

从和水金处讨不到法子,秋曳澜待了会,抓了把核桃肉,便回了自己车上。

才回来,却听留守车上的春染悄悄附耳:“刚才公子打发了人来,说到了帝子山之后,约您一见!”

“哥哥?”秋曳澜微吃一惊,“可知道是什么事?”因为秋静澜现在还在孝期,怕冲了她的出阁之喜,早在她成亲前一个多月,就要求跟她暂不来往,直到他出孝——除非是出了大事!

难道说,秋静澜那边?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二十四章 悔青了肠子的陶家

亲哥哥到底比亲嫂子重要,因此秋曳澜顿时把小陶氏这里的事情放下,派人去找秋静澜问个究竟——但下人回来禀告,却说秋静澜并不在随驾避暑的队伍里,倒是景川侯府一个下人过来回话:“阮公子同我家小公子因为都无官职在身,是早些天路还没封起来前,就先行去帝子山别院了。”

秋曳澜试探着问那人,可知道秋静澜近来有什么麻烦?

那下人却一脸诧异:“阮公子与阮大小姐近来都很好,不曾听闻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又说,“我家小公子成天同阮公子在一起,若有麻烦,定然会回府禀告长公主殿下与咱们家侯爷的,既未说,小的以为应当无事,还请秋夫人宽心!”

“多谢你了。”秋曳澜让人拿钱赏他,打发了人走,就蹙眉同左右商议,“既然无事,哥哥怎么会忽然打发人约见我?之前我说我不在乎什么孝期不孝期,他可是死活不肯依的!”

苏合打趣道:“没准公子想您了?”

“那样就应该等我一起出发,而不是先跑过去!”秋曳澜没好气的道,“说正经的呢!”

“既然公子都没等您一起走,而是自己跟凌小侯爷先去绿雪山庄了,可见要么事情不紧急,要么不是坏事。”还是夏染稳重,“所以景川侯府那下人说的没错儿,您不要急,等到了地方,自然就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不知道确切消息,秋曳澜到底不能放心。

只是现在跟着江家队伍走,根本不可能脱离队伍赶去帝子山,只得把焦急的心情按捺了又按捺——晚上宿营时,跟七皇子一道走了一整天的江崖霜回来,闻说情况,啼笑皆非:“你打发个人去跟八哥说,让他派几个心腹军士,随便找个巡逻之类的借口,不就可以离队先走一步,去问话了么?”

“要说你去说!”秋曳澜瞪他一眼,“我才不要去找他!”

“江檀你去说。”江崖霜吩咐了小厮,过来抱她,“知道你为八嫂抱屈,这会不喜欢八哥…但总归是自家人,该找他帮忙的地方何必赌气?你之前接到消息立刻找他帮忙,这会没准都快得到消息了!”

秋曳澜哼道:“我找他不定理我呢?他会不晓得我是帮着八嫂的?”

“谁跟你计较这么点小事?你也太小看八哥了!”江崖霜把脸在她颈上蹭了蹭,失笑,“而且他要不理你,你派人去告诉我啊?我去找他算账!”

“不提他了!提到了就觉得心烦!今儿个看到八嫂,那气色…”秋曳澜朝他怀里一靠,疲惫叹息,“真不知道八嫂接下来要怎么办?”

江崖霜也叹了口气:“总之咱们尽力而为吧!八嫂要真的被…我来给她安排后路,总不叫她回陶家去听风言风语,也不能叫她没了地方待!”

“八嫂好歹是陶家嫡女,她靠自己嫁妆吃喝一辈子定然也绰绰有余了!”秋曳澜冷笑,“还缺个待的地方?”

见江崖霜眉头紧皱,知道他也为难,到底江崖丹是他兄长,他也不好强迫这个嫡兄怎么怎么着——思忖了会,秋曳澜沮丧道:“只可惜八嫂没有个孩子,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心如死灰!”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她过继个孩子到膝下…”江崖霜叹着气,“我上次跟祖父说时,祖父虽然没功夫专门喊八哥过去敲打,但也答应我,如果八嫂做不成咱们嫂子,就认成咱们家义女…总之不会让她流落在外受欺负。”

秋曳澜想了想,这也是在江崖丹不肯回心转意情况下最大程度保住小陶氏体面的办法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安珍裳过了门…呵!”秋曳澜心里冷笑了一声,“但望她能撑得过老夫人的手段吧!”无论是出于对小陶氏的私人感情,还是出于对江陶两家姻亲关系的维护,这安氏若真能进江家门,陶老夫人不用尽手段让她横着出去才怪!

没准,还附送一个不名誉的死因!

“先不说八嫂的事了,兄长寻你,会是什么事情?”江崖霜岔开话题问,“你过门以来都还没跟兄长来往过?”

“他说他现在正在孝期,让我没有大事不要去找他,一切等他出了孝再说。”秋曳澜叹了口气,闷闷的道,“现在忽然主动来联络我,真叫人担心!”

江崖霜侧头在她腮上亲了亲,安慰道:“兄长向来有主意,必不至于有什么麻烦,多半是久不见你,心中想念。”

秋曳澜勾了勾嘴角,半信半疑罢了。

好在次日江崖丹的手下过来给她禀告,头一句就说秋静澜现在好得很,让她不要牵挂:“卑职进山庄时,看到阮公子与凌小侯爷正在临池垂钓,精神都极好。阮公子还将亲自钓起来的鱼交给厨房,为卑职一行加菜。”

“那之前约我见面的事情是?”秋曳澜松了口气,问。

那人恭敬道:“阮公子说不是什么紧要之务,等您到了帝子山后当面再说便是。”

“原来如此,多谢诸位了。”秋曳澜让苏合拿出备好的荷包打赏。

等那人谢赏后退下,苏合抿嘴笑:“婢子就说公子是想您了!”

“八哥的手下,再可信,那也只是对八哥来说可信。”秋曳澜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却还是没有完全舒展,“如果是不适合让他们传达的话…”

“但之前京里一直风平浪静的,公子能有什么事呢?”苏合反问。

秋曳澜嘿然:“风平浪静?”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大概是这样,可对于朝臣而言——太后党与皇后党这几个月来哪一天不是战火纷飞?!

秋静澜的身世,涉及到镇西军的稳定。

在这储君之争的时候,谷太后会不考虑进去吗?尤其她这个秋静澜最重视的亲人还嫁进了江家!

抱着这样的担忧,接下来几日,她简直恨不得插翅飞去帝子山!

好容易熬到了地方,连分给她跟江崖霜住的院子都没功夫去看,到陶老夫人跟前点了个卯,就匆匆赶到绿雪山庄——因为到的突然,山庄中人没料到,她一路闯进去,恰在池边遇见秋静澜同凌醉、秋风三人谈笑风生,三个人神情都比较轻松,秋曳澜到此刻才放了心,整整衣裙,上前招呼见礼。

“你应该才上山,怎么就过来了?”秋静澜看到她,先是展容一笑,跟着皱起眉,“而且我说了事情不紧急,跟你约个地方说话,你直接跑这里来做什么?没见门上守孝的东西都还没拿掉?你新婚跑过来…”

“行了吧你!”凌醉看着秋曳澜满脸委屈的样子,啼笑皆非的圆场,“我这两三年来住你这儿都多少回了,秋风成亲比秋妹妹出阁也早不了多少、说起来也算新婚中——你怎么没意见?偏你妹妹就这个忌讳那个忌讳了?怎么你是不把我们当人看、还是你忽然瞧秋妹妹不顺眼,见到了不骂几句不痛快?”

秋风也哂道:“秋某还是头一次知道你是这样罗嗦的人!”

“那可是你碰见的少,我可是早就知道,这家伙碰见秋妹妹,罗嗦得令人发指!”凌醉打趣,“积年的老妈妈都没他会唠叨的…秋妹妹别理他,我跟你说,阮大姐姐在后头,你去找她,保准把你搂在怀里不知道怎么疼你才好,有那样温柔体贴的姐姐,何必要这个对你没个好声气的哥哥不是?”

“你们两个也行了!”秋静澜笑骂道,“我就叮嘱了句妹妹,你们倒是念个没完了?”跟着就道,“你们在这里吧,我去跟妹妹说几句话。”

秋风没说什么,凌醉却撇嘴道:“还要单独说什么?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江家老八想把那外室扶正么?”

他这么一说,秋静澜还没回答什么,秋曳澜先惊道:“你们都知道这事了?!”

“能不知道吗?”凌醉得意洋洋,“陶家人现在怕是悔青了肠子吧?他们家五房好不容易说服大房答应,让五房的女儿取代大房的女儿、也就是你那八嫂的位置,为此还大大得罪了陶老夫人——本来这事要能成,横竖都是陶家女,老夫人再生气也不可能拆自家人的台,结果现在好了,陶伊缤是彻底靠边站,你那八嫂也地位亟亟可危!真不知道堂堂‘国之柱石’,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晚辈?”

秋曳澜惊道:“连陶家你们都知道了——难道这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可来帝子山这一路上…不像啊?

“你别听他危言耸听!”秋静澜哼了一声,道,“是陶家托人托到我手里来了,我着人查了一下才知道!”

秋风听到这里,不限不淡的道:“查了一下?是套秋某的话!”

秋风被秋静澜套话可不稀奇——秋曳澜这会连多问句的心情都没有,一迭声追问:“他们托你做什么?!”

“真是傻姑娘!”凌醉哈哈大笑,连秋风都是一哂,“自然看中了纯峻的老本行,干掉那外室了!当然其实我们觉得纯峻勾引掉那外室也不无可能!”

秋静澜没理他们的嘲讽,微哂道:“他们找的是‘天涯’。”

“…”秋曳澜顿时无语——合着和水金出的那主意,绕了半天居然把自己亲哥给绕进去了?

她揉了揉额:“那现在哥哥打算怎么办?”

“大侠做派的人压根不屑打听这种内宅私事。”秋静澜斜睨一眼秋风,果断嘲讽回去,“要不是纯福公主心烦之下在他面前抱怨几句,我想套话都没得套…也不知道很详细,你先把事情经过说来我听听!”

秋风冷笑:“你真当秋某不知道你在套话?不过是瞧那江崖丹委实无情无义,其妻却素有贤名,这等人还是交与你这种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之人对付的好,这才故作不知…”

“那我请你回去跟纯福公主问个仔细时你为什么死活不肯?”秋静澜不屑的问,“你不是同情那位陶夫人吗?不是觉得你那大舅子不好吗?以你为人不亲自出手惩奸除恶,好歹也该给我行个方便吧?怎么因为那江崖丹是你大舅子,你就想亲亲相隐了?”

“…”秋风面上掠过一抹尴尬,正要说什么,秋静澜冷笑:“不用想借口了!成亲到现在了还躲着纯福公主,还好意思说江崖丹,你这做丈夫的就不亏欠?!”

秋风恼怒道:“秋某只是与公主相对无言,这才出来走走,又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

“你向来厌我这类人,如今却宁可在我这里蹭饭也不回去陪公主,你以为这样公主就不伤心了?”秋静澜继续冷笑,“还有,公主是我等外人喊的,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当面喊你妻子公主!”

凌醉忍着狂笑的冲动,提醒秋风:“你还是回去看看吧,这次你独自提前来山上,你家公主可是跟着陶老夫人的车驾…你今天要还在这里留饭,信不信你家公主不跟你计较,陶老夫人跟皇后娘娘都要过问?到那时候,包你更加没好日子过!”

“…”目送秋风悻悻然离开,秋曳澜头疼的问:“他跟纯福公主殿下?”

“先说江崖丹的事!”秋静澜摆了摆手,打断凌醉的解释,摆明了要按照跟自己妹妹干系远近的顺序来处理事情。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二十五章 娘家不义 丈夫不喜

听完秋曳澜描述的小陶氏危机经过,秋静澜与凌醉都陷入长考,半晌后,秋静澜才道:“这事情确实不太好办。”

凌醉接话道:“什么不太好办?我看你还是快点把定金还给陶家的好——安珍裳是肯定不好动的,杀了她等于跟江崖丹直接结仇,就为了一位陶夫人,没有这必要!至于说安家人,真当冯汝贵是死人?回头还不是要跟江崖丹结仇、也让江家人不喜?”

秋曳澜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说,现在这情况,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江崖丹回心转意?”

“他都不把你那嫂子的性命放心上了,还有什么回心转意的指望?”秋静澜哂道,“这陶夫人也着实命苦,丈夫不仁,娘家不义,若她自己不能想开,必定只能走窄路了!”

凌醉道:“所以秋妹妹你还是不要费其他心思了,回去之后下死劲好好开导开导你那嫂子,让她想开一点——横竖她现在年纪也不很大,到底是名门之女,回头跟江家多要点钱帛丰厚下妆奁,寻个老实敦厚的人再嫁,没准还能生个一子半女老后有靠…”

秋曳澜眼巴巴的看着秋静澜:“哥哥你也这么觉得吗?不至于吧?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有什么好方法啊!毕竟论风流我觉得你比那江崖丹更有格调,他是靠家世,你可是靠真本事,你揣摩他的心思还不简单?就不能教个好…啊哟!”

秋静澜忍无可忍的给了她一个爆栗,面无表情道:“你再胡说八道!”

“…”秋曳澜委屈的转向凌醉——凌醉眼珠一转:“要不,我去弄点合欢散之类的药给你,你去拿给你那嫂子,完了让她想办法灌醉江崖丹,要能有个孩子的话兴许…”

“你也给我闭嘴!”秋静澜没好气的喝住不着调的好友,“这种话是能在她面前说的么!你简直胡闹!”

凌醉啼笑皆非:“莫忘记你这宝贝妹妹已经嫁人了…再说现在不是在给她嫂子想法子?”

见秋静澜冷着脸看过来,知道他是真不高兴了,不敢再调笑,只得朝秋曳澜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没什么办法了,要怪只能怪你那嫂子命不好,谁叫她不是你哥哥的亲姐姐?”

秋静澜可不是什么滥施同情的人,小陶氏再可怜,对他来说也是事不关己。

不过是看妹妹关心,他才说上两句,不然就是发生在他隔壁,他都懒得理…毕竟要说始乱终弃、恩断义绝什么的,这种事情他自己又不是没做过…

只不过手段高明,不像江崖丹这么赤.裸.裸的招人恨而已。

现在被凌醉道破他的态度,也不掩饰,淡淡的问:“你这八嫂换一位,对你可有影响?”

“当然有影响?”秋曳澜嘴角一抽,“江崖丹是四房嫡长子,不管他多不争气,他妻子总归是这一房的长媳!如今的八嫂性格好,从不为难我,倒对我多有指点…要换个挑风挑雨的进门,那还能安稳?”

她心想你这下该上点心,好好给小陶氏琢磨下出路了吧?

果然秋静澜听说换个嫂子对妹妹可能不利,脸色顿时郑重起来——但,他思考片刻,说的却是:“凌醉你上次打听到的、很想把女儿嫁给权贵的京官…是谁来着?他家女儿容貌性情如何?”

“…”秋曳澜暗吐一口血,上去扯他袖子使劲摇,“我就想要现在这嫂子!哥哥你到底有没有法子…说嘛说嘛…”

“我要是她亲弟弟,倒还能一搏,令江家此后都不敢怠慢了他!”秋静澜禁不住她缠,只得冷笑着道,“但我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陶家也不像有这份胆气的样子,能有什么法子?”

秋曳澜诧异问:“不会吧?你说说看,一定得你是嫂子她娘家人才能用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秋静澜冷声道,“我要是她亲弟弟,姐夫家里敢自恃门第苛刻我姐姐,我肯定是公然找上门去理论,找江家长辈问个清楚!不说秦国公当初是靠着陶家的势才迅速壮大江家的,就是没这份恩情,从大义上说,你那嫂子既然无错,距离五十无子也还有好几十年,凭什么休弃她?!再者…”

他声音一低,“现在不是储君之争如火如荼?陶家固然衰败了,一门三宰相的名声还流传着,逼急了我就以投奔太后那方威胁!且看江家敢不敢赌这时刻他们被钉上忘恩负义的名声后,诸羽翼会不会以陶家为鉴!”

秋曳澜怔了片刻,才道:“这法子…陶家还真用不成…这么些日子了,他们家别说上门去找江家长辈理论,连找江崖丹理论都不敢!要不是陶老夫人想方设法的护着八嫂…”

“因为女儿无宠无子,就想换个女儿取代其地位,这样的娘家,本就不可能是什么硬骨头!”秋静澜不屑的道,“江家现在这样显赫,他们讨好都来不及,哪有胆子为了自家女儿上门争个对错?这些人是没了心气靠自己兴旺门庭,把富贵的指望全放在姻亲上了,这样的人家能不败落么?世间万物有兴必有衰——当年陶家一门三相,荣耀在本朝无人能及,现下衰落得如此之快,也不足为奇。”

说到这里眯起眼,淡淡道,“而且你以为秦国公为什么没管这事,坐视江崖丹弃绝陶氏?正是要借此观察陶家还剩几分底蕴…”

“哥哥的意思是陶家是怕被江家打压,故意示弱?”秋曳澜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秋静澜哼道,“江家现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夺储上——巴不得盟友越能干越好,只要没能干到压了江家的风头的地步!陶家这副表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奈,在江家看来都废物得很——所以之后江家胜出,对陶家可以什么好处都不给了!反正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们心里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秋曳澜恍然:“八嫂若被休弃,也正是江家撇开陶家的理由?”

“陶老夫人还在,估计秦国公要给老妻留面子,不至于真让江崖丹休了你现在那八嫂。”秋静澜淡淡的道,“不过私下里拿这件事交换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那如果交换的是夺储胜利之后,本要分给陶家的那份好处…陶老夫人可未必会答应吧?”秋曳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时候的人总归把家族看得比某个晚辈要紧要的不是吗?”

秋静澜怔了怔,小心翼翼道:“有时候,也是实在没办法…并非不怜惜…”

“…我就是担心陶老夫人会为了陶家的利益,不管八嫂了。”秋曳澜思索了下,才会过意来,秋静澜是把这句话听成对于当年廉太妃选择让他诈死脱身、却把媳妇跟孙女留在王府做幌子的迁怒了,她有点哭笑不得,解释了一句,才继续道,“而且即使陶老夫人以放弃八嫂作为条件,换取江家得势之后继续扶持陶家…但也肯定不会让陶家有一个被休回去的女儿,这样,还是会要了八嫂的命——我是真心不希望她落到那样的下场!”

“她现在娘家、丈夫两不着靠,想有个好下场,唯一的法子…”秋静澜沉默了一会,道,“就跟凌醉方才说的那样,她得有个孩子,而且还得是儿子。有子嗣傍身,即使秦国公也会出言保她地位。据我所知,秦国公对于江家血脉,尤其是嫡出,向来非常看重。”

这个不用他说,有婆婆庄夫人这个例子,秋曳澜也知道,小陶氏要能有个儿子,除非她犯下偷人、杀夫之类不可饶恕的大罪,不然秦国公肯定会保她地位——可问题是小陶氏别说儿子,连女儿都没有!

“生儿育女的事情哪是那么快的?”她沮丧道,“这事现在都没影呢!再说江崖丹巴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这孩子到哪去找?”

一直旁听的凌醉又凑过来:“那个合欢散啊…”

“你少来凑热闹!”秋静澜无语道,“勾栏里的东西你让我妹妹拿去江家,还是经她嫂子手给她大伯子用…你开什么玩笑!这事要传了出去,我妹妹还能做人么!”

凌醉振振有辞道:“不下药,那陶夫人又不得江崖丹喜欢,怎么个有孩子法?”他不以为然,“再说当初江崖丹可没少用这手祸害人,活该他自己也被这么坑!”

“下药也不能经咱们的手!”秋静澜沉下脸,既是警告凌醉也是告诫秋曳澜,“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最多最多出个主意,还得是过后就没证据的那种!至于说动手,绝对不成!”

秋曳澜郁闷道:“现在就八嫂那身子,有药也没用!”

“那就完全没办法了!”凌醉叹了口气,“你那嫂子忒老实了,其实她没有能依靠的娘家人,大可以自己去秦国公跟前求个死在江家的恩典,以退为进,逼着秦国公发话保她地位…偏偏她没有这么做…”

见秋曳澜眼睛一亮,赶忙劝阻,“这是在事情一开始就这么做是没问题的,现在都拖这么久了再去,结果可不好说!而且你千万不要去出这样的主意,不然查出来是你唆使的,你以后在江家可没好日子过了!”

秋静澜眯着眼,道:“你先回去收拾住处,反正这事也不急在这两三天,容我们再想一想。”

“好吧!”秋曳澜叹了口气,朝后面走,“我去看看大表姐!”

不管秋静澜还是凌醉,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江崖丹其实是半斤对八两…话说同道中人最了解同道中人了,兴许他们两个真能想出把江崖丹治得妥妥当当的法子呢?

现在也只好这么想了…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二十六章 得子嗣者得后院

见阮慈衣的过程远没有凌醉描述的那么温馨美好——这位大表姐照面之后没寒暄几句话,就遣退众人,拉着秋曳澜的手,苦口婆心的传授起御夫之道…这倒没什么,问题是,阮慈衣阐述的中心思想跟周妈妈的口径出奇一致:得子嗣者得后院!

她不但劝,而且还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保证得男的秘方、什么宜子的物件、什么易孕的饮食单子…甚至还抹开脸来,亲自附耳提点她受孕的小诀窍…

秋曳澜吐着血转移话题:“我到底才过门,这些都不急…刚才听哥哥跟凌哥哥的意思,仿佛,秋风尚主之后,过的不是很顺心?”

“他浪迹江湖惯了,总是跟纯福公主殿下谈不到一块去!”阮慈衣拿绢扇给姐妹两个扑着风,不以为然道,“这次避暑,他不愿意在途中跟贵胄们招呼,本来公主说要跟他一起先行一步的。结果他找了许多理由推辞,硬是把公主丢在京里,独自跑过来——早两天我就跟你哥哥说应该把他赶走,不然纯福公主气苦之下,没准把咱们家都恨上了!”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担心被公主迁怒是玩笑话…但公主也怪可怜的,想来她当初决计想不到秋风根本不想尚她吧?”

江绮筝虽然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但论权势,本朝大部分帝女都比不上。出身高贵,容貌美丽,性情也不难伺候…可想而知,这位公主殿下的凤尾裙下拜倒了多少追求者!

要知道之前对于江绮筝来说,外男分两种:一种是恋慕却没资格追求她;另一种是恋慕也有资格追求她,但她却没看中。所以她当初恋上秋风时,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人之间唯一的麻烦就是自己的长辈不会答应!

她要没能下降给秋风,铭记这场遗憾也就罢了。

偏偏因缘巧合的,她还心想事成了!

可是想方设法争取来的婚姻却远不如自己想象的美满…秋曳澜心想难怪上次请江绮筝回江家劝说江崖丹时,这大姑子来去匆匆,合着是怕娘家细问她婚后生活,若说不好徒然丢脸、若说好呢以她的骄傲怎么讲得出口这等违心话?也只能躲着娘家人了。

“那他们两个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吧?”秋曳澜头疼道,“难道相敬如冰一辈子?”

阮慈衣道:“唉,这两个人一个生来高高在上,一个出身草莽,一时半会的哪里说得到一起去?不过好就好在那秋风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虽然有些避着公主的意思,然也没有拈花惹草…”

因此,“等以后有了孩子,隔阂自去,自然就亲亲热热的了!所以说女人啊,就是得有孩子!有了子嗣傍身…”

“…”秋曳澜惆怅的看着不远处的柱子,很有一头撞上去的冲动…

万幸她这会已经成亲了,没有夫家长辈允许,不好随便在外面过夜。

所以在绿雪山庄待到快傍晚时,秋静澜就把她赶回江家别院:“今天你们才到帝子山,估计一家子要一起用饭吧?快点回去,别耽搁了辰光叫长辈不喜!”

“我回头再来看哥哥、姐姐!”秋曳澜甜甜的跟他们道别,心里想的是:“以后没事再也不来了!”天可怜见,阮慈衣现在什么话题都能拐到子嗣上去——虽然知道她一片好心,但由不得秋曳澜不被她念叨的毛骨悚然!

她匆匆赶回别院,正好在门口撞见要出门的和水金,看到她,便停下脚步问:“你出去了?我正要打发人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