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向来惜身的谷俨这会压根没心思去管,就着宫人捧上的帕子随便擦了擦,便转身而去。

不是他不急,而是他明白,皇帝作为谷太后唯一的儿子,又软弱得从没敢跟这母后争过权,谷太后对他哪怕瞧不上,却肯定是有感情的。他这头一次提出要谷太后杀子,能够让太后不亲自打死他、还认真考虑,已经是个好的开端了。

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没准反而弄巧成拙。

“怎么样?”谷俨面无表情的出了宫,上了马车,车厢里却已经坐着邓易,正就着炭盆呷着一小壶酒,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氤氲着桃花般的红晕,望之艳色欲滴,带着一丝熏意,劈头问道。

谷俨先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到他身旁坐下,吩咐车夫回广阳王府,才笑道:“没问题了!”

“看你这头上的伤,恐怕姑祖母大发雷霆了吧?”邓易没理会他坐下来后就开始不安分的手脚,语气淡漠的问,“这也叫没问题?”

“易弟是在关心我么?”谷俨眯起眼,手底下加重了几分,直到邓易皱眉闷哼了一声,才松臂只是虚虚的搂着他,淡笑着道,“姑祖母不是不爱惜子女的人,只不过,她更爱惜她自己…今儿我跟她摊了牌,却还能活着离开泰时殿,单凭这一点,我保证她一定会答应的!”

邓易若有所思:“不太好说…姑祖母,年纪也大了。”很多人年轻时候心如铁石,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了不是吗?

“她会答应的。”谷俨望了眼车外,眼中满是阴霾,“江家既然肆无忌惮到又是对陛下下手、又是豁出阮老将军的坟,必定是已经解决了镇西军那边的问题!我想,西面的消息,这两天就会到了。到那时候姑祖母若还不下定决心,她以后能过上叶太后之前过的日子,已经是江家仁慈!”

…皇帝是被谁下的毒,太后党一直不知道,既然薛畅栽赃给了周王,那太后党当然认为,就是皇后党、或者薛畅干的了。反正这两边如今是一伙的,说江家也无可厚非。

邓易皱着眉,神情阴郁的思索着,绝色少年的侧影,美好得像是一个梦。

谷俨端详着这个梦境片刻,忽然问:“我都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主意的?”

无怪他怀疑,邓易向来沉默寡言,又性情冷漠不问俗务,这次忽然过问太后党落入下风之事也还罢了,毕竟作为太后党的天生成员,他关心太后党,也等于关心自己的前途。但他出手就是弑.君这样不成功便成仁的主意,实在与谷俨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

不过邓易闻言却无一丝不自然,反而反问:“江家做初一,难道我们不能做十五?陛下虽然是我表舅,不过我也没怎么见过他,为什么要心疼?”

“也是。”谷俨沉吟了会,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血缘决定了邓易投奔皇后党也不会有好下场,更不要讲他还曾是江家十九少夫人的未婚夫。公仇私怨,邓易实在没有背叛的余地。

“大约他也是怕落到江家手里吧,我虽然约束着他,但对他也不坏,江家那些人可不见得会由于他的美貌心疼他!”这么想着,谷俨撇下对表弟的怀疑,开始认真思索扭转局面的计划起来…

三日后。

西疆八百里加急——

镇西大将军况时寒纵容独子况青梧松弛军纪,私率亲兵外出狩猎,导致中军空虚,被西蛮所趁,自己战败被俘、因为黑夜失去踪迹,至今下落不明,也导致镇西军大败,丢失辎重如山…这个大部分朝臣已经猜测到的噩耗,飞报皇城!

与这个噩耗一起呈上来的,还有沙州刺史为韩季山、赵彬、阮清岩等人的请功奏折。

罪责全是况家父子的,功劳都是以阮清岩为代表的一干人的——谷太后手握军报、奏折,在朝上失魂落魄良久,被郑女官摇了两回袖子,才强撑着起身,借口身体不适先回泰时殿!

太后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走!她走了,况家父子一个玩忽职守、一个触犯军法,两人的罪名一旦定下,也就完了!

况家父子完了,镇西军也没指望了,太后党再无军事牌,再加上朝堂上的劣势,从此必将成为皇后党刀俎上的鱼肉!

但谷太后感到那么的困乏,乏到她完全提不起力气来战斗…

退回泰时殿后,太后没要郑女官的陪伴与安慰,独自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两个时辰,才红肿着眼睛喊进郑女官:“你去告诉谷俨,让他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吧!”

郑女官流着泪应下——女官不知道谷俨前两天进宫来跟谷太后密谈的内容,以为谷太后这是觉得大厦将倾,希望谷俨能够尽力保全一点谷氏血脉,免得以后全部遭了江家的毒手。

“只是江家那么狠毒,怎么可能给广阳王府送人离开的机会?”去广阳王府的路上,郑女官这样绝望的想着。

她不知道此刻身后的皇城中,谷太后正痛苦的扑倒在寝殿的地毡上,无声嘶喊!

“这不能怪哀家心狠,俨儿说的对!江家如此咄咄逼人,又立了太子,怎么可能放过皇儿?!即使哀家不下这个手,皇儿也难逃他们毒手!”太后泪如雨下,拼命安慰着自己,“而且要不是江家,哀家怎么会被逼到这样的地步!江家才是罪魁祸首!此番借皇儿之命,逆转局势,干掉江家!这样也是为皇儿报了仇!”

那些久远的记忆,像是沉淀在水底的泥沙,平稳而漫长的摄政岁月里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却在这些日子的狂风骤雨中渐渐想起——

才貌双全、容颜如花的少女时代,却要进宫委身年岁已长的先帝的委屈与无奈;

初入宫闱,虽然颇得恩宠,却备受后宫嫉妒、正宫打压的惶恐与不甘;

气候小成,第一次让叶太后铩羽而归的扬眉吐气与野心;

终于有孕,父兄托母嫂探望时悄悄带入的话,那份骇然与亢奋;

喜得麟儿,仗着先帝钟爱与娘家襄助,干掉前朝太子后的期待与得意;

幼子承位,前太子的余党尚存于朝、宗亲老臣个个态度暧昧…由于谷家之前底子太薄,为了母子两个的安全,年轻的太后毅然决定让不到十岁的皇帝定下秦国公之女为皇后,得到了继“国之柱石”后最有名望的“国之干城”的支持,渐渐凤位安稳…

“哀家早先其实没有这份野心的,最初不过是怕皇儿的帝位被抢了去,后来是觉得皇儿年纪小不懂事——哀家原本没想过要一直摄政!”谷太后毫无形象的躺在厚毡上,怔怔的望着雕刻华美的殿柱,悲哀的想,“可是皇后那么泼辣跋扈,皇儿又那么老实,哀家不替他当这个天下的家,这天下岂不是随时都要姓了江去?”

她喃喃的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话,“要怪只能怪江家——江家狼子野心啊!当初哀家以为聘江氏为后,能够利用秦国公,谁知道,却是秦国公一直在利用我们母子!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所以,皇儿,不要怪母后心狠!是你太老实了,母后若出了事儿,谁能庇护你?到时候咱们娘儿两个死在江家手里,没准还要背负骂名!不如你先去见先帝,留母后来给你我报仇!!!”

谷太后心中狠意乍发,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厉声吩咐:“来人!伺候哀家沐浴更衣!”

既然已经决定好舍弃儿子…她当然不能让儿子白白的死!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十九章 不就是挑拨吗?谁不会啊!

西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噩耗,对于秋曳澜来说却是个好消息——秋静澜的伤势已经好到不影响马上作战的地步了、况氏父子的末日也进入倒计时甚至已经计完时,她心头大石落下,接连几天都喜出望外,甚至高兴到了给自己院子里所有下人多发了一个月的赏钱。

只不过没开心完呢,江崖霜一句“你忘记兄长此行不仅仅是为了报仇”的提醒,让她猛然想起:“你是说镇西军?”

“兄长这次报仇虽然颇多凶险,但整个计划却非常顺利。”江崖霜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在妻子跟前本来是很少摆脸色的,如今这模样自然是事情很棘手,“所以大伯跟三伯在祖父面前说,秋家跟阮家底蕴深厚无比,兄长不除,恐怕镇西军无法驯服!”

“什么?!”秋曳澜气得差点跳起来!

江崖霜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低喝道:“你轻点声!这话是大伯父跟前的人私下透露给我的——如今祖父还没答应,但如果他们知道你晓得了,恐怕祖父骑虎难下就…”

以秋静澜的为人,如果知道江天骜跟江天骐建议要杀自己,他会不报复?到时候秦国公为了自己侄子、儿子的安全,只能先干掉他了!

“恐怕十九之所以知道这消息,就是江天骜说服秦国公无果,故意透露给他、然后让我知道、再让哥哥知道,从而逼着秦国公下手的吧?!”秋曳澜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心中的惊怒言语难以形容,森然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之前也说了,我哥哥执掌镇西军,对四房,对咱们是最有好处的!大伯跟三伯向祖父进这话,根本就是为了防止咱们四房势大!”

不就是挑拨吗?谁不会啊!

虽然知道江崖霜既然肯把江天骜兄弟提议杀秋静澜的消息告诉自己,心里肯定对这两个伯父也很不满。但秋曳澜不介意再给他们的伯侄关系加上几刀,冷笑着道,“这几年,一个个都红了眼睛盯着咱们四房!话里话外,都觉得四房占了最大的便宜,把镇北军给占下了!我说这些人都活该!也不想想咱们父亲虽然贵为镇北大将军,但那是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年,是风里来雪里去,苦守边疆几十年的资历与威望才坐上那位置的!”

“更不要讲咱们四房这些年来的骨肉分离之苦,我进门到现在一整年了,都没拜见过翁姑也还罢了,八哥膝下那几个侄子侄女,有哪一个见过祖父祖母?!就是你跟八哥、十六哥,还有九姐、十八姐兄弟姐妹,谁还记得父亲与母亲的模样?八哥兴许记得点,也都模糊了吧?”

秋曳澜咬牙切齿的道,“这天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那些人倒是想得美,需要他们吃苦的时候,一个个待在京里享福!想要好处的时候,就死盯着其他人手里的!咱们八辈子欠他们的不成!”

“这些父亲母亲心里也有数!”江崖霜摇了摇头,示意妻子稍安勿躁,“祖父年纪大了,叔伯们彼此不和,难免各有心思!咱们这一房,虽然有镇北军在手,但吃亏也吃亏在父亲掌着镇北军,人不在京里,母亲又要陪着父亲——八哥对这些事向来不上心,十六哥在祖父跟前又不够分量,如今只能咱们两个多操点心了!”

秋曳澜见他神情镇定,也冷静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我想明后日去薛家拜会孙夫人,你替我同祖母说声,让祖母答应我出门可好?”

江天獒跟江天骐还真以为江家帮了秋静澜一把,就可以随意决定他的生死了?!自己这个哥哥最大的靠山,可从来不是江家,而是正相薛畅!

别看薛畅手无一兵一卒,从这次东宫班底人选里就可以看出来,哪怕皇后党已经占了上风,也不敢对薛畅过河拆桥!薛畅寄予厚望的亲孙子薛弄影两年前伤得太重,到现在还在养伤中,而薛弄影受伤前的功名只有秀才,他伤好了还得陆续考过秋试、春闱、殿试,完了才能正式入仕!

这也就意味着薛畅即使身体倍棒,在这个孙子正式入仕后,也庇护不了他几年了。所以他想为孙子铺路的话,除了给薛弄影找个好岳父外,也就是多栽培得意门生,好让得意门生日后提携薛弄影了!

而薛畅最得意的门生,除了秋静澜,还能是谁?

谁敢动秋静澜,哪怕是江天骜兄弟,薛畅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恐怕秦国公之所以拒绝了这一侄一子的提议,就是考虑到了薛畅!”秋曳澜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决定,就是搬空了自己的嫁妆,也要刷好薛家的好感度!

江崖霜对她利用薛畅来施压、保秋静澜太平的做法很是赞同:“你不说我也要提醒你,之前为了麻痹谷太后,所以一直没有来往。现在不需要再考虑太后的想法,你确实该代兄长与薛家走动起来了!”

又含蓄的提醒,“毕竟兄长至今未娶,女眷之间的来往只能靠你给他斡旋。”

“薛弄晴倒是至今未许人…虽然说薛芳靡当年闹那么一出,把事情给搅了。但现在时过景迁,真要结亲也没什么。”秋曳澜听出丈夫的意思,沉吟着,“而且薛弄晴很受父母兄长的宠爱,哥哥娶了她的话,不怕薛家不出力…从家世背.景来说确实不错。问题是薛弄晴心性过于善良,脾气又太好了!”

哪怕有江家四房以及薛畅的鼎立支持,在镇西军的争夺中,秋静澜所要面临的压力也是极大、处境也是凶险的。像薛弄晴这样的女孩子,善良又宽容,根本不适合这种勾心斗角。

江崖霜倒不这么看,他道:“你想兄长的为人,若咱们未来嫂子心思太深了,恐怕兄长反而更操心吧?”

秋静澜确实多疑…毕竟是“天涯”里长大的,做人命生意的组织,不多长几个心眼,就算最初有西河王府这个靠山,也早就被灭了。这么考虑的话,秋静澜的妻子,的确不能太聪明了,否则哪怕是枕边人,也难免让秋静澜不放心。

“但薛弄晴根本不是聪明不聪明,是她为人太宽容啊,哥哥他不说睚眦必报,但也不是被人得罪了不还手的——除非不还手有更大的好处——跟薛弄晴这样以德报怨的好孩子,能说到一起去么…”

以秋曳澜对自己这哥哥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会被纯洁无瑕的心灵以及善良美好的品德打动、继而展开一场真爱的人,他只会庆幸自己家里没这种傻瓜姐妹,不至于把他活活气死…吧…

“所以说薛弄晴跟哥哥的匹配指望还不如欧晴岚啊!”

秋曳澜皱了会眉,道:“这事让哥哥自己做主吧,我先跟薛家多走动走动。”

好歹她是救了薛弄影的人,即使秋静澜不娶薛弄晴,薛家也不会拒绝她的拜访的。

果然次日她派人去薛府投了帖,第三日登门拜访时,薛孙氏亲自带着女儿迎到门口,热情无比:“正念着您呢,听说江家这些日子忙,所以没敢打扰——本来过年后就想喊晴儿过去给您请安的!”

“夫人这么客气,我都不敢来了!”秋曳澜是来刷好感的,自然不肯让薛孙氏对自己一口一个“您”,忙拦住她,“您把我当晚辈看就是,我跟弄晴平辈相交,可担当不了您这般对待!”

薛孙氏就薛弄影一个儿子,对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横看可爱竖看顺眼,如今听秋曳澜这么一说,笑意更深:“郡主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多日不见,郡主芳容更甚往昔,咱们这园子真是都添了几分光彩!”

秋曳澜很满意她喊自己“郡主”而不是江家少夫人,这说明在薛家人的眼里,看自己是秋静澜的妹妹,更在江家嫡孙媳之上。

当然也可能是薛家怕自己忽然来拜访,是为江家做什么,用这个称呼来暗示:你亲哥哥跟咱们家当家人是师徒,别太帮着你夫家坑你亲哥哥的师父哈!

两边寒暄着进了屋,薛弄影闻讯之后特意过来拜谢——当初他受伤后一直昏迷着,醒来时已经转回薛家了,那时候薛畅同皇后党、秋静澜的关系都是秘密,自然无法亲自谢过秋曳澜的救命之恩,这会却是来补了。

秋曳澜自然不肯受他的大礼,推让了好一阵,才勉强受了个揖礼,又以平辈的身份还了他半礼——这一套礼仪过去,便问起薛弄影的健康情况,提到这个笑逐言开的薛孙氏有点言不由衷:“已经完全好了,只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娇惯些,所以让他继续养一养…科举什么的,他还年轻,也不急。”

…在薛家用了午饭,薛弄晴自告奋勇带秋曳澜游园时才透露:“哥哥看起来行动如常了,但之前元气折损过大,如今根本累不得!之前以为全好了,就开始读书,结果读了两日就头晕眼花,把家里上上下下都吓坏了!如今只能继续静养!”

“那可要好好补身体!”秋曳澜关切的道,“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毕竟令兄年轻,养上些日子肯定能好的!”她心里确实有点窃喜:薛弄影晚点好起来,薛畅在政治上的栽培,只能集中在秋静澜身上,这对于秋静澜当然是大有好处的。

安抚了会薛弄晴,又跟她在花园里转了一会,秋曳澜看辰光不早了,虽然说她现在急于跟薛家来往,但这是头一次到薛府拜访,也不能一直逗留不去,所以谢绝了薛孙氏的挽留,坚持告辞而去。

当然,走之前没忘记邀请薛弄晴有空去她那边玩耍:“之前家里是有事儿,但如今都忙过了,清闲得很,很希望多几个姐妹走动呢!”庆丰记的账其实没理完,不过皇后党既然占了上风,那么剩下的账册也不急着看了,反正没来得及理出来的,可以造假嘛!

和水金的假账技术,加上皇后党的人证物证…足以在合适的时候彻底坑死太后党了!

考虑到江家现在没有没出阁的平辈女孩子了,怕薛弄晴不好意思去,秋曳澜又提到庄蔓、辛馥冰也常到自己那里去玩,暗示薛弄晴可以跟她们一起去,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结束这次拜访,回国公府的路上,秋曳澜心忖:“虽然我一个字都没提到哥哥,但想来以薛相之智,必然猜到我突然对薛家热情起来,必是哥哥那边遇见了需要他出面的麻烦…江天骜、江天骐,嘿!!!”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二十章 认个义女不就成了?

秋曳澜忽然拜访薛家,不仅仅让薛畅察觉到了秋静澜的危机,也让秦国公察觉到了端倪。

当天晚上就把江天骜、江天骐喊到书房:“十九媳妇去薛家的事情你们知道了么?”

堂兄弟对望一眼:“已经知道了。”

“薛畅不好动。”秦国公非常心平气和的道,“不仅仅因为他那边的势力也不小,也是因为,没了他的话,这天下,必乱!”

见侄子跟长子似乎不赞同,他眼一眯,“知道为什么陶吟松号称‘国之柱石’,而我戎马半生,却只得了个‘国之干城’的评价吗?”

“因为我于军略可称精通,但在治国安民上,别说陶吟松,就是天骜你,也能把我比下去!”秦国公淡淡的道,“咱们家跟谷太后争权这么多年,大瑞还国泰民安的,固然是因为两边都有分寸,但最大的缘故还是薛畅!没有他带领的中立一派居中持平,专心吏治,大瑞早就民不聊生了!所以即使谷太后已经无力回天,此人也不能动!”

顿了顿,“所以秋静澜那边,不要再露出敌意!他是薛畅看中的衣钵传人,薛畅已经差点折了一个看好的传人薛弄影,若秋静澜再出事,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他针对周王下手你们也看到了,别看他手里无兵无卒,真跟咱们家拼起命来…咱们家就算不怕,但也没这个必要!”

江天骜忍不住道:“二叔向来大才,不涉吏治,难道不是因为故意让着薛畅吗?从前侄儿有不懂的地方,都是二叔指点迷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二叔就是天下最能干的人,区区吏治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我没说自己不会!”秦国公皱起眉,“只是远不如薛畅!之前指点你,也不过是从大局上提点一二,细节都是你自己去想的,就算是这样,换成薛畅来指点你,你受益必定更多!”他白手起家挣下江家现在的家业,除了军功卓绝政治眼光不错外,就是有自知之明。

论内政,十个他加起来也不如薛畅——能够在谷太后与江皇后这对蛮不讲理的婆媳之间斡旋多年,还让两边都对他笼络有加,并把大瑞治理得国富民安,这份手段,陶吟松复生,恐怕也就比他强了个出可为良将而已。

况且薛畅从没摸过兵权,真让他上沙场,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得跟陶吟松一样好?

这样的人才,哪怕没有彻底投靠江家,秦国公也不愿意折损。

毕竟他到现在都没发现比薛畅更会治国的人——二后争了这么多年都保持着底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真掐起来,即使赢了也就能拿到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没功夫享福就得收拾烂摊子?

所以只要薛畅不坑江家,秦国公对他非常有耐心——薛畅的才华绝对值得他这份耐心。因此为了薛畅,他愿意在秋静澜的安排上费一费心思。再说秋静澜也是个人才,而且还不是轻易能够弄到的那种人才,若能为江家所用,干嘛杀了?真是太浪费了!

老实说秦国公这次对侄子、儿子都很失望:“看到挡路的就想铲除,这实在是莽夫行为!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想过笼络秋静澜为己用么?”甚至宁愿去算杀秋静澜的成本——就算觉得秋静澜是秋曳澜的兄长,还是个妹控,算是固定四房党,但因此就试都不试便放弃,这份心性跟手段,也太让秦国公无语了:这样怎么做大事!

“父亲,既然如此,那咱们自然听父亲的!”侄子跟儿子都不知道秦国公的真实心情,沉思了会后,江天骐道,“不过,四弟已经掌了镇北军,镇西军再交给十九的妻兄,这太不合适了吧?而且薛畅既然看中秋静澜做衣钵传人,那把他继续留在军中也太耽搁了!”

江天骜跟江天骐同秋静澜也没仇怨,之所以想弄死这个年轻人,打击四房的势力只是目的之一,归根到底是打镇西军的主意。秦国公强调薛畅的重要以及跟他闹翻的后果,堂兄弟两个顿时想到薛畅既然可以为了孙子,暗中跟江家联手阴谷氏,谁知道会不会为了秋静澜,再跟江天驰联手阴自己?

这么一想,就觉得还是听秦国公的劝,放弃对秋静澜的杀意,转而直接谋取镇西军吧!毕竟完全吃下镇北军的四房,已经牢牢把握住江家目前最大的根基了。再加个薛畅协助,秦国公一死,完全可以甩了他们一文一武权倾天下去!

还不如直提目标镇西军呢!至少,这是秦国公也赞成的。

果然秦国公听长子这么一说,微微颔首:“镇西军是肯定要掌握在咱们家手里的,不过秋静澜暂时不能调回来——那些阮秋旧部不是傻子,当初约定好了让他们动手时,就保证过不会过河拆桥!如今况氏父子才倒台,就把秋静澜调回京中,继而再派咱们的人去,那些人怎么能放心?到底他们是军中旧将,根深蒂固,一旦惶恐起来,齐心协力排挤咱们,可就麻烦了!”

江天骐皱眉道:“但如果让秋静澜一直留在那里,岂不是给了他子继父职的机会?”他可是听王统领传回来消息,说那些人虽然拿了不少江家的好处,但提起正事,个个都要先问过秋静澜才肯点头,这叫他怎么放心让秋静澜在那里久留?

也是秋曳澜是四房的媳妇,江崖霜这个侄子又不好拿捏,不然他早就让和氏出面,去软硬兼施的逼秋曳澜写信把兄长喊回来了。

秦国公淡淡道:“无妨的,留他在那边待几年,咱们的人好歹有他作为缓冲,不容易引起镇西军的反弹…至于说你担心他子继父职完全没必要,他太年轻了,你以为阮秋旧部会因为他十八岁进翰林,就心甘情愿把军权交到他手上?!没有军权,他待在镇西军中也就是干一干斡旋圆场的事儿,怕什么?”

“要是还不放心,你们忘记了?他还没娶妻吧?”秦国公扫了眼子侄,淡然一笑,“给他找个懂事机灵的大家闺秀盯着点,过几年咱们的人在镇西军中站住了脚,便用岳家做借口,让他回京不就成了?”

江天骜与江天骐听了这话先是一喜,继而有点苦涩:“大家闺秀…年纪门第仿佛的,这两年还真不好找!”他们两个的女儿都已经嫁了,根本做不了秋静澜的岳父——想到这里江天骜就暗骂妻女不争气,要知道当初他就是想把江绮筠许给秋静澜的啊,都派江崖霜过去探口风了!结果江绮筠还没见过秋静澜,先对秋静澜的妹妹秋曳澜不喜起来,回家后在窦氏跟前说了许多坏话,死活不愿意嫁!江天骜听妻女一起讲秋静澜实在不怎么样,心思就淡了,后来再听说薛家也有嫁女之意,便彻底熄了心思。

要当初坚持把江绮筠嫁过去,他这会还要操心吗?!如今女儿虽然是王妃,但人在城外庄子上“养病”,没意外就得养到死了!那个王爷女婿又废物得可以,基本上这辈子都是小心翼翼过日子的命!

长孙女江徽芝倒是不错,才貌双全很值得花大力气找个好孙婿——可江崖霜已经娶了秋曳澜,总不能再把孙女嫁给侄媳妇的哥哥吧?江家到底不是皇家,这么近的姻亲,辈分委实没办法错起来。

除了女儿跟孙女,侄女是其他房的,江天骜自不考虑,那么就只有甥女跟岳家的甥女侄女了,但他亲甥女不在京里,感情基本没有,秋静澜又是花丛老手,一般女孩子哄起来不要太轻松,江天骜可不放心把自己都没见过的那些外甥女许配给他!

而他岳家窦家才倒霉没多久,那些个窦姓的晚辈,如今都在教坊里被调.教玩.弄呢!窦家的甥女跟自己的亲甥女一样,没见过,没感情,不放心啊!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吐血!

江天骜又懊悔又恼恨,江天骐也觉得很无奈,秦国公的女儿,现在活着的就一个江皇后,现在活着的亲外甥女也就一个永福公主…岳家谯城伯,门第不算低了,可惜这一代就一个女儿和水金,已经给江天骐自己做了媳妇,不然以和水金的精明,倒真有可能笼络住秋静澜?

秦国公也知道他们为难在哪里,便指点道:“你们的下属中,不见得都没有适嫁的女儿吧?寻个孝顺机灵又长得好的,收为义女,让你们媳妇带着调教,毕竟那边战事还没平,这会也不是成亲的时候。等到过门的时候,我想多少也应该跟咱们家养出点感情来了。”

孝顺的女孩子看重父母亲人,只要把家属握在手里,即使对秋静澜动了真心也不怕制约不了。机灵的话…想盯住秋静澜,没点脑子怎么可以!长得好看当然也是考虑到秋静澜的心情——这位主儿可不是江崖霜,从京中那两位花魁来看,他是绝对不会缺花容月貌的安慰者的,正妻没点姿色,别步了小陶氏的后尘,顶着妻子的头衔给他做管家去!

至于说跟江家的感情倒是次要的,又不可能养个十年八年再嫁给秋静澜,都是适婚的年纪了,短则三两月长则一年半载,这么点时间能有多少感情?说到底还是要靠女孩子的血亲们来辖制。

“也只能这样了!”堂兄弟两个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便决定照这法子去行。

只是他们虽然被秦国公说动,对秋静澜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从必杀到嫁女笼络——奈何秋曳澜可不知道!

“只是跟薛家走动还是不够可靠!”事关兄长性命,秋曳澜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在努力刷薛家好感度的同时,她盘算着,“江家人太狂妄了!无论是江崖丹还是江绮筠,都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江天骜跟江天骐,即使忌惮薛相,但谁知道会不会一个激动先把哥哥杀了再说呢?所以还得再给哥哥这边加砝码!”

所以她就想到了江皇后,“听十九讲过,皇后很讨厌大房,也不是很喜欢三房,最支持的就是四房!那么皇后肯定也会支持四房的势力增长,而不是大房、三房!”反正江皇后手里又没有可以争取镇西军职位的人!

再者,“江皇后毕竟是皇后党中仅次于秦国公的重要人物,就算阻止不了江天骜跟江天骐对哥哥下手,盯一下他们的动静应该做得到吧?到底她是十九的长辈!”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开始同步刷江皇后的好感——不去薛家的时候就跑宫里请安,变着花样带东西孝敬,反正她嫁妆多,不怕花费!

江皇后一开始不知道她的目的,不过看到印象中脾气不怎么好的侄媳妇忽然乖巧孝顺起来了,她也是很开心的。尤其她正对秋曳澜抱着愧意,被她一孝顺,印象分就涨得很快。

之后看出缘故,虽然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她就是不这么跑,本宫不也希望四房得势吗?又何必怪她。”就顺着秋曳澜的愿望,不时透露江天骜、江天骐的动静给她。

这样这两个伯父找义女的事情,秋曳澜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有他们意图弄死秋静澜的前科在那里,秋曳澜可不会想到这两个义女是为了笼络秋静澜才认的,她立刻想到的是:“他们想让这两个义女去行刺?!!!”

当下就求江皇后找个借口,把两个新鲜出炉的小姑子喊宫里来给自己看看!

…看看能不能借江皇后的场地把人弄死?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女间谍,收为己用

江天骜跟江天骐找的这两义女之前一个姓陈一个姓赖,当然现在都改姓江了——凭心而论,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挺漂亮的,杏眼桃腮,肌若冰雪,气质也很招人喜欢,温婉又大方,俱是亲和力十足的主母胚子。

可惜秋曳澜先入为主,把她们当美女间谍看,那就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所以尽管这两位对她非常恭敬,一口一个“十九嫂”,她还是决定按照计划给秋静澜平路!

不过…

这一次却没找到机会,不是江皇后不肯替她背这黑锅——皇后这点事还是担当得起的,不就是两个江家下属的女儿嘛,叶太后都说杀就杀了,这两女孩子的命在皇后眼里压根不是事儿——主要是这两女孩子是由窦氏、和氏还有小窦氏陪着进宫来的。

倒不是江天骜跟江天骐看出了秋曳澜的杀机,而是这两个义女根本没诰封,又不是江皇后的亲侄女,压根没有单独觐见的资格,自然得江家做夫人的领她们来。

而窦氏跟小窦氏挂心着还在教坊的那些窦家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跟皇后说情的机会。

和氏听说她们姑侄两个要来,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丈夫又要骂自己跟个死人一样,也只好放下家事陪着来了——毕竟两义女里有一个记在三房不是?

这样贝阙殿里就热闹了,场面话说完,窦氏姑侄开始纠缠皇后救自己娘家的眷属,和氏插不进话,觉得尴尬,就拉着秋曳澜说话。

…然后一直闲聊到大家一起告退,秋曳澜愣是没找到什么下手的机会。

还在出宫路上被骚扰了一番——

“我窦家男子虽然有过,但后院之人何其无辜?曳澜你素来心善,又常在皇后娘娘跟前,得空千万帮伯母说上几句好话才是!”这是窦氏。

“娘娘怎么会忽然要看这两个孩子?可是有什么打算?你这些日子老往宫里跑,若有什么消息可不要瞒着伯母啊!”这是和氏。

“弟妹,往日得罪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我那几个表妹实在太可怜了…”小窦氏。

两个义女也被她们的义母暗示,跑过来套近乎、刷存在感:“嫂子真是美貌,往日在家里听说…如今亲眼看到…十九哥体贴…嫂子福气…以后…多多关照…”

秋曳澜强笑着敷衍完,回来之后先喊了一壶茶水解渴,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

江崖霜知道后笑得前仰后合,提醒道:“我看那两个义妹倒不像是什么死士,我已经打听过了,确实都是陈、赖两家的亲生女孩子,大家闺秀一样养大的。你见过长到这么大,家里正正常常的,还能被栽培去做死士的吗?”

他觉得妻子真是草木皆兵了,江家死士里又不是没有女子,怎么可能找两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去干枕边行刺的活?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认到名下,就算不考虑秋曳澜的心情,也得想想镇西军的反应嘛!

“反正从大房、三房里出来的人肯定对我哥哥不怀好意!”秋曳澜斩钉截铁,“江家又不是没女儿,大伯跟三伯忽然认下这两个人,不是冲着我哥哥去的是什么?先破坏掉再说!”

江崖霜笑着道:“那你也不要亲自动手啊,就算在宫里动手后有四姑给你遮掩,你当能瞒得过祖父的眼?到时候祖父生气起来,不定拿你怎么样,万一发泄到兄长身上去怎么办?”

“呃,有道理!”秋曳澜沉思了下,拍案,“你!去找八哥!”

“…那两个可是正经认到大伯跟三伯膝下,姓都改了!”江崖霜抚额,“八哥若动她们那可是乱.伦!”你不要做起坏事来就想到咱们这一房的嫡长兄好不好?!八哥他已经够不靠谱的了,你这么撺掇下去那还了得?

“他勾引的前任淑妃还是他亲姑父的爱妃呢!那一个乱.伦乱得更厉害好吗?!”秋曳澜腹诽着,委屈道:“那你给我想主意?”

江崖霜笑着道:“其实大伯跟三伯既然一心一意要给兄长塞人,而且这两个人肯定不会是直接对兄长下手的人选——你又何必铲除呢?那两个不过是认来的义女,老实说死了的话,两位伯父也不会伤心的,大不了再认两个。以他们的心腹数量,死上几个十几个义女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何不收为己用?”

“那还得请四姑帮忙!”秋曳澜沉思了会,抬头道,“在家里的时候,大伯母跟三伯母见天盯着她们,我也不好老去找——去多了,两位伯母找借口不让我见,我能怎么办呢?只能请四姑频繁召她们入宫,两位伯母都是当家主母,却不可能成天陪着去!就算让大嫂、七嫂她们一起去了,四姑发句话,谁敢不放人?”

江崖霜笑着道:“横竖八嫂现在有十六嫂照顾,祖母又不拘束你,四姑那边,你如今可比我熟,你且放手去办便是。”

接下来秋曳澜果然求了江皇后帮忙,三天两头召了两个义女入宫——窦氏跟和氏阻拦不得,只好诉说给丈夫听,江天骜跟江天骐也奈何不了江皇后,只得禀告到秦国公跟前:“四妹妹这是在存心同咱们为难了!”

秦国公就有点不耐烦了:“这么点小事也要我出面?”惯归惯,你们也太废物了吧?

江天骐顿时涨红了脸,到底他是嫡长子,还是很看重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的。江天骜自恃宠爱可没那么多顾忌,厚着脸皮道:“二叔,咱们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怕四妹妹误会!”

“一家人能误会到哪里去?”秦国公眼皮一撩,“别什么小事都来找我,底下人是干什么用的?”侄子跟儿子都是抱孙子的人了,不同于年轻的孙儿江崖霜,还需要仔细打磨,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秦国公都要操心都要过问。

江天骜跟江天骐早就定了型,秦国公认为他们很不该再拿小事来烦自己,自己的曾孙都好几个了,还能给他们做主多少年?到现在还这么依赖自己,这不是叫自己死都闭不上眼睛嘛!

被秦国公打发出门的堂兄弟两个虽然在跟四房抢镇西军上阵营一致,但在两个义女谁做正室的问题上到现在都没掐出结果呢,自然不会商议,而是各想策略。

江天骐回屋后指示和氏:“从今儿起,你给我想法子把十九媳妇缠在家里不要进宫——你缠不住,那就让十四媳妇去!”

和氏听得心里好生不快:“要留秋氏在家里,说个‘留’字也就算了,我一个长辈,说什么‘缠’!而且,什么叫做我缠不住就让水金去?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不如她么!”

只是这些日子江天骐几乎都住在池氏那边,对她这个正妻越发冷淡,和氏不敢触怒他,只得忍着气应了。

江天骜因为妻媳跟四房关系都不怎么样,索性给他收的那个义女报个染恙在身、怕把病气带进宫的理由,婉言谢绝了皇后的召见。

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有前几次的进宫,这两个义女又是特意挑出来的聪明人,哪里还可能被窦氏、和氏哄得过来:“咱们的父兄虽然是为江副相与江侍郎做事的,可皇后娘娘何尝不是连这两位见着也得先行过国礼、娘娘准许才好叙家礼的?两边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往后还是各留一线的好,谁知道日后谁做主呢?”

“姐姐说的是,再者窦夫人与和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咱们家里人此后都要被扣作人质,有两方人要用咱们,好歹还能让另一方有所顾忌,不至于随意决定其生死…以后,就这么办吧!”

两人商议定了,作出温驯之态来应付窦、和的调.教,只把真正心思隐瞒不提。

而秋曳澜这边被和氏跟和水金纠缠了几日,烦了,又觉得那两个义女应该是把自己私下劝告的话听了进去,便委婉表示自己不会再撺掇皇后召那两人入宫——如此打发了和氏婆媳,因为前段日子一直对江皇后很热情,现在也不好一下子就冷下来,就继续入宫觐见。

江皇后因她有几天没来,照面后自然要问起。

“三伯母跟十四嫂这几天老有事情寻侄妇,所以才没能来给四姑请安!”秋曳澜乖巧的解释。

“就知道她们会作怪!”皇后哼道,“怎么样?如果还要那两个人来的话,缠你也没用,本宫有得是办法让她们乖乖把人带过来!”

秋曳澜笑着道:“侄妇觉得,两位伯父挑的人都是聪明的,之前的话,她们应该听进去了。”

这种话不需要反复灌输,就看对方会不会那么想了,所以只要听进去了,也不必再经常喊过来。江皇后颔首:“如此就好!”

正说到这儿,永福公主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母后!”草草行了一礼,就朝秋曳澜笑,“就知道十九表嫂在这儿!”

江皇后无论何时见到女儿都是打从心眼里开心出来的,这会就慈爱的问:“瞧你跑得这一头的汗!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卤莽…还不快过来,叫我给你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