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作沉吟,问:“可是大房要对镇西军做什么?”和水金说这本账本对四房有用,四房跟窦家之间没有冲突,要对付窦家,只可能因为江家大房;而拿大房姻亲开刀的缘故,也只会是军权。

镇北军有江天驰坐镇,秋曳澜相信自己这个以贵公子身份、却能从行伍做起的公公,是不可能给大房任何在镇北军中做手脚的机会的。

再加上之前大房爽快接受她“讹诈”的做法,毫无疑问,大房想在军权上有作为,必然是镇西军!

和水金眼中露出一抹欣赏,抚掌道:“不错!虽然我还不晓得具体情况,但我可以肯定,庆丰记的账本既然归了我们三房主持核查,大房现在最操心的,一定不是这些账本会找出多少线索,而是怎么在你哥哥报仇之后,夺取镇西军!”

秋曳澜知道她这话是真的——三房跟大房关系那么恶劣,连场面上都常常维持不住和气,如果从账本里得到线索,哪里会告诉大房?

而大房又如何甘心这样被排挤在外?只是他们房里没有人可以取代和水金,不得不看三房在这时候挑起大梁。

这种时候索性开始为秋静澜复仇成功之后的胜利果实打算,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却不知道嫂子的条件是?”秋曳澜明白和水金既然敢拿这账本出来做交易,肯定不会是骗自己的,有了这账本,足以干掉大房的姻亲窦家,即使没干掉,也足够让大房手忙脚乱好一阵、无暇顾及镇西军了。

不过她却没有立刻收下,而是把账本放回和水金手里,郑重的询问价格。

“这本账本,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所以,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和水金微微一笑,递过来一张二指宽的便笺,“帮我把这个地方的人接进京中,设法…让我公公见上一面!”

秋曳澜一挑眉:“那个人?”

“前年一个江家门客为了谋官,送给我公公做外室的,当初公公他就想给名份——当时还是我给我那好姑姑出主意把她打发掉的,却不想后院没了烦心事,竟坑了自己!”和水金抚着小腹,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帝子山那些糕点之后…我就想接她回来,只是人还在半路,我就…小月子里一直病,也顾不上。现在这么多人盯着,我自己根本没法去安排,只能托付你了!”

“…”秋曳澜沉思了片刻,道,“接人倒没问题,只是要让三伯见上一面,这个我可就没把握了。”她对江天骐可不了解,这位三伯是秦国公嫡长子,身边肯定有保护的人,如果派人盯梢一旦被发现,那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这风险可不能冒。

和水金胸有成竹道:“这个你不用为难,我本来打算自己做这事的,哪能没准备?我早已告诉那人我公公出入常走的路线,你接了她进京后,只管让人照她说的地方或买或租赁所屋子,她自会让我公公见到她的!”

“若这样,自无问题!”算计和氏这种人,秋曳澜觉得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见和水金说的交易条件确实不难,展容一笑,将账本重新拿到手中。

“这账本你用不如给十九拿主意。”和水金见交易达成也很高兴,朝她眨了眨眼,“但,咱们的交易条件不能告诉他,你另外想个理由吧!之前咱们说好的!”

之前说好的,和氏几次三番下的毒手,只能秋静澜兄妹知道,绝不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江家人!

秋曳澜知道和水金这么做,一是为了保全和家,二是为了亲自向和氏讨回公道,微笑道:“放心,家里有这么个人,老实说我也觉得提心吊胆!”

谁料晚上她把账本交给江崖霜,只说了窦家的,还没来得及讲理由,江崖霜随手一翻,便似笑非笑问:“谁这么大胆子,敢得罪十四嫂?一定不是大房——说罢,你答应了十四嫂什么条件?”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八十二章 专业小妾三十年的业务水准

秋曳澜自然被吓了一跳,但她也是反应快的人,立刻板起脸:“说的什么话!三伯向来跟大伯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说这次十四嫂私下把这账本给我,有借咱们四房的手的意思,但要说私心也就是让咱们记个人情而已!”

江崖霜把账本塞进袖子里,伸手轻拧了她面颊一把,笑道:“你还瞒我?我告诉你你这话破绽在什么地方:咱们房跟大房的矛盾是利益之争这没错,但这家里最跟大房不对付、最讨厌窦家的却不是咱们四房!所以十四嫂弄这册子出来若是为了三房与大房之间的矛盾,就不会给你,而是会去给祖母!”

他微微眯眼,“尤其陶家刚出了事儿,祖母虽然觉得他们活该,到底是娘家,心里也是很不痛快的。这账册如果落在祖母手里,不知道她会多么欢喜!十四嫂何等精明,怎么会绕过祖母交给你?”

“…”秋曳澜想了一会,恼羞成怒的捶他,“反正就是这个理由!你爱信不信!”

江崖霜笑道:“这个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十四嫂没管过窦家的账,这账本只可能是她通过打探窦家消息推测出来的,当然以十四嫂的本事,即使推测也应该八.九不离十,所以这本账本跟从窦家抄出来的关键账目价值也相等了。只是…”

他脸色严肃起来,“哪怕在此道上天资卓绝如十四嫂,仅仅通过推测弄出这么本账,对于心神、精力上的损耗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而十四嫂没过门前就掌了咱们家总账本,开始替这一家生计操心,几乎没有过一天的空暇!自她过门以来,算算她能弄这本账本,只可能是小产之后的月子里!那时候她应该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中,居然还有闲心弄这个,可见此事对她来说的重要性——而且她还把这个账本给了你而不是祖母,你该不会告诉我,她根本没有条件,或者条件仅仅是让咱们往后拉扯一把十四哥吧?”

秋曳澜瞠目结舌——她跟和水金商量好的说辞,正是和水金希望四房以后提携提携江崖恒…

现在被丈夫抢先点破,绞尽脑汁了会还是想不出来新的理由,索性拉起被子把头一蒙,耍赖道:“反正东西给你了,你爱用不用!”

“军中之事,我想十四嫂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江崖霜见状,也不逼她,玩味一笑,道,“她应该只是通过兄长西行推测大房必有图谋,这才备了这本册子…倒是巧了!只是她找你,想得到什么呢?”

秋曳澜听着他沉稳的语气,暗暗祈祷他千万别猜中!稍微揭了点被子,弱弱的反驳道:“就不能是十四嫂怕直接把账本交给祖母,叫祖父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才想经过咱们的手吗?”

“祖母若连这点掩护都打不了,拿了这册子又有什么用?”江崖霜沉吟道,“你很怕我猜到真相?看来这真相不是什么好事?让我再想想,应该是…”

“不要猜了嘛!”秋曳澜早就被他之前那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弄得慌了,这会见他很有越猜越真相的趋势,把心一横,掀了被子扑进他怀里,一手搂住他脖子,一手滑入他衣内,吐气如兰,“夜深了,不安置,嗯?”

一个“嗯”字千回百转,江崖霜虽然知道她是想引开自己主意,但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翻身将她压下…

次日江崖霜神清气爽的出了门,秋曳澜起身后却连连揉着腰,苏合等丫鬟也还罢了,周妈妈等过来人却心下了然,都暗自窃笑,神情暧昧。

见状秋曳澜恨恨的捶了下妆台——倒把正替她梳妆的春染吓了一跳:“少夫人?”

“…一会送点东西去大表姐那边。”秋曳澜本来打算今早就吩咐人去和水金给的地址接人的,但转念一想,江崖霜昨儿个就起了疑心,虽然说自己掉节操转移掉他的注意力,可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留一手,派人盯好了自己今日的行动?

为了保证对和水金的承诺,她决定缓一缓,而且兜个圈子迷惑下可能的监视者,“尽量在大表姐家多留会,看看新姐夫对她如何。”

春染不知其意,忙应下了。

这么过了几天后,秋曳澜见江崖霜还是没动静,这才放心派了秋静澜给她的两个陪嫁侍卫,悄悄去城外接人。

两个侍卫去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才回来禀告,说人已经安置在某条街附近的宅子里了:“属下给那主仆两个留了五两银子,剩下的都在这儿。”将几张银票以及散碎银子交了上来。

秋曳澜诧异道:“怎么才给她五两银子?这也太少了吧?”

侍卫对望一眼,道:“属下本也想多给一点,但那位…”想了想才确定了称呼,“那位池姑娘说不用太多,多了反而惹人怀疑。只需留给她些许柴米钱就成,横竖她也不在那里住多久。”

这还真是有自信——秋曳澜忍不住问:“那姑娘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是江天骐的旧爱,这都两三年没见了,以江天骐的身份,平常出入根本不缺美人献殷勤,这池氏居然这么有把握一个照面重新勾了江天骐的魂?

“呃,颇为秀美?性.情很是文静。”这两侍卫都是秋静澜亲自培养的,如今也才二十岁上下,尚未成亲,此刻闻言面上都是一红,也不知道是觉得秋曳澜问的太直白感到不好意思、还是想起了那池氏的举止。

只听侍卫美貌又文静的评价,十足大家闺秀范,但真正文静矜持的大家闺秀会对勾引男人信心满满?

——十有八.九是小白花一朵!江天骐若喜欢这个调调…那和氏可有就好戏看了!秋曳澜嘲讽一笑,让苏合拿赏钱来。

侍卫接了赏告退出去,居然恰好撞见提前归来的江崖霜。他进屋后狐疑的问:“可是有事?怎么会喊侍卫进来?”

秋曳澜正防着他,当下故意使个眼色叫他闭嘴,找了个借口把人都打发出去才嗔道:“你嚷嚷个什么?我好容易找个借口把人喊过来让丫鬟们瞧瞧呢,你这么一喊,还不都要会过意来了?!”

江崖霜恍然,笑问:“给谁看呢?苏合还是春染?对了,彩奇跟彩缨年岁也差不多了,她们两个伺候我多年,向来尽心,你也顺便给她们物色个好夫婿?”

“知道知道!”秋曳澜很高兴这次瞒过去了,道,“我都记着呢!你不要帮倒忙就好!”

…事实证明那池氏确实有资格自信,两个侍卫回来复命后,也就过了十天不到,江天骐便正式纳了那位池姑娘进门!

以至于秋曳澜再次私下见和水金时赞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有什么难的?”和水金倒不稀奇,冷笑着道,“只要不是像十九那样坐怀不乱的君子,遇见美貌女子主动勾引,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她这话里颇有些酸楚,显然是因为江崖恒也不在坐怀不乱的范畴之内。

“你也说了,只是把持不住,咱们这样的门第,想勾引上手容易,想进门那可不简单!”秋曳澜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就是后院之乱出了名的江崖丹,在外头那么多相好,内中不乏出身良家甚至官家的女子,还不是只能做没名没份的外室?!

这池姑娘就算在侍卫走人之后立刻就撞见江天骐,满打满算也才十天不到而已,居然就能让江天骐旧情复燃到接她进门——还是在整个江家都忙于核账的关键时刻!

这简直就是专业小妾三十年才有的水准好不好!

和水金微笑:“弟妹你这就不懂了,如今咱们家忙着,公公他老在外头过夜才不安全。那池氏一个弱女子,不管什么来路,只要进了国公府,看好了就是了,横竖一个妾,还能翻了天去?”

秋曳澜一想也是,叹道:“果然嫂子精明,什么都想到了!”

“还不是被逼的?”和水金一点没觉得自己考虑周到是什么好事,苦涩一笑,道,“现在我那好姑姑有池氏去看着,我也可以略松口气…对了,窦家账本,十九那儿没怀疑吧?”

“没怀疑…才怪!”提到这个秋曳澜就觉得沮丧,“不过你放心,我硬是赖着没告诉他,我想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好猜的,他又忙,不可能老把心思放在揣测此事上!”

和水金松了口气:“他不知道真相就好——虽然说我那好姑姑待我狠毒,但和家其他人究竟是无辜的,为她一个叫我娘家整个都抬不起头来,我实在是不忍心!还望弟妹你帮帮忙,万不可叫人晓得!”

秋曳澜自然是保证不说。

这时候已经是腊月里了——今年的腊月对于和氏来说格外的不顺心,先是最能干的媳妇和水金在关键时刻病倒,即使她坚持带病工作,但工作效率可想而知!

然后江家对账归归对账,年还是要过的。但和水金抱病工作,国公府预备过年的差事自然都交给和氏这个国公嫡长媳了。而她因为和水金太能干的缘故,已经享清福享习惯了,忽然忙起来,难免频频出错。

偏赶着陶老夫人由于陶家的事心里不痛快,待媳妇们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容忍,为此没少给她脸色看、甚至再三当着下人的面训斥她没用!

忙得一团糟又被老夫人训得心里窝火的和氏,一个不留神,丈夫竟又领了旧情人——当初要不是和水金出谋划策,和氏差点被这连江家门都没进的外室坑得夫妻离心——这次对方来势更狠,江天骐已经不是跟和氏商量纳池氏,是他已经决定了!

看着那张娇嫩得掐得出水来的脸,以及当着她面就敢给江天骐递含情脉脉眼神的狐媚相,和氏简直恨不得上前扒了她一身的皮!

只是在丈夫的压力之下,她还不得不强笑着操办纳妾礼…

如此之多的悲催事儿,让和氏心头阴郁越发增加,以至于这个年的预备也是有气无力的。虽然说国公府里里外外同往年一样张灯结彩打扮得好不热闹,但氛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冷清。

不过这个腊月虽然不够畅快,临近除夕的家宴上,却有一个好消息:小陶氏怀孕了!

原本看到小陶氏落座之后连告罪都来不及、立刻奔出屋外呕吐的模样,秦国公与陶老夫人愕然之余都有些不愉,及至大夫赶来把完脉道喜,老夫妇两个顿时喜笑颜开,连带整个家宴气氛都热闹了起来!

江崖霜与秋曳澜尤其的如释重负:“还真骗到了!”

有秦国公的表态,小陶氏的地位在正常情况下已经不用担心。现在再有了孩子,圆了她平生最大的梦想,即使以后江崖丹依旧渣,她也可以好好过了!

但就在这样喜庆的氛围内,下人匆匆进来禀告:“窦家宅子被御林军围住了!据说是因为邱御史弹劾的缘故!”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八十三章 你再不怀孕,自有人帮你生!

御林军乃天子亲军,按理只受皇帝差遣。但现在这位皇帝是傀儡,这支天子亲军当然也被二后瓜分——比如之前频繁勾搭后宫妃嫔的江崖丹,就是借助自己在御林军中任职的职务之便。

江皇后能把侄子安插进御林军,谷太后也不例外。

如今围住窦府的御林军,想也知道正是太后笼络的那批了。

不过即使二后在这支军队里都有势力,但没有确凿证据、十足理由,谁也不敢擅用——毕竟二后党都有边军作为倚仗,逼急了就是举国大乱!到那时候异族得了机会,国中野心家再添把火,这天下最后会是什么样子真不好说。

所以秦国公闻言也不禁目光一寒:“窦家所犯何事,竟要出动御林军?!”

“据说,邱御史查到了窦家…”下人被江天骜等人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却又不敢不说,“私通西蛮!”

“胡说八道!”窦氏按捺不住的尖叫道,“我父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闭嘴!”秦国公并无严厉之色,但淡淡一瞥已让怒不可遏的窦氏瞬间没了声音,他一拂袖子,“宴先散了,男嗣都随我来!”

…窦家会出事是秋曳澜早就知道的,当着秦国公的面,随众人装完惊讶后,她便把这事丢到脑后,关心起有孕在身的小陶氏去了。

小陶氏不知道当初所谓只能生女的方子是个善意的谎言,却对秋曳澜感激万分。秋曳澜同盛逝水禀告过陶老夫人,一起先送了她回屋后,她打发盛逝水先走一步,竟想跪下来磕上三个头表达谢意——秋曳澜当然是死活拦住,又把之前照顾盛逝水时强记的一些孕妇禁忌一一告诉她,末了叹口气:“这些也还罢了,嫂子您之前身体也不是顶好,如今这头一胎年岁又长了,我说句实话,您一定要好好的养——这后院里乱七八糟的人与事,该下狠手一定不能心软!比方说那回我同十九来时,侄子侄女在您庭院里吵得沸反盈天这样的情况,绝不能有!”

“你放心!我好容易才盼来这么点骨血,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保住了她!”小陶氏郑重点头,向来软弱的神情中隐隐浮现着果决,“而且有祖父前些日子赏的东西,如今这院子里倒也安静了不少!”

秋曳澜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这个嫂子已经三十岁了,却是头次怀孕,按这时候的医疗水准,风险可不小,偏偏江崖丹的后院是出了名的不安份!秋曳澜还真担心她有了身孕也像之前一样忍耐,生生被人折磨到小产。

如今见小陶氏果然有为母则强的趋势,才放心告辞。

但跟着她就发现之前的担忧是徒然的——因为陶老夫人居然一口气派了胡妈妈等四名心腹近侍去贴身照顾小陶氏!

理由正是:“老夫人想着八少夫人这头一胎,年岁却长了些,四夫人又不在京中,怕八少夫人上头没有长辈照顾不方便,就让老奴们过来伺候些日子!”

庄夫人不在京中,陶老夫人特别照顾点四房的孙媳妇们,倒也不怕三房、八房说嘴。

当然秋曳澜到现在还没怀孕,也就罢了,但盛逝水之前怀孕生女,陶老夫人虽然赏赐不菲,却没体贴到派心腹婆子带人住过去伺候的地步。哪怕一个是嫡孙媳、一个是庶孙媳,如今还个理由是小陶氏的年纪比盛逝水大,可为防四房妯娌失和,陶老夫人还是进行了安抚。

秋曳澜平白捞到一对玉如意:“老夫人说您过门以来,先有十六少夫人怀孕,如今又是八少夫人,可是辛苦您了!”

盛逝水作为主要安抚对象,除了玉如意之外还有一堆精巧之物——是专门给二十一孙小姐的。

不过陶老夫人虽然做得周全,却不知道盛逝水根本巴不得不要小陶氏那样的体贴:“八嫂是老夫人的娘家晚辈,进门又这么多年,一直很得老夫人喜欢,跟胡妈妈自也有情份。胡妈妈带人过去既能帮她弹压后院里那起子不安分的,又能以过来人的经验照顾她,倒也罢了!我是什么身世?夫君在江家地位也就是那么回事——真派胡妈妈等人过来,也不知道是照顾我,还是让我怀着孕还要天天讨好她呢?回头还得领老夫人的人情!”

心腹丫鬟听着这话就笑:“但老夫人还是送了东西来给您,还有给二十一孙小姐的!”

“你道老夫人只是给我体面吗?”盛逝水微微而笑,“也是夫君近来学好了,老夫人才对我们重视起来!不然,即使有东西,怕也是沾了十九弟妹的光呢?”

见丫鬟不解,她一抿嘴,“夫君只是不讨婆婆喜欢,到底是公公的亲生血脉!公公到这会才几个子嗣?八哥都这年岁了,仍旧一门心思在拈花惹草上,还能有什么挑重任的指望?除非夫君实在不学好,不然,哪怕婆婆拦着,公公总要给他安排一番的——若不是为这个缘故,老夫人的身份需要很在意我是否觉得委屈?”

丫鬟不敢说陶老夫人,只笑道:“这也是少夫人您贤惠,劝得公子他上进!”

“也是上天给我一线生机!”盛逝水笑着道,“不然要真是那等没救的人,哪里是我能劝得回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摇篮,略有遗憾,“可惜是个嫡长女,若是个嫡长子…不过横竖是开了怀了,只要继续笼络好丈夫,往后不怕没有儿子撑腰!”

盘算了下今后的小日子,盛逝水信心十足的吩咐:“去把之前做的小衣服鞋子里,男孩子的那套挑出来,选最好的几件,包了送给八嫂去!”

虽然还不知道小陶氏现在怀的是男是女,但这年头大抵都望儿子不是?

尽管窦家倒了大霉,但究竟只是江家的姻亲之一,江家依旧显赫。所以江家嫡孙媳有孕的消息传出之后,相关亲戚都纷纷送礼道贺——和氏的工作于是又多了一项,除夕前的这几天,她简直忙得想死!

所以看到阮慈衣这种亲自登门道贺的亲戚,和氏二话不说把秋曳澜喊过去接待,以缓解自己的工作压力。

这对于阮慈衣跟秋曳澜来说倒也正中下怀。

“你那八嫂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秋曳澜带阮慈衣去见了一回小陶氏,因为小陶氏这两天见的亲戚太多,怕累着她,迅速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就回了秋曳澜的院子。阮慈衣接过苏合递上的茶水呷了口,微笑着道,“看来你当初扯谎还真是个办法!”

“也是她自己的福气,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真怀上了!”秋曳澜笑着道,“算算她从病得奄奄一息到如今这才几个月而已,我本来以为至少要到明年才有结果哪!”她之前都做好缠着凌醉去找无色无味的媚.药的打算了!

阮慈衣当初听说过小陶氏的经历,对表妹的这个嫂子一直深怀同情。但如今来贺其有孕,眉宇之间却带着心事。秋曳澜跟她说了会话,察觉到了,便惊讶问:“表姐为何眉带忧色?难不成黎潜之他对你不好?”

“说的什么话?”阮慈衣瞪她一眼,“他那么老实敢对我不好!还有,什么黎潜之——要叫表姐夫!再这么没规矩,仔细纯峻回来我告诉他!”

“…好吧,看来他对你真是不错。”秋曳澜碰了个钉子,叹道,“这才几天啊,都舍得为了他嗔我这嫡亲表妹了!只是他既然对你好,你还担心什么?怕他以后转了性.子不对你好了?放心放心,表姐夫是文官,压根不用哥哥出手,他敢给你脸色看,你来告诉我,我保证让他一只手,都把他打得乖乖儿听你话!”

阮慈衣恨恨的拧了下她面颊,喝道:“你还有闲心说笑呢?你道我为什么担心?还不是为了你吗?”

“啊?”

“你那十六嫂名义上比你早一年过门,实际上也就早几个月,如今嫡长女都满月了。”阮慈衣皱眉,“你那八嫂虽然说多年无所出,现在也怀上了——现在四房就你一个还没开怀,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江家长辈给你脸色看?”

秋曳澜诧异道:“凭什么给我脸色看啊?比我早过门的十三嫂不也是到现在都没动静?!十四嫂之前是有孕,但也没能生下来。而且,表姐你也说了,八嫂是过门这么多年才怀上的,我如今过门也还不到一年,难道他们就打算用无子来休我不成!?”

阮慈衣冷笑着道:“你这正妻之位我自不担心!但你想过没有?你八嫂过门十几年,到现在才有身孕,你那八哥房里收了多少人、外面同了多少人、膝下有多少落地还平安长到这会的庶子庶女?!”

又说,“你那十三嫂,我记得是你六婶的亲侄女?人家是至亲骨肉,对她能不格外体贴?再说你十四嫂,她不但也是你三伯母的亲侄女,还是江家的掌家媳妇——最重要的是,她们婆婆就在跟前,只要哄好了婆婆,我想秦国公与国公夫人自不会越过她们的婆婆去过问她们房里事!但你们这一房公公婆婆都不在京里,国公夫人怕就要上心了!你信不信,过了这个年,你若还没消息,就该有人劝你替十九纳妾了!”

见秋曳澜紧皱着眉头似有不信之色,阮慈衣叹了口气:“你听我一句劝:真有这样的暗示,你别恼,千万不要当场闹起来!也不要一口答应,含糊的敷衍了,回头寻十九去撒娇,让他去推辞!我告诉你,真捱不住一定要给十九纳妾,不是真正无可奈何,绝不能要长辈给下来的人,不然是老实的也就算了,遇见个心大的,即使夺不了你的位置,仗着来历,也能叫你以后如梗在喉,横竖痛快不了!宁可自己出去买人,把身契拿在手里,这样的人收拾起来也方便,知道么!”

秋曳澜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敷衍走她,送她出了门,转过身来脸色就狰狞了:“去给十九买妾?!我八辈子都未必有那样的心胸!谁敢在这事上坑我,我这辈子都跟她没完!!!”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八十四章 最占便宜的就是我啊!

秋曳澜咬牙切齿的做好了被劝说“大度、容人”的准备,自没心情去打听窦家之事的发展。倒是江崖霜得空主动跟她说起:“窦家被查出同西蛮的部落私下交易,数额极大,还涉及武器,这次必定是完了,下场怕是连陶家都不如!”

陶家的下场跟段家一样,主要成员斩首示众,家眷流放三千里——段家有谷太后派侄孙去捞人,算是回报段劲一死保密的忠诚;而陶家因为是出卖江家才悲剧的,包括陶老夫人在内的已嫁女都不敢搭手,那些娇生惯养惯了的贵妇小姐们,估计没几个能活着到流放之地!

现在江崖霜说窦家下场还不如陶家,秋曳澜不禁吃惊:“难道要满门抄斩?”

“而且不足处斩之岁的眷属官卖不得赎出!”江崖霜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道,“这几日如果在三房还会遇见大房的人,你不要多说话,免得惹上麻烦!”

秋曳澜怔了好一会,才道:“私.通西蛮…怎么会是这个罪名?”

和水金给的那本账本,她虽然看不大明白,但据那位十四嫂所言,只是窦家贪.贿勒索的一些记载啊!窦家倒台的罪名怎么会拐到勾结西蛮上头去了?这罪名一个不好,把火烧到江家,那问题可就大了!

毕竟这几十年来镇北军一直在江家手里,如果江家也勾结异族,那大瑞的防线…

“难道你拿那本账本做文章时,邱典发现了什么,趁势给窦家扣了这个罪名?”秋曳澜猜测着,“但这样的罪名祖父他们怎么会不反驳?!”竟然还让太后党给窦家定了罪?!这太不符合江皇后胡搅蛮缠的风格了好不好!

江崖霜笑了笑,笑容淡漠而嘲讽:“这本来就是事实,怎么会是被扣了罪名?”

见妻子愕然,他平静的解释,“早先谷太后勾结况时寒害了岳父大人与阮家,镇西军从此投入太后麾下,江家当时在朝上没能阻止此事,便想着让西蛮掂量掂量况时寒的能耐!只是也怕养虎为患,武器给的不是很多,西蛮人也不是傻子,没有十足把握并不肯大举进军…后来索性就做起生意来,盐布茶之类,听说利润很高。”

“你们…你们为了对付谷太后,竟让窦家跟西蛮做交易,甚至还贩卖武器给他们?!”秋曳澜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无论西蛮还是北胡,这两个游牧民族在生活上与战争上都非常需要大瑞的精良工艺与丰富产出。而为了限制他们,也为了压榨他们,大瑞对他们开了边市,但边市的规矩非常严格——简单来说,就是价格既高,品种也少!而且严禁武器出口!

在这种情况下,要钱不要命的走.私商人应运而生。

但朝臣加入其中,还是以抗击异族入侵成名的“国之干城”作为终究后.台,还是让秋曳澜的三观再次得到了刷新。

不过接下来她三观又坏了一次——江崖霜嘲弄一笑:“不…这门生意,本来是咱们父亲提出来,想让三伯跟六伯去做的,然后咱们房里也抽一成。结果大伯晓得后,设法让祖父还有小叔公发话,全部交给他了!大伯跟几位堂哥自没功夫亲自料理这事,大伯母自己办不来,又不甘心分给咱们这几房,就去娘家找了人…呵呵!”

走.私生意当然赚,尤其还是有重臣撑腰的走.私,这样的肥肉,早就习惯在江家子弟中拥有特殊地位的江天骜怎么会放过?

但他决计没想到,也正因为他独占这份好处的做法,导致了江崖霜下手时的方便——窦家被太后党抓住贩卖武器跟西蛮的把柄后,秦国公为了让侄子脱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抛弃窦家!

而且,因为这次倒霉的是窦家,没有涉及江家子弟,即使事后秦国公发现是江崖霜干的,江崖霜也不怕祖父拿自己怎么样!毕竟秦国公可以把侄子看得比儿子、孙子还重要,却不可能把侄子的亲家看得比亲孙子重要!

秋曳澜思索了片刻,道:“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大房哪怕从中脱了身,势力也将大受打击。只是,谁都知道窦家是江家最紧要的姻亲之一,他们落下勾结西蛮的名声,江家也会受影响吧?谷太后他们的目的可从来不是窦家,而是咱们江家!”你真不怕玩火自.焚?政治争斗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结果都不好说!

尤其,太后党跟皇后党这么多年都是平局,足见双方实力其实只在伯仲之间!

江崖霜淡淡的道:“你想过兄长处置了况家父子之后么?”

秋曳澜被他这跳跃的思路弄得一愣,咬了下唇才道:“我怎么知道?他走之前,应该和你们谈好条件的吧?但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到哪里去晓得?”

“大伯虽然说跟咱们父亲一样,膝下都是三子,但大哥的年纪比八哥要大很多,咱们的大侄子比我也小不了几岁,如今都束发了。”江崖霜平静的道,“大房的堂哥们,还有咱们那位大侄子,看似不显山露水,甚至有些平庸,其实个个胸有丘壑!尤其是咱们那位二哥!”

“所以呢?”

“所以如果不是咱们父亲在镇北军中根基深厚,大房是怎么都要从军权上分杯羹的。父亲那里占不到便宜,他们怎么会放过兄长此行的桃子不摘?”江崖霜看着她,“那是兄长拿命拼来的东西,当然,江家有所付出,但,那些付出是整个江家的付出,最费心的也不是大房,没有道理又一次为大房作嫁衣不是么?!”

秋曳澜沉吟道:“你不甘心大房摘桃子,那你想交给谁?咱们四房可没有这样的人手了吧?你肯定是去镇北军的,八哥就不提了,十六哥虽然听说近来越发上进,然而年岁与才干距离统帅一军还差得远…”

江崖霜很平静的打断了她的揣测:“自然是兄长!”

“…你确定?”这本是秋曳澜最盼望的,镇西军,自开国起,就是阮家、秋家轮流统帅,流淌着秋、阮两家血脉的秋静澜,论理最该掌握这支军队——但自从秋静澜接受了秦国公与薛畅的援手起,也等于默认日后会交出这块大蛋糕了。

现在江崖霜这么一说,秋曳澜怎么也不能相信,抿了抿嘴,淡笑,“说的好像你能做主一样。你放心吧,哥哥他虽然心思深,但信用还是没问题的。再者我还在江家,他有多疼我你还不清楚?为了我他也不会毁约的。”

江崖霜摇了摇头:“你当我试探你么?我怎会这样对自己的妻子?”

他哂道,“把镇西军交还给兄长,这个主我确实做不了,但现在,窦家勾结西蛮之罪已经无可推诿,谷太后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把柄?不但要抓住这个把柄,还会紧咬着不放!所以一旦况家父子死了,江家根本无法在明面上染指镇西军——这样接掌镇西军的人,除了兄长还有谁更名正言顺?!有这样的回报,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照这个说法,秋静澜倒确实有上.位的可能,但秋曳澜还有个担心的地方:“可哥哥的年纪——”二十岁出头的人,做一州刺史都会被怀疑是靠后.台上.位,更不要说做统帅了好不好?!

而且,镇西军统帅,那可是随时有公正的裁判——西蛮人——以实战来检验统帅是否合格的位置!

秋曳澜对秋静澜的才华、城府都很有信心,然而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未必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家!

“此事祖父自会解决,薛相也断然不会坐视!”江崖霜神态轻松,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当朝两位权臣算计上实在恶劣,似笑非笑的望着妻子,“所以你明白了吗?咱们这样的人家,看似富贵,但一旦失势,下场也会比寻常人家败落凄惨百倍乃至于千倍——有时候往往只是一件小事,就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譬如说段家之前为蔡王妃备嫁,定然是只考虑了让蔡王妃风光出门、甚至是压鲁王妃一头,却不想被抓了把柄!再譬如窦家往年贩卖武器与西蛮,获利极大,一朝事败,妇孺婴儿都不得幸免…十四嫂同你交换的条件,你真不告诉我?”

合着他说了这么半天,到底还是惦记着和水金的要求!

秋曳澜紧皱着眉,半晌才道:“这事跟朝斗不会有关系,我既然答应了十四嫂,就不会毁诺。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十四嫂的私怨,也是她的隐私。”

江崖霜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十四嫂向来与人为善,以她的身份,能怎么结私怨?而且她手握我江家一支暗卫,是可以替她办私事的,怎么需要你帮忙?”

“…”秋曳澜沉默。

江崖霜见问不出来,思索了会,到底没有继续逼她,只问:“你确定不会影响到朝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算我不懂政治,十四嫂的精明总是大家都承认的吧?”秋曳澜嘟了嘟嘴,“你觉得她会是那种把私怨凌驾于家族利益之上的人?!真有动摇江家根基的事儿,怕是她头一个出来阻止!”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我不问了。”江崖霜其实还是不太相信她保证的绝对不会影响到朝政之语——在他看来,眼下这时候发生任何小事,都有可能牵扯时局,只看是否被注意到、或者被什么人注意到罢了。比如说这次窦家悲剧,虽然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和水金给的账本,毫无疑问加快、也加大了这事的发生。

所以无论和水金与秋曳澜交换了什么条件,单凭那本账本,此事已经直接影响大局了。

“澜澜到底才过门,以前被关在后院,朝政之事接触太少了,不知厉害!”他之所以偃旗息鼓却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眼下我手里的几张牌,即使出现意外也能挡一挡,若能给她个教训也好。”

秋曳澜不知道丈夫磨了半晌最后却轻轻放过,是因为打定主意要给她来次挫折教育,还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松口气之余,想到他许诺的镇西军会交给秋静澜,既高兴又觉得忐忑,思索了会,忍不住抓着他袖子确认:“镇西军,往后真交给我哥哥?那他不是要长驻沙州?”

“这样虽然你们兄妹分别,但对兄长是有好处的。”江崖霜正想给她普及朝政知识,立刻提点道,“况家与谷太后忌惮兄长的身世,你想如果不是兄长接掌镇西军,其他接掌之人,会不忌惮?”

他嘲讽一笑,“尤其兄长还是我的大舅子!”

所以镇西军确实不能落入大房手里,否则大房一定会为了一劳永逸,干掉秋静澜!

秋曳澜沉吟了会,忽然问:“但我哥哥也是薛相的得意门生,你知道薛相对他有多器重!如果哥哥掌了镇西军,又有薛相支持,你就不怕他往后脱离你们江家控制,甚至,能与江家分庭抗礼?”

“我怕什么?”江崖霜一怔,哈哈大笑起来,搂住她用力亲了亲,“他的宝贝妹妹是我妻子,我又没有对不起你,兄长羽翼丰满之后,冲着你,也只会帮我,又怎么会对我不利?!”

他得意的道,“到时候最占便宜的,肯定就是我啊!”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八十五章 除夕宴前的暗涌

江崖霜同秋曳澜长谈后的次日,窦家的罪名果然定了下来,结局跟江崖霜说的一模一样——满门抄斩,不到十六岁的家眷按律免死,但全部官卖,不可赎的那种。

前些日子还是骄行众人的贵胄,转眼之间沦落至此,秋曳澜想到丈夫说的话,也不禁感到一阵心虚。

到三房帮忙的时候,找个空子又单独去见了和水金,同她说:“十九虽然没猜到真相,但一直怀疑着,昨儿个还又敲打了我一次。他竟怀疑到朝政那边去了,你说…?”

和水金明白她的意思,慎重道:“你放心,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我懂!我要真是不管不顾的人,何必在帝子山时就求你保密?这件事情,永远只会局限在这三房的后院!”

秋曳澜舒了口气:“嫂子别怪我小家子气,实在是陶家、窦家还有段家倒得这么突然这么快,我虽然是旁观之人也觉得不踏实了!”

“我何尝不是?”和水金叹了口气,深有同感,“高处不胜寒——所以咱们都要保重!”

“要说保重这话该我劝嫂子。”秋曳澜端详着她苍白的面色,虽然知道有一部分是因为敷粉的缘故,但眼下两抹乌青却绝对不是炭笔所画,而是连日操劳导致,“后天就是除夕赐宴,嫂子要不要告假?”

除夕赐宴,以江家现在的显赫,只要想去,大大小小都有资格。

不过哪怕作为后族在宴上不需要怎么战战兢兢,但顶着严妆礼服去参与这一场繁冗的仪式,也绝对是既耗时又耗力了。

以和水金目前承担的责任以及她的健康状况,实在不适合去赴这宴。

好在她没有强撑的意思,摇头道:“我已经派人禀告长辈不去了,毕竟手头事情堆积如山,我这身子如今也不敢折腾。”如果能赴除夕宴,岂不是叫人知道她还是有点余力的?接下来还怎么劳逸结合?不劳逸结合,累坏了身子以后看别人给自己丈夫生儿子、甚至两眼一闭把位置都让给后来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