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高丽同大庆之间的交易一贯是诚信为本,大庆运送来的货物,我们高丽也一直都是没有半点的废话的,也便是相信着大庆是个有诚信的国家,所以也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只是我高丽是用这般的想法来看待着大庆却不知道大庆是不是也是如同我高丽这般来看待这交易的,”聂毅缓缓地开口,“这一切的交易也便是保持在彼此诚信的基础上,但若是其中一方有弄虚作假的嫌疑,那这交易再进行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谢淮隐的笑容更冷,看向聂毅的眼神越发的没有什么感情,他嗤笑一声道:“听你这意思也就是说本王做事不地道,故意拿次货充当好货卖给你高丽了是不是?”

“这其中到底是如何,那也只有晋王殿下自己最清楚了不是?”聂毅无惧于谢淮隐的反应,“若是晋王殿下没有给予一个让我们满意的回答,哪怕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们高丽也是不会退让一步的。”

“放肆!”谢淮隐一掌拍在桌面上,他也不去管现在的聂毅是怎么样的一种姿态,而是将自己的视线牢牢地定在王允的身上,“聂小侯爷这些个话本王算是记下了,却倒是想问上一问,这是聂小侯爷自己的意思还是殿下您的意思?”

王允看向谢淮隐,被谢淮隐那冷漠的姿态倒是怔了一怔,见惯了谢淮隐那不着边际的模样现在突然见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的是有点叫他不大适应,而且他那样子是虚张声势还是恼羞成怒?!

王允默不作声,他捧起了茶盏将那茶水喝了一口,不得不说,这君山银针在这里喝的时候总觉得是要比在高丽的时候要让人感觉甘甜一些,的确是有一些个差异。

“看来太子殿下也是已经有了这般的怀疑了,好,既是太子殿下已不相信本王了,那么这事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本王有一点且是要说个清楚明白的,虽是最初开启了通商贸易,但本王还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断不可能会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淮隐愤慨道,“若是两位有任何的异议,大可寻了陛下说这件事情。来人,送客!”

谢淮隐现在心中是真的恼怒的厉害,要不是他的自制能力尚算不错,刚刚就已有了想要一巴掌抽上去的冲动了,那说的哪里是个人话了。

谢淮隐那“送客”的话音还在空气之中颤抖,站在门口的年轻笔帖式一脑门的汗水,虽是知道晋王殿下这脾性就和只猫似的只能顺着毛摸不能逆鳞的,可现在这样的事情出了要是不说个清楚,只怕到时候指不定是说王爷这是恼羞成怒自觉理亏这才赶走了人。可现在王爷那炸毛的模样就他这个小小的笔帖式那是完全镇不住场子即便是说了啥王爷多半也不会理会,除非有七公主或者是柳小姐在还成,现在他也便是只求柳小姐能赶紧过来,否则这招商局可是要出大事了。

笔帖式抬眼看着,瞧见那缓缓行来的人那眼睛瞬间发亮,甚至有一种想要跪下的感觉,柳大小姐哟,你果真来的太及时了。

云姝还没有走到那会客室的门口就已经看到那年轻的笔帖式双眼金亮亮地小跑而来,那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于往日,不等发问,云姝已听到了那会客室里头传来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孤和聂毅不过就是有些迟疑罢了,也便是正经地同王爷你咨询,可王爷这般是个什么态度?这便是店大欺客还是觉得我高丽不值得同大庆进行贸易不成?即便如此也应该是有始有终而不是像是现在这般几句说辞就草草打发了孤!”

云姝眉头微蹙,那诘问这般的严厉,又是带了刀子来的,知道是来者不善,却也没有想到这开场就是这样的火爆。

云姝看了那笔帖式一眼,笔帖式会意,立刻小声地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地同云姝说了一番,一双眼睛更是眼巴巴地看着云姝,这接下来的事情他是靠不住了,就刚刚高丽太子那一番话只怕王爷现在是更加恼火,那已经炸毛的猫不挠人两把只怕是不会松爪子的,安抚的事儿也便是只有柳小姐做得来。

“草草打发?”谢淮隐面色更冷,“本王说了你们不是不信?那本王说了还有什么意义?同你们费劲口舌说了那大堆的话也不见得你们能够相信几分。那本王为何还要费这个劲儿,你们心中不是已经有了这样的定论了吗?”

“闹腾的这般厉害,大门口就已听到了王爷你那大呼小叫的声音了,什么事情这般的脾性大?”云姝也不打算再在门外听下去了,这阵仗都快要随时开打了要是再不进去这场面那就真的难堪了,且想想一个高丽太子一个大庆的王爷开打,这要是在现代那妥妥就是上头版头条的事儿了,绝对的丑闻。

谢淮隐在听到云姝的声音的时候,那愤怒不堪的气焰一下子收敛了几分,他朝着云姝倒是半点也不敢发火的,倒是恶狠狠地瞪了在外头的笔帖式一眼,心道素日里头手脚倒是没有这般快的,今日倒是手脚这般的伶俐,要是再晚来几分,他说不定还能先把这讨人厌的两人揍上一拳。

笔帖式被谢淮隐这样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赶紧借机溜了,那速度也可算是叫一个麻溜,就怕王爷现在在气头上逮到谁谁倒霉。

云姝朝着谢淮隐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谢淮隐被云姝那一眼看的是浑身舒爽,再大的火气这一下子也是去了一大半,只觉得要是没有这两个碍眼的家伙那就更好不过了。

“刚刚我听闻太子殿下和聂小侯爷对大庆和高丽之间的交易有几分的怀疑,云姝刚来,这招商局之中管辖一事虽是不参与,但这采办的事情倒是有几分参与其中的,若是两位不嫌弃,可否告知到底是什么事情引得彼此这般的猜忌?且知道这经商之中最是忌讳的便是合作双方之间的相互猜忌,若是有了这些心结,只怕生意也不能长久。”

云姝说话十分得体,说明了招商局管理的事情她不插手,但对外贸易那一区采办的事情她有份,他们现在怀疑着谢淮隐从另外的角度上也就是在怀疑着她,再加上她是在商言商的态度,倒也不能让人说出一个不字来。

云姝看了王允和聂毅一眼,又道,“做生意么,本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们大庆从你们高丽手上赚了银子,太子殿下掌管着高丽那一区的贸易之事只怕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否则生意早就不能做下去。现在殿下有了疑惑,于情于理彼此都应该好好说话,光是争执只怕也是不能争执出个什么结论来的。”

“从表嫂哪儿听闻柳大小姐是个舌灿若莲的人,当日在后院匆匆一见倒是没见识到,今日这才体验了一回。”聂毅道,“我刚刚细品了一番晋王殿下叫人送上来的茶水,听闻是君山银针。想我高丽也是从大庆进了上等的茶叶,其中也不乏君山银针,这品味起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的异样便是想同王爷求个究竟,只是这一言不合这才争执起来,既然柳小姐道这采买的事情也有参与,倒不如是让柳小姐给在下解释解释,既是同样的茶叶,为何会有这般的差异?”

“哼,聂小侯爷这话说的真真是够轻巧的,你这哪里是求个究竟,本王还没说呢,就已是将‘诚信’这样的字眼当做屎盆子一般地扣在了本王的脑袋上,话里话外的就是在说本王做事不诚信,若不是你先这般盛气凌人,本王吃饱撑的和你争执个什么劲儿,当本王无事可干闲得发慌不成?”

谢淮隐十分不满意聂毅那说话的态度,看这小子那狡诈的很,刚刚那话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来,仿佛这件事情同他是没有半点干系的。

“原来是这样,”云姝微微一笑,她将桌上谢淮隐那一杯完全没有动过的茶盏端了起来,掀开了茶盖细细一品道,“果真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既然柳小姐也这般说——”聂毅正要开口,却是被云姝摆了摆断了。

“聂小侯爷,这上好的君山银针产于湖南岳阳洞庭湖中的君山,形细如针,故名君山银针。上品成品茶芽头茁壮,长短大小均匀,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外层白毫显露完整,且包裹坚实,茶芽外形似银针,雅称‘金镶玉’,古有称赞‘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但这泡制君山银针可不是随随便便用普通的水来,以干净清澈的山泉水为佳,水温不宜过高,水开之后约过一会等凉了两分再行冲泡,再者,这君山银针的储藏也是颇有讲究,得将石膏烧热捣碎,铺于箱底,上垫两层皮纸,再将茶叶用皮纸分装成小包,放于皮纸上,分好箱盖,且还要注意石膏更换,这才使得银针品质经久不变。我大庆将茶叶运输到你高丽的时候,可都是严格按照每一种茶叶所应当有的储藏方式细细置办妥帖半点也不敢有半点的怠慢,甚至是这运输的队伍之中还特地安排了精通茶道的人进行维护,我可说能够做到我大庆这般的也可算是少见了。不单单是对高丽如此,售卖到长塑,琉球哪怕是南洋各国也都是精心无比,两位若是不信,等到他日验货的时候可要求长塑之人打开一看,看看是不是如同我今日所说这般。若是同我所说的是有半点的差异,便随便两位处置,”云姝缓缓地说道,眼睛盯着聂毅和王允,“两位现在可还有什么旁的疑问?”

聂毅怎么也没有想到云姝竟是会说出这样的一番大道理出来,当下也便是有几分的哑口无言,应对不上,好一会之后,聂毅方才道了一句:“按照柳小姐这般说,这是我们往后还得特地寻了那精通茶道的人来对付茶叶不成?”

“聂小侯爷这话说的可委实奇怪的很,”云姝一脸的意外,“这茶道多年,除非是那些个不常买茶叶饮用的平头老百姓,像是我们大庆之中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哪怕是个奴婢也多少懂得茶之一味,就像是我府上的厨娘还用茶叶茶水做过菜肴,对茶之一事也懂得不少,更别说府上那些个专职泡茶的丫头了,这茶水可是用来待客的十分考究半点怠慢不得,对于茶经即便不说倒背如流至少也得粗读上一回的。怎的,高丽之中熟读茶经之人那般的稀少不成?若是小侯爷需要的话,我可让印刷社给小侯爷印刷上一些个茶经让小侯爷和太子临走的时候可一同带走,好好教导教导那些个不懂事没学问的下人,到时候这关于茶的问题也是能够迎刃而解了,且不美哉?”

云姝这话说的动听,但这看向聂毅的神情可不是什么好的,那一脸‘你读书少我不怪你往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没事整出这种土鳖才会干的事情你不丢人我替你丢人’的模样看的聂毅和王允是心头一口老血有喷薄而出的感觉,可偏偏却又拿云姝没有办法反驳,她现在是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那些个下人的头上,说他们是不懂事没学问的,他俩要是反驳了,这可不是那不懂茶道不懂事没学问的人可不就成了自己了么,这可怎么使得。

“的确如此,看来在茶之一道上我高丽能人尚少,倒是误会了王爷了,孤在这里先赔个不是了。”王允见自己不见得能讨得什么好处,干脆地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就地一滚下了,反正这话上服一个软对他来说也没有损失,如今的谢淮隐的脾气好不容易被安抚了下来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谢淮隐哼了一哼道:“看在同太子殿下交易良久的情况下,本王这里有一本精装版的茶经,到时候可以送给太子殿下也可算是本王的一片心意。”没文化的赶紧回家看书去,没事别再来丢人现眼了。

王允面色微微一僵,却也还是对谢淮隐道了一个谢字,他扯了聂毅一把,用那警告的眼神看了聂毅一眼,聂毅对于自己这个太子表哥心中也是有几分畏惧的,明白他这是让自个同谢淮隐道歉的意思,当下也便开口道:“王爷息怒,刚刚是在下鲁莽了,若是这话语之中有任何不得体的还望殿下不要同在下计较才是,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谢淮隐看了聂毅一眼,那话语显得分外的语重心长,颇有长辈风范:“我这个年长的也不好同你一个不懂事的晚辈计较,大庆和高丽交易之事那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可不是能够随意置啄乱扣罪名的,尤其是在查都没查清楚的情况下,这罪名同杀人无异,你这随口给人一个罪名就相同于是杀了一个人,可等你回头发现是自己犯下的错误人都死了你这还能够挽回不成?还好小侯爷只是个小侯爷不是高丽王,否则本王真心替高丽觉得有些担忧。”

王允这脸皮抽了又抽,谢淮隐这也是在暗讽着他这个高丽太子,毕竟聂毅的事情可算是他默认的,其中也有他的推波助澜,那最后一句话更是有几分在暗示着他现在还好还是个高丽太子,要是成了高丽王,说不定还是个暴君。

谢淮隐损完了两人,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口恶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当下便是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那态度十分的大爷,“太子和小侯爷只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刚茶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未解决的事情不妨一起说出来吧,免得这隔三差五地来这么一出,本王是真心不用做事了。”

王允咬了咬牙,扫了谢淮隐那态度一眼之后这才道:“孤这一次前来大庆的主要是想同大庆购买这纸币制造技术。”

正文、第两百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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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这话一出口之后,谢淮隐的脸色那叫一个变化多端,他之前还以为高丽这一次来想要干的事情就是从他们大庆购买军火来着,之前虽是听到了风声说高丽和琉球之间一直有联系,也有几分风声说高丽和琉球有打算制作自己货币,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允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出门的时候脑袋磕到了吧?!

王允见谢淮隐的神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却依旧是神色如常地将自己的理由说出了口:“孤虽是在高丽之中却也听闻了大庆制作了货币的事情,从雁门关外到雍都之中也都见了这关于大庆币使用那是十分方便的,孤原本便是有心想要在高丽之中同王爷一般推行货币来着,初时还有几分犹豫,如今孤是已经肯定了,所以特地想要同王爷讨教一番这关于发行货币的事情,再加上这制作货币的技术想来也没有比先大庆更加清楚明白的,王爷不妨开个价,要是可行的话我们高丽也便是愿意购买大庆这技术的。”

谢淮隐看着王允,沉吟了好一会之后这才道:“不是本王不愿意同殿下做这一笔生意,但这纸币印刷技术同军火一般是我大庆的不传之秘。”

这技术怎么可能会允许卖给高丽的,这一旦要是贩卖了之后,他这一身皮也别想要了,早晚都是要被人剥了个干净。

再说技术卖了那不等于是给自己掘了坟墓么,想他和云姝为了这点大庆币的事情花了多少的心血,在朝堂上被人参了多少本,几乎被那些个顽固不化的老臣骂得和狗似的,为了动员那些个商户带头又花了多少的心力,更别说为了制定大庆币的发行量那一段时间可是没日没夜地查算着户部的税收,别看那大庆币看着比草纸还薄,可在那上面所倾注的心血是半点也不少的,尤其是为了那些个防伪技术,嘿,这小子倒好,一句开价就要他这辛苦了许久的技术,这等技术按说他要开价,那绝对的天价,把他整个高丽称斤论两卖了都不够的数字。

“晋王,孤也是十分的有诚意的,咱们这大半年来的交易那也半点没拖没欠的,孤是委实欣赏这纸币十分的方便民生,孤这般的盛意拳拳,王爷难道是半点的人情都不给的吗?”王允看着谢淮隐,自己这态度已是这般的和善了,这样难道还真的半点的转圜余地也无的?

“这做生意的,自是没拖没欠的自是本分,也不是王爷真心不愿意,只是这是陛下早早就已经发下的话来,王爷哪里敢违背了陛下的令,这要是违背了,可不是欺君之罪么,殿下也莫要为难王爷了。”

云姝缓缓地道,那声音柔软,看似在给谢淮隐寻着理由,事实上却是在告诉王允这做生意的事情不拖不欠那才是正常的,要是有拖有欠的谁愿意和你做生意,就这屁点大的事情你也真心好意思拿出来说嘴当做可以谈的资本的,有本事你和陛下谈去。

“可不是么,本王虽是掌管着招商局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本王一手掌控的,这事儿不是本王不愿意多加考虑,但事实上是真的本王做不到啊。”谢淮隐也顺着云姝的话说,他这眼珠子一转十分认真地朝着王允道,“要不,本王上一个折子,到时候且让父皇同殿下说说这事儿?殿下要是能说服父皇,本王这儿万事都是好说的。”

王允虽是也想到谢淮隐和云姝可能会搬出谢瑾婳来,要是搬出谢瑾婳来,王允倒还觉得有几分可谈的迹象,可要换成元熙帝,这别说谈了,这面能不能见到还是一个问题呢,谁不知道元熙帝一直在休养之中,大半年不召见人那也可算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事情,要是元熙帝晓得这件事情说不准还会用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见人这种缘由来将他给打发了呢。

王允看了一眼聂毅,想了想道:“如今这监国的不是七公主殿下么,陛下身子骨不好,国事大多也都是交托给了七公主殿下的,既然王爷说此事做不得主,孤还是前往拜见公主殿下为妙,若是公主殿下拒绝了孤,那孤也便是死心罢。”

王允这话说的也可算十分的得体,倒也可算是没有半点的错处,“叨唠晋王了,孤便不再打扰了,聂毅走了。”

聂毅朝着谢淮隐行了一个礼,又朝着云姝看了一眼,便跟在王允的身后要走。

“等一下!”

谢淮隐当下一急,下意识就是要将人给留下,王允他是拿自己当试验了吧,只怕最后的目的也还是去寻了七姐,可眼下这事儿他要阻挠着人不见也不妥,心中一急之后谢淮隐还真不知道自己应当是如何是好。

王允嘴角微微一勾,谢淮隐这样的反应也可算是让他有几分的满意,果然他是半点也不敢让聂毅见到七公主的,甚至还是十分的畏惧的这一点。

王允转过了身,正要开口,却是见云姝笑意盈盈地看了谢淮隐一眼,伸手拉着谢淮隐的手笑道:“这般急躁作甚,还怕太子殿下在七公主的面前说了你的坏话不成?太子殿下是去同七公主商量正事儿的又不是闲得没什么事情做了,再加之殿下又不是什么小气巴巴的人你刚刚所说的也都是个正理,哪里能不明白。诚然就像是太子殿下刚刚所说,公主监国多年掌管朝堂之中大小事务,还是让太子殿下和小侯爷去问过公主和陛下再说,若是公主同意再谈这事儿也不迟。”

谢淮隐被云姝手这手一握,倒也一下子稳了下来,明白他现在越当做一回事只怕王允和聂毅的气焰那是会越发的高涨,甚至还觉得就是怕了他们去寻了人,云姝刚刚这话虽是说给王允听得同样的也是在提醒着他,七姐监国多年什么样的人精是没有见过,如果就这么轻易就着了人的道那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七公主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七公主罢了。

谢淮隐几乎是要泪流满面,只觉得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姝儿靠的住,要不然可就在王允他们面前跌份了不可。

“我这不是也在想着太子殿下这般急躁,七姐近日又是繁忙的很,只怕太子殿下和小侯爷急巴巴地过去了却扑了个空么所以打算提醒两句嘛,”谢淮隐借机握着云姝的手,神情稳妥,用同样笑意盈盈的笑脸看向王允,“七姐白日里头都在宫中处理奏折之事,晚上的话也委实不大方便招呼太子和小侯爷,大后日便是休沐之日,太子殿下不如那一日去寻了七姐,也不至于是让殿下白白浪费了时日落了空。”

王允原本还以为能够看到谢淮隐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却不想云姝那三言两语倒是让谢淮隐安稳了下来,这个女人才是谢淮隐身边真正的能人。

“王爷说的极是,孤倒是忘了公主殿下一直忙于政务这事了,也多亏殿下提醒否则孤是要白白跑了一趟了。”王允道,“那孤先送上帖子等到休沐日的时候再去拜见公主便是,孤在此多谢王爷提醒。”

“殿下客气,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什么。”谢淮隐笑眯眯地道。

“对了太子殿下,”云姝喊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王允,她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的笑意道,“若是他日殿下被公主拒绝,不妨来王爷这招商局坐上一坐,虽不能买卖这货币的制造技术,但我倒还是有一笔买卖可以同殿下详谈的,想来也是不会让殿下太过失望。”

王允微微蹙着眉头,倒是没有想到云姝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他不甚清楚云姝打着的是什么主意,可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小看云姝这个丫头,否则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是吗?既然是柳小姐说的,那到时候不管公主哪儿成还是不成,孤都会来的。”王允道,“只是希望到时候柳小姐可不要让孤失望才好啊。”

“自然不会,殿下小侯爷慢走。”云姝朝着两人福了一福全然也是做到了相应的礼数。

等到王允和聂毅走远了之后,谢淮隐这才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们压根就是冲着七姐来的!”

谢淮隐可算明白了,这两人从自己这儿走的不过就是一个过场而已,最终目的还是到了七姐的面前,这是拿自己开刷来了是吧?!

“那能有什么法子,你还能够阻着人不去不成,我看公主哪儿应该也已经得了讯息,雍都城内有多少事情是能够瞒得住公主的,你这样小心翼翼反而会让人更加觉得太过在意所以更加的有机可乘。”云姝看着谢淮隐,如果刚刚不是她扯了谢淮隐一把只怕刚刚他就要拦着人了,看那王允刚刚转过身的眼神,几乎是没有在脸上说上一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会叫住我们的”。

“公主既是有了消息一直按捺不动,那代表着公主也没有多看重这件事,说不定这些人在公主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些个跳梁小丑那般的可笑,且让人去撞撞南墙也好的。”

谢淮隐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云姝刚刚那些话确定不是在安抚着他的情绪所说出来的好听话,而是在同他分析谢瑾婳如今没有什么动静的缘由,认真想了想之后,谢淮隐觉得云姝所说的这话那是更加的有道理了,七姐什么阵仗是没见过的难不成还能够折在那毛头小子的身上去不成?!

这样一想之后谢淮隐是越发的镇定了,“对了,你刚刚对王允说的那买卖是个什么买卖,我怎不知道还有什么买卖是能够同他们高丽谈的?”

“当然是有的,还能够谈一个好价钱也未必。”云姝露出了一个笑脸来,那神情之中带来几分的小得意,“王允他们不是要来谈这货币制作的技术么。”

“这可不能卖,你若是卖了只怕七姐和父皇可不会同意你,到时候本王就只能带着你浪迹天涯去了,”谢淮隐一捶手掌心道,“虽说浪迹天涯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说什么也不能让那高丽得了好处去,就王允那点性子的人,要是真得了这样的技术,只怕在他搞那什么高丽币的同时也在研究我们大庆货币呢,那样的人实在是焉儿坏的,这样可不行!”

“货币制作技术当然是不能卖的,但可以买卖另外一个么。”云姝道,“我们可以把印刷术给高价卖了。”

谢淮隐在听到云姝说要卖了印刷术的时候,他直觉地就想要反对,其实在他眼中也觉得这是有些东西可以卖,但有些技术还是不能,谢淮隐本能地很想将印刷术这种技术应当保密的,但转念一想之后,这印刷术的重要性又比不上军火,云姝这样说也应该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反对的话在喉咙口梗了一梗之后又变成了“为什么”三个字。

为什么问出了口之后,谢淮隐觉得自己的头脑也清晰了许多,说话也十分的顺溜起来:“我觉得这印刷术一类的卖给高丽作甚,如今我大庆也不差那么点银子,没有必要将这些也一并买卖了出去。”

“听听你这财大气粗的口吻,搁在三年前,你倒是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要不是没人敢要你的晋王府,只怕那个时候你连将你那晋王府卖了的心思都有吧!”云姝轻笑一声,看着谢淮隐的眼神也有几分的好笑,现在他倒是能说出这种“不差钱”的话语来。

谢淮隐细想想当初那最困难的时候他还真有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只可惜这王爷府是御赐的,就算他有胆量卖也没有人有胆量买。

“就算是要节省一番也不需要用是贩卖印刷术的技术出来不是?”谢淮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印刷术也是纸币所需要的条件,若是贩卖给了他们高丽…”

“怕是他们到时候会仿制出我们大庆的货币来是吗?”云姝截过谢淮隐的话,“那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呢?”

谢淮隐表示不懂。

“印刷术么,就算高丽现在没有,但这往后的时候早晚也是会出的,这仿造的假币现在不出那往后可能也还是会有的,否则当初我们也不会下了那么多的功夫在防伪上面了。”云姝道,“现在将这印刷之术卖给高丽也好,长塑也好,哪怕是琉球,咱们也还是能够赚上一笔的,同样的,他们能够仿造我们的货币,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仿造他们的货币呢?”

谢淮隐听到云姝这么说的时候他那一双眼睛也不由地一亮,是呀,他们一直都在提防着旁人来仿造他们大庆的货币却忘记了这重利之下就算不是这些个外族,只怕大庆之内也会有这些个铤而走险的人,世上能工巧匠那么多,到时候也不可能是没有仿造得极其相像的存在。

“不过就是个外松内紧罢了,大庆之内的货币咱们自己要盯紧一些,这假币的事情一定要看得紧一些,至于这旁得么,且等他们将自己的货币制造出来再说,现在的我们好歹还是占据着贸易的主导地位属于输出国,还是占据着十分的优势的。”云姝道,“所以这印刷技术还是可以贩卖的,只是这水磨印刷术不卖,卖给他们活字印刷。”

谢淮隐听到这水磨印刷和活字印刷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看两种都是印刷术,但这水磨印刷可比活字印刷来得快捷的多了,可说起来两种都是印刷术,反正这印刷点是不会让王允他们去看的自然地也就不会让他们晓得这印刷术到底是那种,果真是云姝坑人的手段那叫一个高明。

“这么说来的话那也可以。”谢淮隐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心中那叫一个舒坦,“到时候可以把这技术卖了出去,能赚一笔也是好的,总上门来的生意总不能随意推开去,哈哈哈…”

谢淮隐甚至也还是在想着到时候且看那高丽是能够做出什么样的货币出来,到时候可得张大了眼睛好好瞧上一瞧。

“趁着王允现在刚走,晓得七姐这两日没什么空,我得早些将咱们的决定告诉给七姐和父皇晓得,免得到时候说咱们是自作主张,那可不好。我看还是我趁着现在先进宫一趟得了。”谢淮隐想了想,“姝儿你是打算同我一起进宫还是回了柳家?”

云姝想了想,觉得实在是不想进宫面对那老狐狸一般狡猾的元熙帝,当下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回柳家吧。”

谢淮隐点了点头,也不勉强云姝,便是先送了云姝回了柳家这才进了皇宫之中。

正文、第两百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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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当然不会偏信于谢淮隐的一面之词,出了招商局的大门之后回头就让人去查了谢瑾婳的动向,他全然当做谢淮隐这人不过就是在诓骗着自己刻意阻挠了自己不让去见谢瑾婳,等得到消息之后的确如同谢淮隐所说的那样谢瑾婳的确平日里头都在宫中,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了公主府,而休沐日也的确就像是谢淮隐所说的那一日。

倒是半点也没得骗人,王允顿时觉得实在不像是谢淮隐那小心眼儿的人会做出的事情来,要是刻意刁难的话倒也还能够理解,这半点也不刁难的话,只怕谢淮隐是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在王允没留神到的时候,谢淮隐就已经跑去了后宫之中,同自家老爹一顿扯皮,将那活字印刷术的事情给谈妥了,原本他这一提的时候自家老子那原本半阖着眼睛装作休息模样的当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十分直接地说出了反对的话语,那几乎可算是半点都不容拒绝的不字,谢淮隐甚至觉得若不是他老子现在气虚体弱搁在二十年前保证是跳了起来追着他打呢。

直到在谢淮隐十分详尽地说了他们的决定之下,元熙帝听了这事儿之后又半阖着眼睛思索了良久,这才允了一个“许”字。

“小十三,你掌管招商局也可算是有不少的时日了,可觉得如何?”元熙帝良久之后方才问道,那语气之中对于谢淮隐也有了几分关切的意味。

“还成,倒也还是可以,”谢淮隐直觉地回了一句,这又细细地品了一品之后,觉得他父皇突然之间这么关心着自己感觉有点不对,想了一想之后又道,“父皇,而今国库之中也可算是十分的充盈,户部总结出来的‘农业补贴’我招商局可一分也没少,今年刚同长塑高丽他们交易的那一笔银子可都贴进户部去了,琉球和南洋的还没到呢…”您这又有什么主意可千万别打到我这招商局的头上,而今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谢淮隐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这么一句,就怕到时候他那父皇又要从他们招商局哪儿拨出点什么,好歹也得悠着点,他这赚钱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元熙帝明明白白地在谢淮隐的脸上看到‘父皇我没钱你别问我要钱’的字眼,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瞧那点出息都快掉到钱眼里面去了。

“小十三你可长点心思吧,整日里头掉在钱眼里头这便是你应当要做的?”元熙帝虚咳了一声,那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无奈,瞧他儿子的这点出息,还真是没有云姝那丫头大呢,他只恨那样的人儿不能投生在帝王谢家之中,否则的话他哪里还会这般一把年纪了还在担忧着往后大庆是要交托到何人之中了,真心是时不与我。

谢淮隐觉得自家父皇这那话说的有些莫名,招商局的事情不就是掌管天下商户赚钱的事情么,而且他自认自己在招商局也可算是兢兢业业的很,怎么现在听自己父皇现在这意思,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做错了?可谢淮隐想了又想又觉得自己是没有做错什么的,最后只能是揣着一张不明所以的脸看着元熙帝。

哎哟,我的笨儿子哟!

元熙帝觉得自己这胸膛里头那是更加的郁闷了,他看着谢淮隐道:“朕本还以为你跟着云姝处一起,还能够多长点见识,但是现在看来长见识的也就只有云姝一人而已。”

“啊?”

“云姝那小丫头是满心满眼地算计着旁人,就你这愣头小子…”元熙帝想了想还真不知道我要用什么言辞来形容自己这个儿子。

“我怎么了?”谢淮隐忍不住问着,他觉得自己还是挺不错的,“父皇你刚刚不也是同意了那主意么?”

那是因为朕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云姝那小丫头打着的是个什么主意,这么做对他们大庆也不算是有多大的坏处,甚至若是处理的不错还能够让大庆狠狠地赚上一笔,作为一个帝王来说,国泰民安开疆辟土这才能够永世流传,而今这国泰民安也可算是做的不错,要是还能够做到开疆辟土,他也有颜面去见先帝和谢家列祖列宗了。

“算了,天公疼憨人。”元熙帝可算是看出来了,指望着自己这个儿子干出点阴损的事情来多半是指望不上了,不过索性还有云姝那目光放得十足长远的丫头在,只要有这个丫头在多半也不能闹出什么差池来。

谢淮隐觉得自己还没怎么说呢,父皇就已经将他定义在“憨人”这一面上了,越发觉得有几分的摸不着头脑,不等他问,元熙帝倒是开口了。

“听说这一次高丽那太子来的时候还带了个人来?”元熙帝也不再同谢淮隐说那些个事儿,如今反正这事儿现在也不是迫在眉睫,既然云姝那丫头有主意,想必也想到了往后的事儿,且看着吧,那高丽和琉球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不留着后手也是不成,瞧瞧现在高丽干出的那点事来,哪里像是个正常人应该做出的事情来的,真当他们大庆无人了不是?!

“长得可真的够像的?”元熙帝问道。

谢淮隐想也不想点头,神色不悦:“真心挺像的,我看这其中还有王家那丫头搞的鬼!”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将那个丫头赐封为郡主送到高丽去的,就应该直接赏赐一条白绫给她才对。

“你很不高兴?觉得只要出现那样一个相像的人,瑾婳就能够受到影响?”元熙帝轻笑一声,声音之中充满着对自己那个女儿的笃定,“小十三你可太小看你七姐了,可没有人比你七姐更加清醒的了。”

元熙帝从来都不觉得高丽弄来一个和白博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能够将瑾婳那丫头给整的一团乱,世人总是有一个底线在的,而白博南就是自己这个女儿的底线,只怕现在的高丽已踩到了她的底线了,只怕还不知道是想着要怎么收拾这些个东西呢。

“一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且看他们自己作死吧。”元熙帝冷冷地道了一句,那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厌恶,若是高丽不作出这种事儿来倒也还能相安无事,但作出了这种事来,就看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吧。

谢淮隐听到自己父皇都这样说,觉得这一次只怕在父皇的心中也已经记了王家和高丽一笔,这也可算是十分的不容易了啊,看来要是闹出事情来等到他和七姐也能够从这一点上动了王家也未必。

元熙帝那冷漠的话说完,又便像是拉了家常一般地同谢淮隐开了口:“最近这招商局是忙破了头还是云姝那丫头又跑哪里去,怎生还得朕下了令才肯进了宫门不成?今日这事儿是她的主意,本不是应当他同你一同来同朕说这事儿的么,有胆出这般的主意倒是没胆儿来见朕了?”

谢淮隐忍不住腹诽,父皇你见了云姝又能如何,现在还不是同意了这事儿,就算是云姝来说这事儿自己父皇不也会答应么,而且…

谢淮隐忍不住大了胆子道:“姝儿进了宫来陪父皇说话的时候也没见父皇给什么好,如今她都已经及笄了…”谢淮隐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元熙帝,儿臣年纪也不小了啊,父皇你看十四弟都已快成婚了,您怎么就没瞧见年岁还长了十四弟两岁的儿臣啊。

元熙帝看了谢淮隐一眼,那声音幽幽的:“你个浑的倒是有胆量在朕的面前暗示这事儿来着。”索性这寝宫之中也没有旁人,否则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只当他这心中是有旁的想法的。

谢淮隐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父皇刚刚那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了,他也不怕,腆着一张脸道:“那要不父皇你收回成命,儿臣也好同柳大人求了亲去,也省得旁人在那边巴巴地看着哪怕是心中想着也不敢表露出半点来,半点不由心,像是儿臣这般表里如一那也可算是少见的了。”

“胡闹!”元熙帝轻斥了一声,对于谢淮隐这说辞只是一声轻斥,却也不恼怒,他何尝又不知道自己那些个儿子所打着的主意呢,一个一个虽是没有什么动作可到底也还是没有放弃的,云姝是一个很好的试金石,可以将那些个打算有些动作的人都看个分明,同样的也是一块极好的分水岭,也能够便于他将自己那些个儿子的脾性看的更加清楚一些,所以元熙帝又可能会就收回成命呢,再者他身为帝王这说出口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收回,这不就成了朝令夕改,那他身为帝王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仪所在。

谢淮隐被斥了一句也不恼,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静默在一旁不说话,他早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要是刚刚他的父皇应允了他才更加要觉得奇怪呢。

元熙帝训斥完了之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半点也不敢吭声的谢淮隐一眼,“等你什么时候站稳了脚跟,朕就什么时候允了你,只是你这脚步稍稍得着紧一些了,若是朕闭上眼儿之前你还达不到朕的要求,那你就等着看你中意的人嫁给旁人为妻吧!”

谢淮隐那一瞬如遭雷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他父皇实在是太绝情太无理取闹了。

正文、第二百十六章

王允苦熬了两日,终于是等来了休沐日,又早早地将自己要拜访的帖子递到了谢瑾婳的公主府上,也得了谢瑾婳的应允,所以休沐日那一日过了辰时就到了公主府的门口拜见。

府上的门房也早早地得了消息,所以在王允和聂毅上了门之后,门房的人就通知了府上的管事嬷嬷,将人迎进了门。

聂毅看着那雕梁画栋的公主府,这公主府在大庆人眼中也可算是尊贵的代表,但这府邸上也算不得太过奢华,比之前朝那些个受宠公主的府邸来说,如今的七公主府邸已算是十分的低调,但这即便是低调的,这里头亭台楼阁一类的该有的还是有的并不曾少上一分,毕竟七公主谢瑾婳是元熙帝最疼爱的一个女儿,若是公主府小气吧啦的那也显现不出她在元熙帝心中的分量。

见得时间长了,大庆尤其是雍都之中的百姓对于公主府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就搁桌上的菜似的,同一道菜天天吃再怎么龙肝凤髓那也会腻味。

可对于聂毅这个初次到了大庆的人来说,他所见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十分的新鲜的,原本以为丞相王家的府邸就已经足够叫人吃惊的了,他在初见王家府邸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下里巴人头一回进了城似的,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丢人的很。

可现在在看到公主府的时候,聂毅也不由地再成了一回下里巴人,大庆果真是地大物博至此,聂毅以前觉得他们高丽那些个太子府王爷府什么的都是挺大的,甚至他还觉得他家的侯爷府也可算不小了,可现在和丞相府,公主府一比之后,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太子表哥,难道大庆之中那些个王爷府公主府一类的都是这般的奢华不成?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都是能做了宫殿了。”

聂毅的声音虽低,但领着两人往着偏厅走的人是伺候在谢瑾婳身边多年的春嬷嬷,早就已是个人精了,她也早就已经听闻了雍都之中如今传的那些个事儿,对此心中早就已经憋着一团火气,想她的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现在却是因为这样的关系被人闲言碎语,要不是公主大度,依着她的个性恨不得是将那些个人全都打了板子。春嬷嬷心中已恼火了好几日,现在瞧见引发这一系列的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春嬷嬷觉得自己没有一巴掌拍上去那是因为她是宫里出来的,最是知道“规矩”二字,但这不变代表着她看到聂毅和王允的时候心中没气,哪怕长得的确是像那已经故去了的驸马爷那又如何,人相似罢了,形却半点也似的,瞧瞧那样子,完全就像是个没见过场面的人,哪里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春嬷嬷嘴角微微一勾,道:“瞧小侯爷这话说的,公主府哪里能够同宫殿同日而语的,宫中那三十六宫七十二院的,光是御花园都比我们这公主府要大上不少了,只是小侯爷初来才这般觉得,若是小侯爷有机会能进了宫看上一眼,那才算是真的金碧辉煌气势如虹呢。”

聂毅这面色一红,他哪里听不出来的春嬷嬷这话外话外说的就是他见识浅薄的意思,觉得一个小小的公主府都能够将他给震惊到这种程度,亏得还是个侯爷府上出来的,在他们大庆之中哪个公侯府上出来的人会是这般的见识浅薄只有那些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动静出来。

王允这面上也委实有些不大好看,头一次来大庆的时候他也是看着这些个建筑的时候也是觉得十分的震惊的,国和国还是有差距的,因为早就已有了印象,这才没有像是聂毅那样说出不得体的话来,可春嬷嬷的话同样地也让王允觉得颜面无光,毕竟现在聂毅也是代表高丽来着,被人这样抹了面子,哪里是能够高兴的,可春嬷嬷刚刚那话里虽是带刺,但这面上却半点也没有刁难的意思,不过就是点出了一个公主府不如皇宫的事实而已,可也就是这样的事实听着真心是叫人觉得难受。

聂毅的面色僵了又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看轻了,明明眼前不过就是一个公主府上的奴婢而已,区区一个奴婢竟也是敢于在他的面前这般的放肆的,且等以后他怎么收拾了人去。就因为大庆地大物博,所以这公主所居住的府邸也是这样的奢华就能够成为他们炫耀和看不起高丽的资本了?!等到往后且看到时候是高丽胜过大庆一筹还是大庆一直都这般。

春嬷嬷才不管这两人听了自己那一番话之后会有如何的反应,对于她来说,公主才是顶要的,其余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春嬷嬷将两人请到了偏厅里头,让丫鬟们上了普洱,等到聂毅和王允品了一口之后才道:“这是熟成了好些年的普洱,今日两位贵客迎门自是要用府上最好的茶来相迎的。虽是清淡品的却是满口的禅机,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聂毅多心了,他只觉得春嬷嬷刚刚那一番话说的时候似乎是带了几分刻意来说这普洱茶似的,似乎是在说若是她不做这般的解释他便是品不出来的,纯心带了几分看笑话的意思。

而春嬷嬷也的确是存了几分看笑话的意思,就王允带着人在招商局里面闹腾着茶叶的事情也已经在雍都之中渐渐传了出来,不少人都觉得这高丽果真是个旮旯角里的人物,对于茶叶那些个东西也只知道这价钱上的高低压根就不懂得如何品如何保存,自己丢了人也就算了,还真有脸面闹到招商局去责怪招商局去了,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像是李檀越李公子就表示往后靠着高丽这个笑话也能够笑上好些年了。

王允也品味出了春嬷嬷这话里有话的,面色更加难看,但到底是在七公主府上,自是不敢在这里撒野,只能是压着自己的性子又品了一口茶道:“果真是好茶,多谢公主了。”

春嬷嬷对于王允这般知情识趣也可算是十分的满意,觉得王允要是在这个时候赶在茶叶上闹腾,那她搭上这条性命也得呸人一脸的茶叶末子。

王允品了好几口茶,他对于茶之一道原本就不怎么精通,对于他来说是茶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庆的茶弄到高丽之后他能够卖出多少钱,从中得利多少,至于这茶的好坏谁又能够品出个什么来。

王允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几乎是克制不住想要问上一句春嬷嬷一句公主殿下大约会是什么时候能见了我们的时候,外头传来丫鬟拔高了嗓子的一声“公主到”。

聂毅几乎可算是屏住呼吸,他知道自己来大庆是为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被交托的任务就是去面对眼前这个女人,聂毅在自己心中也曾经设想过大庆的长安公主谢瑾婳是个怎么样的女人,设想良久之后,他觉得监国那么多年的谢瑾婳定是一个上了年纪不苟言笑的老女人,但在看到跨进门槛来的女人的时候,聂毅还是觉得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