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三娘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涌起了一股悸动。

宣韶说的是,我总会帮你的。而不是,我会试着帮你,或者我会帮你想想办法。“我总会帮你的”这句话似乎带着一往无顾的信任与支撑,似乎什么难事他不会去推脱。

三娘前一世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爱上一个什么人都没有。但是也许是由于刚刚三娘已经将宣韶划为了自己未来“上司”的人选,这个时候三娘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谈恋爱的时候能感受到的那份悸动?

因为一个人的一句什么话,忍不住就想要嘴角上扬。忍不住像是心中霎那间开满了无数的鲜花,连眼睛里都能看到五颜六色的亮彩。

三娘细细体会着这种感觉,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将它们抽丝剥茧地好好分析一般。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宣韶一言不发地站在她的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样无声的等待已经说明了什么,不再需要言语来赘述。

三娘收拾好自己刚刚不小心窥探到的自己的心情,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这个时代,这个时候,考虑情情爱爱的,是最不理智的事情。

“宣韶,你与沈府的人熟吗?户部尚书沈怀中府上。”三娘依旧是低着头轻声道,眉目间的愁绪并未收敛。

宣韶见她终于肯开口,终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待听到她的问题后又忍不住将眉头蹙了起来。

“沈家?”

“嗯。”三娘点了点头:“你认不认得沈家的公子沈惟?”

宣韶却是半响没有出声。

三娘有些奇怪地抬头,却撞入宣韶那一双深邃暗沉的眸子里。只是这一次宣韶的眸子里有一抹情绪一闪而逝,让三娘来不及抓住。待三娘再想看的时候,宣韶已经恢复了一脸的清冷。

“你问沈公子有何事?”

三娘微微往后,背靠上了书案。

“我是想打听一下他的人品,以及他前任妻子的真正死因。”

见宣韶没有说话,三娘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今日去叔祖母府上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沈夫人。我……不小心听见……沈夫人她向叔祖母说,说……”三娘吁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宣韶:“沈夫人她向叔祖母打听我有没有婚配。”

宣韶闻言,神色有些莫测,他定定地看着三娘。

三娘也看着宣韶,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奇怪。

还是三娘先开口:“孙家的表哥,他提醒我说姐姐,就是已故的沈公子的夫人,死因可疑。我……”见宣韶还是没有说话,三娘垂眸道:“若是你为难的话……”

“好。”宣韶淡淡道。

三娘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宣韶。”

“后日我来的时候会给你消息。”宣韶欲转身离开,可是最后又顿住了:“你,愿意吗?”

宣韶因为是在民风彪悍的边境长大,对礼教也不像是一般的男人那么遵从。只是世家公子该知道的该学的他都知道,这时候,却也不计较自己的逾越了。

三娘一愣,继而苦笑:“宣公子,这种事情怎么是我能做主的?我……我与那沈公子素未谋面,哪里来的愿不愿意?而且传闻还那么可怕……我……我躲还来不及吧?”

宣韶眼眸中亮光一闪,突然很想问一句:那若是我呢?你愿意与否?

这句话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宣韶也愣住了。

原来,他是这种心思的么?他对她已经不仅仅是年少时候的那份悸动?

宣韶皱着眉头这么想着,却见三娘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物来,那是一把匕首,一把宣韶曾经无比熟悉,也无数次救过他的命的匕首。见它从三娘的袖间被拿了出来,宣韶心情很是复杂。

那一日在危机关头,他看到三娘手中还握着他当时因为担心自己回不来而遗留下来充作遗物的物品,他心中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而且四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贴身带着,所以最后,仅管这柄匕首对他意义非凡,他还是给了三娘,没有收回。

“宣韶,这柄匕首你是送给我了吗?”三娘看着宣韶的眼睛亮晶晶的。

宣韶对上她的眼睛,似乎是受到了了蛊惑一般地点了点头。

三娘展颜一笑,露出两个梨涡,这个笑容让宣韶有些晃神。

“我会好好收着的。”三娘有些羞涩地低头轻声道。

宣韶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刚刚的那份冲动似乎有破土而出的迹象,他握了握拳头,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下来。他的性子向来有些清冷,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是很少见的,但是他却不想控制它的发展了。

宣韶看向被三娘握在手中的匕首,以及刀身上那芊芊玉指,压抑住了自己想伸手碰触的冲动。

“你……等我。”

最后宣韶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地道。

三娘又朝着宣韶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等你。”

两人这句对话似乎说的是后日见面,又似乎不是,三娘感觉到她与宣韶之间的气氛有些变了,具体变成了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是按着她希望的方向变的。

三娘松了一口气,她对着镜子整整练了一个时辰总算也没有白费功夫,她在宣韶来之前已经笑的脸都僵了。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人品恶劣,三娘没功夫去考虑。三十六计是兵家都承认的,在她心里那里面的计谋都算阳谋,美人计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在之前,三娘对自己能不能成功没有什么信心,现在也有些不太确定。

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即便是没谈恋爱也不可能对感情的事情一无所知,有句话不是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所以若是说三娘对宣韶对她的那一点情愫一丁点都没有发觉的话,那么三娘也不会打宣韶的主意了。只是以前她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皇后的打算

当日,沈夫人从温家园离开之后径直去了皇宫,温家院本就坐落的皇城,所以离着皇宫并不太远。

沈夫人赶到皇后的凤栩宫的时候,皇后沈莺正一脸憔悴地靠在凤榻之上,一个粉衣宫女正在为他喝药,旁边还站着一个满头银丝的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大家都知道,自从二皇子病故了之后,皇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也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许久了。

沈夫人虽然是皇后的亲娘,但是在皇权面前,父母伦常也要靠着边儿站。沈夫人看了那位老嬷嬷一眼,上前恭恭敬敬地给皇后行礼问安。

皇后坐直了身子,想伸手来扶,却让那年老的嬷嬷先一步将沈夫人扶住了,笑吟吟道:“沈夫人昨日没有过来,娘娘刚刚还在念着您呢。”

沈夫人笑着道:“昨日府中有些事情,本是想晚些时候来的,等忙完了却怕到时候宫门下了匙。皇后娘娘这里,劳烦春嬷嬷照看了。”

那春嬷嬷忙道:“夫人折煞老奴了,太后娘娘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每日命老奴来伺候皇后娘娘喝药,这本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皇后已经将药喝完了,挥了挥手让那粉衣的宫女退下,春嬷嬷忙上前亲自另一个捧着茶碗上来的宫女手中接过茶碗,伺候皇后漱口。

皇后提袖遮口,轻轻将漱口水吐在了一只由小宫女跪举着的掐丝珐琅龙凤呈祥纹广口圆身痰盂中,接过锦帕拭了拭嘴:“让母后担心了,是儿臣不孝。劳烦春嬷嬷回去之后帮本宫在母后面前说一声,本宫已经大好了。”

春嬷嬷又扶了皇后躺下,轻手轻脚帮她将被子盖好:“奴婢瞧着皇后娘娘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只是太后娘娘一向看重娘娘您,恐怕不等您痊愈,无法放心呢。”

皇后叹息了一声,眼中有些忧郁的情绪。

春嬷嬷笑道:“娘娘已经喝完了药,奴婢这就回慈安宫将娘娘的情况禀之太后,沈夫人您陪着娘娘说说话奴婢先退下了。”

皇后点了点头。

春嬷嬷便向皇后与柯氏行了礼,带着刚刚伺候的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你们都退下”皇后对站在两旁的宫女们道。

原本站了两列的宫女们顷刻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了皇后与沈夫人母女二人。

“母亲,你坐过来吧,没有外人了。”沈莺揭开了薄锦被,复又坐了起来。柯氏忙上前去将皇后好好扶住,又从凤榻的里侧找出一个浅黄色四合如意团龙纹的靠垫,放在了沈莺的身后。

沈莺却是摆了摆手,径自下了床榻。

“我还没有那么不中用,母亲别忙了,我没事。”

沈莺脸上已经不见了刚刚在外人面前的憔悴忧郁,她在寝殿中来回走了几步,淡笑着对柯氏道:“躺了这么几日,即便是没病也要成病了,多亏了母亲你每日来看我,让我能得空透透气。”

柯氏闻言却是心中一酸,忍不住泪意:“莺儿,苦了你了。二皇子殿下才刚刚过世,你却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为家中谋划。”

沈莺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这世上,想要得到什么哪里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沈家就是我的根,我并非单单想要帮父亲,我也是在帮我自己。”

沈莺又走回了凤榻前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榻沿那鎏金的龙凤纹,眼中的痴迷之色丝毫不掩。

坐在这个位置,她就能俯瞰天底下所有的人。这么些年她幸苦吗?自然是辛苦的可是她觉得值得。

从她接到先皇的圣旨,要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要付出怎么样的带价,又有着怎样的凡人难以企及的荣耀。

“莺儿,那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娘知道你心里苦……”柯氏却一直当自己的女儿,还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爱笑的,爱腻在她怀中撒娇的小女孩。

皇后闻言抿了抿嘴,眼中却是带着一抹坚硬:“该伤心的,我在孩儿刚出生的时候已经伤心够了,心中再苦这一年多以来我早已经接受了。明知道他是活不下来的,我又何必等到今日才伤心。”

“莺儿……”柯氏惊讶地喊道。

皇后面无表情:“母亲是想问,为何我明明知道孩儿他是养不大的,却还要强留他一年,让他留在人世多受了这一年多的药石针扎之苦?”

柯氏愣愣地看着沈莺。

二皇子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喝药,她也亲眼看见过那些太医每日在那小小的身子上扎针,好几次她看的都痛哭失声,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是与她一样心疼那小人儿的,只是实在不忍心见他离世,才非要逼着太医院的大夫们将二皇子的命救下来。

皇后扯了扯嘴角:“蒋太医开始就说过,我的孩儿救不活,他拒绝医治。是我让太医院的现任医正想尽一些秘法将他多留一年的。”

“这是为何?”柯氏觉得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的夫君越来越像,越来越让她看不懂。

因为在世人眼里,包括她上头的那两人的心中,一个才出生就夭折的连名字也没有的皇子,远远比不上一个会说话,会奶声奶气喊皇祖母,父皇的嫡皇子。子凭母贵,母凭子贵,虽然他的孩儿生下来就注定救不活,但是她和沈家都需要一个能在皇太后和皇帝的心中留下印象的皇儿。

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她也将宫人都赶出去将自己关在寝殿中哭了一天一夜。但是哭过了之后,该要做的还是要做,尤其是在太医告诉她,她的身子已经很难再孕育子嗣的情况下。

荣华富贵,地位荣耀,那样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得来的?这是她早就明白了的。

只是这些却不适合对柯氏说,因为她的母亲不明白她,正如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明白她的夫君自己的父亲。

“母亲,我今日要你进宫是有事相商。”皇后转移了话题。

柯氏忙点头道:“有什么事你说。”

皇后交叉着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右膝上:“沈家四房的那个女儿什么时候进京?”

柯氏想了想:“前日我就接到了她们启程的信,算算行程,应当就是这两日了。娘娘你为何要我写信将凤娇接过来?”

皇后手指在膝盖上轻叩,微微合目:“父亲派人来与我说,现在朝堂上劝皇上选绣女充实后宫的褶子,比冬天京城里的雪花儿还多。”

柯氏闻言担忧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似是感觉到柯氏的目光,抬眸笑了笑:“皇上不比寻常男子,自然应当是三宫六院。加上现在皇上膝下单薄,自然有人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皇后无子,以后谁家的女儿能生出皇子就能水涨船高。若是能被立为太子,那就算本宫也要避其锋芒了。”皇后的眼中冷光一闪,又迅速平息了。

柯氏目光中的忧心更甚:“我回去与老爷商议一下,老爷会帮您的。”

皇后摇了摇头:“这件事,谁也没有办法。皇上这妃是纳定了。”皇后无名指上的金甲套在她的刻丝襽群上划出了“刺啦刺啦”的细微声响。皇后很喜欢这种声响,她的手指不停地划拉着。

“所以我非但不能阻止,还要在太后与皇上做出决定之前,先上请罪褶子,劝皇上选秀纳妃。”

皇后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这是她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学来的语调,无论何时,都要不急不缓,不慌不忙,这样才能腾出脑子想问题。

沈怀中虽然不是出身世家,然是他的风姿气度,确实是让人挑不出意思错处的。

“母亲,沈凤娇来了之后你请个嬷嬷好好教一教她礼仪,我到时候会安排她进宫的。”

柯氏已经被皇后这一连串的话惊地有些发愣:“凤娇她虽也是嫡出,但是自幼在老家长大,哪里见过什么市面?虽然听闻容貌也算清秀,但是,终究与这京中的贵女们无法想比,皇后为何……”

皇后摇了摇头:“怎么让她进宠承宠,母亲你不必担心,皇上对我这个结发妻还是有些情分在的,我自有办法。而且,她只要帮我生下皇嗣就可以了,又不是要她宠冠六宫。至于为何会选她,我自然是经过一番思量的,她是最合适的。”

最合适控制。

沈家并非名门世家,虽然在沈怀中出仕以及她当上皇后之后,沈家在当地也算的上是望族了,但是家族底蕴是没有办法与那些百年世家想比的。沈家的人都知道,他们能摆脱那黄土朝面背朝天的生活,是沾的当今皇后的光。

沈凤娇是沈怀中的弟弟生的长女,父亲早逝,只有幼弟幼妹,除了他们这一房别无依靠。

皇后简单地对柯氏解释了几句,柯氏出身不凡,个性虽然敦厚,但是并非不通世事,因此也明白了皇后的心思。

“对了,母亲今日去王家是为了弟弟的亲事?”皇后问道。

第二百四十章 姨娘别想蹦跶了

柯氏见皇后这么一问,便点头道:“王筝先前已经与苏敏之定了亲,我今日去的时候两家已经在谈论婚期了。你父亲说刑部右侍郎王栋大人家的女儿也是可以的,让我去王夫人面前提一提。只是……”

见柯氏有些犹疑,皇后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柯氏摇了摇头:“也并非是为难,今日我在温家园王府见了王栋的两个女儿了,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只是两个姑娘都羞羞怯怯的,见到生人似乎有些害怕。我给她们见面礼她们都不敢接,王夫人说这两个姑娘在小县城长大,没有见过太大的世面才会如此。柯氏这样的姑娘若是娶了回来怎么支撑惟儿的门庭?我正打算与老爷商量商量呢。”

皇后闻言,沉吟了片刻:“父亲,这个时候要与王家结亲,自然不是看重了王家的姑娘如何。而且……我到是觉得,这样的姑娘说不定更适合弟弟。”

柯氏惊讶:“为何?”

皇后看了柯氏一眼,叹息。她这个母亲什么都好,对夫君,对儿女从来就是掏心掏肺,不计较地付出,可是无论是对自己的夫君还是一双儿女,她却是根本就没有了解过。

皇后不想说出让柯氏无法接受的话,只道:“这样的姑娘性子柔顺,与母亲定是合得来的。况且父亲尽然如此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我们照他说的做就是了。”

柯氏见皇后搬出沈怀中,只能点头:“娘娘说的是,我应该相信老爷的。只是,惟儿是续弦,那位三姑娘却是嫡女,且听说婚事还要由老家的祖母做主。这位祖母……正好是玉兰娘家的姑奶奶,这事情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成呢。”

皇后却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件事母亲不用操心,过几日我‘病’就能好些了,到时候你让弟弟进宫,我带他去见母后。母后自来就喜欢这些小辈们,我再在她面前提一提,这事情没有不成的。只要太后点了头,王家就没有话说了。”

柯氏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是见皇后说的笃定,便也没有再说话了。柯氏是有些骄傲的,这一辈子,她总是别人艳羡的对象。

未出阁的时候是阁老家的小姐,出阁的时候虽然曾被人笑话过嫁了一个布衣。可是她们没有想到,沈怀中这个布衣能一步一步坐到首辅的位置,而他们的女儿最后成了皇后,儿子也是才貌皆佳。也没有人比柯氏更清楚,她的一双儿女从小到大是怎么样的聪明,像足了他们的父亲。

三娘昨夜忙了一晚上,今日一早,便起的有些晚了。

洗漱之后,三娘到了薛氏的正房,却看见了一个久未见过的身影。三娘暗自挑了挑眉,上前去给薛氏行礼。

“婢妾给三小姐请安。”待三娘起了身,崔姨娘立即躬身上前来给三娘行礼道。

三娘笑着回了半礼,便在薛氏身边坐了下来。

“姨娘今日怎么过来了?身子好些了么?”

三娘朝崔姨娘身上看了一眼,见她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葫芦双福锦缎褙子,禇色的百褶裙。头上也是插金戴银。料子都是很好的,首饰也是赤金足银,但是这种暗沉的颜色与金银首饰的堆砌,却让她无端端老了好几岁,之前的楚楚可怜的姿态顿时减弱了不少。

三娘知道这衣裳是之前薛嬷嬷送去给崔姨娘的,不由地佩服薛嬷嬷整治人的手腕。她这样不打不骂,还紧着好的给崔姨娘用,却让崔姨娘有苦说不出。

这么些年的相处,三娘知道崔姨娘其实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在穿衣打扮上,因为深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所以几十年如一日地一身白衣裳,只戴素净的首饰。

而崔姨娘也是一如既往地不简单啊三娘看了薛氏一眼,见薛氏对崔姨娘的防备减弱了不少,不由得叹气,薛氏若是与崔姨娘对上,那根本就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如同她这个身体的生母。

“奴婢今日前来,是特地来谢谢夫人昨日让五小姐去探望婢妾的病。婢妾卑微之人,却让夫人这般记挂,婢妾……婢妾不知道还如何报答夫人。”崔姨娘的演技一流,眼泪想来就来。

三娘一向觉得任何人的长处都是只得学习与借鉴的,所以崔姨娘的这一着必杀技“想哭就哭”她也学到了两三分,可惜用起来的时候与崔姨娘相比,还是生涩许多。

就如三娘曾经好好研究过,怎么样才能让两只眼眶中的泪珠先滴落一颗,让另一颗欲落不落。可是最终还是不得其法,三娘扼腕叹息了许久。

薛氏见崔姨娘落泪,忙让丫鬟上前扶了:“姨娘不必这么客气,你是五小姐的生母,生病了她去探望也是应当的。”

崔姨娘提袖擦了擦眼泪:“这是夫人您心善,婢妾是领情的。以后婢妾就来夫人身边伺候,给夫人端茶倒水,求夫人不要嫌弃婢妾愚笨。”

“这……不用了。我这里有丫鬟伺候,人手尽够了。”薛氏推辞道。

崔姨娘还想说什么,三娘却笑道:“母亲她习惯了沉香几人的伺候,姨娘你若是来的话,恐怕母亲反而会不习惯呢。倒是五妹妹可以与我一样,经常来母亲的房里陪她聊天解闷。”

薛氏的性子不好直接拒绝,但是三娘了解崔姨娘,若是不直接开口拒了,崔姨娘最后总会有办法能让薛氏点头答应。因此她一脸坦诚地帮薛氏拒绝了。

崔姨娘闻言,果然不好再说什么了。薛氏朝着三娘一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崔姨娘暗自咬了咬唇,抬头笑道:“昨日我听说三小姐的亲事似乎是有了眉目了,婢妾在此恭祝三小姐能得一门好姻缘。只是,不知道五小姐……”

三娘闻言却是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沉了脸道:“姨娘,我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提这些事情若是让人知道了,怕不知会怎么编排我们府上的人不懂礼数不知羞耻呢再说,您一个姨娘,怎么能谈论小姐们的婚事?成何体统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这些话,不然,我就将此事上告父亲大人”

三娘一脸正经的模样下了崔姨娘一跳,她暗自懊恼。

崔姨娘一直觉得三娘是个软性子的人,不想对于礼数之事却是这般看重。难怪五娘说三娘能将那本闺训倒背如流了,崔姨娘提醒自己,以后在有三娘在的时候说话还是要注意,别让她抓到了什么把柄。

崔姨娘氏知道,越是正经的人越是会较真,三娘说要告诉王栋,就一定会真这样做的。

“是,婢妾知道错了,请夫人小姐原谅。”崔姨娘忙跪下认错道。

三娘叹气,转头对薛氏道:“母亲,崔姨娘想必也是无心之失,我们便不计较她今日的逾矩了不过这也是姨娘对京中的规矩不明白之故,但是她始终是五妹妹的生母,关系到五妹妹的脸面。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种会给人留把柄的事情让五妹妹声誉受损,女儿觉得姨娘也需要与女儿和五妹妹一样在庄嬷嬷那里学一学规矩。要知道,在天子脚下,即便是内院的规矩,也需要十分谨慎地遵守啊。”

薛氏听了三娘最后一句,想起三娘说的前任右侍郎被罢职之事,点了点头:“难为三娘你想得周到,崔姨娘,以后你也跟着庄嬷嬷学规矩吧,我身边不用你伺候的,你先将规矩学好了,比什么都好。三小姐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五娘好。只是,庄嬷嬷每日都要教你和五娘,哪里有空闲再教崔姨娘?”

三娘偏了偏头,想了想:“那女儿与五娘学规矩的时候,就让崔姨娘在内室里听着吧,等我们学完了,再让她听庄嬷嬷教诲。”

薛氏一向不反驳三娘的意思,因此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应了。

薛氏咬了咬牙,她之前怎么就没觉得三娘有这么难缠?

三娘低头喝茶,藏住了嘴边的笑意。

崔姨娘这个人,能屈能伸,比王八还能忍,她还真的不敢放着她不管。现在让庄嬷嬷看着最好不过了。

任何人,任何物都是会有天敌的,庄嬷嬷在宫里待了二十几年,之后又如鱼得水地混迹在各府之中,左右逢源,手段不可谓不高。而崔姨娘这种内院里的妇人她见得多了,什么阴谋诡计到了内宫内院里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面前都是白搭。

不过崔姨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蹦出来,甚至不惜在众人面前丑化自己的形象也要降低薛氏的防备心,在她面前露脸,三娘想,刚刚崔姨娘的那句话已经给出了答案了。

昨日五娘去看崔姨娘的时候,定是将自己在温家园见到的事情说给了崔姨娘听。崔姨娘见三娘的婚事已经被提上了议程,心中自然是着急的。

为了五娘的婚事,崔姨娘不行动也不行了。

只是,崔姨娘每次一行动,就会有人吃亏倒霉,三娘没打算让自己和薛氏倒霉。

所以,三娘想,崔姨娘你放心,既然你这么不甘寂寞,又想出来蹦跶,我自然会交代庄嬷嬷好好关照你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双管齐下

崔姨娘被打发回了后院。

三娘从薛氏房里出来之后先回了一趟西厢,想了想,吩咐白英道:“等会儿你拿着五十两的银票去找庄嬷嬷,交代她帮我看紧了崔姨娘。”

“是,奴婢这就去。”白英领命道。

“等等”三娘将白英叫住,沉吟道:“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你从庄嬷嬷那里出来之后再去夫人哪里找沉香和木莲,我有事情要她们去做。”

“是。”白英眼中虽然有疑问,但还是躬身走到三娘身边,等三娘吩咐。

三娘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白英初一听眼中不掩讶异,到了后面便又收敛了情绪:“是的小姐,奴婢记住了,也会一字不差地传给沉香和木莲。”

三娘点了点头:“你去吧。”

白英应声退下了。

三娘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

双管齐下,她就不信崔姨娘能长出三头六臂。

崔姨娘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可是依然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了。她今日在庄嬷嬷那里立了一天的规矩,三娘和五娘在外头学礼仪,她就头上顶着三本书站在了内室的中央,庄嬷嬷说这是让她练沉稳。

这一练就是一个上午。

下午,三娘和五娘学琴,她原本以为自己站了一上午了,庄嬷嬷应当不会在让她站了,不想……庄嬷嬷确实没有让她站了,却是让她两手各端了一只茶碗,端坐在小几上,说这是让她练习仪态。

想到明日还要过来,崔姨娘心中很是烦闷。

这时候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了,崔姨娘中午因为太累了没有吃上几口饭,这时候已经饿的有些前胸贴后背了。正想要回房去打发屋里的丫头去前面的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点心能果腹,却突然听见旁边的一间屋里,洞开了一些的窗户中传来了对话声。

崔姨娘想了想,还是悄无生息地往窗户那边挪了挪,因为她记得的这间屋子里住着的是薛氏身边的两大丫鬟,沉香和木莲。

“没有……你即便是再求我一百遍,我还是两个字没有”一个姑娘恼怒道。

“沉香姐姐,我求你了,这次我只借一贯钱。等过几日,发月例的时候我就还给你,绝不拖欠。”一个软语相求道。

“哼,这话我已经听了三回了,结果你之前欠我的五两银子有没有还回来?我是看在你之前是与我一同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份上,才对你这般照顾,不想你却将我的好心当作了摇钱树了。”

“沉香姐姐,我求你了。我真的只借这一回这个月……不……下个月,我就能将银子尽数还给你了。沉香姐姐,你知道,我表哥他来了京城,一直找不到差事,他在京中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不帮他。”

沉香压低声音道:“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了,你那个表哥不是什么好人,要你离他远一些他四肢健全,若是能正正经经地找份差事干,比谁能差?年纪轻轻,却偏偏想着要不劳而获,整日在赌场里头厮混赌场那是什么地方?几百辆银子拿进去,最后也只能光着膀子出来金山银山也不够他挥霍的。你现在虽然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拿着一两银子的月例,可是毕竟也只是个当奴才的你听我一句劝,赶紧与那人断了来往,不要再见了。再说了,你个内院的丫鬟,偷偷摸摸出门私会男子,若是被主子们知道了,肯定要赶你出去的。”

“沉香姐姐,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表哥说了,他这次买桩是有门路的,稳赢不输。等赢了这一次,他就再也不赌了,老老实实去城南的一个老木匠那里学手艺,然后……然后等我放出去了,一起开一家木匠铺子,卖些小家具。”这个声音带着些羞涩道。

沉香冷哼一声:“这话也就是偏偏你这个傻子罢了再说了你在夫人身边当差,夫人也待你不薄,你不想着怎么伺候好主子,却是想着要放出去。你以为王家是你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沉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还不如借给我呢,我又不是不还你,干嘛这么小气”木莲也有些不耐烦了。

沉香却是冷笑了一声:“我就是小气怎么了?我的银子就算是发了霉,也不会再借给你分毫,你死了这条心我警告你,以后你最好是好好在夫人身边当差,不然若是出来岔子,让我也受到了牵连,我可不会帮你隐瞒。”

说着沉香转身就往门这边来了。

崔姨娘下了一跳,急急忙忙往一旁的柱子边躲去。还好沉香推开门之后,可能是因为气急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径直往中院那边去了。

崔姨娘松了一口气,再次往窗边靠去,正好听见木莲怨恨着道:“……你整天就会逢迎拍马,不仅夫人喜欢你,连三小姐也对你客客气气。可是你只顾着自己好,有没有为我想过,可曾在主子面前给我说过好话?我即便是留在府里,也不会有你那么好的前途,自然是想着要出府。何况,何况我表哥他……他说会等我的。你这次见死不救,我会记着的,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崔姨娘听着里头丫鬟那怨恨的声音,却是笑了。任是谁的身边,都不会如铁桶一般。当年柳氏是如此,薛氏自然也是如此。

崔姨娘这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胳膊也不疼了,理了理云鬓,继续迈着她的莲步离开了,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到了自己的房间,玉竹已经为崔姨娘准备好了晚膳,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崔姨娘确实是有些饿了,也不计较那些,匆匆吃完了。

待漱完了口,崔姨娘捧着茶碗道:“玉竹,明帮我盯紧了夫人房里那个叫做木莲的丫鬟,看看她有没有与外头的什么人有接触,回来报我知晓。”

玉竹恭声应了。

崔姨娘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虽然她端碗的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动,但是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虽然刚刚看到的那件事情是一个契机,但是她也不会轻易就动手,总是要确定才好下注的,崔姨娘柔柔一笑。

第二日中午,崔姨娘在庄嬷嬷那里立了一上午的规矩回到自己的房里的时候,玉竹早就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夫人,木莲今日一早就偷偷出了二门,奴婢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见她出了府是去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最后她将一个荷包给了那男子,不过那男子似乎是嫌里头的钱太少了有些不悦。之后木莲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崔姨娘闻言笑了:“果然是这样。”又转头对玉竹道:“这次你做的很好。你的年纪也大了,过几日我去夫人那里求个恩典,让她为你找 一门合适的婚事。”

玉竹有些羞涩地低头:“奴婢愿意一直服侍姨娘。”

崔姨娘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女孩子哪里有不嫁人的?你放心好了,你跟了我这么久,办事情尽心尽力,我会在夫人面前好好为你求的,你的嫁妆我也会多补贴一些。”

玉竹这才红着脸,向崔姨娘磕头道谢。

崔姨娘拉着她起来,眼睛却是盯着虚空中的某点,喃喃道:“希望我的五娘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样我这一辈子便也没有什么好求的了。”

玉竹一边悄声地将桌子上的碗盘捡到一个红漆的食盒中,一边笑答:“五小姐长得跟仙女儿似得,人又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姨娘你尽管放心,五小姐定是能定一门好亲的。”

崔姨娘笑了笑:“但愿如此了。只是我的傻玥儿,心思太过单纯。就连三小姐平时那么木讷的一个人,都能在夫人面前时常现一现脸,陪夫人说话。现在夫人对三小姐很是受宠,以后她的婚事,夫人定是会好好把关。这次,那个沈家,虽然是续弦,但是那柯氏皇后的娘家啊。不想温家园那边的老夫人以及夫人都觉得是委屈了三小姐的样子。”

说到这里崔姨娘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在她心里,能得到实惠就是好的,那么好的人家,即便是续弦又怎么样?可是,这种好事,怎么就不能轮到她的五娘?

想到这里,崔姨娘暗自吐出了一口气。

“你去把我上个月的月例拿出来,用荷包装好了,给那个叫木莲的丫鬟送过去。”

玉竹闻言有些惊讶,但是她知道崔姨娘做什么事情一向不喜欢跟她这个当丫鬟的解释,因此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一如既往地躬身应了,匆匆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去拿银子了。

钱,她还有一些的,大部分是当年赵氏在的时候她存下来的,也有四年前的那次老爷赏给她的,以及她这么多年的积存下来的月例银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宣韶行动

苏家与王家低调结亲,沈家求娶王筝不得转而求娶三娘王珂。这件事情在几个利益相关的人那里自然是引起了一连串的波澜。

王家想要推拒沈家的亲事,沈家想方设法要把王家拉进自己的一方。薛姨娘因此事,担心五娘将来的婚事,开始蠢蠢欲动。三娘因孙金生的话,想要摆脱这门婚事为自己早早筹划,将宣韶拉下了水。

各方人马犹自行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位于皇宫御花园的小御书房勤卷斋内,今年二十五岁的顺德帝坐在书案后的五屏风式椅围背心雕整龙紫檀椅上,微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模样的文书。

他的面目继承了宣家人的俊俏,只是不知为何整整齐齐束着的发丝中,尽管梳头的太监已经万分小心了,他的鬓边还是参杂了几根隐隐约约的银丝,只是数量并不多。

但是才二十多岁且养尊处优的人,就华发早生的人毕竟是少见。

顺德帝说起来是一个很谦和的人,与他的父亲建武帝相比,在群臣心中那就是菩萨转世了。只是此刻,只穿了一身便袍的顺德帝眉间那平日里极力掩饰的川字形皱纹将他原本温和的脸衬得有些严肃。

缓缓掩卷,顺德帝两肘支撑在书案上,两只手的根部分别压紧左右的太阳穴,并将手指并拢后放在前额上面,平稳地压住。接着分别将前额向上面的发际牵拉,向两眼部位牵拉,然后向两眼部位牵拉。

“蒋太医说,这样每日做上一盏茶的时间,持之以恒,眉间纹就会消退。”顺德帝这样自己反复做了两次,抬头朝着站在案前,面上看不出表情,面容清冷的俊美男子道。

“可是,朕每日连抽出这一盏茶的时间都少,只能任着它们爬上眉间了。”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顺德帝有些苦恼地问道:“宣韶,你帮朕看看,这样看着是不是很严肃?少了几分书卷气?”

这名黑衣的俊美青年正是宣韶。

宣韶闻言,朝着顺德帝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淡淡道:“皇上日理万机,只是有些疲倦罢了。”

顺德帝起身,走到宣韶的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地轻声一笑:“宣韶你与你父亲长相上像了八成,性子么……竟然是一成也不相似。此时若是宣信在这里,定会信誓旦旦地向朕保证,朕这张脸依旧是俊美非常,临了还会推荐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秘方。当年朕嫌他烦,整日整日地连个正形也没有,只是临到他不在了才知道,少了这个喜欢插科打诨连朕的父皇都不怕的人,身边却是寂寞了不少。”

话到最后,顺德帝面上很是有些感叹。

宣韶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嘴角不由地扯了扯。

顺德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紫檀椅上坐了,指着刚刚放下的那份文书道:“你写的很详尽,看得出这几年在南疆确实是辛苦了。当年废掉你父亲世子之位纯属策略,父皇也承诺过,等你父亲回来之后会给你父亲复爵,虽然宣信他……不过这件事情朕记着呢。”

说到这里,顺德帝沉吟道:“只是神鹰卫的任务向来是保密的,你虽是有功,朕要想将这功劳算在你的头上却是有些难度。这样把,朕先给你个镇国将军的爵位,你年纪还轻,其余的以后再图如何?”

顺德帝看向宣韶,他的容貌虽然比之他的父亲建武帝要儒雅许多,但是在位多年,眼神中的那份属于上位者的深沉之色,在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当中,也渐渐成型,已经具备了帝王的威仪。

宣韶想了想,却是认真道:“臣可否不要这爵位?臣只请求皇上一件事。”

顺德帝见宣韶的神情不似作假,也不像是欲拒还迎,很是有些惊讶地挑高了一边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