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提点真是隐蔽——幸亏我这次看了出来。

况青梧暗松了口气想。

他这里已经定意要以世子之位诱惑杨王妃亲自干掉女儿,可怜秋金珠懵懂不知,还在喜滋滋的向父母宣布:“当着太后与皇后两位娘娘说的话,那还能有假?”

脸上、身上还包扎着的秋孟敏跟杨王妃听了她跟绣艳描述的经过却无法放心:“常平公主中间没出来说话?你们告退后也没追上来?”

那位公主虽然没什么刁钻野蛮的名声,但别说是金枝玉叶了,寻常人家女孩子被落了这么大的面子,也该出来搅个场、哪怕事后拦在路上找点麻烦吧?

“皇后娘娘亲自赶到给五姐姐撑腰,太后娘娘都无可奈何,更何况常平公主?”秋金珠现在觉得天那么蓝水那么清世界那么的美好,自然什么都往好处想,“至于出宫时,有五姐姐带着,想来常平公主也怕事情闹大了对她不好听吧?”

秋曳澜的泼辣厉害,秋孟敏夫妇当然很清楚。

但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让一位正经公主忌惮到了连自己驸马被截了胡还不冒个头的!哪怕这驸马只是心照不宣,还没正式确定!

夫妇两个对望一眼,心中不祥的预兆渐渐扩大:“那你那五姐姐,出宫时跟你说什么了没有?”秋曳澜既然肯管这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应该不至于陪堂妹进一趟宫就算了吧?

结果这话一出,就见秋金珠与绣艳都露出不喜与躲闪之色:“五姐姐能说什么?早知道今儿这样的结果其实还不如不去找她呢!”

“你把话说清楚!”见状秋孟敏夫妇哪还不知道秋曳澜果然交代了话?哪管是不是秋金珠爱听的,立刻催促她快点说出来好参详。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四十八章 毒妇,你生的好女儿!

…听完秋金珠不情愿的转述,秋孟敏与杨王妃面面相觑。

片刻后,秋孟敏以复杂的目光看着女儿:“你之前同况青梧来往,他可曾向你打听过咱们家里的情况?”

“偶尔说过两回,但也没有追根问底…”秋金珠很是郁闷,“他要一直这么问的话,女儿哪能不生气?”

杨王妃冷笑着道:“就你这脑子,人家追根问底你也未必听得出来!”

秋金珠委屈道:“怎么母妃相信五姐姐,却不相信您的女儿?她分明就是想报私仇,哪儿是替咱们家考虑呢?”

“你先下去吧!”秋孟敏摆手止住杨王妃要说的话,阴沉着脸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儿被况青梧愿意负责的喜讯冲昏了头脑,现在谁跟她说况青梧不好她都不会听!

这样再留秋金珠问话,估计她也会可着劲儿给情郎说好话,而不是如实陈述。

秋孟敏索性打发了她走,这才对杨王妃冷笑着道:“这几天你好好陪陪她、她有什么喜欢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都答应了吧,终究是咱们的亲生骨血!”

杨王妃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认为秋金珠死定了——其实她何尝不是这么想?但事关亲生骨肉,做亲娘的终归无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便冷冷道:“你以为舍弃了亲生女儿就能平息太后那边的怒火?”

她跟秋孟敏十几年夫妻,再清楚他的为人不过:本来秋孟敏就重男轻女,如今女儿还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也就是之前她打发秋金珠走的快,不然秋孟敏回来撞见,火头上失手杀女都有可能!

如今揣测秋金珠必死,秋孟敏心里的悲痛恐怕还没有被女儿连累的恼火多呢!

所以杨王妃并不提父女之情,只冷冰冰的提醒,“那况青梧跟金珠来往了足足一年,你觉得太后会相信咱们两个都不知情?!”

秋孟敏脸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你生的好女儿!”

他感到怒从心起,“一个金珠不知廉耻,祸害合家!一个寅之跋扈无礼、才浅志疏!当初娶你本是想着你乃官家之女,在教养子弟上必然远远胜过小家妇人!谁知宏之、茂之哪个不比寅之懂事好学?!我看丰儿你也不要抚养了,趁早还给媳妇亲自去带,免得跟寅之、金珠一样,不争气也还罢了,尽给家里招灾!”

杨王妃一下子红了眼,寒声道:“现在你说这话了?当初议亲的时候,是谁口口声声向我哥哥保证,会待我好,而且我若有子必为世子——寅之今年都十二岁了,这西河王府的世子在哪里?!你怪我没教养好他跟金珠,你怎么不说你被卞氏那些狐狸精迷三五四,两个孩子长这么大,得过你多少关心和注意?!”

她是真心替儿子女儿感到委屈:身为嫡子嫡女,秋金珠跟秋寅之在父王秋孟敏跟前比起他们的异母兄姐以及弟弟并没有什么优待,还时常因为过于娇惯及蛮横被训斥!杨王妃岂能不替自己的亲生子女抱屈?

这一抱屈她又怎么下得了手去管教子女?不但下不了手,她甚至加倍的宠溺姐弟两个,结果一来二去竟把两孩子给宠坏了!

事到如今,杨王妃也非常懊悔,可她觉得教子这件事上,论责任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是秋孟敏:“早先那贱.婢生的秋宏之中了个秀才,你欢喜得跟个宝贝似的!当他是个绝世奇才呢!寅之开蒙时也不过与寻常孩童一样,你就大大失望,把精力都放在秋宏之身上!结果呢?到今天他还不就是个秀才——你当初要是肯耐心教导寅之,而不是见到他就没个好脸色,把他给吓着了,连进书房都怕,他会不好好念书?!”

秋孟敏冷笑:“我当时为什么把精力都放在宏之身上,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嫉妒成性,就是宝珠那个元配嫡女你都看不得,慢说庶出的长子!怕你害了他的性命,我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护着他、以至于没功夫去管寅之的功课?!”

他这是实话,秋宏之中秀才时年纪比较小,前途的确被很看好。但秋孟敏对嫡子的开蒙也是非常重视的,不但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西席,还做好了亲自督促教养的准备。可谁想秋寅之还没拜见西席呢,秋宏之又是失足落水、又是被屋檐上掉下来的瓦当砸了脑袋…短短几天连出几件意外,秋孟敏还不清楚这是杨王妃在给秋寅之清路?

那时候杨家还没出事,秋孟敏虽然是西河王,但没有实权官职,很多地方倒需要杨家帮忙,怕跟杨王妃撕破脸反而对秋宏之更加不利,只好忍了——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舍弃了秋宏之,所以只能想方设法的保护。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杨王妃的手段还层出不穷,秋孟敏哪有功夫再去管秋寅之?自然是丢给西席了事!

现在旧事被翻出来,杨王妃怔了怔,却不心虚,反而冷笑连连:“你什么都信那个贱.婢生子!也不想想我有那么蠢么,一年发生几起意外那叫意外,一天发生几件,再笨的下人都要会过意来了!我身为嫡母要对付那贱.婢生子多少手段没有,还用得着给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分明就是那贱.婢生子看到寅之要入学,自己折腾出许多事情好让你专顾着他!既争了宠又害了寅之的前途!”

秋孟敏见她到现在还要狡辩,气得跳起来就是一脚,把她踹得一头撞到不远处的案上,这一撞,之前才止住的鼻血又淌了下来:“毒妇!那时候宏之才多大,连身边下人都被你收买了差点毒死他!若非我亲自给他安排人手,他焉能活到现在?!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但寅之我也不是没给他请西席,还有你这亲娘看着,他自己不争气你也有脸怪宏之!”

头晕眼花的杨王妃从榻上爬起来,一看衣襟上滴的血,歇斯底里的扑上去:“当着卞氏跟媳妇的面打我已经叫我没了王妃的体面!现在你还要打我,你是想打死了我好扶卞氏那贱.人上位?!别以为我哥哥被贬出京你就可以像对你元配一样…”

“闭嘴!”秋孟敏此刻真是恨极了这个继妻——论温柔顺从远不如市井里娶的元配也还罢了,元配留下来的女儿秋宝珠虽然对自己深怀怨愤,可至少没惹过麻烦!而她生的秋金珠,闯了那么大祸居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能做成况秋氏!

只是此刻的杨王妃哪儿肯理他的呵斥?大哭大闹又抓又打:“这日子过到这里还怎么个活法?有本事你直接打死我,不然我今儿个跟你没完!!!”

…最后还是外间下人听得情况不对,壮着胆子开门进来,把扭打成团的夫妻两个拉开,分别找了间屋子安顿,别院里才清净下来!

这时候卞侧妃、秋宏之夫妇,自然是跑去慰问秋孟敏。

丁青虹不失时机的让人把秋丰抱到秋孟敏跟前:“母妃接下来怕是要忙六妹妹的事情,丰儿若还让母妃照顾,恐怕会累着母妃,所以媳妇想…”

“你快点把丰儿抱回去自己养吧!”秋孟敏正在气头上,当下就铁青着脸道,“以后都你自己养,不要给杨氏了!她养的都是什么东西!”

“媳妇谢父王!”丁青虹大喜,喜悦到立刻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抱紧了秋丰不撒手,生怕秋孟敏反悔——见这情形,卞侧妃哪还不知道秋孟敏夫妇是当真闹翻了?她高兴得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卞侧妃自然不能放过,拿眼神示意丁青虹夫妇赶紧走人,娇嗲着嗓子就腻上去一边安慰、一边拿话挑起秋孟敏对杨王妃的不满…

相比秋孟敏这儿既有侧妃投怀送抱、又有儿子媳妇劝慰,安置杨王妃的屋子可就冷清了,绣艳、绣浓含着泪替她敷好药,见杨王妃躺在榻上,由于伤处疼痛发出轻微的呻.吟,便小心翼翼的问:“要婢子们去把六郡主与七公子请过来吗?”

“算了!”杨王妃闭着眼,眼角滚下泪来,却摇头,“金珠才进了行宫,这会一定累了。寅之还小,也帮不了什么,就你们辛苦些吧!”

她的子女她还不清楚吗?秋金珠过来看到她这身新伤,必要跑去找秋孟敏大闹,这样不过是增加秋孟敏对这个嫡女的厌恶罢了。至于秋寅之,向来惧怕父王,来了恐怕也是一声不吭!

子女指望不上,娘家远在他乡,杨王妃心中凄凉一片,勉强笼络了几句大丫鬟,便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况青梧跟秋金珠私.通之事才被揭发的当天,双方的别院自然是最受关注的。

西河王夫妇因为不孝女的缘故,两度大打出手这动静哪里瞒得住人?次日一早就传得满山诸家全晓得了。

秋曳澜梳妆时听苏合禀告了这消息,皱起眉:“杨王妃居然被打得卧榻不起?那秋金珠呢?”

“未听说宁泰郡主挨打。”苏合想了想,“毕竟况青梧说了要娶她,婢子想着她既然早就是况青梧的人了,王爷也不好下手吧?”

“只是不好下手,可未必下不了手!”秋曳澜若有所思,秋孟敏可是为保王爵、连亲娘都干掉的主儿,何况一个女儿?

她身后江崖霜早已穿戴好了,正抓了把鱼干逗着念雪跟大白,闻言接话道:“这便是况青梧的底气了,不管是杨氏所谋的太妃之位,还是秋孟敏冀望的权势,他都有把握让这夫妇两个心甘情愿的杀女。”

所以况青梧的许婚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也就秋金珠沉浸在自己没有所托非人的喜悦中,不加怀疑,更不愿意怀疑。

“咱们就这么看着?”秋曳澜瞧着铜镜里夏染给自己插上最后一支珠钗,站起身,转头问。

江崖霜见她已经打扮好了,把鱼干朝窗外一丢,引得两只狮猫一起跑了出去,拍了拍手掌,淡笑:“怎么可能!”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四十九章 不过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秋曳澜好奇问:“这事儿可是防不胜防,一来秋金珠那傻丫头连况青梧都不怀疑,怎么可能去怀疑她父母?二来她的衣食住行哪样不在这夫妇两个手底下,要动手脚多简单?就是她死了,外头也决计猜不到是父母做的,最多怀疑上况青梧罢了!”

江崖霜笑道:“你说的很是,不过秋孟敏夫妇却也不是齐心…”正说到这里,一个丫鬟满脸喜色的跑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十九公子、十九少夫人!老太爷醒了!太医说已经可以视事,老夫人让婢子来请十九公子即刻前去!”

“真的?!”江崖霜与秋曳澜对望一眼,俱露出惊喜之色:这可比预料中的康复还早了两天啊!

那丫鬟笑着补了个礼:“婢子就是有十个胆子,还敢骗公子与少夫人吗?”

“你快去,别让祖父久等了!”小夫妻两个这会哪里还顾得上说西河王府的事,秋曳澜忙推着江崖霜出门,“苏合拿两块糕点过来,你路上吃了垫一垫…先看祖父要紧!”

送走江崖霜,回屋的时候都能感到四周喜气洋溢,秋曳澜暗叹秦国公对于江家的重要,就连她陪嫁的苏合等人,闻说他能过问事情了,也个个眉飞色舞,仿佛到这会才放了心一样。

“不过这确实是件好事!”秋曳澜感慨之后,自己嘴角也不禁勾起,“祖父醒了,这些个大事有他做主,无论皇后还是江天骜他们都要松口气…”

连皇后跟江天骜这些人都有主心骨了,她这个孙媳更加只要打酱油了。不过前朝之事上她可以打酱油,家务事上还真闲不下来:“去收拾两份滋补的药材,用完早饭,先去老夫人那里探望八嫂,完了再去看十六嫂!”

还不仅仅是这两个嫂子!

“再叫厨房做盒别致点的糕点,若从十六嫂那里回来的早,再去趟十八姐姐那儿——”秦国公病倒那晚,她去追辛馥冰时听到的壁脚,可也是件大事呢!拖了这么些天,虽然没听说江绮筝在长辈面前说和离,但许是被秦国公的病倒给耽搁了,还不知道她跟秋风之间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秋曳澜草草用过早饭,点了苏合跟沉水两个,查看了下春染预备的药材没问题,就出了门。

到陶老夫人的院子里时,恰好看到小窦氏领着江徽芝出来,妯娌两个之前虽然有龌龊,但因为小陶氏的遭遇,现在倒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所以秋曳澜主动行了个礼:“大嫂来见祖母?”

小窦氏笑着让她别那么客气,又叫江徽芝见过婶母,这才道:“今儿个有点功夫,过来看看八弟妹…二叔婆那边好像忙着,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你一会若见着给我们请个罪。”

“我也是来看八嫂的。”秋曳澜知道秦国公刚才醒了在喊人,估计陶老夫人担心他才痊愈不放心,还亲自守着,自无时间接待小窦氏母女——也不见得有时间招呼她,就如实道,“既然祖母那边忙着,一会若不召我,我却也不敢去打扰的。”

小窦氏也没怎么把到陶老夫人院子里却没跟她请安当回事——大房比这跋扈的行径多了去了,尤其她今日还是带女儿过来探望陶老夫人疼爱的小陶氏,老夫人怎么可能计较呢?

现在见秋曳澜这样讲,她索性不提什么请罪不请罪,只说小陶氏了:“八弟妹又憔悴了很多,看着真让人揪心!”

“唉!”秋曳澜黯然,摊上江崖丹这么个无情无义还不好动的主儿,真正是滚刀肉一块,再是宅斗高手也没辙!

这里究竟是老夫人住的院子门口,妯娌两个也不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所以唏嘘几句,小窦氏就说窦氏那边还有事情要吩咐,领着江徽芝告辞了。

秋曳澜与她道别后进了门,到了小陶氏住的地方,没进屋就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她加紧几步进门,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本来小陶氏在京中病倒时就憔悴非常,到帝子山时更是病容满面。这十来日,因为秦国公之病,秋曳澜奔波于行宫与别院之间,无暇过来探望,现在一看,小陶氏竟已瘦成了一把骨头!

看着仿佛骷髅上披了层人皮似的嫂子,饶是秋曳澜素来心硬,也不禁落下泪来:“八嫂,你何至于此啊!有祖母在,有十九在,就算你真的不是我们八嫂了,难道还怕日子过不下去吗?”

小陶氏虽然瘦得脱了人形,精神却诡异的好,朝她微微而笑:“我现在倒想开了,却真的病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秋曳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哭了好一会才问:“你真的就这样认命了吗?”

“不认命,我还能做什么呢?”小陶氏悠悠一叹,倒是开解起她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看得我也伤心!我的日子不多了,也没其他念想,就希望每个来看我的人都能欢欢喜喜的说上几句话…所以,不要哭,好不好?”

秋曳澜胡乱擦了把脸,可眼泪跟着又淌了下来,她擦了又擦,最后索性别过脸去不让小陶氏看到泪水——小陶氏虽然看不到却也能猜到,不禁黯然:“以前我总担心,怕跟你还有十六弟妹处不来,现在才知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可惜咱们认识得晚了点…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早在祖母搬到西河王府隔壁住的那天就去结识你,还有十六弟妹!”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小陶氏自己早先是没有想过这么多的,真正担心的是陶老夫人。

但以小陶氏的为人,哪怕快死了,自也不会说这种会离间秋曳澜与长辈的话,便把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秋曳澜虽不知内情,但此刻哪里会去计较这样人之常情的想法?她想着这个嫂子这辈子——她的温婉,她的宽容,她的委屈,她的忍耐,她的维护…仅仅是因为容貌不够美丽,这个也才三十岁的女子竟落了个生生被逼死的下场,越发哽咽难语。

见状小陶氏试图说点其他事来分她的心:“方才大嫂带着芝儿来看我了,之前咱们房里虽然跟大房有些冲突,然而她现在还愿意带芝儿来探望,可见总归是一家人。”

秋曳澜眼中噙泪,生怕出声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只是默默颔首。

“芝儿比上次看到时又俏丽了几分。”小陶氏有些怅然的道,“我过门时她还抱在手里呢,雪团似的一点点大,一转眼都要说人家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呵!”

这话秋曳澜还是不能接,所以小陶氏自己继续说下去,“我没有子女,去了之后,嫁妆应该会被退回陶家。我嫁妆里有一对凤钗,是当年出阁时候压箱底的东西,却想留给芝儿出阁时添妆…当然,她若嫌不吉利,不要也没什么。还有两对镯子,留给你跟十六弟妹作个念想…回头我让翠盏去跟祖母说,现在告诉你,也是到时候若有什么麻烦,望你出来做个证…”

秋曳澜闻言,眼泪掉得更加厉害:她知道小陶氏特意说这事其实不是为了什么佐证——小陶氏留给夫家人的总共也就是一对凤钗、两对镯子,加起来连一只妆盒都装不满。有陶老夫人发话,陶家人再蠢也不至于计较这么几件东西,根本用不着秋曳澜出面。

这番话的重点在于凤钗——秋曳澜进门不久就跟大房发生了激烈冲突,导火线就是秦国公额外赏的那支凤钗,现在小陶氏要送一对凤钗给江徽芝,却是怕她不高兴,特特先说一声。

“八嫂这么做,无非是想缓和大房与四房之间的关系。大房想要的凤钗由秦国公给了我,我是不可能给他们的,所以八嫂把自己陪嫁时压箱底的一对凤钗送给江徽芝,加上她现在这个样子,即使窦氏在这里也不忍心拒绝吧?”秋曳澜用力咬住唇:这嫂子已经只剩一口气在这儿了,却还不忘记给自己房里的弟媳圆场…

她正觉得肝肠寸断,又听小陶氏痴痴道:“可惜十六弟妹的孩子我怕是看不到了,我这辈子,遗憾很多,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女,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可惜啊,我没这福气…好在你跟十六弟妹都是有福之人,我去之后若真有什么在天之灵,一定时时祈祷,望你与十六弟妹都能够子孙满堂,一世无忧!”

指甲不知不觉掐入掌心,秋曳澜忽然转过头,吩咐翠盏跟苏合、沉水都出去,这才向小陶氏道:“八嫂,你…真想要个孩子?要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

小陶氏见她让丫鬟退下,只道有什么紧要事说,听了这话,一怔,又自嘲一笑:“想啊,不怕你笑话,我这些年来,真真是做梦都想…只是…再想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有个方子,只要一次,必能怀孕!”秋曳澜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可信,“只要你现在开始调养,待身子有了起色,我保证——”

小陶氏瞧着她,笑:“十九弟妹,我知道你想我活着。只是,我真的…”

“八嫂你不相信我?”秋曳澜无限委屈的看着她——这副神情,在秋静澜跟前用途是越来越小了,但在小陶氏这儿,还是换来一声叹息:“弟妹你素来待我好,我想孩子都快想疯了的话,现在才告诉你。但做女人,谁不希望有个孩子?你真有这样的方子,以你为人,才进门那会就该给我了不是吗?”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五十章 竭尽全力,圆一场夫妻缘分!

“…因为这方子有个缺陷!”秋曳澜越发觉得,这个嫂子其实可称蕙质兰心,如果不是她容貌过于平凡、如果不是她恰好碰见一个颜控渣夫,她流传在外的不应该仅仅只有贤名。

好在秋曳澜以往没少跟秋静澜斗智斗勇,这会虽然低估了小陶氏的智商,但还是迅速找到了借口,“用了这个方子,只能生下女儿!而且,对母体会有很大的损伤,往后基本上是很难再有孩子了!我之前想着嫂子你还年轻,以后未必不能生下嫡子,怎么会给你推荐这种虽能生养却会绝嗣的方子?!”

见小陶氏愕然,她忙又道,“要不是听嫂子你刚才说,只要有个孩子,无论男女,我也没想好要不要说…我哥哥讲,这方子本来是为了害人的,而且用了之后就不能后悔,所以一直不许我告诉其他人!嫂子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小陶氏蜡黄的脸上,忽然涌现一抹潮红:“皇后娘娘…”江皇后只有永福公主一个亲生女儿的缘故,是被谷太后所害——这个小陶氏是知道的,但具体的也不清楚。

秋曳澜信口胡说一通却是歪打正着,让小陶氏想到这段往事!

原本认为弟媳是纯粹在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目标,这么一联想,小陶氏却也升起一线希望。只是她话才出口,想起兹事体大,陶老夫人叮嘱过不许外传,赶忙又噤了声!

但失口的这四个字,足够秋曳澜会意,不过她以己度人惯了,还担心小陶氏故意试探,并不确认:“皇后娘娘有没有着过这样的暗手我不知道,但确实有这样的方子…不怕告诉嫂子你,这方子本是我哥哥担心日后十九变心,特意给我弄来的!”

“对母体损害倒没什么…对孩子呢?”小陶氏没见过秋静澜,可不知道这位主儿在妹夫忠诚度这个问题上的解决方法,从来没考虑过去对姬妾下暗手,而是直接换妹夫…被秋曳澜这么一说,顿时信了八成,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对孩子有没有坏处?!如果没有,请一定给我一份!”

看着他眼中乍然崩现的生机,秋曳澜松了口气:小陶氏的病,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她自己没了活下去的愿望…现在这种愿望回来了,多半还有救!

至于说小陶氏想要的那种药嘛…秋曳澜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我这就去绿雪山庄,请我哥哥找人配药…不过这药方的来历,还请嫂子保密,不然十九知道了怕要跟我生出罅隙来!”

一转身她跑到绿雪山庄,恰好凌醉也在,看到她,笑意盈盈的一句“秋妹妹”还没喊完,却被她指住:“上次你说的什么合欢散…类似的药,快给我弄点来!!!”

凌醉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什么?!”

跟着就感觉到身旁秋静澜的目光带着杀气瞪向自己,他赶紧咳嗽着举手表清白:“我绝对没有私下跟秋妹妹说过什么合欢散…话说秋妹妹你要合欢散做什么?那江十九还年轻,看他平时身手也很矫健,不至于现在就需要这玩意…”

“你想到哪里去了!”秋曳澜被这家伙无节操的猜测弄得满脸通红,跺脚道,“上次不是你提的建议吗?你怎么会想到十九——我是给我八嫂要的!”

“你看你看,我就说我绝对没有教坏秋妹妹!”闻言凌醉如释重负,又向秋静澜强调了一遍,这才问秋曳澜,“你八嫂要这个笼络你八哥?你可不要给她打包票,这玩意也看用的人,你那八嫂容貌平常,你那八哥却是个重色的,她若用了也留不住人,却别怪到你头上!”

秋静澜黑着脸在旁冷冷道:“江八也是长年流连勾栏之地的人,合欢散…他会陌生?你们两个都是胡闹!一个乱出主意,一个什么都信!”

秋曳澜忿忿道:“这有什么办法?!我八嫂现在只剩一口气了,我刚陪她哭了好半晌,好容易套出她如今最遗憾的就是没个子嗣,怎么也得让她能够有点活下去的念想…”

说到这里就见秋静澜与凌醉脸色都古怪起来——凌醉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小心翼翼的道:“那什么…秋妹妹你可别生气,听我说:上次我说着玩的呢,这合欢散…它吧…其实…其实就是助情用的,跟子嗣压根不沾边!一般来说呢,用了它,你那八哥比较可能留在你那八嫂处,但这个能不能怀上,却得看你那八嫂自己的命了…”

秋曳澜嘴角一撇:“我知道——这不是哄我那八嫂吗?”

她就是给小陶氏个盼头而已,“我跟我八嫂说,那个药得身体好了才能用,以她现在的情况,想把身体调养好,没个一年半载就不要指望了!之后用了药,还得让江八到她房里…确认是否有孕总也得一两个月吧?没准到那时候那个什么安珍裳已经失宠了呢?反正找包我那八嫂不认识的药就成!”

凌醉颔首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办法。”沉吟之后却把手一摊,“但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上,合欢散,你那八嫂估计很陌生,可江八却不会陌生——既然她存着想要个孩子的念头,自然要让江八进房,江八却不喜欢她,察觉到这药,万一翻脸…”

他话是这么说,却悄悄朝秋静澜努嘴——秋曳澜会意,甜甜道:“哥哥,这事儿一准还得麻烦您…”

“你随便配副吃不死人的药给她不就成了?”秋静澜还在恼怒她刚才冒冒失失一嗓子“来副合欢散”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会就摆着脸色,哼道,“这么点小事,毛毛躁躁的跑过来,一点大家闺秀的风仪也无!”

秋曳澜甜言蜜语了会见不管用,又求助的看向凌醉,凌醉叹了口气,帮腔道:“我说纯峻你还是替秋妹妹去弄副药的好,不然她自己来的话,哪天那位陶夫人心血来潮打发下人悄悄拿了找大夫一认,呀?桂枝汤?这不是治感冒的么!别一急一气比现在还不如,倒成了秋妹妹的不是!”

“我着人琢磨下吧!”秋静澜到底不可能真不管妹妹,凌醉开了口,他也就借坡下驴,放缓了语气道,“既不能伤人又不能被认出来…估计大夫得好好想上几日。”

凌醉道:“反正也不是就要吃,秋妹妹你对你那嫂子说山上药材不齐,所以耽搁了。”

秋曳澜连连点头,完了起身就要走——秋静澜忙喊住她:“你不去看大姐姐了?”

“给我向大姐姐赔个罪,我下次再来看她吧!”秋曳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现在真是忙:八嫂这里暂时哄住了,还有个怀着身孕的十六嫂我有好几日没去探望…最头疼的是,秋风跟纯福公主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家宴那晚,我竟听到纯福公主在假山后哭着同他说,要和离!”

“什么?!”凌醉跟秋静澜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对望一眼,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曳澜三言两语说了自己听到的部分,叹道:“…当时我急着去追辛表妹,回来后又听到秦国公病倒的消息,自然顾不上这事!现在秦国公能视事了,我总要去问问。说起来这事我到现在都没敢跟十九说,毕竟听起来是秋风不满这件婚事,纯福公主无可奈何之下才说和离——若被十九知道公主她婚后一直过得不欢喜,恐怕会生出风波!”

虽然说从道理上讲,当初是江家挤兑着秋风尚主的,但作为江绮筝的亲弟弟,江崖霜的立场怎么可能绝对公正——就好像秋静澜那套“功劳都是妹妹的,过错全是妹夫的”理论,天底下护短的大舅子小舅子都差不多。

同样秋曳澜也有自己的私心——江绮筝固然是她的大姑子,但秋风更是熟人。如果这事还有调解的余地,秋曳澜也不希望秋风受委屈。

这会说完自己的意见,就问:“你们跟秋风见的次数更多些,可知道这事儿?”

然后就看到凌醉一脸无语的指着秋静澜:“都被他说到了——早先秋风尚主那会,你哥哥就说恐怕公主忍不了他多久…”

秋静澜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道:“当时我还提点过他一番夫妻相处之道,他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转对秋曳澜道,“秋风出身草莽,纯福公主却生来尊贵…这两个人想说到一块去,要么是互相包容,要么就是有人作出让步,要么就是一拍两散,外人想把他们劝和哪有那么容易!”

秋曳澜正要说什么,秋静澜却已先道,“总之我尽力而为吧,但望他们两个有这场夫妻缘分!”

本来秋曳澜也是想请他去做这个调解的工作——毕竟秋曳澜自己对秋风或纯福公主都也不是太了解,而秋静澜却是把秋风吃得死死的。

考虑到之前秋风要尚主时,秋静澜连连扼腕叹息失一臂助,现在这位武林冤大头似乎跟纯福公主闹掰了,秋静澜十有八.九会抓住机会哄秋风恢复自由的单身,完了继续给自己赴汤蹈火——她是做好了撒娇发嗲甚至等凌醉走后满地打滚的心理准备了…现在秋静澜不要她半点纠缠就主动请缨,她自然想多了:“哥哥你去西面若一定要带上秋风,他有个驸马身份是不是对你帮助也大些…”

秋静澜淡淡看了她一眼:“谁说我去西面会带上秋风的?”

“啊?”秋曳澜诧异问,“为什么不带他?”

这太不符合你一贯以来对秋风的使用方法了好不好!

秋静澜哼道:“我自有道理,你就不要问了…总之我不会给他跟纯福公主使绊子的,你去后面陪大姐姐说会话,再回去看你那十六嫂——秋风夫妇这里,我来替你办吧,你不用操心了!”

秋曳澜再次看向凌醉,这次凌醉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表示:“你还是乖乖听话吧,现在我也没法帮你说什么话!”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五十一章 动了胎气!

在阮慈衣处又听了一番“得子嗣者得后院”的教诲,秋曳澜好容易找到个理由告退出门,连秋静澜也不见了,直接返回江家别院。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饭点,但李妈妈自不会忘记给她留饭。

草草用过后,秋曳澜看了看屋角铜漏:“这会人容易犯困,尤其是十六嫂如今是双身子,我过会再去吧。”但又怕盛逝水万一没睡呢?便吩咐春染,“派个小丫鬟往十六嫂那边走一趟,问问什么时候过去拜访合适?”

还真亏派个人走了一趟,跑腿的小丫鬟没多久就回来禀告:“十六少夫人说您要不困,这会正好过去陪她说说话!”

秋曳澜笑着起身:“那正好。”

到了盛逝水的屋子里,但见陈设简单,许多装饰之物都被撤去,屋内甚至显得有些简陋。

“我时常在屋中走动,怕东西多了磕着碰着,就命人全收起来了。”盛逝水解释道,“好在这山上,除了你之外,其他也没什么人过来,倒不怕失礼。”这话就是拿秋曳澜不当外人看,所以不觉得这会撤掉大部分陈设是怠慢她了。

秋曳澜微笑着道:“是你自己撤掉的就好。”她是在小陶氏那儿开了眼了,晓得这江家不但子弟张扬跋扈,连宠妾、外室也个个野心勃勃,还当江崖朱的侍妾扫荡了主母的屋子呢!

盛逝水听出她这层意思来,含笑道:“这得谢祖母。之前我差点遭了毒手那次,祖母把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清理了一遍,如今的人手,差不多都是我自己提拔上来的。”声音一低,“你们十六哥之前几个房里人,趁着这次避暑,祖母没让她们跟来,走时吩咐国公府里的管家,找人把她们发卖出去…”

其实这是陶老夫人的报酬——之前小陶氏被污蔑,陶老夫人为了给这侄孙女脱罪,动用了安插在江崖朱后院的棋子艳娘,当时不但把盛逝水拖下水,还让她服下少量断肠草粉…盛逝水虽然看出来了,却没吭声。

她识趣,陶老夫人也不能不表示表示。

肃清江崖朱的后院,给予她完全的人事权,亲自做恶人把江崖朱的通房都打发掉…如果盛逝水腹中子嗣没有因为那少量断肠草粉受影响的话,这份补偿算是很划得来了。

毕竟对于陶老夫人来说,这些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若盛逝水自己来,定然要一点一点算计良久,而且还很难达到目前这样的绝对优势。

此刻盛逝水的笑容就满是满足与感激,“如今在这院子里待着我倒是很安心!”

若非她说这话时,下意识抚在小腹上的手没有微微一颤,秋曳澜都要疑心她已经忘记那块含有断肠草粉的糕点了。

秋曳澜不知道盛逝水对于陶老夫人到底有没有怨恨——或者这一切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落地后视情况而定,心下很是感慨大家族里庶子媳妇不好做,身为孕妇被坑了还得赔笑脸,不敢流露任何怨怼…也是盛逝水身世特别,自小看惯脸色养就城府深沉,若换个人,除非看不出来,不然哪里能忍?

不管日后盛逝水这个孩子是否健全,但目前这位十六嫂的身体与胃口都没问题,秋曳澜更挂心小陶氏与江绮筝这两边,见她这里没有需要特别照顾的,陪她聊了会,也就告辞了。

走到门口,恰好碰见江崖朱,两下里见面都是一怔,秋曳澜忙行礼:“十六哥!”

“你来看逝水?”江崖朱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憔悴,不过看起来心情不错,朝她笑了笑,“她还好吗?我这两天都没回来。”

“十六嫂很好,就是惦记着十六哥你,方才还说如今祖父大好了,得着人给你做些滋补之物补一补这些日子的辛苦。”秋曳澜笑着说道,她现在跟盛逝水关系不错,有说好话的机会也不介意帮上几句。

江崖朱听了这话果然嘴角笑意更浓,下意识的看了眼院内:“那我去看看她,就不送十九弟妹了!”

“十六哥去吧!就在自己家里,哪能用得着送?”再说大伯子送弟媳也不成话。秋曳澜含笑看他匆匆朝后院走去,心忖:“之前听人讲江崖朱跟江崖丹一样,都是不学好的纨绔子弟。如今看他还是很着紧盛逝水的…大概年纪小还没完全变坏,盛逝水论容貌也算秀美可人,又这么快怀了孕吧?”

就叹息,“八嫂若早早有个孩子,也不知道江八那家伙会不会待她好点?”

真是人各有命。

她摇了摇头,回到自己院子里,还没进屋,春染就迎出来:“方才三房送了消息来,说十四少夫人有了身孕。”

“是吗?”秋曳澜一怔,随即道,“这是好事…备好礼了不成?礼单拿来我看看。”

跟着出来的夏染欠了欠身道:“礼是照着之前十六少夫人有孕时的单子备的,只把几件陈设改成更适合嫡媳用的颜色样式。不过,三房来人除了报喜之外,还说了件事。”

说话间秋曳澜已经进屋落座,一面接过苏合沏上的茶水呷了口,一面问:“是什么?”

“来人说十四少夫人因为连日操劳家事,胎象不是很稳,大夫建议卧榻休养些日子,免得有什么意外。”夏染轻声细语道,“而六夫人、七夫人不是很擅长管家,如今事出突然,想请您也一起搭把手。”

这话若是之前听到,秋曳澜倒也不会很怀疑。

但听和水金说过三夫人当家时贴了不少嫁妆的例子,秋曳澜傻了才会趟这趟混水,当下毫不迟疑道:“先不说我一个幼媳,上面这么多长辈,平辈里这些嫂子,怎么轮得到我当家!而且八嫂跟十六嫂眼下这情形,我哪有心思去管其他事儿?”

论这管家理财的本事,秋曳澜可不认为自己穿了一次就能跟和水金这种天生的经济高手比。一旦贪图管家之权答应下来,下场就是忙得焦头烂额,还被和水金比得黯淡无光!

而且秋曳澜很清楚三夫人为什么这样邀请自己——无非是因为四房有个江崖丹。

这位主儿可是个败家大户,也就是和水金这种赚钱人才,才不在乎江家上上下下这些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现在她胎象不稳要休养,万一一直休养到生产乃至于孩子满月——这样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便是继任者完全按照她的规矩办,总归也难保遇见意外,尤其目前储君之争开始激烈,这既征兆着意外发生的可能变大,也意味着整个皇后党的开销都将更上层楼…

这种关键时刻,谁敢接和水金的手?

“想拿管家之权引我下了水,然后骑虎难下,万一账目出问题,为了名声,不得不学三夫人你当年那样拿自己嫁妆来弥补…开什么玩笑?”秋曳澜心中冷笑,“四房又不是长房,十九还不是四房的长子,以后分家业,这偌大国公府,轮到我们夫妇能有多少都不好说,我何苦操那么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