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问道:“瑾儿最近在做些什么呢。”语气虽然是轻描淡写的,可沈紫言相信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寒暄,心里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也不知太后娘娘是想要知道什么,也就忖度着说道:“三少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走,昨日还见了姜大人手下的门客…”话语尽量简洁,现在可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在太后娘娘这样的人精面前,说真话远比说假话来得妥当,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哪个姜大人?”太后娘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是不是金陵城的守将姜大人?”沈紫言知道太后娘娘必是上了心,也就恭谨的答道:“正是那位姜大人,他听说金陵城最近出现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又不是流民,因而也就留了意。又知道家父曾遇袭,所以来告诉三少爷一声,看看是不是一伙人。”大楚的户籍制度非常严格,一般而言极少出现这种状况。若是人数少,只怕早就被盘问了,只是人数众多,连姜大人也有些无法掌控,现在又是皇帝驾崩人心惶惶的时期,唯恐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导致金陵城人心不稳,那可就是大事了。

太后娘娘显然是知道沈二老爷遇袭一事的,闻言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喃喃自语:“不明身份的人…”趁着太后娘娘出身的功夫,沈紫言飞快的睃了福王妃一眼,见她神色端凝的望着自己,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

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甚至说错一个字,就给福王府带来什么灾祸…

太后娘娘却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叹道:“我也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从年轻时候到如今,福也享尽了,只盼着见见几个孙儿,说说闲话,这日子也就过去了。”沈紫言见她说得凄凉,眼眶微红,“太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太后娘娘眼见着她如此,暗中松了一口气,强笑道:“我也不过是感慨几句罢了,哪里值得你抹眼泪…”又望向福王妃,“你回去和睿儿说,让他好好教导瑾儿,我看瑜儿宽厚有余魄力不足,不是个能成事的样子。”睿儿是福王的小名。福王妃还是第一次从太后娘娘嘴里听说这样的话,虽宠爱杜怀瑾,可杜怀瑜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内心深处也觉得太后娘娘所说有理,忙应下了。

沈紫言听着这好似交待后事的话,心里咯噔一跳,将太后娘娘的眼前后语想了想,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先是问起杜怀瑾,然后是说想要见见孙儿们,再然后就是嘱咐福王妃好好教导杜怀瑾…

难道太后娘娘是有什么重托要托付给杜怀瑾?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该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才是。

沈紫言这样想着,神色之间更为恭谨,待福王妃和太后娘娘说完话,就顺口接道:“三少爷夜里无人时,也常常忆起小时候在太后娘娘跟前玩耍的趣事…”太后娘娘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时候他和六皇子交情最好,两个人上房揭瓦,素来是无所不为的…”特意提到了六皇子…

话已至此,沈紫言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不再说下去,不然就显得太过刻意,反倒不美。太后娘娘却又感叹了一声:“说起来,这两个小子,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了。”很是怅然的样子。沈紫言看了福王妃一眼,见她回望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了然。

三人又说了一阵,谁也没有再提到杜怀瑾和六皇子的事情,好像是刻意又好像是无意,总之是绕过了这个话题。不知为何,沈紫言却对太后娘娘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来。毕竟长子刚刚过世,就要开始操心接下来要面临的一系列事情,这种负担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都对社稷不利。

也不知皇上是否留下了遗诏…

不过听太后娘娘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此事,或许,皇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一言半语的。不过,现在看来,太后娘娘也是中意六皇子的。能被杜怀瑾看中的人,沈紫言相信不会是等闲之辈,这样想着,也稍稍心安。她虽是闺房里的妇道人家,可也希望天下太平,国有明君。

出永寿宫的时候,沈紫言紧紧挽着福王妃的手腕,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走到了朝阳门前,福王妃才暗中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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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交锋(二)

沈紫言一怔之下,立刻明白过来,每次福王妃想要安抚自己的时候,总是拍拍自己的手,如同杜怀瑾喜欢拍自己的头一般,这机会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心里虽然仍是乱糟糟的,可也感激福王妃在此刻的体贴,也就回握住了福王妃的手,“娘,您慢些走。”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此时路上还有些湿意。

福王妃微微颔首,抬头望了望远处乌云压城的天际,长长的嘘叹了一声。这种天气,叫人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闷。沈紫言想到方才太后娘娘的暗示,又是一阵纷乱。似乎被卷入夺嫡之争的,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的。

无论成功与否,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若是成功,劳苦功高,此时在新皇帝眼中自然是千好百好,可也仍免不了被猜忌,伴君如伴虎,君权与臣权从来就是相互依靠而又相互制约的关系。历朝历代的开国功臣,可没有听说几个有好结果的。说来说去,就是看在位的皇帝是否有一颗仁厚之心了。若是失败了,会有什么结局,沈紫言甚至不敢想象。拥立一事,就是将整个家族的命运压在了夺嫡之事上,一旦失败,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因为预料到前路的艰险,而不再走下去吧。

这样想着,沈紫言打起精神扶着福王妃回到了哭丧的人群中,大夫人正和庞氏说着话,看样子两人很有一番交情。而安王妃则和长公主在闲谈,唯有二夫人独自站在一旁,似乎无人搭理的模样。

沈紫言只装作浑然不知,上前去唤了一声:“大嫂,二嫂”大夫人立刻回过头来,“你回来了,马上就要哭丧了呢。”并没有对太后娘娘召见露出好奇或探究的表情。沈紫言见着暗暗颔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礼官宣布要开始哭丧了。

沈紫言跟随这福王妃跪在了自家的位置上,就听见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声,沈紫言吓了一跳,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不出来,这叫旁人看见心里怎么想心里一急,立刻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只装作是在擦拭眼泪的样子,低低的哭了起来。

眼角余光见着身边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外命妇,都是一身白衣,个个都拿帕子掩着脸,呜呜的哭泣,却并没有看见眼泪。沈紫言心头略松,看来哭不出来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一直哭了一个多时辰,沈紫言只觉得膝盖隐隐生痛,而哭了这么久,嗓子也有些嘶哑,手腕也酸疼不已,但见着旁人都十分投入的哭丧,也不敢露出什么异色,按捺住不适跟着哭丧。又过了一阵才听见哭声渐渐低了下来,知道哭得差不多了,又哭了几声,见着福王妃已经开始收帕子,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众人跟着内侍去了偏殿歇息,沈紫言见到福王妃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忙迎了上去,扶住她,“娘,您还好吧?”福王妃眉头微蹙,支着额头,脸色苍白,“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福王妃到底不比她们年轻人,可以跪在地上这许久而毫发不伤的起身,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又不好十分露出来,只得强挨着,“你扶着我坐下好了。”

沈紫言不敢怠慢,扶着福王妃坐在了一角,站在右侧,隔开了来来去去的人群。大夫人也走了过来,见了福王妃的脸色,吃了一惊,低声问:“娘怎么了?”沈紫言无奈的看了大夫人一眼,“娘头晕…”

“这可怎么了得。”大夫人的语气有些急促,“得去请太医。”被福王妃阻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是哭丧的时候,待会回家再说。”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哭起来就要哭上将近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还水米未沾,怎么可能舒适连她自己都觉得疲惫不堪,浑身直冒虚汗,好在经过昨日一场大雨,暑气消去了些,不然今日非得晕倒在大日头下不可。

又过了好一阵,才听见礼官说今日哭丧结束了,沈紫言顿时有如蒙大赦的感觉,忙扶着福王妃走出了朝阳门。或许大家也都是倦了,走路的步子都有些沉重,沈紫言也觉得膝盖以下几乎没有知觉,也是强忍着,一出门,就见到杜怀瑾和杜怀瑜兄弟已在外间候着了。

福王妃未待众人说话,就吩咐沈紫言:“你去和瑾儿一起坐…”沈紫言微微一愣,心知福王妃必是想要自己和杜怀瑾说说话,但见着她难看的脸色又有些担忧,“林妈妈又不在身边,不如我服侍您…”

杜怀瑜听着有缘故,忙问道:“娘不舒服吗?”福王妃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跪得久了,有些乏力。”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因是在朝天门前,不时有外命妇来来去去,也不好杵在那里,沈紫言就扶着福王妃登上了马车,然后才和杜怀瑾坐在了一起。

才刚刚上车,就听杜怀瑾问道:“娘怎么了?”沈紫言叹了一口气,“哭了将近两个时辰,地上又有潮气…”杜怀瑾眉头蹙了蹙,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靠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着一层竹帘,沈紫言可以听到金陵城的青雀大街上嘈杂的说话声,皇帝虽然驾崩,可人们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她本是喜欢安静的人,可也不排斥这种烟尘气息。如同前世她在古庙里挣扎着生存,而每日清晨还是可以听见外间小贩的叫卖声,初时极不习惯,到后来竟觉得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这种安宁能持续多久。一旦泰王的兵马渡过汉水,渡过长江,那接下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沈紫言很想看看现在街上的情形,就好像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一瞥。只是有杜怀瑾在跟前,不好探头探脑的,只得默默坐在车角,想着自己的心事。

殊不知杜怀瑾眼角余光一直挂着她,轻轻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失落?”沈紫言一抬眼,就见到杜怀瑾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叫人看不见底,本不欲说的,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在想,这种热闹的景象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和不舍。

杜怀瑾也是神色一黯,摸了摸她的头,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到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杜怀瑾却突然笑了笑,“过几日我带你去绮梦楼看看。”现在杜怀瑾被杂事缠得脱不开身,沈紫言哪里好这时候跟着去添麻烦,忙推辞道:“日后再去不迟…”杜怀瑾知晓她的心意,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叹了口气,“还是趁早吧,这场仗打起来,也不知道绮梦楼日后的光景。

沈紫言心里一痛,眼眶微红,嗫嚅了半晌才说道:“你若是上了战场,可不许输。”她生如斯长于斯,不管在这里有过多少不快的回忆,可都是她长大的地方,想一想以后这繁华的金陵城可能变成战场,就觉得心痛不已。

杜怀瑾嗤笑了一声,“爹这些年从未打过败仗,泰王心术虽深,可论起这马上功夫,还是爹来得厉害”沈紫言见着他眉宇间的自信,笑了笑,揶揄的睃了他一眼,“虽说虎父无犬子,可我怎知道我们三郎是不是纸上谈兵之辈?”

杜怀瑾一怔之下,爆发出一阵笑声,连眉儿眼儿都好像在笑,灿烂得如同子夜的清辉洒满碧波池一般。又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就看着你的夫君走马入南山,杀他几个不自量力的兵士给你看看”他虽然为人谨慎,可到底是皇室子弟,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自傲。

沈紫言抿着嘴笑了笑,“但愿如此。”一心只盼着快些到家,给他讲讲在太后娘娘那里的见闻,马车上到底是不便,有什么话也不好多说。可内心深处又极喜欢此刻的平和,舍不得下车…

马车在垂花门前缓缓停下,林妈妈已带人迎了出来,见着福王妃有气无力的模样,大为吃惊,忙叫人去请太医。“不用了,我出宫时已经命人去了。”说这话的是杜怀瑾。沈紫言想了想,方才似乎见着他吩咐一个小厮,只是也没有多注意,想不到是为了这事,暗自佩服他心思缜密。

众人一齐拥着福王妃进了正房,不多时就有太医过来了,杜怀瑾带着沈紫言回避了出去。

待太医走后,林妈妈忙命人去煎药。福王妃满脸倦色,脸色越来越难看,苍白如纸。杜怀瑾见着不由暗自担忧,问林妈妈:“那太医怎么说?”林妈妈恭顺的答道:“太医说王妃是中暑了,又兼近日忧思过重,睡眠不齐,身子难免有些不适。好生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杜怀瑾默默叹了一口气,和沈紫言说起时有些怅然:“只怕娘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操心过。”沈紫言不由默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过了一阵,才叹道:“只盼着这一阵过去了才好。”杜怀瑾何尝不希望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听了沈紫言的感叹,眼中一黯,半晌没有说话。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锋(三)

沈紫言也知道今日自己心情有些不爽利,不时觉得一阵怅然,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是想到金陵城不久要面临兵临城下的结局,就一阵唏嘘。无论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带来的伤害都是巨大的,并且短期之内无法恢复。

“难道这场仗非打不可?就没有阻止的法子了?”沈紫言目光灼灼的望着杜怀瑾冷峻的侧脸,看着他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杜怀瑾神色不动,转过头来端着炕桌上的热茶抿了几口,缓缓说道:“泰王卧薪尝胆这些年,不达到目的,又怎么会罢休?”

沈紫言不由默然,自嘲的笑了笑。明知如此,还是怀着一丝侥幸问了一问。也是自己太天真了,一个处心积虑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罢手。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不了几日,泰王谋反的消息就会传遍金陵城的大街小巷,到时候就是想要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横竖都是个死字,若是成功,就能登基称帝。若是失败,结局自不必说,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估计都是轻的,株连九族才是最可怕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日后泰王只怕会遗臭千年。说起来,史书从来都是由成功者书写的。只不过,即使泰王最后成功,也逃不过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这么多年,人们对于皇位之争虽然不敢多说,可最后能成为皇帝的,都得要做到名正言顺。否则,众口难防,光是那些文人世子,就难以消停,更不用说满朝文武了。

泰王出兵,已经是失去了民心,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企图夺取江山,就是得到了江山,也得不到世人的肯定。大楚朝建朝已有百余年,虽说不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这些年也没有出什么大岔子,算得上是百姓安居乐业了。泰王想要成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趁着杜怀瑾还在跟前的功夫,沈紫言就将永寿宫内太后娘娘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杜怀瑾听:“…特意提起了你和六皇子的交情…”杜怀瑾听了,眉头拧成了一团,过了许久才舒展开来。

沈紫言见着他的神色,微微一怔,难道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太后娘娘有意扶持六皇子?还以为太后娘娘是那个意思,暗中欢喜福王府又得了一丝助力…

杜怀瑾见着她眼里的不解,暗暗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太后娘娘在皇上驾崩后立刻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是不是从前就已经想过了…”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想起太后娘娘憔悴的模样,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帝的生母,总不能是盼着他死吧…

即便是从前想过,那也不能说明太后娘娘有了别的念头。权力虽然会抹去很多东西,让人的感情变得扭曲,手足相残,弑父弑母也偶有发生。可沈紫言宁可相信太后娘娘的悲戚是出自内心,而不是装模作样。永寿宫时沈紫言见着太后娘娘神色哀戚,正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应有的悲伤,沈紫言骤然有些心寒,若是母亲尚且不能对自己的儿子真心,那得来的权势到底能给人带来多少欢乐?

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唇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但愿是我多虑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希冀。沈紫言看着眼前杜怀瑾俊朗的面容,只觉得说不出的悲哀。太后娘娘毕竟是杜怀瑾的亲祖母啊…

端坐在窗前,半晌无语。

杜怀瑾眼里浮现一股复杂的神色,幽幽说道:“这些年,欧阳家借着太后娘娘的势力,一步登天,殊不知高处不胜寒。他们已赚得盆满钵满,却还是不肯死心,早前几年竟开始插手江南盐道的生意,和那些大商贾联合起来,也不知赚了多少。我私下里也和六皇子碰过面,六皇子为人耿直,最厌恶这些贪心不足的家族。而且树大招风,他们既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又开始频频插手朝政,无论新帝是谁,只怕都是容不下的了。我听说欧阳家和大皇子越走越近,近些日子更是频频往来…”太后娘娘的娘家是欧阳家。

沈紫言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茬或许因为太后娘娘是福王母亲的缘故,一直以为太后娘娘会坚定不移的站在福王这一边。而忘却了,太后娘娘除了是福王的母亲,还是欧阳家的女儿,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要维护欧阳家的利益。

一念及此,急急问道:“你在丧礼上和六皇子说话了没有?”杜怀瑾微微颔首,“今晚上我和六皇子约在绮梦楼相见。”沈紫言心里突突直跳,“绮梦楼鱼龙混杂,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发现了…”

杜怀瑾唇边勾起一丝微笑,“绮梦楼是我一手创建的,我自然有法子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声音十分温醇,叫沈紫言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堂堂福王府的三少爷,会去办了一座金陵最大的酒楼,还起了一个绮梦楼那样香艳的名字

难怪杜怀瑾说起绮梦楼时的表情总是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自得,难怪他对绮梦楼的名菜如数家珍沈紫言不由在心里暗想,眼前的杜怀瑾,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现在在自己跟前说话的,到底是他的哪一面?

这事情沈紫言也不欲刨根问底,只是想到之前杜怀瑾让自己和六皇子妃搭上话的事情,也明白他和六皇子会面一事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这样的轻描淡写,不过是想要安自己的心罢了。也不拆穿他,轻笑了笑,“你可说过要带我去绮梦楼看看的…”

“呵…”杜怀瑾嗤笑了一声,眼眸黑如点墨,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你放心,我不会忘的。”说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间的天色,“我送你去娘那里用晚饭,然后就该出去了。”说话间,就将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并不像手背看起来那般细腻光滑,却带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蓦地侧过脸望向他的眼睛,“一切小心。”杜怀瑾唇边绽出了一丝笑,“家有娇妻,我自然是舍不得出事的。”才正常了多久,又没个正形了…

沈紫言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调笑早已习以为常,居然发现自己听着这暧昧的话时已没有原先那种面红耳赤的感觉了,果然是跟着杜怀瑾时间久了,也能磨练出一张厚脸皮来…

正胡思乱想间,杜怀瑾已牵着她的手慢悠悠走了出去。沈紫言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回廊上了,屋檐下挂了一排白色的灯笼,在这夏日的晚上显得有些刺目。沈紫言看着这随着风摇晃的灯笼,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几年前沈夫人过世时的情形,心里顿时涌过一阵酸楚之意,又唯恐杜怀瑾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忙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强挣了挣,根本无济于事。

他的手却收得更紧,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掩去了二人相握的手。沈紫言借着看风景的功夫飞快向后睃了一眼,见跟着的墨书等人神色如常,站在十步开外,眉眼微垂,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就任由杜怀瑾一路牵着自己到了福王妃的院子,要进门时用力挣了挣,只是挣不脱。沈紫言心里一急,趁着还未进门,瞪了他一眼,又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杜怀瑾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直接无视了沈紫言的气急。然而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努力站直了身子,既然无法挣脱,那就不能叫福王妃看出什么岔子来。哪知随着帘子被撩开的一瞬,他居然松开了她的手,让沈紫言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隐隐一阵失落,还未等她细想想这是什么缘故,杜怀瑾已说道:“娘,我出去一趟。”

福王妃微微颔首,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怜惜,低声嘱咐:“早去早回。”杜怀瑾应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沈紫言眼中,竟叫她一时有些怅惘。又坐了一阵,晚间没有收到杜怀瑾的消息,却惊闻太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来了。

婆媳二人对看了一眼,沈紫言立刻就扶着福王妃走了出去。来报信的却不是方宫女,而是一个面生的内侍,穿着祥云镶边的宫服,福王妃也对此人不大熟悉,但还是问道:“也不知公公怎生称呼?”

那内侍十分恭谨的说道:“奴才贱名,不足挂齿,只是太后娘娘来让奴才和您说一声,皇后娘娘薨了”

皇后娘娘死了?

沈紫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定定的看着福王妃,“娘…”福王妃显然也是吃惊不浅,一时之间惊疑不定,打赏了来报信的内室二十两银子,命林妈妈送了出去。沈紫言一瞬之间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过了好一阵才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望向福王妃的神色有了几分郑重。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锋(四)

福王妃想来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轻,嘴角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紫言却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前几日见着皇后娘娘时,说话中气十足,气色也好,要说是突然暴病而亡,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之处。若是给皇帝殉情,似乎也不大像,毕竟帝后感情冷淡,在世人眼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一个趁着皇帝病重从中谋权的皇后娘娘,沈紫言可不相信她当真对皇帝有什么至死不渝的情怀。

自杀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一个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放弃生命。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后娘娘,是被人杀死的。

可是在深宫之中,暗中毒死一两个不得宠的妃嫔就罢了,可死的却是一国之母皇后娘娘。这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想要在皇宫内害死一个人容易,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皇后娘娘,也是十分艰难的事情。毕竟皇后娘娘不是一般的人,身为一国之母,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一旦追究起来,凡是涉及在其中的人,都难逃一劫。

除非,杀死皇后娘娘的人有把握自己不会被牵连在其中,或者,有能力将此事压制下去。能保证不会有人追究此事。

沈紫言就想到了杜怀瑾说起皇后娘娘时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难道是杜怀瑾?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像,杜怀瑾手伸得再长,害死皇后娘娘的后果他不会不知道,再说来日方长,杜怀瑾和皇后娘娘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

更何况,害死皇后娘娘,对目前的福王府虽然有利,可也没有非要让她死的理由。正如杜怀瑾所说,失去皇帝庇护的皇后娘娘,就是去了刺的玫瑰花,任谁都能拿捏,为什么非要害死她不可?这样想来,幕后黑手就不该是福王府了。

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泰王,他谋划多年,只怕皇宫之内有不少他埋下的暗线,他又是决意要谋反的人,即便是害死皇后娘娘的罪名落到他头上,相比起谋反一罪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自然也就有恃无恐了。

沈紫言想了又想,皇后娘娘现在对泰王还有用吗?即便是无用,沈紫言相信以泰王的谨慎,也不会将什么重要的口信告诉皇后娘娘,说来说去,皇后娘娘没有什么智谋,心有余而力不足,泰王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如果排除这几个人的话,那么唯一剩下的,能在皇宫重重护卫之中害死皇后娘娘的,就只有一个人——太后娘娘。

沈紫言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跳,方才杜怀瑾所分析的欧阳家族的事情犹在耳边浮起,令她心生出一阵阵寒意。虽然背心沁出了一层冷汗,可是头脑却是格外的清醒。看着眼前的福王妃,还是决定瞒下自己的所想,毕竟福王妃和太后娘娘相处多年,自己若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说了出去,会带来怎样的反应还不知道。

再说,也不过是这么想一想罢了,是否真是太后娘娘还不能肯定…

沈紫言不由想起第一次进宫时,太后娘娘身边全是皇后娘娘安插的人,而她与太后娘娘说话都是含糊其辞的情形。是否那时,太后娘娘的忍让,就是包含了无限的杀机?

沈紫言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只听正房里一阵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原来不知何时福王妃已经屏退了众人。沈紫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打起精神来听福王妃如何吩咐。“这事发生的这么突然,得知道个大概才好。”福王妃虽然语带惊疑,可口气却坚定不移,“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要弄个一清二楚,这样才有应对的法子。”

沈紫言一阵默然。就怕到最后顺藤摸瓜知道了真相,反倒是惹祸上身。

这样想着,忙说道:“娘,您别急,好好将养身子是正经。”顿了顿,见福王妃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又低声说道:“您想想看,那个内侍来报信时也是说得含含糊糊,分明就是不想多说,也不想我们知道太多的意思。毕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或许太后娘娘有自己的打算也说不定…”

福王妃细想了一回,也觉得在理,也就不再坚持:“你说得对,还有太后娘娘呢。”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我瞧着安乐侯那群人是个没分寸的,借着这事还不闹翻了天了。”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安乐侯那群人的意思。

沈紫言就着福王妃的话说下去:“安乐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虽然有爵位在身,可失去了皇后娘娘这个靠山,想来也硬气不起来了。”倒也不是小瞧了安乐侯,只是安乐侯出身卑微,为人又贪图钱财美色,即便是有几分胆识,见识却少,也不过是吓唬吓唬,自然就消停了。

福王妃冷哼了一声,目光里满是不屑,“他们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作威作福惯了,早前几年还和太后娘娘的娘家在内务府明争暗斗,又在扬州为了丝绸生意闹得风风雨雨,心也忒大了些。”原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和还有这一茬…

看样子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嫌弃皇后娘娘的出身或看不上皇后娘娘的做派那么简单了。

沈紫言想着,暗暗叹了口气。

等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来问安时,大家静静的吃了一顿饭,便各自散去。沈紫言眼看着天色黯淡下去,宝蓝色的天空渐渐似泼了一层黑墨一般,也就告辞了。福王妃亲自派林妈妈送她出门,沈紫言推脱不得,只得应了。

一面走一面和林妈妈闲话了几句,待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就请林妈妈进去喝喝茶歇歇脚,林妈妈想到福王妃身体不适,身边正缺个服侍的,也不敢多留,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沈紫言苦等杜怀瑾不回,哭了一天的丧,早已疲惫不堪,本是歪在榻上等他回来,哪知渐渐的眼皮不听使唤,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外间有人问话,似乎是杜怀瑾和墨书的声音,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只是眼睛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根本无法睁开。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然后撅了撅嘴,嘟哝了两句,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杜怀瑾就着宫灯的光芒细细看着她皎洁如玉的面庞,眼见着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一张小脸不断的摩挲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枕头,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汪春水,荡漾着找不到边际。

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见她没有转醒的迹象,又寻着她的面颊覆上了她嫣红色的唇,重重的吸吮了几下。沈紫言就皱了皱眉,伸着小手去推他,含含糊糊的嘟哝了几个字:“别闹…我困…”而杜怀瑾长长的黑发散落下来,让她面颊上有些**,又伸着手去挠痒痒。

杜怀瑾不由失笑,替她挠了几下,又摸了摸她不住缩向被子里的头,“怎么和孩子似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溺爱。只是沈紫言早已睡熟,什么也不能知晓了。杜怀瑾又细细凝视了她半晌,知道耽搁不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去了净房,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去了书房。

阿罗已在书房候着了,杜怀瑾方才柔和的面庞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阿罗忙答道:“皇后娘娘薨的时候,身边一个人没有,几个宫女都说皇后娘娘自皇上驾崩以后整夜的以泪洗面,口口声声说要追随皇上而去…”

杜怀瑾脸色一愣,眼中带了几分讥讽,“我竟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有这种节操。”分明就是半点不信的模样。阿罗又说道:“不过,珊儿却说皇后娘娘这一日在永乐宫时根本面无戚色,来来去去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独自进了内殿,然后吩咐她们都下去了,就出了这事。”

杜怀瑾满脸的平静,不急不缓的摩挲着鸽子光滑的皮毛,然后随手一挥,那鸽子雪白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第二日一大早传出消息,帝后鹣鲽情深,皇上驾崩以后,皇后娘娘于永乐宫服毒自尽,追随皇帝于地下。追封皇后娘娘为德善皇后,而皇后娘娘家人并无奖赏封号。自然有人心怀疑虑,可是为首的福王府,安王府,四位阁老,六位尚书大人,都无人站出来说一句话,这事自然也就这样静静的过去了。

隐隐约约听见安乐侯府上似乎有什么怨言,只是没过几日,这点小道消息就立刻被一则重大消息给掩盖了下去。

那就是泰王借着回京奔丧的名义,带着几十万大军渡过了汉水。

金陵城一瞬之间风雨飘零,人心惶惶。

而此时福王终于回到了福王府,好歹是赶上了皇上的哭丧。

沈紫言站在窗前,望着变幻不定的天色暗自叹息,一场大战终究是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六十六章 花明(一)

而这场战争的结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场战争将要带来的后果,沈紫言几乎可以预见。这偌大得金陵城,只怕是难逃一劫。只盼着城春草木深的景象不要出现在如今繁华的金陵城才好。

一日一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福王回来以后,沈紫言也渐渐安下了心,正如杜怀瑾所说,福王是福王府的支柱,他在这个时候能回来,自然就能稳定人心,给人一丝希望。

七天的哭丧终于过去,沈紫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每日在冰冷的青石上跪上四五个时辰了,也不用在没有眼泪时百般掩饰,到头来喉咙都隐隐作痛了。更不用忍饥挨饿,盯着大日头的头晕眼花的在那里强撑着了。

所谓哭丧,也就是做做样子,干嚎上几声罢了。

沈紫言相信大部分人都和她一样,在面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皇帝时,根本不会有哀痛欲绝的感觉,又哪里来的真情流露泪流满面?朝天门那里不知有多少外命妇,也不知道多少臣子都跪在那里,等着礼官一声令下,立刻放声大哭,可是真正肯为了皇帝流泪的,除了他的母亲,还能有谁?

经过了皇后一事以后,沈紫言甚至觉得,就连皇帝的母亲——太后娘娘,都未必是真心为皇帝流泪的人。做人做到如此境地也算得上是悲哀,不管在世时如何显赫如何风光,到头来还是化作了一抔黄土,和普通人一样,尘归尘土归土,只是,有些时候,一朝天子,比普通人还要寂寥的多。

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道理。权势,能蒙蔽很多东西,也能消磨,扭曲许多原本真挚的感情…

这些都是小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只在沈紫言心里荡起了微微一层涟漪以后,就被抛到了脑后。沈紫言素来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过去的不快,通常都会忘记,因为日子还要继续,成日里计较着那些不好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好处。就如同一个在走路的人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一般,只会让人觉得疲惫不堪。

而皇后娘娘暴毙一事,因为有了泰王挥师南下一事,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一来她不如其他皇后那般深入人心,又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自然也没有元皇后的影响力。二来掌管后宫的太后娘娘根本没有将此事闹大的打算,这件事情就这样含含糊糊的过去了。

唯有安乐侯嚷嚷了几句,只是不知出了何事,有人弹劾安乐侯强抢民女。其实说起来,不少大家族里都有这事,只是没想到偏偏安乐侯就被人弹劾了。最后还是太后娘娘将此事压了下去,只说看在死去的皇后娘娘的份上,不再追究。出了这事以后,安乐侯也就消停了许多,再也不敢有旁话了。

沈紫言心里一清二楚,这事必是有人暗中指使的,只是现在福王府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而这件事情又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过是深深埋在心里,并未向任何人说起。沈紫言相信杜怀瑾也定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他和自己一样,在这件事情上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一旦追究起来,顺藤摸瓜,谁也不知道最后查到的真相是什么,而又会连累多少人…

对于福王府来说,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后娘娘从来就不足以畏惧,这件事情也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别人提起了。

六月结束的时候,杜怀瑾几乎没有着家,整日整日的在外忙碌。而福王府门庭若市,不少金陵城的名门望族都派了当家人来来去去,只盼着能从中得知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而也有不少人采取了张望的态度,并不多往来。

皇上去世这么久,应该叫做先皇了。而新皇帝还是迟迟未决,现在朝野上分为了大皇子派,四皇子派和六皇子派。大皇子身后站着的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欧阳家,而四皇子身后理所当然的站着金陵城的公卿世家,因为虞妃的娘家是明远候府,而明远候府和金陵不少公卿世家都有往来,甚至也有姻亲关系。人总是对自己同阶层的人容易接受一些。

六皇子目前是朝堂中支持者最多的,其中包括旗帜鲜明的福王,安王,以及福王府的亲家许尚书和沈尚书。虽然六皇子妃的娘家也是国公府,但是一向与人往来甚少,这次也不知能有多少助力。

朝堂之上最忌讳改弦易张,沈紫言深知福王府和沈家,既然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站在了六皇子一边,那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若是六皇子成功登位,那福王府就是最大的功臣,只是君心易变,说不定今日六皇子还感激不尽,到了明日就开始怒目相对。而要是六皇子失败,福王府和沈家的结局,只会更凄惨。

总而言之,沈紫言只希望六皇子能够顺利登基,否则,不管是福王府还是沈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站在哪一边,一边是娘家欧阳家,一边是福王府,也不知她会作何选择。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恩赐,不管她最后站在哪一边,都能保证她一世的荣华。不管是欧阳家还是福王府,最后想来都不会亏待了太后娘娘的。因此只要太后娘娘在其中保持一种微妙的中立态度或者含糊其辞的说法,都不会走了大褶子。

只不过,沈紫言隐隐有一种感觉,太后娘娘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插手夺嫡一事了。否则,那日她不会可以提起杜怀瑾的六皇子的旧事。

作为内宅妇人有时候是一件幸事。至少,可以装聋作哑,不必理会外界那些风风雨雨,那些事,在世人眼中,本就是男人的职责。可有些时候,又是一件不幸的事,沈紫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她总是难以安静下来,温顺的做一个贤淑的小妇人,而总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现在外界的局势。她不想一叶蔽目,躲在福王府的大门里,只一味的享受那些虚妄的荣华富贵,而是想真正看清楚眼前所面临的危机,只有这样,当危险来临时,她才能做好准备该如何自保。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既然是福王府的三夫人,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在这种风风雨雨的关头,都是和福王府生死与共的。

杜怀瑾这些日子几乎是不见人影,沈紫言知道他必是为了泰王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不会去打搅他,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只言片语,泰王手下的精兵和金陵城守将姜大人在京郊展开了一场恶战,双方僵持不下,而金陵城内也是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繁华。

沈紫言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外间的天色,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是十三日了,也不知杜怀瑾会不会回来。墨书已探出头来:“小姐,二少爷回来了”沈紫言微微一怔,杜怀珪在皇帝驾崩后,哭丧之时都没有回来,怎么现在七天的丧期过去了,反倒是回来了?

想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怕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他所在的书院也得好几日的功夫,再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快了。只不过,杜怀珪回来了,福王妃却并没有命人来叫自己过去见见,着实有些奇怪。

沈紫言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少爷杜怀珪,只见他身形瘦削,举止间带着几分大家子弟应有的气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紫言就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阴森,哪怕就是这夏日炎炎的时候,也让人生出一阵寒意来。

他唇角带着一种冷冷的刚毅,说话时中期充沛,“这是三弟妹吧。”沈紫言笑着见了礼。福王妃对杜怀珪一向是面上的事情,见他问起,想到沈紫言进门时他也没有回来庆贺一声,心里更是冷了三分,也不过淡淡应了句:“正是你三弟妹。”

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谁又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福王妃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根本就不十分待见这位二少爷。沈紫言骤然明白了八九分为何福王妃没有立刻让自己来见礼…

好像福王妃不大喜欢二少爷和二夫人,而且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打算…

这事,沈紫言自己是做媳妇的,自然是不好多说。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二夫人显然对福王府待二少爷的这种冷淡态度十分不满,满脸的忿然,只是不好发作。

这事,沈紫言自己是做媳妇的,自然是不好多说。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二夫人显然对福王府待二少爷的这种冷淡态度十分不满,满脸的忿然,只是不好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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