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请的是午宴,秋曳澜她们抵达时,谷婀娜方的人都到齐了——三个人中常平公主、汤心琼是早有预料的,不过第三个竟不是已成燕王妃的汤心瑶,而是神情冰冷的广阳王世子妇汤氏。

…当初汤氏在西河王府差点被秋曳澜剥光了吊打,以至于这两年她都不愿意跟秋曳澜照面。这次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她会取代燕王妃出现在这里,但她看着秋曳澜的目光总是透着不善!

哪怕双方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做完了,汤氏脸色也难看依旧。

不过她不提出来,秋曳澜就假装看不出来,反正当年吃亏的也不是她…汤氏这会要不摆脸色,她都快把前事给忘了。

宾主落座后,作为主人的谷婀娜先开口道:“多谢诸位捧场了,酒水简薄,还望海涵。”

秋曳澜这边,论长幼她是嫂子,按说该由她来主要说话。

不过谁都知道今日这场生辰宴,主角是谷婀娜与辛馥冰,所以她只笑了下,没有作声。

辛馥冰会意的接过话头:“无妨,反正我们也不是为了来吃饭的。”

这话里分明带了刺,但谷婀娜从容笑:“小小生辰劳你们来道贺,真是…”一句话化尴尬为感激。

“是来贺你没错,但你这话说的不对,生辰怎么能是小?不念你自己,也得念令堂当年受得苦不是?”辛馥冰见她要走雍容大度路线,也立刻换了和颜悦色的神情,侃侃而论,“父亲事,无小事,不是么?”

“辛小姐孝心可嘉,我却不如…”谷婀娜笑眯眯的道,“不过闻说令叔公秦国公这两日身上不大好?原本还以为小姐与秋夫人都无暇来赴席了呢!”

秋曳澜见话题绕上了秦国公,就出言道:“祖父不过是家宴上多喝了几盏,醉倒而已。醒了就吩咐咱们照常做事了,咱们自然是听他老人家的话。”秦国公的安危是何等大事?这两天她人在行宫,却是一直打听着的。

根据昨晚江崖霜送来的最新消息,秦国公如今虽然还不能起身,但已经完全清醒了,再疗养上十天半个月就能行动如常,所以江家才会一口咬定他是醉酒来掩饰。

毕竟以秦国公现在对局势的影响程度,他传出病讯,不论轻重,对于皇后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是能不承认,就不承认。

因此秋曳澜否认之后,不忘记嘲讽回去,“我倒看广阳王世子妇的气色不是很好,世子妇难道是病了吗?若是如此,可别强撑,还是快些回去休憩求医的好啊!”

汤氏面无表情道:“劳秋郡主惦记,我好得很!倒是辛小姐,脸色这样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

“好好的生辰宴,不是提人家长辈身体不好,就是摆一副棺材脸,完了又说贺客脸色苍白。”庄蔓一脸诧异,“你们这是想自己砸自己的场子么?”

知道她说话直,措辞一向肆无忌惮。谷婀娜等人交换了个眼色,都没理她,仍旧向秋曳澜与辛馥冰道:“不是我们故意挑刺儿,实是最近一回见到辛小姐,还娇艳得跟朵花儿似的,怎么几天不见,人竟憔悴成这样?若有什么心事,便是不方便同咱们说,也该跟家里人讲一讲,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可别折腾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秋曳澜这边先入为主,认为她们今天就是想掐架,这番话听着就全是刺,当下辛馥冰就冷笑着道:“今日不是说要贺谷婀娜你的生辰?怎么盯着我说起来了?我前两日确实身上不大好,病了一场,但如今已经痊愈,不然如何敢进宫来?怎么你们是怀疑我在这儿要传了你们什么病?!”

庄蔓惟恐天下不乱的添油加醋:“我瞧世子妇气色也不好,你们疑心辛表妹,我们还疑心世子妇呢!请是你们请我们来的,难道专门是为了请我们来吵架?!”

她开始挽袖子,兴致勃勃,“吵架就吵架,怕你们不成?”

“这真是误会,我们是真的诧异,毕竟跟辛小姐往常也不是没照过面,知道你身体向来好,这会忽然气色差下来,一吃惊,这关心话都不会说了。”谷婀娜与常平公主对望一眼,微笑着道,“这都是我们的不是,这样,我自罚一杯给你赔罪…如何?”

说着谷婀娜给自己倒了盏酒水,一饮而尽,朝辛馥冰亮了亮杯底。

她忽然退让,秋曳澜三人却更加警惕——这分明是不想吵起来免得不欢而散,是特特要留她们下来?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又能作什么怪?”警惕归警惕,三人却也不是很担心,“倒要看看你们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三十四章 储君之争该加快了!

花园里女眷们勾心斗角之际,行宫角落的一间茅庐,矮篱上爬满了藤蔓,开着红红白白的花儿,引得蜂蝶忙忙碌碌。不远处的沟渠上架着水车,被不疾不徐的渠水冲刷,哗啦啦的翻着水,山风吹过,恰为茅庐这边带来阵阵清凉。

茅庐外,矮篱畔,江崖霜一袭绛红夏衫,金冠玉带,负手立于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

夏日的骄阳从浓密的枝叶间撒下斑驳的光点,照得他面容犹如美玉生辉,嘴角一缕微笑,如噙春风,顾盼之间目光炯炯,愈加显出双眸漆黑明亮,英气逼人。

只是他在槐树下站了半晌后,那缕春风般柔和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终于忍不住抬头问树上:“你真不下来?”

“绝对不下来!”树间传下一个满含怨气的声音,循声望去可见一角翠绿越罗袍衫,在盛夏葳蕤的绿叶中极不起眼。绕是如此,还有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出来,飞快的把衫角拖上去,藏进枝叶之间,斩钉截铁道,“你要是向任何人泄露我在这里的消息,那咱们以后什么交情都没了,事情轻重缓急,你好自为之!”

“只是陪永福切磋了几场,你至于摆出这副苦大深仇的架势?”江崖霜叹息,“你挨阿杏的揍,从小到大了,还没习惯?永福学武技时,我四姑怕她伤到自己,只许她学点拳脚,根本不容她学刀枪,她打你十顿,都不如阿杏打你一顿严重吧?”

“你知道什么!”欧碧城气急败坏的拨开枝叶,压低了嗓子朝他喊道,“她根本不是我对手,每次赢了就要继续切磋,一直切磋到她赢——我烦不过就认输了,心想大不了听几句嘲笑便是,结果她连赢了几场居然痴心妄想让我拜她为师!开什么玩笑!就算她是公主,至于这么欺负人么!我是打不过你跟阿杏,但怎么可能弱到拜她为师的地步!”

江崖霜忍笑道:“那不要理她不就成了?大不了少进行宫,让她找不到你!”

他跟永福公主青梅竹马,亲如嫡亲兄妹,公主的实力他自然很清楚——那点拳脚大部分还是他教的呢!本来永福公主在这方面天份也不是很高,又娇生惯养吃不起苦头,哪能学得多厉害?不过一点花架子罢了。

虽然说欧碧城的武功在江崖霜看来也不怎么样,但到底是武将之子,收拾永福是毫无压力的。

偏偏永福身份特别,她找欧碧城切磋,欧碧城哪敢跟她真打?便是赢也是给足永福体面;又偏偏永福跟前的侍卫为了讨好公主,个个昧着良心夸她天资卓绝实力不俗,简直就是旷世级别的习武奇才…

永福倒也没全信这话,但在无良随从见缝插针的吹捧下,公主对自己的真正实力还是产生了极大的误解——她琢磨着:“表哥跟阿杏肯定比我厉害,不过欧碧城嘛…”

反正公主闲得很,就磨上欧碧城预备好好过一番做师傅的瘾——欧碧城却怎么肯为了公主一时兴起牺牲这么大?

本来他跟江崖霜、还有自己亲妹妹欧晴岚一起习武,最后结果是连他亲妹妹都能随便把他揍趴下——已经很丢脸了!再拜个至今马步都蹲不标准的公主为师,这谄媚贵人也不能无耻到这地步好不好?就算他真的敢于以伯爵世子的身份扔光节操,总得考虑下家里长辈会不会大怒之下清理门户吧?

这会听着江崖霜的建议,欧碧城忍着吐血的冲动道:“你说的简单,她找不到我但找得到阿杏好不好?自从辛表妹的事情之后,阿杏横竖看我不顺眼,简直就是巴不得给我找点麻烦…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这姻缘的事情勉强得来吗?我一直把辛表妹当亲妹妹看,又不是对她始乱终弃!”

“想是她跟辛表妹自来交好,所以心疼辛表妹这些日子的憔悴吧?女孩子家耍点小性.子也是常事,不必太计较。”江崖霜双眉微微一皱,安慰道,“永福那里我回头帮你去劝一劝…让她不要这么闹你了。”

欧碧城松了口气:“她向来比较听你的话…你可得用心劝!”

“那你下来说话?”

“不行!万一被人看见去禀告她,这会就追过来折腾,即使你劝完了她,估计咱们今儿个也说不成正事了。”欧碧城思忖了下,摇头道,“虽然这里有水声,但以你耳力,咱们这么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非要我下去?”

江崖霜无奈道:“这样对我是没什么难的,但我说话不提高点声音你听得见?接下来说的话…?”

欧碧城哭丧着脸道:“那你把下人喊过来——秋郡主不是在宫里?请她去缠着永福会,好让我安心?”

“她今儿另外有约——永福来了我去打发,你也说了,她向来比较听我的话。”江崖霜好说歹说把欧碧城劝下树,两人一起在树下石桌畔落座,因担心永福公主过来搅扰后没时间说话,俱是开门见山:“秦国公的病到底严重不严重?若是不大好,必须以最快的方式通知大将军!”

说起正事,欧碧城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不复之前赖在树上忌惮永福公主时的无奈与无赖。

江崖霜的目光也渐渐幽深:“病是真的病了,否则以祖父的自律,又不是大局已定的庆功宴,如何可能喝醉?不过太医保证,少则八.九日、长则半月,必能如常视事。”

欧碧城松了口气:“这么说,只是小恙?那倒不必不计代价的通知大将军了…”

“这只是暂时把病情压下去而已!”江崖霜面上掠过一抹复杂,淡淡道,“我祖母悄悄告诉我的,祖父这次是从前枕戈待旦时落的旧伤复发——想要彻底痊愈,不放下诸多操心的事情悉心调养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

“多久复发?复发时会如何?”欧碧城闻言脸色顿变!

江崖霜面无表情:“这次压制下去,估计能保三五年无事——之后再复发会怎么样,却不好说了。”

不同于他冷漠语气下对祖父的关心,欧碧城对秦国公病情的考虑却是完全从局势去看的,闻言松了口气,颔首道:“那应付这次夺储,时间上应该够了。”

“但我的想法是速战速决,尽快让大局落定,让祖父提前开始调养。”江崖霜沉声道,“毕竟你知道——祖父虽然身体硬朗,到底,年岁长了!”

欧碧城察觉到他心中隐约的焦灼,正色道:“谁不盼望尽早大权在握?只是兹事体大,所谓欲速则不达,还是以稳妥为上!”

知道江崖霜是秦国公教养长大的,祖孙情深,怕他听不进去,又放缓了语气道,“何况照如今两边动作越来越激烈来看,储君之争应该不至于再争上三五年,未必会拖到秦国公的病情再次发作,终归可以提前开始调养身体的。若因为心急而功亏一篑,反而要让老人家的心血付之东流啊!”

江崖霜瞥他一眼:“我跟你说实话,咱们这边那张底牌你是知道的。但这张底牌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必是千钧一发之际不说,用出来后若不能达到一蹴而就的效果,就等于废了一大半!相比最关键的那件事,三五年…难说!”

欧碧城会意:“镇西军…虽然应该还有念着阮、秋的老人,但如今当家的终归是况时寒了。”

这就是哪怕薛畅决意跟皇后党合作,却不肯提前曝露,只承诺关键时刻给太后党一记必杀的根本原因——不仅仅是这位当世名相既想公报私仇又想保住名声,归根到底是担心镇西军!

从政治力量的对比上,薛畅跟皇后党联手之后肯定是稳赢太后党的。

问题是太后党这边的军事牌况时寒,与江家媳妇秋曳澜存在着杀父这种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太后党如果落入绝对劣势,况时寒也只能一道路走到黑。

万一他一个想不开,索性不管西蛮,带兵杀回中原来个鱼死网破——以况时寒对阮老将军的恩将仇报,皇后党这边高层讨论下来,一致认为他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而以镇西军的精锐程度,能抵挡他们的只有镇北军!

镇北军不动,就是况时寒杀进京中反客为主,江家肯定不会允许;镇北军动,北胡呢?怎么办?!

就算这两个异族不趁火打劫,镇北、镇西两支精锐内耗掉了,往后还拿什么守国疆、保太平?!

到时候即使皇后党扶持七皇子顺利登基,这大瑞也必将由盛转衰,没准还来个破碎河山…这绝对不是皇后党想要的结果!

“镇西军那边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机,毕竟兄长他仍未出孝!”江崖霜叹了口气,“兄长出孝的日子是在年底,季节不宜西行!而且对于是否让兄长出孝后就前往镇西军中,我还在犹豫,毕竟我那岳父仅他一个子嗣…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无法向你嫂子交代!”

用秋静澜去对付况时寒,这是江家知道秋静澜身世后就定下来的策略——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前西河王世子兼阮老将军嫡亲外孙兼阮家嗣子这身世,能够最大程度的唤醒阮、秋两家在镇西军中的底蕴,本身还有才有貌有手段,简直就是普天下老部下、老奴、老臣这类人梦寐以求的少主人选。

最主要的是,这也是秋静澜自己的目的,不怕他不尽力。

江家利用他去收拾况时寒,以直接动摇太后党的根基,事半功倍;他想要报仇雪恨且夺回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有江家的襄助,同样可以事半功倍——这件合作本是皆大欢喜,尤其还有秋曳澜嫁与江崖霜这件两情相悦的联姻为基础。

关于镇西军一行,江崖霜与秋静澜在私下里已经讨论了好几次——当然每次都瞒着秋曳澜。

不过秋静澜真正成行后,秋曳澜迟早会知道。

她就这么一个亲哥,还是好不容易才相认的——以江崖霜对妻子的了解,秋曳澜肯定是宁可不报仇了也不让哥哥去冒这个险!

所以他非常踌躇,“咱们在那边的人手…”

“没有一个能顶用的!”欧碧城立刻摇头,“打探、传递下消息还成,混得最好的也就是在况时寒手下做个偏将,想要染指镇西军权…怎么可能?这事除了秋静澜,谁也办不了,你去都不行!而且你那岳父是怎么死的?杀父之仇岂可不报?也许有人能不报,但秋静澜…照你描述来看,你觉得他是那种人?!”

江崖霜沉默:他那大舅子,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掩饰下,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狠手辣与阴鸷深沉,这种人怎么可能放弃复仇!

“我再想想。”知道归知道,但想到当初秋静澜遇刺后,秋曳澜惊怖欲死的模样,江崖霜还是心中一阵烦乱,“…镇西军这儿,反正起行至少要明年,先说眼下,祖父暂时可以压住病情,大局上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麻烦。”

“只不过,这储君之争争到现在,仍旧只是周王同七皇子掐来掐去,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该改变一下了!”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三十五章 一箭双雕?

江崖霜同欧碧城商议,要将储君之争推入更激烈的境地时,空阔宽广的大殿内,谷太后也在吩咐:“让邱典立刻组织人手,弹劾江家子弟!从前捏的那些把柄统统摆出来,不管大事小事,真有其事还是捕风捉影——总之,哀家不说停,弹劾奏折就不能断!”

“还有,皇帝今儿想要封几个宫女为嫔?去告诉他,每天去皇后跟前磨足一个时辰才许走,皇后若答应了,那就再找几个人要封妃!总之尽量拖皇后的时间、绝不容皇后专心处置事务!”

“赐常平下降况青梧的懿旨,给哀家拟好用上印预备好了——还有,况青梧身边兴康的人,喊一个能主事的进宫来见本宫,该动手的地方,都不要按捺了!”

女官有点担心:“前两日婢子奉您之命去江家别院探望,秦国公虽然还躺在榻上,但精神尚好。观其子嗣也没几个伺候榻前,不像是重病的样子。”

“真是小恙又如何?”谷太后冷笑,“这老贼半辈子厮杀北疆,纵然命大,没像济北侯一样受过重伤,这么多年戎马生涯,又是出身贫寒、从行伍里一步步爬上来的,还能没点暗疾隐伤在身上?哀家看这回十有八.九是发作了——所以绝对不能给他安心调养的机会!”

秦国公这年纪,只要操劳过度,没病都能轻易折腾出病来,何况他已有“小恙”?

谷太后自然要趁胜追击!

女官忙说太后英明,又提醒:“若要让秦国公操心不断,前些日子还在京里时,婢子听御林军那边禀告江崖丹擅离职守,原因是其庶子夭折于屋后池中,据说因此引起了后院好一番风波,连秦国公夫人都深陷其中!太后娘娘看此事可否做一做文章?”

毕竟,“陶家乃是皇后亲外家,因前朝陶公的遗泽,在江家众多姻亲里,地位不低!若能为太后所用,秦国公那儿且不说,单是皇后,必然…”不被气吐血才怪!

江崖丹上班态度懒散、作风不正、后院混乱…这一类的事情做太多了,早就不是什么新闻,要没特别的缘故,谷太后都懒得过问,这会听女官这样介绍,才仔细询问了一番。末了太后沉吟道:“陶家自陶吟松之后就一代不如一代,这次的事情更是蠢到了极点!这样的废物,笼络过来想也无大用——不过你说的对,冲着他们反水之后江家丢的脸,花点心思也值得了。”

就道,“暗中联络下他们,就说江千川快不行了,这大瑞天下注定不是区区江家所能够染指的,念着陶吟松的份上,哀家给他们一个机会,若他们识趣,事后可以赏他们家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女官笑道:“陶吟松那会给家里挣到的爵位如今已经降到了最末一等,这三十年来陶家再无寸功于国不说,连个进士都没出过!如今的平乐县男年岁已高,一旦过世,陶家可是彻底跌出贵胄行列了。娘娘许他们一个侯爵,还是世袭罔替,他们必然肝脑涂地,为娘娘效死!”

谷太后不在意道:“他们先想法子从江家的震怒里活个男嗣下来吧,不然哀家的赏赐可就是一纸追封了!”反正是空手套白狼。

女官会意一笑:“陶家这数代庸碌,若还能得娘娘追封,已是无限荣耀!”

“对了,之前江千川那老贼在家宴上昏迷的消息报过来后,报信之人似乎在路上遇见过常平?”谷太后心念一转,道,“常平这几天都跟寿安在一起,看来这事寿安应该也知道了?”

这话女官可不敢随便回答,想了一想才谨慎道:“两位公主殿下这几日确实时常来往,不过是否知晓此事…江家对外说秦国公只是家宴上面高兴,多喝了几盏醉倒过去。”

“嘿!醉酒伤身,那老贼何等惜命,怎么会如此不知节制?”谷太后不屑道,“也就骗骗那些无知之人罢了!”微微眯眼,“哀家欲笼络陶家对付江家的事情,你寻个机会,让寿安‘无意’中知晓,速度要快,等陶家那边应了哀家,立刻就办!”

女官微吃了一惊:“娘娘?”秦国公要真病重,那周王的正妻之位估计得换成原定的侧妃汤心琼,这一点,女官也想得到。

那位寿安公主谷婀娜,为了这个位置,去年可是顶着风险下手坑燕王的啊!她会甘心因为秦国公突如其来的病情而一无所有?要不是因为谷婀娜是太后的嫡亲侄孙女,女官刚才就想劝说太后,从现在起,所有重要行动都向谷婀娜保密,免得这位主儿养贼自重!

但现在太后居然说要主动透露给她?!

谷太后瞥她一眼:“怕什么!也不想想陶家现在那些废物,除了窝里横,就没点志气!即使笼络过来能顶什么大事?还不如笼络之后再卖给江家,到时候随便救上一两个人出来做人证,拿了江家谋害姻亲的把柄更有用场呢?”

原来是刻意纵容寿安公主去报信?

这样坑江家只是其一,其二是事后还可以用这个理由,名正言顺更换周王的正妻,让广阳王府无话可说!正是一箭双雕!

女官立刻领悟到太后的用意,放下心来,恭敬道:“娘娘智谋似海,婢子愚钝…婢子这就去办!”

而已经被谷太后设计日后会以叛徒身份失去周王正妻位的谷婀娜,此刻正笑容满面的送客。

“寿安表姐今儿个也忒好说话了,不是商量好了,今日要给足那辛氏颜色看,免得她跟江绮筠一样,在家里被惯久了,做了皇媳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目送三位客人被丫鬟簇拥着远去,昌平公主的三女汤心琼折了一枝玫瑰花,放在鼻下慢慢嗅了嗅,一面小心翼翼的拔去刺,一面淡淡的道,“什么时候改了主意,怎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算是要我们做恶人,给表姐你去做好人,事先约好了,也更方便表姐你的目的达成呀是不是?”

本来汤家几位小姐跟谷婀娜是打小长大的情份,谷婀娜的亲嫂子汤氏又是汤家姐妹的亲姑姑——从前两人要好得跟嫡亲姐妹也没什么两样,但去年结下的怨实在太大,如今汤心琼又将奉她为主母,这态度自然怎么都亲热不了。

谷婀娜也不在乎她语气里的嘲讽与质问,淡笑着道:“汤三表妹你忘记这两日外头流传的有关秦国公的‘醉酒’一事了吗?”

“所以你刚才好言好语,句句不离秦国公的安康?”汤心琼哼了一声,“可辛氏她们又不是傻子,你问了这么久,白赔了半晌的笑脸,却不知道有什么笃定的消息没有?我看是没有吧?什么话都没套出来,以表姐你堂堂公主的身份,却对她们三个最高封衔也才是郡主的东西做低伏小,传了出去丢脸不丢脸?”

谷婀娜含笑道:“好表妹,你莫要心急!且听我给你慢慢的说:那秦国公不管是真的醉酒而已还是病了,总归这几日是不大方便视事的。正适合咱们这边收拾七皇子,这眼节骨上,若咱们跟辛氏她们掐起来了,皇后会放过胡搅蛮缠的机会么?咱们这位中宫娘娘可是最擅长胡闹的,她发作起来,没有太后娘娘维护,咱们必然要吃大亏…这样没得耽搁了太后娘娘的正经事!实在是帖子提前发出去了,不然今儿个我都不想招待她们的。”

汤心琼冷笑着道:“这样也是你有理,那样也是你有理,我也懒得跟你仔细计较。回头皇外祖母跟前你去交代吧,反正提议请她们的是你,这会说后悔请她们的也是你!”说完把拔光了刺的玫瑰花往袖子里一塞,一掸衣襟,“母亲这会小睡该醒了,我去伺候她梳洗!”

便扬长而去!

见状汤氏下意识的跟了一步欲喊,但想了想只是叹了口气,转头问谷婀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刚才说的,汤三表妹不肯相信,嫂子你也不信我吗?”谷婀娜无辜的看着她。

说起来汤氏跟谷婀娜、汤心琼等人的的辈分有点论不清,她是副相汤子默的女儿,广阳王的亲表妹昌平公主的小姑子,却嫁了谷婀娜的兄长…这件错辈姻缘本是昌平公主跟夫家闹翻、原本的长公主被江皇后降成公主之后,谷太后为了弥补谷、汤两家的关系,特意撮合的。

作为谷家女、汤家妇,汤氏在处理小姑子跟侄女们的隔阂时自然格外尴尬。现在端详了会谷婀娜,见她不像作假——但汤氏也知道这姑子惯会装模作样,想通过她的神情判断真伪实在不可靠——总之找不到理由,也只好相信了,沉声提醒道:“那你也应该提前跟心琼她打个招呼!一声不吭的,中间她一头雾水,到末了来问你才告诉她,她能不生气吗?”

谷婀娜委屈道:“中间我去找过她的,想跟她说来着,可是她都不肯见我…不信嫂子问常平表妹!”

常平公主微微颔首:“昨天婀娜就请我陪她一起去找心琼还有二嫂,只是二嫂说她乏了不想见婀娜,心琼则让丫鬟出来说她人不在。”

“虽然你把心瑶、心琼都得罪得不轻,但要让传话的人明说跟今儿的应对之策有关系,她们姐妹岂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汤氏听着这解释,不但没有释然,反而蹙了蹙眉,“肯定是让她们以为你没什么要紧话说,那她们当然懒得见你了!”

但两位公主都这么说了,汤氏没有证据,也不好继续教训下去,随便讲了两句场面话,便告辞去安慰汤心琼——到这时候,刚才还替谷婀娜说过话的常平公主脸色也难看起来:“你今儿…到底怎么想的?”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三十六章 有机会当家作主,谁肯做棋子?

“若秦国公当真病危,周王殿下入主东宫不说易如反掌,也将成为定局!但咱们呢?”谷婀娜挥手让两人的随从都退到远处,直视着常平公主的眼睛,沉声问,“我已大大得罪昌平表姑,下场自不必说。而你…况时寒是靠着太后才有今日的,但哪怕太后将兴康表姑下降与他,这些年来他可曾对太后言听计从?”

况时寒的回报既然没有达到让谷太后满意的程度,如今为了大局,太后不但计较,甚至还要把自己亲自抚养长大的常平公主继续下降给其独子况青梧——但到了大局不需要况时寒时,谷太后怎么可能不清算旧账?!

届时常平公主作为况家妇,哪怕太后放过她,但驸马没了,她即使再嫁,到底也是一番灰头土脸!再说再嫁给什么样的人都不好说呢!

不过单凭谷婀娜这只字片语想让常平公主听她的也不可能,常平公主蹙紧了眉,不悦道:“三哥若为东宫,这都是迟早的事,你这是存心要挑拨离间么?皇祖母抚养我一场,我报答她是应该的!”

谷婀娜叹了口气:“迟早的事——迟或早,能一样?”

常平与她俱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听出她话外之意——谷太后大权独揽之后,肯定不会放心况家在镇西军中一家独大的,但,此事发生的早,常平公主才嫁过去,别说培植自己的势力,怕是连夫家都没混熟呢!太后要除了况家,她能保全自己就该叩谢太后大恩了!

若发生的晚,常平公主攒出点家底了,能帮上太后的忙,不管是再嫁,还是日后的权力分配上,终归有底气插上一脚!

“…”常平公主沉默良久,低声道,“这种时候拖后腿,你真是不想活了?”

话说这么说,谷婀娜却知道她已经动心了:似她们这样才貌双全、自视极高又出身尊贵的金枝玉叶,有机会当家作主,谁会愿意只做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做棋子,一个不好就是弃子!

能甘心?

“当然不能明着来!”初步说服常平,谷婀娜暗松了口气,掠了掠鬓发,低声道,“总之让局面僵持下去对咱们才有好处!”

“太后最恨吃里扒外,咱们两个,有把握瞒着她行事?”常平沉声道,“万一被发现,那…”

“怎会只有咱们两个人?”谷婀娜冷笑了一声,“我哥哥虽然敬重我嫂子,但也没敬重到把未来中宫之位让给汤家的地步!”

中宫之位啊,谷家凭什么发达的?不就是出了个谷太后!

如今谷太后已经是快做曾祖母的人了,谷家能不谋划着富贵连绵?能再出个皇后,怎么可能让给汤家!

常平公主面色微微缓和:“有广阳王府撑腰,这事儿倒是可以商议商议…但这个度,一个不好叫皇后那边翻了身那就成笑话了!”她肯跟谷婀娜走到一块,一是因为谷婀娜心计颇深,可以跟她互为臂助;二却是看中了广阳王府的势力。

现在谷婀娜把两者都摆上了天平…常平公主更加要被说服了。

“惟今之计是先确认秦国公的病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盛夏时候,虽然山风猎猎,谷婀娜站在花荫下跟常平说了这会的话,也感到额汗涔涔,从袖中抽出丝帕擦了擦,轻声道,“他要没事儿,那咱们暂时都不用担心!就怕他真的不好了,皇后独木难支…”

身为一个生来就注定的太后党,谷婀娜绝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担心起最大的政敌的健康——不过她不知道她这份心思这会正被秋曳澜细细解释给辛馥冰跟庄蔓听:“…太后那派人能够得到什么,对谷婀娜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个人能得到什么!这一位既然去年做得出来坑燕王夫妇的事,这会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考虑?”

庄蔓开心的问:“这么说,接下来谷婀娜会替咱们办事了?”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想利用咱们这边保住她的前程而已!”辛馥冰冷笑着接话,“虽然说她那个前程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秋曳澜把凑到自己裙畔的大白朝辛馥冰推了推,这才若无其事的道:“辛表妹说的是,谷婀娜最希望的是咱们哪怕败了,也能撑上些日子,最好中间再给谷太后些压力,让太后不敢改变周王的正妻人选…毕竟,汤心琼有昌平公主撑腰,谷婀娜也有广阳王府护着!咱们这边未露明显败象,谷太后怎么会出尔反尔、惹广阳王府不满呢?”

庄蔓撇嘴道:“她想得美!”眼珠一转,“不如咱们等她过来给咱们帮忙时,戳穿她告诉谷太后?这样不管处置不处置她…”

“肯定处置她啊!”辛馥冰没嫌弃狮猫皮毛丰厚,很高兴的搂住大白,轻轻抚摩它的脊背,口中嗔庄蔓,“你忘记广阳王府又不是就谷婀娜一个女儿了?她妹妹静安郡主谷娉婷,虽然比她逊色,但也不是没资格做周王妃的!谷婀娜要真不争气,谷家何妨也换个女儿塞给周王?”

末了一句却是嘲讽陶家了。

“不错,广阳王府乃是靠着谷太后起家的,怎么都不敢把太后得罪死了!”秋曳澜这会却不想把话题岔到陶家或小陶氏那里去,只就事论事,“当然太后也不想跟娘家闹掰,是以谷婀娜虽然要为自己考虑,然也不敢叫太后抓了确切的把柄,免得被王府抛弃!就说去年地动之后的谣言,也是因为地动之事本来就需要一个替罪羊,而齐、燕二王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谷婀娜不坑他们,估计最后朝议,他们还是逃不掉——此举勉强可以算是先斩后奏,而不是无事生非自相残杀!”

庄蔓心急的问:“就是说揭穿谷婀娜对大局没什么用处了?”

“自然。”秋曳澜接过苏合端上来的石榴剥开一角,道,“你还是不要去太琢磨大局了,如今是长辈们运筹帷幄的时候,咱们这一代…根本没到当家的时候,跟着长辈们敲敲边鼓什么的可以,真正左右输赢的,到底不是咱们。”

这话其实半真半假,毕竟世事难料,没准一个小人物就能扭转乾坤——不过,考虑到这种情况的罕见性,以及庄蔓那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秋曳澜觉得还是给她竖立一个打酱油的心态比较好。不然这位庄表妹热情洋溢过了头,帮起倒忙可就坑了。

听了她这话,果然庄蔓失望极了:“真没有咱们能帮忙的地方?小忙也可以啊!”

“我有要你帮忙的地方!”辛馥冰忙道,“我这两天想练一练字,但家里字帖忘记带了。你去跟永福公主殿下讨几幅字帖来好不好?要濮阳王最新写的…自从秦老太妃过世后,濮阳王接二连三的病着,很久都没有新的手迹流传出来,但只要他写了,肯定会被公主殿下先挑!”

庄蔓瞪了她一眼:“这事,你找个丫鬟不就成了?”

“濮阳王的字,尤其还是最新写的,外面一字万金都难求,是个丫鬟能要来的吗?”辛馥冰嘟起嘴,“我倒想自己过去呢,但这两天身上实在不好,这大太阳看得眼晕,怕去的路上万一身子不适,没得连累了你们!”

秋曳澜忙道:“我去给你要吧,你要什么样的?”

“不用不用,嫂子你好好坐着就是,我正好去公主殿下那儿蹭点其他好东西。”庄蔓本就好动,之前拒绝辛馥冰也是因为斗嘴罢了,如今见秋曳澜要去,就先一步站了起来,“这两天她都没有过来,也不知道找着了什么好玩的不成?”

秋曳澜见状笑道:“你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有什么好玩的给我们也带点?”

等她走了,辛馥冰把大白抱起来朝榻上一放,吩咐下人都出去,转过身来扯着秋曳澜的袖子,微微颤抖着声音问:“嫂子你跟我说实话:二叔公他…病情究竟如何?”

“过上几日就能视事!”秋曳澜看她故意支走庄蔓就晓得会这么问,因此毫不迟疑道,“不信你可以等着瞧!”

辛馥冰羽扇似的长睫抖动了片刻,把手按住胸口,长呼了口气,才苦笑:“我怎么会怀疑嫂子骗我?”

“说句实话,祖父要真不大好,我哪能陪你进宫?”秋曳澜把手搭住她肩,搂着她走到榻边,一起坐下,顺势携了她手,推心置腹道,“咱们跟太后那边仇怨结到今日这地步,什么话都没得说了!只一句你死我活而已!这回祖父旧伤复发,所幸问题不是很大,不过为防祖父操劳过度导致病情加重,接下来可能有些事情会取消或者退让几分——当然都是暂时的,你万不要担忧!”

“这些倒没有什么,就怕二叔公真的不好,那江家这一大家子,还有诸多姻亲,可就全完了!”辛馥冰脸色苍白的说道,“只要二叔公好好儿的,暂时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

听她如此推崇秦国公,秋曳澜微微一怔,她一直认为虽然说皇后党的核心是秦国公,但没有江皇后这位正宫皇后冲锋在前,秦国公要摄政也没了幌子——论从政资历与威望,朝中还有个薛畅呢!

所以哪怕秦国公没有了,江皇后掌控不住整个皇后党,保证大部分战斗力、处于下风但短时间内也让太后党束手无策…应该是可以的吧?到底是皇后党台面上的党魁么!

然而辛馥冰的语气却是认为秦国公一倒,皇后党必败?

“希望这只是表妹你的个人意见,若整个皇后党都这么想,哪怕这次秦国公过上几天就能暂时压住病情起身视事、打破病倒的‘谣言’了,单这几天,都可能动摇皇后党军心啊!”看着跟前表妹忧心忡忡的模样,秋曳澜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三十七章 快点盘查猪队友!!!

接下来秋曳澜预感成真——虽然江家咬死了秦国公是醉倒而不是昏迷,奈何这压下病情的十天半个月不能被打断,所以除了谷太后派去名为探望、实为打探虚实的女官见到躺在榻上的秦国公外,其余访客,包括皇后党中要人,都没能踏入内室。

自然皇后党中那些要人私下都被告知过几日秦国公必能起身,离开后也对外统一口径,乃是跟秦国公畅谈了好一会才告辞的——老国公身体当然非常好!

但太后党的水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任凭皇后党这边恨不得扯着嗓子大喊老国公身体倍棒,太后党还是把秦国公命在旦夕的消息传了个沸沸扬扬!

这倒不是皇后党这边的水军不给力,主要是谷太后的女官回宫后,虽然禀告说秦国公看起来问题不大,但决定趁虚而入的谷太后,故意赏了一堆吊命之药下来推波助澜,这光景上秦国公一直不公开露面,用实际行动去辟谣…也难怪众人要疑疑惑惑了。

毕竟谁都知道,秦国公真病倒了也不会在此时对外承认的!

“这样下去不行,祖父还得五六日才能起身,这还是太医所言,到时候若精神未复,终归是以祖父的身体为重的。”见这情形,秋曳澜自是闲不住了,设法在行宫里同江崖霜见了一面,“如今朝野已遍传祖父病势汹汹的消息,据说弹劾咱们家及姻亲的折子,每天都要用箩筐挑?这样下去就是这短短数日恐怕也要生变!”

昨天在行宫里举行的朝会上,太后党明着提出要立周王——虽然最终没能定下来,然而朝上皇后党意志消沉、太后党精神抖擞的鲜明对比,让江皇后回到后宫大发雷霆之余,不得不承认,苦心指点与宣传七皇子如何如何聪慧能干孝顺懂事…这份前期好生经营出来的优势,被现在秦国公一病,几乎是丧失殆尽!

此事江崖霜自也知道,伸手抚了抚妻子鬓发,缓声道:“我知道,我已经在安排了!”

秋曳澜闻言一怔,却没问他安排了什么,而是道:“我倒有个想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