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骂伺候她的人全是废物,看到公主出汗了也不知道阻拦,这天还冷,万一伤风了怎么办——永福公主笑着依到她怀里,让她给擦了脸跟手,又摸了把中衣,见没潮,看来只是跑快之后额头微微见汗,皇后这才放了心,松开她:“又来找你十九表嫂?是什么事?”

“父皇这两日一直恹恹的,御膳房进的膳食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永福公主道,“我就想表嫂做的饭菜非常别致…表嫂能不能给父皇做几道小菜呀?就几道!”

江皇后对皇帝的感情老实说真谈不上爱情——像她这么泼辣的人要爱上那么软弱的皇帝,实在有点困难。不过到底夫妻一场,皇帝在她面前又一直懦弱得很,没有亲情也有同情了,再想想太后党兵败如山倒,自己这皇帝丈夫未来前程都不好说,闻言也是一叹,摸着永福公主的乌发,温言赞了她孝顺,就看向秋曳澜。

秋曳澜自然只能说:“能为陛下进膳是极荣耀的,只恐手艺不精…”

“陛下本就胃口不好,你试试看便是了。”江皇后打断道,“宫中御厨都做不出他想吃的,哪能怪你?”

贝阙殿中此刻无人知道,泰时殿内,谷太后接到宫人禀告永福公主果然已经在请秋曳澜亲自为皇帝预备膳食时,昏暗无光的眸子蓦然之间精光四射,森然吩咐:“都记得要怎么说怎么做了?!”

“娘娘放心,一切,都已备好。”郑女官战战兢兢的膝行上前,沉声禀告,“只欠江氏之人!”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二放一,你会选谁?

秋曳澜对于给皇帝做饭这件差使其实不是很热络,倒不是怕自己辛苦做好了膳食,皇帝也来句不想用——就怕皇帝还真来个胃口大开,那样的话,永福公主岂不是天天要喊自己进宫来做厨娘?!

只是这些日子颇为麻烦江皇后,皇后又最疼永福公主,实在不好拒绝。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却打定主意:“一会随便做两道,反正永福也不清楚我厨艺到底怎么样…我可不想老是跑进宫来烧锅做饭!”她虽然不是当家少夫人,自己院子里的一堆琐事也要自己处理的好不好?

退一步来讲,就算在家里闲得没事做,进宫陪江皇后说话好歹还能刷感情分,给皇帝做饭…弄一身油烟,好处还有限,她才没这份爱心呢!

毕竟皇帝吃不下饭——怎么想都是因为中毒之后移居福宁宫,不但离开了他那一群温香软玉的伺候,谷太后跟江皇后还禁止他的后宫解语花们跟大部分子嗣来看他、又坚持让他在福宁宫里调养到身体完全康复才准离开吧?

“让你母后喊上淑妃什么的几个宠妃过来,我保证他马上生龙活虎各种精神!”秋曳澜一边敷衍永福公主一边跟她进了紫深宫的小厨房,心下不无恶意的想着,“本来皇帝赶上个厉害的妈、一个泼辣的老婆,身为天子却连妃嫔升降都要苦苦哀求皇后,够郁闷的了。现在连后宫这个唯一的乐趣也被剥夺,跟囚犯有什么两样,他还能吃得下饭才怪!你找我给他做饭有什么用噢!你找几个花朵一样的小妃子来陪他玩游戏才是正解嘛!”

永福公主不知道她的想法——以这位公主的成长环境,想学看人眼色实在太困难了——在她整个做菜过程中都喋喋不休的说着皇帝的长和短:“…前天去时父皇特意让人端了他的‘粉宝林’给我看,我起先还在想,这粉宝林难道不会走路?怎么是要人端进来的?而且皇祖母跟母后不是不让后宫打扰父皇静养吗?怎么还有宝林在福宁宫呢?等小内侍拿到跟前,才知道是一株‘粉妆楼’,又叫‘玉玲珑’的,表嫂不知道是什么吧?其实就是月季!那一盆父皇说是他去年秋天亲自插活得呢,如今打了好几个花苞在上面。父皇说等他身体好了就赏给我…”

秋曳澜一开始听得心烦,后来见她说来说去都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讲得特别起劲,倒对这公主有点同情了:“这得跟亲爹相处何等稀少,才会连这么点琐事也兴奋的拖着我讲个没完啊?”

不就是一盆月季花么…

这样心一软,本来打算做菜时放点水,只保证菜肴好看不保证好吃的,事到临头还是使尽浑身解数了。

出宫时又懊悔:“不会真的把皇帝吃顺嘴,老被公主缠进宫来烟熏火燎吧?!”

她这里忐忑烦恼之际,沙州的幕布,正渐渐合上——

“你终于来了?”秋静澜一身素服,头缠麻布,正是重孝孝子的打扮,脚踏麻鞋,迎着沙州此时兀自冷若刀割的北风,静静的看向被上了枷锁、由甲士押着,一步步登上高台的况青梧。

高台是早几天前西蛮才退兵,就命人日夜赶工做起来的。

台虽然垒得很高,但台上的东西却不多:不过是三根各绑了一人的柱子,以及柱子中间一副祭祀的香案罢了。

除了三个绑着的人外,台上负责戒备的甲士也寥寥无几。但个个脚步轻盈煞气外露,都是“天涯”中仅剩的高手。

柱子上的人,一个耷拉着脑袋,披头散发,遮住面容;另外两个却被强迫露出脸来,其中一个正是况时寒;最后一人神情委顿不堪,却仍可窥优雅风仪,若有沙州城中官员在此,必能认出赫然是谷太后的亲生幼女,兴康长公主殿下!

在等待况青梧自投罗网的这些日子,秋静澜自也不会让杀父害母的仇人闲着,没少对况时寒夫妇用刑,所以此刻兴康长公主甚至无法保持清醒、而镇西大将军仅着中衣,衣上血迹斑驳,人更在瑟瑟寒风下冻得不由自主的哆嗦。

这种哆嗦在看到况青梧被押上来后索性成了止都止不住的战栗——事实上况青梧此刻情况不比他好多少,虽然一被擒就被拖过来,路上也没人特意对他用刑,但他那苍白憔悴的脸色、以及满是血丝的眼睛,显然这些日子没有一时能够安枕的。

定定望着自己唯一的骨血,况时寒心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约当初阮老将军听说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战死时,就是现在的心情吧?

只可惜那时候的阮老将军还能抚案大哭,被塞住嘴的况时寒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只能用眼神示意况青梧…但到底示意这个已经落到秋静澜手里的儿子什么呢?

“这真是报应啊!”况时寒无力的瘫软下去,身上的绳索以及背后的柱子勒住了他的身体,让他维持着原本的跪姿——他所跪的方向,正是当年秋仲衍身死之处!被迫目睹以这样的姿态,去回忆昔日的经过,此刻的况时寒只求速死。

“若能死在青梧之前就好了,只是秋静澜一心一意折磨我,如何肯?”况时寒悲哀的想,“当年秋仲衍与阮家诸子孙,前者死在我手下,后者死在西蛮人手里…至少阮老将军,以及西河王府的其他人,都没有亲眼目睹!所以秋静澜你当着我的面,杀死我唯一的儿子,是否足以平息你的怒火?若是如此,你便给青梧一个痛快、不要折磨他吧!”

只是事情的发展比他想的更加残酷——

况青梧被押到秋静澜跟前,后者却没有动刑或折辱他的意思,而是平静的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拔出腰间佩剑,“哐啷”一声丢到他面前:“这里有三个人,我必取其中二人心肝为祭,你杀两个,最后一个人,我可以放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已经做好命赴黄泉准备的况青梧愣住…

被绑着的况时寒却在瞬间明白,他疯狂的挣扎起来——下场就是被背后看守的侍卫拿刀柄狠砸数下,砸到他无力挣扎为止!

秋静澜看都没看他那边的动静,似笑非笑的望着况青梧:“怎么样?我不但可以放了最后一个人,你若这么做了,我还可以放了你!”

况青梧警惕的望着他,不必况时寒提醒,他也能听出秋静澜这番话里的恶意。

只是目光在台上三人身上一转,他还是哑着嗓子问:“乐山先生呢?父债子偿我无话可说,但先生何其无辜?”

“乐山先生…自然就在其中!”秋静澜摆了下手,就有人把长发遮面那人的头发拉开,露出乐山先生苍白如死的脸色,那气息奄奄的模样让况青梧瞳孔不由一缩:“你把先生怎么了?!”

“听说他对你非常了解,我本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下你可能的做法,或者给你写封把你喊到某地的信之类…”秋静澜漫不经心的道,“谁想他虽然病着,居然硬气到熬刑熬到底也不肯说,怕弄死了,索性就绑这里来让你选!”

“骗子!骗子!!!”况时寒心中疯狂呐喊,“青梧你可千万不要上当——那老东西才是害了咱们爷儿两个的人!!!秋静澜、任子雍,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居然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青梧根本就是回来救任子雍的!你们居然还这样对他!可怜我的儿,是为父害了你,若不是为父有眼无珠,将那任子雍当作高人推荐给你为师…天啊!我这辈子作的孽,何至于这样的报复我无辜的孩子!!!”

只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吐出塞布说话的他,只能徒劳的看着况青梧神色变幻了好一番后,拾起秋静澜的剑,沉声问:“你说的当真?!”

“自然。”秋静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杀二放一,此外还包括你在内…怎么样?”

就见况青梧拿起剑,走到兴康长公主跟前,眼都没眨一下,轻描淡写的刺穿了这位金枝玉叶的胸膛!

“啊——!”尊贵的公主尚且在受刑过后的昏迷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躯迅速抽搐了会,便不再动弹,就此香消玉陨!

“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况青梧俯首看着她的尸体,眼中毫无庶子对嫡母的敬意,反而透着一抹痛快,“我实在厌恶你那假惺惺的做派、以及巴不得我早点死掉的心愿!”

秋静澜对他这么干脆杀掉兴康长公主并不意外,况青梧对嫡母的憎恨,来源于自己生母惨死于生父之手的阴影,尤其兴康长公主奉谷太后之命,一直在试图掌控镇西军。对于况时寒唯一的继承人,她当然要设法加以控制——这种控制,在乐山先生挖空心思的阴谋解释下,早已在况青梧的心目中,把这个嫡母黑得不能再黑。

如果不是忌惮谷太后,以及兴康长公主的帝女身份,估计况青梧早就被忽悠着弄死她了。现在有机会,果然头一个就先干掉她,都不带犹豫的。

“这第二个才是重头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秋静澜微笑着望着况青梧抖落剑身血渍后,转过身——你会走向谁呢?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若有失,我可没脸去见太妃!

“他是…”就在况青梧转过身的刹那,站在况时寒身旁的甲士,忽然取出了他口中的塞布,况时寒毫不迟疑的想要提醒儿子,只是才说出两个字,就被甲士重新塞了回去!

不过短促的话语已经让况青梧看向了他——那眼神是熟悉的淡漠而疏远,但一瞬之后又转为复杂。

握着秋静澜的佩剑,况青梧迟迟无法决定下一步踏向谁?

是一度遗弃他、但终究疼他护他这么些年的生父;还是印象中一直面冷心热、谆谆教导他多年视同父亲般的恩师?

秋静澜在不远处微笑等待,毫无催促之色,那样的恶意满满…

猎猎北风吹过高台,风如刀。况青梧的额上,却渐渐渗出冷汗,他的目光轮流在况时寒与任子雍之间逡巡,最后,他缓步走向了后者!

“终究是我的儿子!”况时寒暗松了口气,他知道即使儿子这样选择,秋静澜也不会放过他们父子,更不会让况青梧当真杀了那任子雍——但,总比儿子选择弑父、却放走任子雍这个内奸好吧?

他目光紧紧跟随着况青梧,却见他缓步走到任子雍跟前,久久的凝视着对方,不语,不动。

“是我眼瞎,当年竟未发现任子雍的狼子野心,还以为他跟在青梧身边,能够辅佐我儿…唉,这孩子如今怕是伤心极了!”见况青梧凝视之后,忽然跪下来朝任子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况时寒心中颇为难受,“只是这等歹毒奸诈之人,还跪他做什么?!这孩子对他认可为自己人的,太心软了!”

转念又是一酸,“也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看?”

可这还不是最让他心酸的——磕完头后起身的况青梧,竟丝毫没有挥剑杀死任子雍的意思,反而又看了眼任子雍后,毅然转身,执剑朝况时寒走来!

“你——!”况时寒看着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儿子,一瞬间目眦俱裂,“你就这样恨我、恨到为了一个内奸要弑父?!即使你如今不知道他是内奸,但他终究是个外人!!!我——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人啊!”

秋静澜目光嘲弄,一直到况青梧闭上眼,挥剑刺入况时寒的胸膛,他才咳嗽一声——先前的甲士再次拿掉况时寒的塞布!

“…”只是况时寒张了张嘴,血涌而出,沿着胡须滴落衣襟,在寒风中很快冷成暗褐之色,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况青梧已经作出了选择,若再让他知道任子雍的真面目…况时寒悲哀的想:“索性你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还好过些,也算我最后疼你这一场吧!”

“父债子还,理所当然!”似乎察觉到况时寒忍痛不语背后的巨大愤懑,况青梧惨白着脸色,哑声道,“秋静澜话说得再好听,却绝不会放过你我父子的。乐山先生却是无辜…既然你我必死,何必连累先生?”

他觉得这番解释大概能让况时寒好过一点——我还记得你是我父亲,我并不是真的恨你恨到要亲手杀了你,只是不想拖着乐山先生跟我们父子一起死——却不知道况时寒听着这话心中悲凉更盛!

任子雍的身份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只是他还能忍耐住,秋静澜却不会放弃这酝酿已久的一击!

“快取热汤来,先生吹了这么久的风,别感了风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况青梧怔立的背影,秋静澜含笑开口,语气关切中带着亲热,“这些年来真是辛苦先生了…今日还让先生在这里吹这么久的风…”

“虽然说当年为了骗过况贼自废一身武功,身体大不如前,但这些年来也算是养尊处优,底子还在。”况青梧已经给了况时寒致命一击,任子雍也不再装作昏迷,任凭秋静澜亲手替自己解了绳索,施施然起身,“就这么会功夫没有什么,公子不必担心!”

濒死的况时寒,惨笑着合上眼,他不忍心,去看此刻真相揭穿后,儿子的脸色——

高台上,风声呼啸。

况青梧惊怖欲死的转过头,望向被秋静澜亲自搀扶着的所谓的“乐山先生”!任子雍没有看他,而是用温和而纵容的目光注视着秋静澜,正好声好气的叮嘱:“你这些日子颇为操劳,谨记稳住心神,莫要为眼前景象太过激动…当年廉太妃把你交给我时,曾叮嘱我千万护好了你,你若有失,他日我可没脸去见太妃!”

那神态话语,俨然是长辈的宠溺,带着无限的期望与关怀。况青梧从来没想过,自己视同父师的人,会有这样和蔼可亲的一面!

这一刻,他的世界,一瞬间天翻地覆!!!

秋静澜肆意报仇之际,京中,皇城。

紫深宫贝阙殿的小厨房里,秋曳澜无奈的炒着菜:“我就说我当初不该心软!”

也不知道是她做的菜真的让皇帝很开胃;还是永福公主哄得好;或者皇帝听说做菜的是皇后的嫡亲侄媳不敢不给面子——总之,短短几天,她这已经是第五次被永福公主缠进宫来下厨了!

“回头我还是让十九去跟皇后讲,给皇帝安排几个妃嫔伺候着吧,也许这样他就不会挑剔饮食了…”菜做好了,秋曳澜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让宫人去盛,一边朝沐浴更衣的偏殿走去,一边忿忿的想,“永福实在太不可爱了!哪像春晓,也想孝敬她父母,可人家就知道跟我学厨艺,而不是她父母想吃的时候把我喊过去做!”

谁想她在偏殿里梳洗好,刚刚打开殿门预备去跟江皇后告退出宫,霓锦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胳膊:“少夫人快跟婢子来!!!”

“怎么了?”霓锦猝然一拉,差点把毫无准备的秋曳澜拉得摔倒,忙站稳脚,诧异问。

“陛下不好了!”霓锦咬着牙,低声道,“说是因为吃了您做的菜——娘娘让您立刻过去!”

秋曳澜大惊之后是大怒:“必是谷太后那边干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栽赃我法!”

皇帝住的福宁宫虽然也有厨房,但为了避嫌,秋曳澜进宫给他做菜都是借用皇后宫里的小厨房。检查、送菜、试膳…都是皇后这边的人去办,她除了做菜外什么都不管。不说江皇后这段日子对她印象越来越好了,就是印象不好,皇后也不可能蠢到把弑君的罪名栽赃给自己的侄媳妇——这跟说江家弑君有区别吗?!

可想而知这分明就是一场贼喊捉贼!

秋曳澜跟着霓锦到了贝阙殿外,便见凤辇已经在候着了。

进殿之后,果然江皇后也认为这是谷太后方做的:“那老妇狗急跳墙了!曳澜你放心,四姑我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皇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可以说是狰狞到扭曲了——也难怪,她虽然对谷太后各种怨恨,但也没想到谷太后会狠心到杀子的地步!

要知道江皇后对敌人虽然非常凶残,侄媳妇、娘家嫂子什么的,她都能够随时不当人看,但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永福公主,那是怎么都爱不够!对皇后这种把自己孩子当命.根.子的人来说,谷太后这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亲生儿子的人,挫骨扬灰那都是轻的!

“四姑,现在福宁宫那边怎么样了?陛下的情形?”秋曳澜虽然问心无愧,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显然是太后党的垂死挣扎了,这种最后一击的时刻,太后党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以江皇后虽然给了她保证,她还是希望能够知道具体情形,自己思索下对策,“我记得永福就在那边?”

江皇后一边让林女官替自己戴上凤冠,一边冷笑着道:“正是永福设法送了消息来!谷氏老妇还在封锁消息,要等文武百官都到了福宁宫才肯来召你我…但望那老妇莫要蠢到动永福,不然即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我也不与她甘休!!!”

跟着皇后的凤辇,抵达福宁宫时,果然大半臣子都已经到了——到殿外正听江天骐满含怒气的质问:“既然说陛下是用了臣下侄妇所作的菜肴后不好的,那为什么皇后与在皇后宫中制作膳食的臣下侄妇到现在还没来?!倒是太后您,还有贵妃,先到了不说,更把我等都喊了来,却还没派人去请皇后、及召臣下侄妇前来?!”

“哼!”谷太后明显苍老了许多,但依然不失威严的声音冷冷道,“你急个什么?皇后与秋氏如今都在宫里,喊过来也不费多少功夫!而且你江家如今何等显赫,不把群臣都聚齐了,皇儿今日的遭遇,却不知道能不能传出这福宁宫?!”

“母后这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才下凤辇的江皇后,闻言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昂首跨入殿内,劈头就是一句,“媳妇的娘家如果显赫到了可以不让陛下的一举一动传出福宁宫,那么正如媳妇之兄方才所言,为什么御体有恙,媳妇心急火燎还是姗姗来迟,倒是母后您,还有谷氏…”

扫了眼谷太后身畔沉默的谷贵妃,森然问,“平常就难得来福宁宫一趟,今儿,就这么巧?!”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帝驾崩,太后的底牌?

谷太后看到她进来,耷拉的眼皮下蓦然亮起憎恨的光芒,一字字道:“若非贵妃偶然得知你指使秋氏谋害皇儿,私下禀告哀家,哀家当然不可能恰好撞见今日这一幕!”

虽然说接到谷太后通知皇帝又被人下毒了,群臣心里已经有数。

但现在谷太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指江皇后是弑君元凶,还是让殿中一片哗然!

皇后党自然不能坐视皇后被这么污蔑!

“太后娘娘这话好没道理!”因为太后党已落下风,皇后党的很多人,比如说江天骜之类,说话语气也不那么尊重了,“皇后娘娘乃陛下元配正妻,所谓夫妻一体,这么多年来,帝后一直和睦,前番立太子,陛下属意于皇后娘娘亲自教养过的七皇子,便足见陛下对皇后娘娘的信任!敢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对陛下不利?!”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倒是谷贵妃!贵妃生有燕王、周王二子,当年太后欲立燕王为储时,上天示警,此事乃止!后太后又欲抬举周王,结果周王不为陛下所喜,竟起弑君之念——谁知道陛下今日御体欠佳,是不是谷贵妃因其二子之故迁怒陛下,怀恨在心,所以谋害陛下,还想嫁祸皇后娘娘?!”

“胡说八道!”谷贵妃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她当年是在谷太后的压力下才进的宫,哪怕生了两个皇子,对皇帝也没什么感情,但再跟皇帝没感情,儿子总是亲生的!之前周王一家都没了,却还有燕王在,如果让江天骜把自己钉死在弑君的罪名上,燕王父子还保得住吗?

所以谷贵妃也怒了,寒声道,“江副相口口声声说本宫谋害皇帝、嫁祸皇后,莫不是不知道这福宁宫,打从陛下去岁除夕中毒后住进来起,为了让陛下安心静养,太后与皇后都吩咐过后宫不得打扰,连探望的皇子公主,太子之外,也仅仅只有常平、永福两位公主!敢问江副相——本宫这么长时间连进都进不来,怎么个谋害陛下法?!又怎么个嫁祸皇后法?!”

皇后党对谷贵妃的印象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老实人,没想到她被逼急了言辞也很犀利——江天骜怔了一下才嘿然反问:“那么贵妃既然进都进不了福宁宫,又是怎么知道皇后指使臣下的侄妇谋害陛下的呢?”

“自然是本宫在御花园里偶然听见福宁宫中伺候的宫人私下言语!”谷贵妃冷冷的道,“原本以为是小人诋毁皇后娘娘,但想着事关陛下安危不可轻忽!所以本宫才会去泰时殿请求太后娘娘带本宫一起来探望陛下,却不想…才到这里,就看到陛下…陛下食下秋氏所作菜肴后毒发…”

“那宫人呢?”江皇后冷笑着四顾,“既然有这样的人证为什么不喊上来与本宫对质?!”她脸色阴沉下来,“而且,本宫的永福今日也在这里吧?她人呢?!”

“永福心疼她父皇,守在里头。”谷太后冷冷的道,“哀家方才要喊她出来她没肯…你不说她也还罢了,说到她,哀家倒觉得很奇怪:之前这孩子也不见得跟她父皇多亲近,怎么这段日子跑得就这么勤快?!”

这显然是疑心江皇后本就要弑君,故意打发女儿亲近皇帝的——前面说了,江皇后最痛恨的就是扯上她女儿,闻言勃然大怒:“怎么永福乃是陛下嫡亲骨血,常尽孝陛下跟前还不对了吗?!而且方才谷氏的话母后您莫非没听见?为了让陛下安心静养,这段日子能到福宁宫探望陛下的皇子公主只有太子、常平和永福!太子乃国之储君,需要进学,难以时常前去,常平虽然下降其实倒闲着,她没那份孝心,永福不得不把她兄弟姐妹的那份孝顺一起补上,母后您倒是看不得了?!”

谷太后冷冷的道:“你少转移话题!哀家说的是永福以前可没这么懂事,现在忽然殷勤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教的!”

“那常平就去看了陛下一次,合着就是母后教的了?”江皇后切齿道,“母后为什么让常平少到福宁宫?恐怕是早就知道有今日吧?”

正吵到这里,底下薛畅咳嗽一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所言的证人…已经带上来了!”

二后彼此恶狠狠的对望一眼,一起望下来,果然丹墀下正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内侍。

江皇后看清这人脸色就是一僵——底下的秋曳澜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内侍之前是皇后的人?”至少表面上是。

果然皇后跟着就痛斥:“许长河!本宫之前念你做事勤勉,特特拨了你来福宁宫伺候陛下,你居然吃里扒外的污蔑本宫!你莫非活得不耐烦了么!”

“你吓唬他做什么?!”谷太后跟着怒斥皇后,“你没做就是没做,做了就是做了!对着真正忠心皇儿的人口出威胁之语,还敢说‘污蔑’二字!”

“谷太后既然推了这小内侍出来佐证,显然这是死士,怎么都会一口咬定皇后指使我趁做菜的光景害皇帝!”秋曳澜懒得听二后还有群臣吵架,趁现在还不需要她说话,皱眉思索着事情的经过,“一般来说,我做完菜后,由皇后的人盛好送到福宁宫,再经这里伺候皇帝的人试吃无毒,完了皇帝才入口——按说皇帝不会中毒啊!那这到底是毒在别处,我做的菜不过是顶了个罪名,还是试吃的人又玩了叶太后那手?”

…这时候二后也掐到了皇帝此番被谋害的经过上:“给陛下试膳的小内侍曾在甘泉宫里伺候过,这次又是陛下中毒而他无事,俨然楚维舟之事再演!居然也有脸污蔑到本宫还有本宫的侄妇头上!”

谷太后面无表情:“你若对皇儿有那么一点点关心!就会知道自从除夕之事后,所有试膳内侍在试膳之前,都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空腹两个时辰,然后才能试膳!”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就算吃再多生鸡蛋也消化完了,自然起不到中和毒素的作用。

“那毒肯定不会在菜里,也是,菜是皇后的人送来的,一直被盯着,想做手脚可不容易!那应该在寝殿其他地方,但除了皇帝之外,没听说死其他人,这到底是怎么弄的?”秋曳澜苦苦思索着,“就这么想实在没头绪,要能进寝殿去看看就好了…唉,这皇帝也真是命苦,摊上谷太后这么个妈!之前叶太后对他下手,可不就是谷太后当年作的孽、牵累到了皇帝?现在索性谷太后自己下手了…”

才想到这里,殿后忽然急奔出一道身影,一下子扑进江皇后怀里,嚎啕大哭:“父皇他——!”

…是守在榻前的永福公主。

皇帝这次没撑过去,驾崩了!

丧钟声震惊着整个京城,也让朝野上下好一阵骚动——但福宁宫中的追查真凶不但没有结束,反而越发激烈!

谷太后老泪纵横:“事到如今哀家也就把话摊开来讲了:哀家能有今日全靠有皇儿,如果皇儿没了哀家有什么好处?!江氏你也有脸说哀家害了皇儿!这世上岂有生母对亲子残忍至此?!”

“母后摄政三十来年不思还政,又岂是念及亲生母子的做派!”江皇后此刻已经认定事情就是她干的,心中的怒火与鄙夷实难描述,更痛恨的是谷太后为了污蔑到江家,特特借了永福公主孝敬皇帝的机会,让公主亲眼目睹皇帝毒发身亡的经过——皇后自己对于皇帝的死活,不是非常受触动,但永福,她可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啊!

而且永福向来无忧无虑,忽然受到这么大的刺激,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紧紧搂着永福的身体,感受着她的悲痛欲绝,江皇后心都快碎了!

掐到这里,她们总算想起了秋曳澜——

秋曳澜当然是死活不承认皇后指使自己谋害皇帝,更不承认自己在做菜过程中害过皇帝:“臣妇做的菜,经皇后娘娘的人送入福宁宫,由永福公主殿下陪陛下一同用膳,如今永福公主殿下平安无事,足见臣妇做的菜肴是没有问题的!陛下之所以驾崩,自然是在别处为人所害!”

“狡辩!”太后高喊,“太医明明在菜肴中查出了毒——”

“陛下毒发之后必定一片兵荒马乱,谁知道是不是在之后下的毒?”秋曳澜冷笑,“试膳内侍与永福公主殿下都无事,太后却坚持认为菜肴有问题,难道太后就这么盼望菜肴有问题?!”

江皇后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提醒,将永福公主交给身后的林女官搂着,自己腾的站起:“查!立刻让太医院查清陛下寝殿所有器物及人员,查清毒物究竟何在!!!”

秋曳澜闻言暗松口气:“目前皇后党风头正劲,这上上下下趋炎附势之人,必定都向着皇后党…谷太后想用杀子来逆转局势真是昏了头!也不想想况时寒倒台、朝斗又失利的情况下,就算她真的掌握了江家弑君的把柄,也不过死得快而已!还以为这是先帝末年,栽赃前朝废太子一个意图弑君的罪名就可以继续做她的摄政太后?!”

只是转身之际,却见谷太后听江皇后说完要彻查皇帝寝殿后,毫无颓意,反而充满了自信!

“奇怪,难道太后党尚有后手?”秋曳澜迷惘的想,“那是什么呢?”感觉谷太后没有够分量的牌打了啊?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果然冲着我来了!

太医院的动作很快。

涉及皇帝——现在可以说是先帝的死因,还被二后与群臣盯着,他们不敢不快。

只是检查下来的结果却让太医院恨不得集体上.吊——负责禀告检查结果的太医院院判哆嗦着身子,五体投地,完全不敢抬头:“陛下用膳后虽然浣过手,但因为毒性猛烈,此刻虎口处还能查出痕迹…正是握住牙箸的位置!”

“而且,牙箸经尚宫局的人检查后,还在箸上镶嵌的宝石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机括,此箸乃是空心,内藏毒粉,只要握箸之人无意中按动宝石,便会悄悄打开暗孔,使毒粉渐渐渗出!”

让院判一副快要死的样子来禀告的是这句,“那副牙箸…乃是永福公主殿下前些日子进与陛下的!”

“荒谬!”满殿愕然中,江皇后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丹墀下的院判,简直恨不得走下去踹死他,“公主怎么会进献这样的东西给陛下!”

“你慌什么!”谷太后眼皮一撩,“古院判你继续说!如今文武百官都在这里,关系到皇儿驾崩大事,岂可轻忽?!”

那古院判心里的苦水直冒,却不得不回话:“不过,当初公主殿下进献牙箸时,也有太医检查过,并没有发现机括。如今那副牙箸,只是看起来与公主进献的一样,而且没有找到第二副…所以,到底是不是公主进献的那副,臣下不敢妄言!”

但望江皇后看在他已经尽力的情况下,秋后算账不要太狠吧…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好做手脚好吗?他已经倾向得很明显了!

江皇后自然不会浪费他给的这个机会,当下就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利用永福对陛下的孝敬!永福那副牙箸本宫是知道的,乃是实心无机括的,必是被人调了包!”

“若是调了包,怎么会把陛下跟前贴身伺候的人都骗了过去?”谷太后冷冰冰的道,“那些可都是精明人!最擅长察觉到细微处变化的!恐怕,当初铸造的时候就是两副,一副实心一副虚心吧?而且永福进福宁宫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被检查身上所携之物!牙箸,才占多少地方?!”

江皇后勃然大怒:“母后你什么意思?!你才说你这个当亲娘的肯定不会对陛下不利,怎么你觉得永福这个亲生女儿就会对陛下不利?!当初楚维舟犯糊涂是为了争储,永福一个女孩子能做皇太女吗?!”

谷太后冷笑:“不能做皇太女但可以做长公主不是吗?!”太子登基之后,按制会封姐妹为长公主。

太后此话之意不言而喻。

“母后你根本就是血口喷人!”江皇后咬牙切齿的环视了一圈众人,犀利的目光让太后党中许多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她,森然道,“就算永福只是帝女而不是帝姊,她若想在公主之前加一个长字难道本宫办不到?!需要弑君?!母后你简直就是老糊涂了才讲得出来这样的话!”

皇后是打算跟太后彻底撕破脸了!

却不想谷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哀家也不认为永福是弑父弑君之人!”

呃?

皇后党都是一愣。

殿下的秋曳澜微眯起眼——果然谷太后刀锋般的目光扫下来:“秋氏,哀家记得你那表兄阮清岩,一直都认为你外祖父武烈将军的嫡亲子嗣之死,与况时寒大有关系?”

“况时寒乃是哀家的女婿,其子况青梧,又是哀家的孙女婿!有哀家在,断然不容你们表兄妹污蔑况氏名誉!”

“不过太子年轻,与况时寒这个姑丈从未见过,与况青梧这个姐夫也只是偶尔照面,谈不上感情…却未必会如哀家这样维护他们!”

“太后娘娘这话,臣妇听不明白了!”秋曳澜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冲着自己来了,还想这次弑君同镇西军扯上关系吗?只是如今大局已定,真不知道太后哪里来的信心,以为犀利的言辞可以匹敌兵权的强硬?她不解的反问,“难道说太子登基,您就不在了?这话却叫太子如何自处?”

谷太后没理会这话:“莫要转移话题!哀家只问你,你是否因哀家方才所言的缘故,谋害了哀家的皇儿!?”

“自然是没有!”秋曳澜斜睨她一眼,“不过方才古院判挨个数算寝殿陈设,臣妇倒想起来,有一件近来肯定拿到过陛下跟前的物事,似乎古院判没有提到?却不知道是院判漏提了,还是索性没在里面?”

她话音未落,殿中众人都是一肃,江皇后甚至微微前倾,急问:“是什么?”

“是一盆月季花,被陛下封为‘粉宝林’的粉妆楼,又叫‘玉玲珑’的那种。”秋曳澜暗自感谢永福公主当日的唠叨,不想居然用在了此处,她冷笑着道,“陛下原本许诺要在大好之后,将此花赐与永福公主殿下!”

“回皇后娘娘,臣下方才在陛下的寝殿里,确实没有看到此花!”古院判赶紧道。他心里松了口气,他可招惹不起皇后党!之前查出那副牙箸的问题时,天地可鉴,那一刻他比江皇后都揪心好吗?

但那么多人看着机括跟毒粉被查出来,总不可能上了殿还瞒报吧?

现在秋曳澜一句话似乎找出了破绽,古院判自然觉得压力大减。

江皇后双眉一扬:“那么此花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回皇后娘娘,那花病了,所以不宜放在陛下寝殿!”片刻后有宫人出来回话,“那天公主殿下来时,陛下让人端到跟前与公主殿下赏玩了一回,就喊人搬回后殿去了!如今还在后殿!”

“你确定,是后殿?殿中?”哪知秋曳澜听了这话,面上却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当真么?”

“…确实是后殿殿中!”那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副表情,一噎之后,认真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江皇后等人也是一头雾水,都茫然的看向秋曳澜,等她揭穿谜底。

“公主殿下第一次命臣妇为陛下做开胃膳食时,与臣妇说过陛下打算赐花的事情。”秋曳澜也没吊众人胃口,坦然道,“当时臣妇听着就有些奇怪:陛下富有四海,公主又是陛下唯一的嫡女,一盆月季花,纵然是陛下亲手所养,怎会不立刻赐下,而是要等御体康复之后?”

“所以呢?”皇后党赶紧搭话。

“所以臣妇思索之下,觉得此花一定是病了!陛下疼爱公主殿下,所以才会延后赏赐,目的是想将花养好后再赐与公主!”

…好像还是看不出来重点?

秋曳澜没理会众人毫无头绪的神情,继续道,“‘粉妆楼’这花,臣妇略有所知,在这个季节,它最易患上的病,就是枝叶之间白茫茫一片,犹如霜染!”其实就是白粉病,月季花最常见的病了。

“而患此病的月季,理当立刻搬到通风且有太阳的地方曝晒,才可痊愈,怎么可能放到阴暗的后殿殿内?!”秋曳澜冷笑,“本来此花就易病——”月季花药罐子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这么一弄,恐怕此花离死也不远了吧?!”

“也许是因为宫人无知?”太后党中有人反驳,“以为既然病了就不能风吹雨打,这才收到后殿——而且,秋夫人,一盆花而已,与陛下驾崩有什么关系?”

秋曳澜横一眼过去:“为什么没有关系?!公主之前同我讲过:这盆花是去年秋天的时候陛下亲自扦插活、栽培至今的!如今花上已经打了好几个花骨朵儿…公主殿下,臣妇说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