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见孙氏没有说话,似是在闭目养神,忙转头对四娘哄道:“四丫头你放心,母亲是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除了公中给的嫁妆,母亲还补贴你一些,定会让你风风光光。”

王家嫁女,公中给的嫁妆银子是三千两,这银子在普通人家看来自然是天文数字,可是王家的女儿所嫁的人家非富即贵,三千两银子不过是仅仅不太寒酸而已。

所以,一般来说父母亲还会补贴一些甚至是补贴大头,所以嫡女和受宠之女和庶女以及不受宠的女儿所嫁的人家会是有很大的差距了,时人嫁女娶妇,看重的只是门第与嫁妆。

四娘是庶女,以金氏的为人,她出嫁的时候金氏不克扣她的嫁妆就算好了,想要金氏补贴,那无非是痴人说梦。所以今天金氏难得地大方一回,倒是让大家惊讶了一回。

“到时候母亲多补贴你五百两压箱底的银子。”金氏想了想道。

“……”果然,你不能奢望一个铁公鸡像换季的时候一样,自己主动掉毛。

“行了,此事能不能成还难说。”孙氏一向瞧不起金氏的小家子气,不想替她丢人。至于李代桃僵,六娘总是嫡女,自然是比庶女要矜贵一些。

“常嬷嬷,明让人备一份礼去给那家人送去。若是他们开口要银子那便最好不过了。”孙氏看了金氏一眼:“既然大夫人愿意解囊,人家开口要多少你便去找她拿。”

金氏下意识道:“娘,她们是王家的女儿,是您的孙女,这银子理当公中出。”

孙氏看都不看金氏一眼,金氏有些讪讪地闭了嘴。

“娘,六娘落水一事还是得查。我们王家怎么能容得了这样狠毒的人?”金氏想起了自己来孙氏房里的初衷,看了二娘一眼道。

孙氏却是耷拉了眼皮子:“查什么?难不成还能查出是王家的女儿们手足相残?我们王家几百年的世家大族,王家子弟们向来是忠孝仁义,兄友弟恭,世人表率,是不会也不能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丑事的。”

说到这里,孙氏睁开了眼睛,从元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身上一一看过,她的眼神有些锐利:“所以,我不相信这件事情是我哪一个孙女能做出来的。”

“可是,娘……”金氏有些不甘。

孙氏冷冷道:“你不必再说了。依我看这件事情定是六娘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平日里因六娘骄横而觉得受了委屈,才趁着当时天色暗对主子下了毒手。传我的令下去,昨夜跟去的那几个丫鬟每人一百板子,再交由人牙子发卖了。”

孙氏的脾气在场的众人皆是了解了,见她这样说就是一锤定音,不容得人有异议了,因此就连金氏也闭了嘴,不敢表示反对。

三娘几人更是没有表示反对的资格,虽然知道那几个丫头大多是无辜的,但是又能怎样?孙氏已经说明白了,这件事情关系到王家的脸面,手足姐妹相残的丑闻是不能传出去的。即便查出了是她们中的一人推了六娘下水,那也只能藏着掩着,最后还是得让那些丫鬟们代为受罚。她们的命运其实昨夜六娘落水之时就已经定下了。

“至于你们几人,身为姐姐却没有看顾好妹妹,都同样要受罚。回去后你们每人将王家家规抄五十遍,听明白了没有?”

三娘几人皆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应了。

“你们记住了,在家的时候你们是手足,将来出了这道门彼此之间就互为助力。有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王家能有今日,也是族人之间抱成一团,相互帮村的结果。以后若是让我查出来,有谁敢做那对自家人背后下毒手的事情……”

孙氏顿了顿,接着冷冷道:“为了家族颜面我自然是不会将事情暴露与人前,但是为了不让王家将来因那一人而坏了根子,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下狠手清理门户。”

姐们几人皆被孙氏严厉的语气和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吓得手心冒汗,心中发冷。因为她们明白,孙氏这话并不是只说来吓吓她们的,今日孙氏为了维护王家的面子只是给她们一个警告,但是王家这几百年以来族中并不是没有出过败类的,只不过那些人最终不是得了暴病就是死于意外,他们到死也玷污不得家族的名声半分。

“请个大夫来给二娘好好看一看,别让脸上留了疤痕。”孙氏对甘草道:“我记得大夫人那里有一瓶老大从外头得来的极其难得的伤药,听说是杏林圣手蒋太医所制,用了不会留疤的。你等会儿去秋衡院找大夫人拿去,想必她也不会舍不得。”

金氏闻言心中很是肉疼,那药极是难得,听闻市面上是千金也难求,她收得很隐蔽,一般不轻易拿出来用,如今却要便宜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陷害了女儿的小贱人,叫她怎么甘心。她想着,怎么样才能将药换了,最好是换成能让毁了人的脸,且让她伤再也好不了的药。

孙氏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淡淡道:“拿了先送来给我看看,这种药我曾经也是见过的。辨一辨真假再给二娘送去。”

金氏目瞪口呆。

“都出去吧。”孙氏闭目挥了挥手,这两日家中的事情已经够让她头疼了,这些孙女也一个个都不让她省心。

三娘等人便行了礼想要出去,这时候却有个婆子隔着帘子在外头喊道:“老夫人门房的婆子说有要事要求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四娘上钩

常嬷嬷听的外面的禀报,不用孙氏吩咐就往外去了。

三娘几人本也鱼贯着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听了那门房婆子满脸大汗,急急对常嬷嬷道:“嬷嬷,大事不好了。刚刚大老爷身边的小厮来报说大老爷不知怎么的突然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了。”

常嬷嬷闻言大惊失色,急急道:“你跟我进去回话。”

说着一把拉了那婆子就进了孙氏的正房。

三娘等人本已出了屋子,定到那婆子的话也是惊住了,站立在当场。

“大伯他从惊马上摔了下来?也不知伤势如何?”元娘担忧道。

几人面面相觑,也是目露担忧,四娘却是突然将脸捂住哭了起来。

她哭声虽是压抑,但是其中的伤心绝望却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她哭的是她父亲的受伤,还是她自己未知的命运。

几乎是在同时,孙氏房里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这声音听着像是留在孙氏房里未出来的金氏。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听见一向稳重的常嬷嬷急呼道:“老夫人,老夫人你没事吧?”

几人听到这里更是大惊,元娘当先转身掀了帘子回了孙氏的的屋里,三娘想了想也埋头跟上,五娘紧随其后。

三娘抬脚迈进门槛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朝二娘看去,却见她微低着头,嘴角微勾,那张红肿的脸被这笑容衬的竟是有几分狰狞,三娘心中一冷,装作没有看见速速回头,往孙氏的右次间走去。

三娘走到右次间的时候见孙氏闭着眼睛斜靠在榻上,常嬷嬷正帮她揉着胸口,元娘在榻前焦急地喊着祖母,金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甘松,去叫人请大夫来。”常嬷嬷喊道。

甘松正转身要去,孙氏却已经睁开了眼:“请了大夫直接让他去秋衡院。软椅已经备去了么?去看看人回来了没有,快,快给我更衣,我要去秋衡院看着柏儿。”

说着,孙氏握着常嬷嬷的手起了身,常嬷嬷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拦着她。只得迅速交代了小丫头去寻衣服来,一边帮孙氏整理头发。

金氏哭了一阵,听了孙氏的话,也待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跑。走到门槛那里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孙氏很快就更好了衣服,也不多说,扶了常嬷嬷就往外走,甘草也赶紧跟上。

甘草走了几步,见三娘几人还在屋里站着,便道:“几位小姐还是暂时先回自己的院子去吧,秋衡院此时定是十分忙乱,恐怕不能好好招呼几位小姐,不如等大老爷那边安排妥当了你们再过去探望?奴婢等会儿会派人去各院里将大老爷的情况告知各位主子的。”

说完便点了点头,急急走了。

“我们还是回院子去等消息吧。”三娘道:“大伯父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元娘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我们若是这会儿过去恐怕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于是几人便又出了孙氏的屋子,各自往各自的院子去。

四娘原本有些恍惚,这时候似乎才突然回过神来,见孙氏和金氏都已经不在房里了,急着就要回秋衡院,不想却让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四娘回头一看,却是二娘。

元娘,三娘和五娘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见二娘与四娘未跟上便回头看来。

“我有些话要与四妹妹说,你们先走吧。”二娘道。

三娘等人见状,便先出去了。

四娘见大家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和二娘,便挣脱了二娘的手道:“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父亲受伤了,我要赶紧回秋衡院。”

“你即便是回去了又有何用?难道大伯母还能高兴看着你在大伯父面前卖乖尽孝?此时大伯父的病榻之前可有四妹妹你的一席之地?”二娘轻声细语地在四娘耳边道。

四娘闻言心中很是苦涩,认为二娘是故意要拿话埋汰她。可是她现在心烦意乱,实在是没有心情与二娘吵架,便打算不理她,径直走掉。

“平日里我到是小瞧了你了。”二娘突然轻笑出声:“原本以为在大伯母和六妹妹面前你就跟一条听话的小狗似的,给根吃剩了的骨头就能想让你吠你便吠。没想到你还敢下这样的狠手。”

四娘闻言步子一顿,转过头来死死盯着二娘道:“二姐姐说的什么?四娘听不懂。”

二娘置若罔闻,继续道:“你还要在大伯母手下讨生活呢,就敢下手。可见平日里真的是被欺负得狠了,昨日是一时冲动没有管住自己的手吧?做完之后是不是很害怕很后悔?”

“是你,明明是你推的六妹妹下水,不是我。”四娘眼睛发红,尖叫道。

“嘘”二娘示意四娘小声:“你以为你多骗自己几遍,说是我推的六妹妹,就真能将昨日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继续在大伯母面前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庶女?四妹妹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昨日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动的手,你怎么能抵赖?”

四娘闻言一抖,却是盯着二娘狠狠道:“说了不是我,你不要再血口喷人。我在六妹妹身后怎么可能扯得下她身上的的裙腰。”

二娘闻言一顿,似是若有所思,随即却诡异地一笑:“推人的是你,扯裙腰的到是有可能真不是你。”

四娘又想辩解,二娘却不想与她做这无意义的争论:“其实既然祖母已经下了定论说是六妹妹那几个婢女下的手,我也不想再多惹事端了。毕竟是姐妹一场,我也不想见你们倒霉的。”

四娘闻言咬了咬唇,也不想再说此事,便转身往外走。

“可惜即便是我不想看你倒霉,你还是被大伯母当成一颗弃子想扔便扔了。四妹妹,难道你真的想就这样随便地嫁给一个平头百姓乡野莽汉?”二娘也不拦她,只是在四娘身后悠悠道。

四娘果然立即又停下了步子。

“王家的小姐,即便是庶出的也能配个普通官家富户的嫡子,或是名门大族的庶子。四妹妹,我可真是为你感到可惜了。昨日救了六妹妹的那人听说只是沿河那条小街上一个普通的小商户的儿子,身上别说是功名了,连认不认的字都难说呢。虽说我朝并不禁止商人之子考科举,但是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子打地洞,但谁还真能指望那种人家出来的男子金榜题名金殿折桂么?到时候在众姐妹面前你又是要矮人一等……”

二娘叹息了一声:“四妹妹,你被大伯母和六妹妹压制了这么些年,你是不是也有想过有一天能挣脱了这个牢笼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是不是有想过到时候嫁个有本事的如意郎君将众姐妹们都死死地踩在脚下?若是此次如了大伯母的意,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嫁给了一个寒门子弟,你这一辈子恐怕也就毁了吧?”

四娘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她突然转过身,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二娘面前。

二娘吓了一跳正想后退,不想四娘却是扯着二娘的袖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二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的,我不想被母亲这样随便地嫁掉,我不想这一辈子让她就这么毁了,我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的。”

二娘松了一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她伸手将四娘轻轻扶起,柔声道:“你先起来了。我说了,我们姐妹一场,我也是不想看你倒霉的。”

二娘拉着四娘的手:“昨夜我就料到大伯母她事后定是要找人代六妹妹受过。我与三妹妹她们是三房的人,大伯母即便是想打我们的主意,只要我们的父亲还在,她也是没有办法成事的,所以这个李代桃僵的人也只有被她捏在手中的你了。”

见四娘抬头殷切地看了过来,二娘又是一笑:“所以我昨日才放出消息,落水被救的是六小姐,我就是想断了大伯母拿你顶缸的念头。只是……不想她还是要一意孤行。”

“二姐姐,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四娘急切道。

二娘拍了拍四娘的手:“别着急,我叫住你不就是要给你想法子么?”

“什么法子?”四娘眼前一亮,急急问道。

二娘笑着凑到四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四娘眼睛渐渐发亮,连连点头。

“二姐姐这法子真好,我看可行,就连祖母和母亲也定是会答应的。只是这法子二姐姐刚刚怎么不说?”四娘怀疑道。

二娘心中一笑,刚若是说了,又怎么让你上钩?

嘴上却是道:“我刚刚被大伯母教训,心中也是气急,哪里还能想到这么多?这是刚刚才想到的。”

四娘点了点头,二娘又道:“四妹妹你放心,大伯母她或许不会为你的婚事操心,但是我母亲这些年跟着父亲外任,也认识不少官家女眷,到时候我求了母亲为你仔细留意了,定为你寻一户好亲,你不就不用担心自己将来的前程了。”

二娘这话是搔到了四娘的痒处了,因此四娘闻言脸上一红,却没有拒绝,反而朝这二娘又行了一礼。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会承二娘这个情,她也真的需要二娘和柳氏帮她这个忙,否则以金氏的为人,为了省些嫁妆银子而将她随随便便嫁掉那是极有可能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娘的阴招

四娘从孙氏的松龄院里出来后,急急地赶去秋衡院。她的步子很急,似乎觉着若是稍微慢上一些,自己就会来不及阻止嫡母将自己嫁给一个寒门子弟。

她的急切在旁人眼里看着又有不同,路过所遇见的丫鬟婆子们都点头道,四小姐果然是关心大老爷的伤势的,是个孝顺的女儿。

可惜四娘回到秋衡院之后却并未往正房那边去看望大老爷,而是去了生母夏姨娘的住处。

夏姨娘,又名娇蕊,是金氏的陪嫁丫鬟,听说是自小跟随金氏一起长大的。抬了姨娘之后却仍是在金氏身边伺候,并未单独开院,住的也是金氏正房后面那一排倒罩房中的一间。

四娘偷偷摸到夏姨娘那里的时候,夏姨娘并未在,房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坐在一个临床的小马扎上打络子。

“四小姐?”小丫头看见四娘很是惊讶,因为夏姨娘虽然是四小姐的生母,但是四小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找过夏姨娘,即便是在大夫人的院子里遇上了,四小姐也是看都不看自己的姨娘一眼的。

“四小姐您坐,奴婢去给您倒茶。”小丫鬟慌乱地站起了身,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姨娘身边伺候,但是从未跟小姐打过交道。曾经听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悄悄议论,秋衡院里的两位小姐都是不好相与的,伺候的时候要很小心,不然就会有苦头吃。

“不用了,你去把你们家姨娘给我找来。”四娘有些嫌弃地往四处瞄了一眼,掏出手巾捂了捂鼻子,后罩房虽然与正房一样也是面北朝南,但是因前头有正房挡着,终年是不见阳光的,难免有些阴暗潮湿。她这是第一次来这里,果然是下人住的地方,若非迫不得已,她真不想来这里。

那小丫鬟闻言“诶”了一声,将手中还捏着的打了一半的络字放下,就要出门去,却被四娘叫住了:“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那丫鬟应声去了。

四娘走到那张榉木圆桌前坐下,撇了撇嘴。

据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比她们这些小姐们都要富足得多,看柳夫人身边那几个穿金戴银的大丫鬟就知道。可是夏姨娘跟在金氏身边这么些年,看看这房间里的摆设真是寒酸得可以。用的是一水儿的便宜的榉木家具,还是陈旧不堪的,瞧这张桌子,一边的腿脚下面垫了快削薄了的木头才能让这张桌子勉强不摇摇晃晃。真不知到是夫人太刻薄夏姨娘,还是夏姨娘太节俭将这些年存的银子藏在了暗处,不想让人知道。

不多久,门就又被推开了。当先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妇人头,年纪瞧着像是二十七八的女子,她急急打量了一下屋子,看见了坐在桌子旁的四娘,眼睛一亮,里面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婉儿……你今日怎么……”那女子走到四娘面前,竟然与那小丫头一样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夏姨娘,我是主子你是仆,我的闺名岂是你能喊的?按规矩你该叫我四小姐。”四娘闻言眉头一皱,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夏姨娘道。

夏姨娘面上一僵,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淋了下来,将她刚刚从小丫鬟那里得知四小姐来她房里找她的那种喜悦浇灭了。她刚还以为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血,即便是在夫人面前不好表示亲热,但是心中还是顾念她的。

夏姨娘掩住嘴角的苦涩,收拾好心绪,朝着四娘行礼道:“是的,四小姐。婢妾逾越了。”

四娘点了点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见刚刚那小丫鬟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了:“你刚从正房来?有没有被人发现是我喊你回来的?”

夏姨娘已经平复好了情绪,闻言摇了摇头:“老夫人和夫人都在老爷那里守着,婢妾出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四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夏姨娘沉默着站在一边,面上已经是平日里的温和平静。

“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你去做的。”四娘顿了顿,指着开始那小丫头坐过的那只小马扎道:“你坐下吧。”

夏姨娘平静地谢了四娘一声,将那小马扎拿了来,放在四娘脚边一尺远的地方坐了。

“昨日六妹妹落水,却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了上来,名声有损。今日母亲想让我顶替了六妹妹,还打算将我嫁给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寒门子弟。”

夏姨娘愣了愣,看向四娘。

四娘脸色沉沉道:“只因为我是个姨娘生的,便这么不值钱么?我不甘心。”

“四小姐要做什么?”夏姨娘皱了皱眉头:“夫人决定了的事情又怎么能改变?夫人她只有六小姐一个嫡女,怎么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闭嘴”四娘厉声喝止夏姨娘道:“六娘是她的心头肉,我就是随手可仍的赔钱货吗?我也是王家正正经经的小姐,我也是大老爷的骨肉,凭什么让我去替她受过?”

夏姨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四娘却鄙夷道:“你就知道在夫人面前唯唯诺诺,一副当丫鬟的命。你看看三叔的那位柳夫人,也是个当妾的,人家却能让人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夫人。让二娘那个庶女也神神气气地骑到了我头上。”

夏姨娘闻言淡淡道:“四小姐教训的是,婢妾本就是个当丫鬟的命,怎么能跟柳夫人比。婢妾在四小姐面前也永远是个奴婢而已,哪能像柳夫人一样让二小姐喊她一声母亲。”

四娘一噎,随即有些恼怒道:“算了,我今日来不是与你说这些的。我有事情让你去办。”

“四小姐请吩咐。”夏姨娘恭敬道。

“我不想顶替六娘去受罪,但是母亲也不会让六妹妹去受苦的。那就只能是别人了”四娘握拳道。

夏姨娘抬头看向四娘,皱眉:“四小姐是想让别的小姐顶替六小姐?可是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都是三房的人,三老爷那边恐怕……大小姐听说二夫人已经为她找好了一户人家,老夫人像是已经默许了。”

“我不是说她们”四娘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说的是族中十三堂伯的女儿。”

四娘见夏姨娘看着她没有说话,便又道:“十三堂伯的女儿在族中排行第六,正好昨夜人家只道是王家六小姐落了水,我们就说是族中排行第六的小姐也能说的过去,这样比我这个四小姐顶替更能让人信服,于六妹妹就更加有益了,想必母亲也会乐意的。”

当二娘说起这个法子的时候四娘也是眼前一亮,她原本求二娘也是见她似乎是胸有成竹,而自己又走投无路,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不想二娘真的能想出这一条妙计。昨夜人人都知道王家的小姐们几乎都去了河边,这位六堂姐当时也是在场的,要怨就怨她也正好是排行第六,再加上……

“那位六小姐家中难道会同意?”

四娘学着二娘的样子微微一笑:“六堂姐家中,不同意也得同意。十三堂伯早几年去世了,十三堂婶前几年也跟着去了,加上十三堂伯只生了六堂姐和九堂姐两个女儿,家中现在只剩下堂祖母带着两位堂姐过活。平日里我们家对这位堂祖母没少帮村,不然她们那里还能像如今这样还过着奴仆成群的日子?他们家已经是绝户了,房产和田产早就被族里头收了回来。还不是靠着我们家在过日子?”

夏姨娘看着四娘的那张笑脸,脸色很是复杂。

四娘却没有看到夏姨娘的表情,继续得意道:“平日里那位堂祖母对祖母还不是言听计从唯唯诺诺?只要祖母提出来,害怕她不同意么?若是祖母答应陪送六堂姐的嫁妆,她们家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本来十三堂伯去世了,六堂姐若是想要嫁一个好的人家就很难,这一户商户说不定正与她门当户对了。以后嫁过去有我们王家在后面撑腰,又有嫁妆傍身,六堂姐也应该知足了。”

“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四娘见夏姨娘垂着头没有说话,皱眉道:“你只要将这个主义在母亲面前提一提就行了,她见对六娘有益定是会同意的。”

夏姨娘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四娘道:“四小姐怎么自己不去夫人面前说?”

四娘瞪着夏姨娘道:“若是我跑去夫人面前说,夫人定会是以为我不愿意去帮六妹妹顶替。即便是她同意了我这个办法,以后回过味儿来了之后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的。我以后还要在她面前讨生活,怎么能让她知道这是我的主意?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对你自然是比别人多了几分信任的,你去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夏姨娘心中有些悲哀,你只想到你以后要在她手下讨生活,难道就没想到我这一辈子也都是要靠着仰她鼻息过活?

不过心里虽是这么想,夏姨娘却仍然是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与夫人提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人告密

孙氏此时正在秋衡院的正房中焦急地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眼见着大夫摸着那白花花的胡子起了身,孙氏连忙迎了上去。

“大夫,柏儿他伤势如何了?”

“大老爷右腿小腿因在地上拖行了一阵,所以伤了皮肉,看上去虽是有些严重,其实并未伤到筋骨,所以无碍的,只要休养些日子等伤口愈合便可了,老夫人请放心。老朽刚刚已经将大老爷的伤清理包扎好了,等下老朽再给大老爷开几副外敷和内服的药。”

孙氏松了一口气,赶紧道:“大夫您赶紧去开药吧,我这就让人去抓了熬来。”

大夫应声去外头拿纸笔,甘草忙跟着出去伺候了。

躺在床上的王柏神志一直是清醒的,见孙氏忧心他的伤,忙安慰道:“母亲,儿子说了是小伤吧虽然看着腿上有些血肉模糊,其实真没事。我摔下马的时候就注意了的,没有让骨头伤着,怎么说儿子也是练过两下的。”

孙氏走到王柏床边坐下:“你刚被抬进来的时候,吓死我了。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娘怎么办?”孙氏难得在儿子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

王柏愣了愣,之后摸了摸头道:“不是还有二弟和三弟嘛”

孙氏闻言瞪了王柏一眼,王柏便有些讪讪地闭了嘴。

“对了,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马来?你自小就跟着师傅学骑马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孙氏突然皱眉道。

王柏也有些不明所以:“我的马在路上突然就疯了一样,撅着屁股将我撂下来了。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匹马平日里到是很温顺,谁知道会突然发疯,吓了我一跳。”

孙氏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好好去查一查,以免日后再出同样的纰漏。”

王柏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等会儿就派人去查。”

突然又王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祠堂的事情我已经差人来查了,衙门里的人检查了祠堂后说是烛火倒下来烧着了供桌上的桌围引起的。正想将那看顾祠堂香烛的婆子拿来询问,却发现那婆子不见了踪影,有个与她同房的婆子说她今日一早就去了她女儿家,至今未归。我因刚从衙门里出来,听到那衙役的禀报,想着正好顺路便跟他一同去那婆子的女儿家中看了看,那婆子的女儿女婿却说已经很多日子没有见过那婆子了,今早也并没有到他们家来。我在路上正想着这件事情了,就突然惊了马。”

孙氏闻言怒道:“这就清楚了定是那看烛火的婆子昨夜偷懒疏忽,让香烛倒下来引起了大火。她因为怕被府中追究,就逃了出去,也不敢去自己的女儿家,便藏身在他处。这个刁奴若是被我抓到,定要将她好好打一顿板子再送到官府去”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祠堂那种重地,又有御赐之物,哪里有人胆敢蓄意放火这次的事情应当是婆子疏忽所导致的意外。”王柏点头赞同道:“我已经派了人去四处搜那婆子出来,她家世世代代都在青城本地,在外头没有什么亲戚,应当是走不远的。”

孙氏点了点头,又与王柏说了几句,见他似乎是有些累了,便让他好好休息,又好好交代了金氏和秋衡院的人好好伺候,然后才放心地回了自己的松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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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从孙氏的院子里出来后一边走一边暗暗思索着二娘的行为。刚刚二娘听闻王柏受伤之后的眼神让她惊心,难道王柏的惊马与她有关么?若是这样的话柳氏母女也太过狠毒了,王柏与她们无冤无仇,她们就敢下这种狠手。想到自己与王璟……三娘心中警铃大作。

三娘与五娘分开之后,便往自己的院子去,可是才走了没有多远,突然从一边的花丛中跳出来了一个人影。

三娘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后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跳出来挡着她们的路的是一个个子小小的还未留头的小丫鬟。

白英呵斥道:“哪里来的小丫鬟,怎么学的规矩?没看到三小姐人吗?怎么突然跳了出来,吓到了主子可怎么办?你是哪个院子的,跟的是哪个嬷嬷?”

那小丫头本就有些拘谨,听到白英这么一说更加不安,觑了三娘一眼,呐呐行礼道:“婢子淮山给三小姐请安。”

三娘朝那丫头脸上看了一眼,“咦”了一声,笑着道:“原来是你呀,你不是老夫人房里头当差的么?怎么到了这里来?”

那丫头见三娘神色温和,也没有责备她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些羞怯的笑:“婢子原先是在老夫人房中当差的,只是今日常嬷嬷将婢子和松龄院里另两个丫鬟指派去了芳芷院去,说是老夫人让婢子们帮着伺候受了伤的柳夫人。”

三娘闻言眼神一闪,笑道:“原来你如今是到芳芷院中当差了,可是还习惯?跟的是哪一位嬷嬷?”

淮山不好意思地道:“奴婢让芳芷院的管事嬷嬷分派到红绡姐姐手下学规矩,婢子人笨,一去就累得姐姐生气,其他的到也好。”

红绡是柳氏身边的大丫鬟,三娘到是知道的。

“那便好,你好好跟着姐姐们学,等你大些了就会少犯些错误了。”三娘温声安慰淮山道。

淮山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位三小姐果然是好人,比别的小姐都好相处,想起这位三小姐还救过她一命,她至今未道谢,便朝着三娘深深一福:“婢子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三娘笑道:“我并未做过什么,你当时能脱罪是你自己运气好。只是以后做事情可千万不要毛毛躁躁,若是有什么活儿不太熟练便先找人练一练,等练好了再去当差,就不会出岔子了。要知道,并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有好运气的。”

原来这位叫淮山的小丫头就是前几日,三老爷回来的那一天,在孙氏房中打翻水盆的那一个,依着孙氏的脾气,在她正心情不好疑神疑鬼的时候吓她一跳的奴才,定是要打上几板子再赶出府去的。

三娘当时见这丫头还小又是帮自己端的水盆,心中有些不忍,便急中生智将两个小丫头救了下来。三娘并不喜欢管闲事,但是若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随手就能与人方便,这种举手之劳的忙她是愿意帮的。

只是她没想到,常嬷嬷会将淮山指派去芳芷院。

她那日倒是与常嬷嬷提过,让她挑几个人安插到芳芷院去,常嬷嬷却挑中了受了她恩惠的淮山。只是淮山看着年纪还很小,以后若是让她做什么事情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胜任。三娘心中沉吟。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院子去了。”白英轻声提醒道。

三娘点了点头,正要打发小丫头淮山回去,不想淮山却急急道:“等一等,三小姐,婢子有话要说。”

三娘闻言讶异地挑了挑眉,见淮山那双清澈的眼睛正好不退避地看着她,很是认真的样子,三娘垂了垂眸子,随即对淮山笑道:“那你便陪着我去摘几朵花儿吧。”

淮山高兴地应了,三娘吩咐身后的白英等人在周围看着,自己带着淮山往花丛中去了。

“好了,这里没有其它人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三娘对四处打量的淮山笑着道。

淮山往三娘身边又凑近了些,小声道:“三小姐,我今天听到芳芷院里的管事嬷嬷对红绡姐姐提到了您。红绡姐姐吩咐我去给她端茶,我回来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原地了,我便将茶端到了她的屋子,正巧就听见了管事嬷嬷对她说的话。”

三娘闻言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是平静道:“哦?她说我什么了?”

淮山道:“管事嬷嬷说让红绡姐姐主意那个同在夫人房里当差的翠儿姐姐,说是让她留意翠儿姐姐有没有与您有来往。嬷嬷还提到了翠儿姐姐收了您的一个什么镯子。”

三娘闻言蹙了眉头,小丫鬟的话里透露出了几点消息:柳氏怀疑她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这个眼线还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翠儿,而翠儿身上的一个镯子本是她荷风院所有,现在被当成了她与芳芷院的丫头有来往的证据。

她并没有在柳氏的身边安插人,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才到这边一年,对府里的事情才刚刚不至于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王璟就更不可能了,而以赵嬷嬷那性子和她平日里的观察应当也没有这么做。那么就是柳氏误会了?

可是柳氏为什么会无端端地误会她?想起崔姨娘安插在柳氏身边的那个眼线,又是近身伺候的,三娘不得不怀疑自己被崔姨娘拿来当了替罪的羔羊。

至于那个叫翠儿的丫鬟手中的那个镯子,三娘冷笑,崔姨娘出身荷风院,若说赵氏身边的东西,她这个当年管着赵氏首饰细软的大丫鬟可以说比赵嬷嬷更加了解。

所真是如她所料,那么崔姨娘真是打得好算盘了。

坐山观虎斗,她藏在暗处捡现成的。

可是这个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栋的态度

三娘朝淮山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跑来告诉我。”

淮山闻言很是高兴:“能帮到小姐就好了,常嬷嬷教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三小姐救了淮山的性命,淮山会报答三小姐的。”

三娘愣了愣,摇头失笑:“你年纪还小呢,等你大了再来报答我吧。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少挨些责骂。”

淮山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娘便打发她回去了。

待回到荷风院,三娘将白英打发去松龄院等常嬷嬷回来好探听消息,过了许久,白英回来道:“小姐,大老爷是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就惊了马,刚刚大夫来诊断说只是伤了皮肉,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并无大碍。”

三娘闻言点了点头,刚刚甘草已经派人去各院将大老爷的情况交代了一遍。荷风院也派了小丫头过来,因此王柏的情况她刚刚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大老爷查到祠堂之事却是出了问题。”

“哦?出了什么问题?”三娘将手中的书放到榻上,自己也从榻上起了身。

白英忙走上前去掺扶:“原本是查到祠堂失火是由于香烛照看不慎所导致,正要找那祠堂看香烛的婆子问话,不想他婆子却不见了踪影。说是去了她在府外的女儿家,可是找到她女儿家的时候,她女儿却说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她了。大老爷回府之前就是先去的那婆子的女儿家中。”

三娘闻言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

若是祠堂失火之事与那看香烛的婆子有关,那么那婆子现在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即便是她,也知道这关系到性命的事情是要斩草不留根的,不能将把柄留在世上。

而王柏惊马一事,很是有些蹊跷。

柳氏母女来势汹汹,崔姨娘在一旁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掌握主动权才行。想到这里三娘白英叫到身边道:“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去跑一趟青衣巷,交给宣公子。”

白英昨夜也听到了宣韶的话,因此听闻之后也不惊讶,只是有些踌躇道:“小姐可是想让宣公子帮忙?可是他毕竟是个外人,王家的事情却不宜宣扬出去。小姐,这样好吗?”

虽说小姐曾经帮过那位宣公子的忙,更是救过他的性命,但是王家的这些事情并不可对外人言。若是那位君公子将事情泄漏出去,不仅仅是对王家的声誉会有影响,恐怕小姐的闺誉也会受损。

三娘明白白英的意思,摇头道:“人脉有限,外头的事情我只能请他帮忙。”性命攸关,考虑那些虚的玩意儿也太矫情了。

三娘走到书案前,铺开纸笔,白英想了想还是上前去帮三娘磨墨。三娘提笔的时候略一沉吟,就用了前世的笔体。三娘前一世跟随军人出身的爷爷练字,行笔刚劲有利,字里行间隐隐带着萧杀之气,让人第一眼看到,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出自一个闺阁女子之手的。

三娘写好信,在等墨迹干透的空隙,找出了一个信封。这里的信封分为官封,民封和女封三种。

“官封”的信封上一般印着或盖着表示写信人级别的标志,若是盖印的话一般不是用的官府的大印,而是写信人官服上代表官职的图案。“民封”是寻常用的信封,比官封的信封稍微小一些,纸张也稍薄。而“女封”是闺阁女子之间传递信笺所用的信封,三娘这里便有几张从外头买回来的,这种信封很是精致,边口用的时候丝绸密针细线缝制而成的,还被熏上了或是花香或是檀香的芳香味,还未拿出来就香飘好几里。

三娘这次用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民用信封,丝毫不打眼。待墨迹干透了之后三娘将信装入,封好交给白英:“速去速回。”

白英接过信之后应声去了。

白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晚了,三娘见她虽是额头有汗,但是神情镇静,也无慌乱之色,知道这次送信很是顺利,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小姐,奴婢到了青衣巷,那里只有一个悬壶医馆。青衣巷里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打听得到。奴婢找到那家医馆的时候,见那医馆很小也没有什么病人看病,便找到掌柜的说要见宣公子,那掌柜的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我还以为他会说没有这么个人呢,不想他当即就打发一个小厮出去帮我寻人了。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奴婢才见到宣公子的人。”

白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刚刚在等人的时候心中很是有些忐忑,担心那掌柜是故意唬她在那里,其实是找人来府里报信,她一直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就连掌柜的端给她的茶她也不敢喝一口。还好,来的真的是那位宣公子。

“宣公子看完信之后,让我告诉小姐他知道了。”只有一句冷冷轻轻的知道了,却让白英松了好大一口气,有些人,即便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让人心中的不安消退。

三娘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宣韶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托了宣韶两件事,一件是暗中查探祠堂看香烛的婆子的下落,若是能寻到活的,务必将她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第二是查王柏惊马一事。以宣韶的身份,应当是有门路的,查这些事情也不在话下。而宣韶半分犹豫没有就应下了,也正好证明了三娘的猜测。

当初三娘救宣韶的时候就没有抱着施恩不图报的心态,她是有目的的,而宣韶昨夜很明说了有事情可以去找他,还留下了地址,三娘自然不会将送上门来的助力拒之门外。

了却一桩心事之后,三娘便放下心来。

到了快晚膳的时间,三老爷王栋终于回府了。芳芷院那边又打发人来说请五少爷和三小姐过去吃饭。这顿所谓的“团员饭”拖了这么几日,终于能兑现了。可惜却无一人真正的期盼,即便是王璟,也仅仅是对王三老爷一人有着孺慕之情,但是若柳氏往旁边一坐就立即变了味。

不过等三娘与王璟到得芳芷院的时候,见到还卧病在床的柳氏和闭门谢客的二娘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柳氏母女如今正伤着,可能没有办法与他们吃饭了。

“原本是想等我伤好了之后才让你们过来的,老爷却说拖了这么几日,还是早早吃了这顿饭了事的好,我便只能叫了你们过来了。”柳氏冷冷瞥了三娘和王璟一眼,道。这话说的好像是王栋与她们兄妹吃饭是迫于规矩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般。

三娘笑了笑有说话,柳氏如今正四气不顺的时候。幸幸苦苦导演出一场大戏,结果伤是受了,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二娘去了一趟松龄院却是肿着脸被抚回来的。可惜柳氏如今行动不便,不然非闹到秋衡院去找金氏算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