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丁青虹见卞氏没说话,便淡淡道:“六妹妹你是不知道外头,这会谣言沸沸,被人添油加醋,简直就是不堪入耳!我们问了几次门外的下人都说不知道你们几时才能出去,又不晓得如何回复那些派人上门来打探消息的人家,实在无奈,这才不得不闯进来!”

就对杨王妃道,“好叫母妃知晓,往常跟咱们家来往的人家里,这会几乎都派了人到后门询问,濮阳王府传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章国公世子竟与宁泰郡主私会年余…这消息,是濮阳王府传出来的。对于这一点,萧家人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

反正从萧肃被谷俨非礼未果起,这仇就结下了。

如同秋静澜坚持西行一样,萧肃虽然病弱,性格却刚烈,他从来没考虑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或者安慰自己说反正没有真吃亏,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就是想扳倒太后党然后报仇!

扳不倒太后党,以他此番作为,那肯定是死定了——从萧肃不掩饰他所作之事的举止来看,这位年少的王爷已有破釜沉舟一战的觉悟。

胜,复仇成功;败,身死名丧。

不过只要知道他当年差点在谷俨手里吃的亏,也能理解:那一次是端柔县主楚春晓恰好经过惊走了谷俨…之后秦老太妃跟萧肃本人都严防死守,再没有给过谷俨私下下手的机会。

可一旦太后党赢了,谷俨再想起萧肃,萧肃就算还是濮阳王又有什么用?!

与其苟活,还不如尽力一搏来个痛快呢!

以濮阳王府这些年来的低调、以及秦老太妃数十年来攒下的名声泽被,其实萧家才放出这个消息,听到的人基本都相信了。

现在丁青虹这么问,自然是要让杨王妃觉得更羞辱些、也是提醒杨王妃她们母女的麻烦,大了!

“那些人先不要理会!”杨王妃到底当了这么些年的家,尽管之前一直在路氏的压制下同康姑妈争权…但官家出身与多年正妃之位的经历,总归不是白混的。

被卞氏跟丁青虹步步紧逼,她倒是冷静下来,抬手理了理已经乱七八糟的鬓发,冷冷道,“王爷那边我也自会交代——金珠,起来!去收拾下,我派人送你去江家别院,寻你五姐姐去!”要不是秋曳澜无耻,没有名份时就跟江十九勾勾搭搭被自己女儿看见,好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学坏?

杨王妃心里很想对秋曳澜说:“都是你害了我女儿!你必须给她个交代!”

但话到嘴边,对秋金珠的叮嘱却不得不改成,“咱们娘儿两个能不能过眼下这关,全赖你那五姐姐了,你去之后千万求得她肯见你,见面之后,不要再去想什么面子不面子,一定要求到她愿意帮你为止!”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四十一章 相识经过

片刻后,江家别院。

秋金珠带着惶恐迈入堂姐秋曳澜所居的院落。

“你怎么来了?”穿着家常衣裙的秋曳澜手里拿了柄象牙柄的绢扇,一面指了自己最近的座位让她坐,一面开门见山的问,“这会谣言传得漫天四海的,你不跟你父王母妃想办法,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五姐姐也听说了?”秋金珠虽然是学了她才跟况青梧私下来往的,但秋曳澜与江崖霜已是夫妻,她却成了合家耻辱、为众人不齿,此刻说起来还是感到脸上一阵发烧,怔了会才道,“求五姐姐救救我!”

说到这里被身后的绣艳暗拉了一把才想起来下跪、跪得太急又差点摔着,拿手撑了下地面方稳住——被杨王妃派过来帮忙斡旋的绣艳看着她这进退失据的模样,暗自一叹,跟着跪了下来:“求五郡主念在骨肉之情的份上帮了六郡主这回!王妃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我又不缺牛马,要她做牛做马做什么?”秋曳澜嘲讽的一笑,拿扇子在秋金珠肩上拍了拍,“起来说话,这谣言沸沸扬扬,就这么会,帝子山上各家都知道了。再耽搁会儿怕是太后就要派人来传你,还不快点把经过告诉我、好让我给你拿主意?!”

听这语气她是肯管了,秋金珠与绣艳大喜过望之余都感到非常惊讶——这位五郡主从前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啊!别说这么大的麻烦了,以前就是一些小事,因为双方有怨,秋曳澜也要抓住机会折腾一番才肯允诺!

事出反常必有缘故,秋金珠与绣艳下意识的就想到这次谣言传得这么突然这么迅速,即使明面上濮阳王府毫不掩饰了,但两王府以前都没仇怨——那萧家从秦老太妃起一直都给人厚道的印象,从没做过刻薄事。这次居然直接道破秋金珠的身份,根本就是不惜跟西河王府结下死仇!

难道说…

“你要被别人骗了也还罢了,那况青梧——其父况时寒,当年况家没人养他,可是我嫡亲外祖父把他当亲生骨肉一样栽培抚养长大的,最后竟坑了我外祖父一家不说,连我父王也…”

知道自己这次答应的过于爽快,她们肯定会怀疑——这也没办法,皇后党现在急需要反击的切入点,秋曳澜哪有功夫跟她们磨蹭?心念一转,就忽然冷笑了一声,盯着手里的扇面慢慢道,“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的人你也相信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够蠢到这地步的!”

这才对嘛!秋曳澜心目中的娘家根本就是阮家,什么时候把西河王府当自己人了?

被她这么冷嘲热讽一番,秋金珠跟绣艳反而收了疑心,暗吁口气:差点忘记这一位同况家可是有不共戴天的大仇的!

“小叔是被况时寒他?”秋金珠还是头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脱口道,“不是说战死沙场吗?!”

“我父王当年在镇西军中固然只能排到第三,但论爵位连我那执掌镇西军的外祖父都不及他——他身边的护卫岂能小觑?”秋曳澜冷笑,“然后我外祖父都活着回来了,要不是况时寒歹毒…我父王怎么可能‘战死’!”

斜睨一眼秋金珠,若有所思,“噢,这么说来也难怪你跟他相好,毕竟况家父子对我来说是大仇,对你们来说可是大恩!否则哪里轮得到路氏母子回府——那样你父王的元配未必会‘病逝’,你母妃也不会进秋家门,也没有你了!”

“五郡主说笑了。”见秋金珠被说得面红耳赤下不了台,绣艳赶紧圆场,“六郡主她…她实在是被那况青梧骗了!如今事情被揭露出来,还是濮阳王府牵的头,王妃那边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只能求您开一开恩了!”

以绣艳在杨王妃跟前的地位,这话是非常低声下气了。

秋曳澜也没打算跟她们蘑菇,思忖着这一番作势应该打消了她们的疑心,就坐直了点身子:“那还罗嗦什么?快说说经过,我才知道要怎么帮你!”

“事情是这样的…”秋金珠晓得兹事体大,不但自己,连母妃杨王妃、胞弟秋寅之,前途都搁这堂姐手里了,虽然觉得难以启齿,还是迅速说了跟况青梧来往的经过——

其实也简单得很,去年万寿节时发生地动,因为担心余震,所以地动之后过了一段日子,避暑众人才陆续返回京中。这期间,怕发生像濮阳王府避暑别院那种房子倒塌砸伤秦老太妃的悲剧,哪怕别院是新建的,主人也不敢留宿其中,都在山间空旷平地上临时撑了帐篷住。

这种时候当然比较乱。

毕竟帝子山被选为皇家避暑行宫建造地点,有个很大的缘故就是此山风景不错。

山景嘛,好看的话,那不管是奇、险、幽,还是陡、秀、危…总之肯定不会是一马平川——也就是说帝子山上空阔地不多。既然不多,贵胄们的帐篷肯定是凑一起了。

秋金珠就是这样跟况青梧撞见的。

本来她也没留意,但不知怎的,接二连三会碰上,也就有了印象。

然后有一天况青梧跟她打招呼,她也停步说了几句话:“当时真的没有多想,但听他自报身份乃章国公世子,想着章国公既是驸马,又是守疆大将,其独子自不好怠慢。”

如此开了头,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之后只要秋金珠出去,就能碰见况青梧,两人时常搭几句话,当着下人,没有逾越之语,然而见多了,哪怕一句简单的问候,也自有一种暧昧滋长其中。

终于有一天,他请求秋金珠遣开丫鬟说两句话,由于这种频繁见面,早已心里有了预感的秋金珠,犹豫之后,抱着惶恐又雀跃新奇的心情,勒令丫鬟远远退开。

不出她所料,况青梧抓住这个机会,极热烈的吐露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况青梧当然比不上江崖霜俊美无铸、也没有邓易风华无双、更缺少秋静澜那种情场高手近乎本能的吸引女子的魅力——但不跟这三位单凭外形都足够青史留名的主儿比,在常人眼里也算颇具风采了。

尤其他的身世,章国公独子,嫡母兴康长公主无所出,摄政太后名义上的外孙,从品级上,别说江崖霜,就是江天驰那位镇北大将军也才跟他相平而已。

这样的男子,尚主的资格都有了,偏偏恋上她——那会才十三岁、情窦初开的秋金珠,如何能不飘飘然?

“五姐姐有江崖霜,我也有况郎呢!”女孩子的心动了,哪怕当时矜持着拒绝了,况青梧再磨上些时日,秋金珠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他的追求——接下来就是况青梧的小厮不阴不阳的抱怨:“世子此番进京乃是为了参加春闱,如今恋上宁泰郡主,也算是门当户对,老爷未必不喜欢。可是世子老惦记着跟郡主见面,这功课都耽搁了多少了?乐山先生那边前两日还发作过…回头春闱万一…老爷能不恨上郡主吗?世子不为自己想想,也为郡主想想啊!”

当然况青梧狠狠训斥了那小厮,跟着安慰秋金珠:“你不要听他胡说,功课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绝不会让父亲有迁怒你的机会的!”

说这句话时他情深似海,坚毅的眼神让秋金珠整个人都融化成了一汪脉脉春水。

但数日后,小厮悄悄来找她,一见面就哭了:“世子舍不得不见您,又怕春闱失利惹老爷生气,继而追查到您,所以白天出来陪您,晚上回去后熬夜看书…这样身子哪里受得住?今儿个早上…晕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

…听到这里,秋曳澜淡淡道:“然后你肯定不顾一切跑去看他,到了地方就发现他果然昏迷不醒、形容憔悴,而且身边还没什么人照顾——于是你又想办法留下来照料他,这中间没准还听到他说几句呓语,不是念你名字呢就是说爱你喜欢你离不开你离开你他一定会死什么的…是么?”

秋金珠正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眼中不时泛起泪花,闻言不由愣住:“五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要是有个亲哥,有事没事给你讲上几时辰的‘论所托非人的九百九十九种悲惨下场’或‘论负心薄幸之徒的常用手段’,而且每次都引进实际案例教学、每次引的案例还不带重复…”秋曳澜心里嘀咕着,“我保证你就算是个还在年少无知阶段的本土女,况青梧在阅尽万女之前也休想摆平你!”

不过这番有损秋静澜形象的吐槽她自然不会告诉秋金珠,淡淡道:“况时寒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他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会装模作样?再者,以况青梧的身份,他身边的小厮又不可能是昨天才花十两银子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怎么会一点规矩都不懂,赶着他主人跟你见面的时候,跟你滔滔不绝?!分明就是况青梧教的,主仆两个一搭一唱哄你呢!”

秋金珠忍不住道:“事情是濮阳王府传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其实况郎他对我…”

“他要真对你有心,如今谣言都传得跟什么似的了,为什么他还不站出来给你个交代?”秋曳澜轻描淡写一句话让秋金珠的心彻底冷了下去,“这个人没什么好指望的了,现在还是想想你要怎么办吧?”

见秋金珠愣愣的落下泪来,秋曳澜让苏合递上一方帕子,冷静的道:“现在要保全你,自然是让况青梧娶了你才成!不过你大约不知道,谷太后如今急于笼络况时寒,去年就跟况时寒说好,要把常平公主下降给他的!即使他现在跟你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冲着镇西军,太后也不会计较…当然,是不会跟他计较,跟你的话,我想太后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秋金珠这会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亏得绣艳同来,赶紧赔笑问:“还请五郡主教一教六郡主?”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四十二章 太后党的盘算

秋曳澜喝了口茶,使眼色让苏合亲自出去领人看好门户,这才慎重问:“你跟我说实话,你同况青梧来往这一年,到了什么地步?”

“…”秋金珠闻言立刻低了头,沉默。

她磨蹭,秋曳澜可没什么功夫同她耗,正要催促,绣艳却极难堪的代为回答:“六郡主实在是年少无知…那况青梧又花言巧语哄得郡主以为他一片真心…”

所以就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统统发生了?

这虽然在秋曳澜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叹了口气:“便宜都被占光了,名份还没个影子,就这样,还想替况青梧说话…杨氏到底怎么教女儿的?”就算秋金珠现在才十四岁吧,但这年头人成家早,十四岁是待嫁的年纪、该懂点事了!

摇了摇头,秋曳澜又问:“那…我再问句,你…怀孕没?”

这话问得直白,别说秋金珠跟绣艳无地姿容,留下来伺候的夏染都满脸通红——片刻的僵持后,秋金珠微弱的道:“应…应该没有吧!”

“你知道什么样算怀孕么?”秋曳澜还是不放心。

“这个方才王妃也喊身边的妈妈摸过脉的。”绣艳头都不能抬,小心翼翼道。

秋曳澜点了点头:“既是这样,那回头理论起来,你劳累些也没关系了。”皇后党这边应对太后党疯狂攻势的策略是一套连环计,况青梧跟秋金珠之事被揭发出来只是个引子。

之所以选择这个引子,除了能够直接迅速的把火烧到谷太后最敏感的镇西军军权上去外,也因为这种男.女.私.情的事情最容易引人注意、最容易把话题带动起来——这样既能大量分担关于秦国公病情的谣言,又能让太后党联想到秋静澜身世这张牌,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从根本上减轻外界对于秦国公病情揣测的压力!

至于说秋金珠被无辜卷入此事…老实说,从她跟况青梧来往的那天起,就注定她会被拖进这个旋涡里了。即使江崖霜这边不算计她,迟早她也会被太后悄悄干掉好给常平公主清路!现在事情闹大,她倒还有一线渺茫生机!

而且秋曳澜很确定,况青梧蓄意引.诱自己这个堂妹,目的绝对不单纯——不仅仅是玩弄秋金珠,恐怕他还有更深的用意,只不过秋金珠一厢情愿沉浸在觅得良婿的谎言里,压根没察觉到而已!

“接下来就是抓住这由头去给这傻孩子出头了。”秋曳澜心里盘算着,“但望她早点醒悟过来智商恢复正常才好,不然我在那里给她撑了半天场子,回头况青梧一句话哄得她又回心转意…这出戏还怎么个唱法?”

“我不怕累!”秋金珠怯生生的道。

“还有就是我教了你之后,你一定要听我的,别到时候被况青梧三言两语又哄了去,反而坑了我!”秋曳澜看了她一眼,摆出严肃的神情,道,“这个必须说好,万一你不听话,别怪我中途撒手不管你!”

果然她话音才落,秋金珠面上就是好一番挣扎、迟迟不能允诺!

绣艳见秋金珠居然当真迟疑,几欲吐血:“六郡主,您忘记来时王妃跟您说的话了吗?!算算时辰这会王爷应该已经被卞侧妃与大少夫人喊回去了,还不知道王妃要如何跟王爷交代——您不管王妃的死活了么?那可是您的亲娘啊!”

又大哭,“五郡主方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那况青梧要对您有点真心,事情都闹到现在这地步了,他怎么可以不出来给您个交代!?这样一个人,骗了您一年,害了您一辈子,难道您还要为了他不管自己的亲生母妃、还有您的胞弟七公子?!”

秋金珠跟况青梧私下来往一整年,又是初恋,哪怕明知道自己被骗惨了,可让她立刻斩断这段情,她还真的做不到——究竟女孩子家很难在感情上快刀斩乱麻——这会被绣艳一哭一质问,虽然有点慌了神,却还是讷讷的说不出此后不理会况青梧的话。

见状绣艳简直恨不得站起来给她两个大耳刮子清醒清醒!

只是不等咬牙切齿的她继续逼迫秋金珠,门外苏合扬声禀告:“行宫里来了人,道是太后娘娘召宁泰郡主入宫觐见!”

“五郡主,六郡主是魔怔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婢子给您磕头了!”绣艳闻言大惊失色,实在没法子,只好拼命给秋曳澜磕头——她是杨王妃的心腹,与杨王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杨王妃这次被秋金珠坑死,她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这几个头磕得虔诚无比,几下下去,光洁的额上就流下殷红的血来!

“我自会站在她这边!”秋曳澜站了起来,让夏染把绣艳按住,冷笑,“有找况青梧麻烦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所以你不用给我磕头了,还是省点力气一会跟好了你家这位六郡主,在她说出不该说的话时给她一下狠的让她闭嘴吧!”

说到这里才吩咐苏合,“告诉来人我们这边换身衣裳就过去!”

又喊人,“十九呢?去个人找到他,请他帮忙去请一下四姑!”

听说要惊动皇后,绣艳这才相信秋曳澜是真要替秋金珠出面了,想想江家的显赫,哪怕外面有传言说秦国公病危——但既然如今还活着,撑到给西河王府解决了这次的大.麻烦应该没问题吧?

秋曳澜让夏染叫进小丫鬟伺候秋金珠、绣艳梳洗,自己进内室去换了郡主礼服,都收拾好了才带着堂妹出门。

花厅里太后派来的内侍早就等得心焦,好容易看到她们出来语气自然好不了:“两位秋郡主可算出来了!咱家还以为,两位是打后门走掉了,正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禀太后娘娘哪!”

这话显然是在讽刺秋金珠作下的事情不敢见人,而且“两位秋郡主”这种称呼,却是把秋曳澜也影射进去了。

秋曳澜见状看了眼苏合,苏合立刻会意,迅速端出尖酸刻薄,冷冰冰的道:“哟!这位公公真是好大的火气啊!只是太后娘娘是什么身份?我家少夫人与宁泰郡主在觐见之前收拾仪容,正是对太后娘娘的尊敬——怎么按公公的意思,是咱们没必要这么尊敬太后娘娘了?!”

那内侍没料到秋曳澜不但不把自己的发火当回事,甚至还只暗示个丫鬟出来回击,怔了一下,那白净的脸上就掠过一抹杀气,阴恻恻道:“宁颐郡主也是这个意思吗?咱家虽然以往没福气常见郡主,却也知道前两日郡主在行宫小住时,觐见皇后娘娘可没今日这样正式,莫非宁颐郡主只尊敬太后娘娘,却不尊敬皇后娘娘?既然如此,咱家回头一定会在太后娘娘跟前提起,总不枉费郡主的苦心!”

苏合闻言一惊,她只顾刁难这内侍,却没察觉到自己的措辞里也带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正苦思冥想要怎么弥补,却听秋曳澜轻飘飘的道:“今时岂同平常?我堂妹被况青梧那枉读了圣贤书的东西所骗,便是太后不来召人,我也正要带堂妹入宫求皇后娘娘做主!这样的场合怎可穿一身家常衣裙!”

那内侍嘿然:“如今此事是太后娘娘在过问,郡主将宁泰郡主交与咱家领进去,自去皇后娘娘跟前好了!”

“笑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代太后娘娘发话?!”苏合终于找到机会弥补之前的失误,大喝一声,“而且皇后娘娘何等尊贵!你居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要打发我家郡主去见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你自己能否如此随意觐见皇后娘娘!怎么?莫不是你还敢命令皇后娘娘不成!”

“…宫车就在门口,还请诸位随咱家去吧!”那内侍面上好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他究竟是太后身边的人,知道自己未必斗嘴斗不过苏合,只是如今敌众我寡,再吵下去除了更多的自取其辱,也没什么意义,当下权作没听见苏合这番难听话,心里暗自发狠:“待到了太后娘娘跟前,有你们这些贱.人好看!!!”

内侍面无表情的一甩拂尘,当先出了别院大门!

见状苏合很是得意的看了眼秋曳澜——后者也朝她递了个嘉许的眼神,哄过了心腹丫鬟,秋曳澜嘴角的笑容顿时就淡了:“秋金珠这傻丫头态度摇摆,一会可得防好了不能让她干出临阵倒戈的事情…还有太后那边,必定早已传了况青梧进宫询问经过,如今再来传秋金珠,怕是已经先想到什么法子摆平这事了,可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点她还真猜错了——太后党知晓此事后当然是立刻商议应对之策,不过这摆平之法…

一直到这会还在争论呢!

照谷太后,区区一个败落王府的郡主想跟自己亲自养大的孙女抢丈夫?怎么不赶紧去死!所以太后认为:“这宁泰郡主哀家还记得,她两个亲表姐,之前杨家那两女孩子,怎么死的,杨滔又是怎么被这些不孝晚辈连累贬谪的,你们也知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表姐不守妇道,带坏表妹也难怪…小小年纪就在外面勾三搭四,此女不死,西河王府的脸往哪里搁?!”

就是说要把责任全部推卸给西河王府教女不严、还有秋金珠水性杨花上去了。

但匆忙赶来的邱典不同意:“娘娘,虽然西河王府如今大不如前,终究祖上与镇西军渊源极深!况时寒早年欠下阮老将军的恩情是镇西军中上下两代人亲眼目睹的,若况青梧相好的是其他人家的女儿也还罢了,既是宁泰郡主,还是以安抚的好,以免镇西军中心念旧时长官之人心寒!”

当然那些人的心早在秋仲衍身死、阮老将军被问罪起就寒过了,现在邱典这么考虑主要是因为,“毕竟绿雪山庄中那位,江家仍旧没让他露面…焉知不是为了此事?”

本来镇西军中的老人都惦记着况时寒对阮老将军恩将仇报了,现在再始乱终弃个秋家郡主——完了秋静澜站出来,马甲一扒,受害人一演…这世上助纣为虐的人虽然不可能没有,但大部分人的道德准则还是正常的好不好?

这不但动摇军心,还会让太后党丧失民心的!

谷太后与邱典争了几句没能达成统一的看法,俱将目光投向先邱典一步抵达、却一直没出声的汤子默:“汤相?”

“况青梧年岁长了宁泰郡主近一辈,此事传出来,世人固然唾弃宁泰郡主,但恐怕更倾向于是前者勾.引了后者…而且,此事背后绝对有秋静澜之故!”究竟是谷太后不惜错辈联姻也要修补关系的重臣,汤子默的建议终究技高一筹,“何不将计就计,先令况青梧承认与宁泰郡主私下来往之事,末了揭发宁泰郡主乃是受秋静澜所使,不惜以色相惑、意图通过况青梧染指镇西军权、甚至谋害重臣?!”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四十三章 后续问题?你不是有老师嘛!

汤子默的主意其实跟谷太后的想法差不多,都是要洗白况青梧,将罪名全部推卸给宁泰郡主——不过区区一个宁泰郡主的生死,还入不了汤子默的眼,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以宁泰郡主为引子,矛头直指秋静澜!

“如此况青梧反而成了被骗之人,倒是那秋静澜心狠手辣,竟忍心让十三岁上的嫡亲堂妹以身侍人!”谷太后微微一笑,“当然,毕竟秋静澜曾是世子,如今的西河王却是宁泰之父秋孟敏,此人为保王爵,不得不受秋静澜胁迫,拿亲生女儿出来任其驱策…这一家子,还真是凉薄之极!”

听着太后三言两语就把思路完善了个七七八八,邱典却迟疑道:“但况青梧与宁泰郡主私.通一事被萧家揭发出来,必是因为这数日以来,秦国公重病的消息尘嚣甚上,江家惟恐抵挡不住,特特要把水搅混…若如此的话,岂不是如了江家的愿?”

太后党最大的威胁归根到底还是皇后党,而不是一个诈死归来的前西河王世子。

“却是无妨。”谷太后闻言微微皱眉,汤子默抚了抚颔下长须,却淡然道,“因为秦国公原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过上数日必然能露面…何况如今这事儿,不管怎么处置,想在短短一两日之内压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说秋家也是开国时候传下来的世袭王爵——秋静澜以王爵胁迫秋孟敏献出嫡女供其利用的证据也需要时间准备,继续盯着江家,也无法令其溃败,倒不如趁秦国公尚未痊愈之前,先下手为强,先解决了那秋静澜,安定镇西军中隐患!”

邱典讶然:“汤相可是笃定秦国公数日后必能露面?”

其实太后党虽然令水军到处刷秦国公快挂掉的消息,但核心成员,如谷太后、汤子默、邱典这些人,是很清楚秦国公绝对没有性命之危的。

原因很简单——江皇后与江天骜等人在秦国公传出病讯之后一直在通力协作、而不是勾心斗角抢人手。

如果不是肯定秦国公能痊愈,并且痊愈之后还能继续主持大局,以这几人之间的矛盾,哪怕秦国公留了遗言下来,他们也未必会遵守!

不过秦国公即使死不了,关于他到底多久能好,这一点太后党却吃不准了。

毕竟以秦国公对于皇后党的重要性,如果这眼节骨上太后党还能打探到具体消息,那皇后党也没资格跟太后党分庭抗礼这么多年了。

对于皇后党宣称的秦国公过些日子就能好——过些日子,这么含糊的措辞,早就被太后党这边的水军嘲讽得死去活来——太后党自然吃不准,其实大部分皇后党都吃不准!

现在汤子默开口就笃定秦国公过上两三日就能好…不但邱典惊讶,谷太后也惊奇的问:“思道从何得知此事?”思道是汤子默的字。

“因为没有秦国公主持,秋静澜根本无法证明其身世!”汤子默淡然道,“当初秋仲衍独子夭折,是满京里都知道的事情,亦是光天化日之下安葬。而数年前其妹宁颐郡主揭发如今的西河王不敬嫡母时,那秋孟敏为了颠倒是非,把廉太妃时的老人几乎灭口殆尽,没灭口的那些,要么为其收买、要么就是伺候在宁颐郡主身边——以宁颐郡主与秋孟敏的关系,她身边人的话岂能佐证这么大的事?也就是说,秋静澜想要恢复身份,并无可靠人证——至少,众所周知的人证是没有的,更不要说他长相更偏向阮家人而非秋家人!至于物证,谁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偷来抢来的?”

“或许那‘天涯’中有能够证明他当年确实是从西河王府诈死而去的,但别说秋静澜,江家也不希望西河王府乃是江湖顶尖杀手组织幕后主人这件事曝光吧?‘天涯’这些年来杀过多少人?结下多少仇怨?身为臣子从开国起手握这样一个组织至今,说他不是乱臣贼子谁信?!”

汤子默平静道,“既不跟‘天涯’沾边又证明他的身份——这事儿,皇后与江天骜他们能力手腕都欠火候,都办不好,必须秦国公亲自坐镇!而眼下他们让萧家揭发出这一起私.通之事,目的不仅仅是把水搅混,更在于掐着秦国公露面之日,给秋静澜弄个光鲜的出场!”

他洒然一笑,“毕竟秋静澜返回京中都几年了,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公布身世?这总得要个理由——因为不愿意跟已经承了王爵的大伯争、又唏嘘外家没有了男嗣,便以阮家嗣子的身份接下延续阮氏的重任,同时也籍着这个身份照料堂姐与胞妹。然而如今实在看不得堂妹被况青梧始乱终弃,愤然之下站了出来,这理由合情合理又重义重孝…当然臣推测秦国公不日将康复,还因为这次揭发况青梧与宁泰郡主的,乃是濮阳王府!”

对于皇后党来说,况青梧跟宁泰郡主都是外人,别说前途,死活他们都不关心!但濮阳王府就不一样了,萧家再衰落,到底王爵还在。何况濮阳王萧肃是永福、纯福两位公主的书法老师,至今都与永福公主私交非常好不说,也深得一部分江家子弟的敬重。

所以萧家人在皇后党中的地位,不能说举足轻重,但也不是轻易就会被抛出来的弃子。

这次由他们打头阵,显然皇后党要玩真的了。

既然要玩真的,自然有足够的把握控制局面,目前这局势下,秦国公不站出来,皇后党人心都要四分五裂了,还谈什么主动挑事!

在汤子默想来,就算况青梧真心爱着宁泰郡主非要娶她又怎么样?现在镇西军又不是他当家!况时寒再宠这个独子,也没昏头昏到为他把身家性命不顾的地步!皇后党若只指着此事打击太后党,那也太天真了!

因此,“男女私.情本是最易引人议论的,更何况太后欲将常平公主下降况青梧之事,虽然从未公开,但明眼人都心里有数。三两日,最多三两日,此事必定满山风雨,甚至迅速传回京中!这时候痊愈的秦国公亲自坐镇,让秋静澜冠冕堂皇登场——相比区区一个宁泰郡主,此人,才是我等应当为镇西军担忧的!”

“江千川那老贼居然…”谷太后把汤子默的推测仔细考虑一遍,暗自一叹,“若他当真一病难起,哀家却可以留下这秋静澜了!”

太后这么想当然不是爱才心切,而是,“之前为了对抗江家在镇北军中的势力,匆忙之间扶持况时寒,偏偏此人福浅,独子还不是兴康所出!纵然这些年来一直还算听话,为将在外,没个铁打的约束到底不能叫人放心…这秋静澜是多么合适的制衡那况时寒的人选?唉,看来日后解决了江家,况时寒那儿还得头疼一场。”

现在秦国公既然马上就可以痊愈,太后党没有把握轻松取胜,对于况时寒这个盟友自然得扶持着,避免被皇后党挖动镇西军的墙角。

“就按思道说的做吧!”谷太后遗憾归遗憾,但皇后党的威胁近在眉睫、况时寒却跟她绑在一根绳索上不说,独子如今还在太后跟前…所以还是立刻决定先替况时寒干掉秋静澜,保住自己这边军权的稳定。

邱典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秦国公数日后虽能痊愈,但这数日想必也是在闭门静养,否则皇后等人之前如何会那般手忙脚乱?如今这主意,恐怕是皇后等人耗费了无数心神才想到,却被汤相洞若观火,也不知道数日之后情势颠倒,初愈的秦国公是否应付得下来?”

“邱御史过奖了。”汤子默淡淡道,“其实即使看破此局,我却还担心一个变故。”

“噢?”究竟是多年实质上的君臣,谷太后立刻想到,“你是说…薛畅?”

“此人去年已因太后所言秋静澜之身世,答应与这个门生断绝关系。”汤子默眯起眼,“这一年来,除了在宁颐郡主解除婚约一事上说了话,以尽师徒情谊外,确实没再管过秋静澜。不过,去年地动时,他寄予厚望的嫡孙薛弄影受了重伤,薛家如今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恐怕他为薛弄影计,会重新考虑栽培年轻的秋静澜!若他站到秋静澜那边去,有秦国公与他两人联手扶持,此事…”

谷太后沉吟了会:“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薛畅向来持中,而且,去年避暑前他设法调了那程劲回京,取代丁令仪接任翰林院学士之位,这一年来,他都在想办法栽培程家…哀家听闻,薛畅似乎看中了程家幼女为薛弄影之妻!”

“若如此就好!”以汤子默的老谋深算,听说薛畅会继续打酱油后,也不禁暗松了口气——足见薛畅这位中立党魁首,给朝臣们的压力之大!

同时也意味着,汤子默的算计,压根瞒不过薛畅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就在薛家别院的僻静处,含笑询问乔装打扮而来的秋静澜:“…江十九这计划虽然立刻解决了皇后方眼下的危机,但后续却有很多麻烦,这些破绽必然瞒不过汤子默!他可说有什么解决之法?”

秋静澜一听就知道薛畅对于江崖霜的评价不低——不然以薛畅的身份与资历,就算是秦国公亲自养大的嫡孙,本身没能力,也没资格让他特别过问。而且这一句询问其实也是考校与暗示秋静澜:“这小辈为师我觉得很不错,你以后可以多跟他来往,做做感情投资什么的。”

妹夫以能力入了朝中大佬的眼,秋静澜也感到欣慰,不过薛畅这么一问,他脸色却古怪起来,甚至有些忍笑的意思。

薛畅察觉到,很是好奇:“怎的?莫非此法涉及到我?但说无妨,便是些许算计,难道我还跟个孙辈计较不成?”

“…雨乡岂敢对恩师不敬?”雨乡是江崖霜的字——秋静澜干咳一声,有点尴尬有点忍笑的道,“他说此事涉及到静澜声名性命,恩师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就不操心了!”

也就是说,江崖霜自知计划有问题,但自己大舅子横竖有薛畅这个靠山在,他也懒得再费心思,直接把麻烦丢给薛畅了!

反正薛畅是不可能看着秋静澜出事的!

“…”以薛畅的城府,闻言也不禁无语片刻,才哑然失笑,“这江十九,他祖父病着不好支使,竟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又假意瞪了眼秋静澜,“你明知道他算计我,竟也不拦着?”

秋静澜自然不好说当初江崖霜此举其实更有试探之意,便照着预备好的说辞,恭敬道:“静澜以为雨乡究竟年轻,兹事体大,还是得恩师庇护来得周全!”

这两个晚辈打什么主意薛畅其实很清楚,他以臣子之身,顶着二后的压力主持中立党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初入仕途的秋静澜与江崖霜虽然都算得上天资过人,自己也肯努力,终究还稚嫩。

不过到薛畅这境界,早就深谙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的真谛,笑骂了几句秋静澜,便允诺:“既然如此我替你想想办法吧…也不知道你那胞妹这会在行宫里会闹到什么地步,我记得那孩子口齿可是锋利得紧!”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四十四章 行宫激辩

薛畅猜的没错,秋曳澜这会确实正在全开毒舌模式,当着谷太后、江皇后等人的面,把况青梧骂得简直猪狗不如死有余辜——这时候况青梧也已经到了,虽然说从他蓄意勾引秋金珠起就预料到了事情曝光这一天,但也没想到秋曳澜的口才如此了得,他几次想插话,愣是没找着切入点,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尴尬无比。

好容易秋曳澜说到末了:“…请两位娘娘为臣妇的堂妹做主!诛此淫獠,以清乾坤!”

况青梧还没接话呢,不争气的秋金珠先惊呼出声!

这猪队友!

秋曳澜固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暗自一叹!

果然谷太后立刻抓住机会:“宁泰似有话说?可是宁颐说的不对?”

被绣艳狠狠掐了把的秋金珠,到底不敢当众反对秋曳澜,忍泪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堂姐所言都是…”

“你可要想好了!”太后似笑非笑的打断,“按宁颐的意思,是要把章国公世子处死…你确定你这堂姐说的话没问题?”

“…”秋金珠面上变了颜色,下意识向不远处的情郎看去,却见况青梧也正朝自己投来悲伤一瞥,跟着收回目光,朝丹墀上拱了拱手:“两位娘娘,臣确实有负宁泰郡主,如今郡主要臣死,臣无话可说!”

他这手以退为进,对秋曳澜来说昭然若揭,却一下子乱了秋金珠的心:“怎么会这样?五姐姐不是说要救我吗?怎么会先要况郎的命?!”

就想到秋曳澜之前说过,秋仲衍是死在况时寒手里的,“五姐姐是要利用眼下的机会,逼死况郎,好给王叔报仇?!”

“怎么办?!我要是顺着五姐姐说,况郎的下场…要是不顺着五姐姐说,以五姐姐的性情,事后哪里饶得了我?!”

“母妃跟五姐姐都说况郎是骗我的,可他现在心甘情愿受死…真要骗我的话,何必承认辜负我?难道说,他有什么难处?”

她在这儿怔怔出神,旁人可没这许多闲功夫等待。

当下谷太后冷笑了一声:“宁泰,你没听见章国公世子的话么?兹事体大,你岂可不发一言、全由你堂姐代你说话?!”

向来最爱跟太后呛声的江皇后这次虽然及时赶过来给秋曳澜镇场子,不过眼下却没有出头的意思,手捧茶盏,意味深长的俯瞰着丹墀之下,很有把这次事情当成对秋曳澜的考校的意思。

没了皇后挡住谷太后,不让谷太后继续诱哄秋金珠,秋曳澜自然只能自己上阵:“太后娘娘此言差矣,臣妇的堂妹尚未出阁,这等事情如何当众说得出口?自然只能由臣妇代为叙述。而章国公世子方才之言,显然已是供认不讳!既然如此,娘娘何必再为难臣妇的堂妹,应是宣布处罚,还臣妇的堂妹、也是还臣妇的娘家一个公道啊!”

江皇后虽然没吭声,但她人在这里就是一种帮助。

比如说,秋曳澜措辞大可以嚣张跋扈点,反正皇后考校归考校,不可能真的坐视侄媳妇被谷太后拖下去打。

果然谷太后目中杀机一闪,瞥了眼下首的皇后,生生忍住了喊人把秋曳澜架出去打死的冲动——有江皇后在,这个命令肯定不会被执行,不过是徒然耗费辰光。

这些日子谷太后打算趁秦国公卧病收拾皇后党,没少殚精竭虑。太后也是快做曾祖母的人了,如今的精力也非常宝贵,可不想平白损耗。

因此只扫了眼自己的心腹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