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您在这里啊,奴婢刚刚去西苑没有找着你。我们家小姐让奴婢过来找您有事儿,让您赶紧的过去。”那丫鬟对着三娘行礼道。

三娘见她身上穿的是温家园的二等丫鬟的衣裳,便知道是王筝叫她来的。

“姑姑她在哪里?可是说了何事?”三娘问道。

那丫鬟摇头:“小姐她没有说,只说她在那边的水榭里等您。”丫鬟指了西苑旁边,池塘的另一面道。

三娘点了点头,她刚刚出来只带了白英和白芷。温家园里的水榭她知道,在她和王筝未出嫁之前两人经常去水榭里喝茶聊天,因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带着两个丫鬟往水榭那边去了,那小丫鬟已经退了下去。

水榭是建在池塘边上的,由池塘上的九曲桥与池塘的另一侧相连,景色很不错。即便是天干,池子里的水却没有干枯,听说这池子是连接地下水的活水。

三娘从水榭后面绕里过去,这样会近一些。可是在快要接近水榭的时候,三娘突然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姐?”白英疑惑地看向三娘。

三娘摇了摇头:“我觉得……”她正想说觉得有些累,还是回去吧。却看到前面有人影正往那边走去。

“咦?是姑小姐,姑小姐已经到了。”白芷道。

三娘也看见了,刚刚被前面的枝叶挡住了一些的人,应该是王筝。背影和衣服都像。

想了想,三娘还是带着丫鬟们往那边去了。这园子再大,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她喊一声,还是会有人听见。何况她不是一个人。

沿着小径,三娘从水榭的背面渐渐地接近。王筝已经看不见人了,想必是已经进了水榭了。

这边的环境十分的清幽,三娘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正要绕到水榭的正面,却听到“吱呀”一声,水榭侧面的窗被人推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好了,已经派了那丫鬟在前面帮我们看着了,我们在这里能看见她,她能看到周围的人,有人过来她会告诉我们的。你还担心个什么?”

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子道:“母亲,这事关人命,我自然要小心谨慎。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三娘心中一惊,脚下一顿。她觉得有时候直觉这玩意还不得不相信,否则她怎么觉得自己有踏入了别人的圈套的感觉?

三娘示意自己身后两个丫鬟不要出声,要她们悄悄跟着自己退出去。

“你也太小心了,连你自己身边的丫鬟和我身边的人也不相信。现在只有我们母女两人,还有一个听不见我们说话的丫鬟,你说吧。你家婆婆厉害,我每次派人去接你回府,都被她拦了,咱们要见面也只能借着别人的地方了。”

年轻一些的女子闻言狠狠道:“若不是因为她如此,我也不会下狠手了。如今我身边的陪嫁丫鬟都成了她的人,反被她派来盯着我,我只能偷偷溜出来。您身边的人我不是不信,只是你带人过来的话,难免会被她们注意,只能想这么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那年老的妇人悲从中来:“我可怜的儿,你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年轻女子也哭了起来:“今日若非老大媳妇还没出月子,老2媳妇又病了,她也不会让我出门来。母亲您一定要帮我啊,她若是不死,我就活不了了。”

三娘听到正往后退,不想却听到水榭里,那年轻女子道:“咦?那丫鬟她跑什么?她往哪里去啊?诶她走了,谁给我们看住周围。”

“要不,我还是回去把我的丫鬟叫来吧,外人哪里有什么可信的?”老妇人道。

年轻女子却是有些神经质:“不不行身边的人都不可靠。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为了跟你抢男人而在背后捅你一刀?我不信,我一个也不信”

“好,好,好,你别乱叫。我不喊了还不成嘛?造孽啊”

“等等,不会已经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里吧?那些个贱蹄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说不定已经悄悄跟里来,正躲在后面听我们说话。”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三娘觉得自只现在只经有此欲哭赤泪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三娘正想着要怎么办,而从别的路离开,却是要先猫着腰经过前面的水榭。

有时候就是有这么奇怪。明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人是别人,但是不小心知道别人的秘密的人却是更加提心吊胆。

“你的丫鬟怎么可能会跟过来,你……唉!称这是什么了?”那年老的夫人似乎是拦住了那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又开始哭哭啼啼。

三娘想了想还是赶紧地回身,想要迅速地从原路离开,却是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是有人踩断了树枝的声音,接着旁边有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极速往三娘等人前面跑了。白果看见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不想却是只抓到了那人的一个耳坠,那丫鬟根本就不怕自己跑动的动静会惊动别人。

三娘一愣,她已经看到了那人的面孔,是二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好像是叫珍儿。而珍儿的身上,穿着的是与王筝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样的衣裳。即便别人看到了她的背影,也会以为是王筝。

那边水榭里突然静了下来,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三娘往身后看了一眼,叹气。

其实即便是被人看见了,又能把她怎么样呢?杀她灭口?三比二,说不准谁输谁赢。二娘其实就是想要恶心死她吧?因为三娘在看到珍儿的那一瞬,真的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

不过三娘想,职然二娘想要恶心她,她也不能让她太好过。

三娘接过白英手中的耳坠,示意丫鬟们跟着自己行事,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仔细听着前面的动静,她们刚刚其实已经退了出来有些距离了,只是这条小径有些长刚刚跑了过去的珍儿还没有跑出去。

在水榭了的人转出来的前一刻,三娘给丫鬟们递了一个眼色,她不退反进,慢悠悠地往水榭那边走去,一边还偏头与自已身边地丫鬟说话:“奇怪了,二姐姐她刚刚带着丫鬟猫着腰在那里做什么?看见我来了,反而跑走了?”

水榭了里的人出来正好听见了这一句。

三娘看到来人,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咦?这不是甄夫人吗?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水榭里没人呢。”

出来的是一位年级大樵四十多岁的妇人,三娘记得她的夫君是姓甄的,只是京中一个小官员。她的女儿嫁给了镇国公的一个庶子。郑国公的庶子太多了无论是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所以在娶媳妇的时候,也不怎么挑家世,说不上是谁高攀了谁。

三娘之所以记得甄夫人,是因为她的女婿在郑国公的那些庶子当中算是比较幸运的。他老子给他在吏部捐了个官,当初郑国公府还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因为那些个没有着落的庶子们,全都不满自己的老子偏心。可是镇国公向来只管生不管养,儿子们如何闹他都不管。镇国公几个很有出息的儿子都是郑国公夫人生的嫡子自幼是郑国公夫人亲自调教的。

甄夫人脸上有些僵硬,三娘笑了笑面上一点不自然地表情也没有。

甄夫人勉强笑了笑:“将军夫人。您州洲说您看到有人在这边?”

三娘一愣,犹豫了一下:“啊,我二姐姐约了我来水榭这边说话。我州测还看见了她在那边呢。怎么看见我来了就跑走了?”

三娘一边说着一边苹着丫鬟们往自己指的地方去了。

这时候水榭里另外一个人也走了出来。

三娘笑容自然地点头打了招呼。

三娘在水榭地侧边找了找,自然是没有找到人的。白英却是突然指着前面喊道:“看,是珍儿,洲洲跑过去了。

“众人立即往水榭前面看过去,哪里又什么人?

三娘狐疑道:“刚刚珍儿和二姐姐还在这里怎么会跑那里去了?你看错了吧?”

白英犹豫了一下:“洲州那边有人影闪过,正是穿了珍儿身上的衣裳呢,不是珍儿还能是谁?二小姐肯定是想要与您捉迷藏,所以才会故意把您引过来,见您来了却偷偷跑走了。”

“那是什么?”甄夫人突然指着草丛上亮亮的一点道。

离着近的白芷走过去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咦?这不是珍儿的耳环吗?”

白英道:“奴婢就说刚刚过去的是算儿嘛,奴婢的眼神可好了,晚上也能穿绣花针呢。”

甄夫人把在场地人都看了一个遍,见人人都是衣裳整齐,耳朵上的饰物也都在。心中也信了八分。

三娘笑着摇了摇头:“二姐姐就是爱闹说是找我过来有事情商量,这大热的我巴巴儿地来了,她却是与我玩耍,我等会儿看见她了,可得好好的与她评一评理儿。甄夫人,我先离开了,这里怎么没有人伺候啊?”三娘最后皱眉道。

甄夫人笑了笑:“我们也是临时决定要来看一看这小湖的。”

三娘却是道:“这怎么行?你们都是客人,若是让我叔祖母知道了,定是会怪我怠慢了你们。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叫人过来伺候。”说着三娘便带着丫鬟们施施然地从甄夫人面前走了过去。

甄氏刚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低着头站在她母亲后面。直到三娘等人走开了,她才抬起头,抖着唇道:“母亲,怎么办?洲洲一定是让人听到了。若是……,若是被我婆婆知道了,我就死路一条了。相公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官半职,正顺风顺水,我以为她死了,只剩下那个半死不活地老头子,我们让他给我们分了家,多给些家产,以后我跟相公搬出去住,日子就好过了。可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甄夫人见女儿情绪有些不稳,忙安慰道:“兴许是我们多想了,她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甄氏摇头:“这位将军夫人有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但是她的二姐肯定是听到了。不然她为何要带着丫鬟跑了?”

甄夫人问道:“你洲洲有没有看见有人从我们前面跑过去?”

甄氏想了想,神经质地点头:“有的,肯定有的。洲则你出来了,我也只注意听后面的动静,没有注意前面。她们定是趁着这会儿跑走的。我洲则好像也看到那边有人影闪过。怎么办啊?她一定会把我们说的话告诉我婆婆。我,我要死了。”

甄夫人捏着自己地帕子,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别怕,我,我们再想想,再想想……”

三娘一走出水榭的范围就沉下了脸。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敢说。

三娘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心里的怒气平息下来。

“二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啊?”白英见三娘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忍不住道。

白芷看了三娘一眼:“奴婢虽然不知道二小姐想要做什么,但是奴婢知道她绝对没有安好心!”

三娘呼出了一口闷气,想了想,对丫鬟们道:“走吧,我们去找姑姑。找她商量一下。”一个人生气,实在是太煎熬了。

不想三娘才走到半路,就看到前面有一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正是让三娘恶心得不行地二娘。

三娘冷冷看着她,二娘却是脸上带着笑意,依旧是一脸的和气。仿佛她测州根本就没有在三娘背后捣什么鬼。

“王琼,你想做什么?”三娘不想与二娘再拐弯抹脚,玩什么你猜我稽大家猜的游戏了,她如今也不怕与谁撕破脸。

二娘却是仔细地打量了三娘好久,之后才有些疑惑道:“三妹妹?你这是生气了?说起来真奇怪,我好像从来没有见你生气过。”

那是因为你从未与我在正面对上过,三娘在心中冷笑。

“有时候我会想,三妹妹你脾气可真是好啊,无论遇见了什么不公地事情,面对什么人,你都是笑眯眯地,一团和气,从来都没有与人吵过一句嘴。我想,所有人都是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吧?母亲,五哥。叔祖母,姑姑,加上现在的庄亲王妃,你的夫君……还有他。

我仔细想了想,你与我相比,也没有别的什么优势了。相貌,聪慧,才能,这些我都不输给你。哦,还有你的身份比我高,尽管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三娘皱眉,看着二娘:“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是?”

二娘看着三娘笑了笑:“人人都喜欢这样的你,唯独我看了就十分的讨厌呢。所以我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这一层面具从你脸上给扒掉。”

三娘觉得自己与二娘可能脑子回路生的不同,不然她怎么觉得二娘脑子不正常?她们的关系也不过就是挂着一个姐妹的名分而已,别的再多也没有了。若是不喜欢,视而不见不就免了?犯得着这样恶心人来么?

说实在的,二娘不喜欢她,难不成还以为她能喜欢她?

二娘看着三娘笑了笑,说起来奇怪,她说她讨厌三娘的笑,可是她现在的笑容似乎与三娘的有些相似:“没什么,就是想看你失态罢了。”

第四百五十章 打人打脸,揭人揭短

听到这样的话,三娘还能说什么?她已经连生气都不屑去生了。

以前,三娘一直觉得与谁吵架都不能与泼妇吵,因为无论你吵输了还是吵赢了,都是吃亏的那一个。输了,心理不痛快。赢了,也不过是证明你比泼妇更泼妇罢了。

现在这个道理同样可以用于对待一个疯子的挑衅。

这么想着,三娘又觉得自己心里也不是那么生气了。缓缓吸了一口气,三娘便平静了下来。

二娘一直看着三娘,眼中有探究也有疑惑:“从前,师太曾经与我说过,这个世上最危险的人就是生气与欢喜都不轻易外露的人。我从来自认为聪慧,但是毕竟阅历受限,所以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我之前总是以为你是因为性子天生宽厚之故,所以才会总是一副温婉的面孔,现在……我才想到,估计是因为你心计太深,连我也被你骗了过去。”

说到这里二娘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又不如你了。”

三娘不想再在这里听二娘的疯言疯语,转身想往另外一条路走,却听到背后二娘又道:“我曾经在马车上看到过你和你相公。”

三娘不由得顿住了步子。

“那一日我替我婆婆去大悲寺添香油钱,他护着你从临街一家铺子里出来。我看到你对他笑,三妹妹,你笑的时候没有照过镜子吗?从那一次,我就知道了,平日里你的那一张笑脸全是假的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三娘猛地一回头,冷冷地看着二娘。

二娘看着三娘,笑得有些得意:“你看,我一提起他你就与平日不同。你一定很喜欢他吧?就是不知道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成了寡妇,你还能不能再保持这么一副让人讨厌的样子”

白英和白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娘看了二娘许久,却是笑了, 笑容冒着一丝凉气。她又转回了身,缓缓走向二娘,直到走到了她面前。

三娘抬起手,却是抚上了二娘额头上的那一道伤疤。

二娘下意识想要偏头,却是被三娘用另一只手挡住了。三娘看着二娘的眼睛,目露同情,柔声道:“我当二姐姐今日是怎么了呢,却原来是自己婚姻不幸,便见不得别人好。啧这伤得可真不轻,不知道这疤什么时候才能褪呢,你家相公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二娘闻言一抖,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看向三娘:“你怎么知道……”

三娘心中冷笑,她当然不知道,她不过是蒙的。

三娘摇头轻叹:“我怎么不知道?不光是我,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过的不如意呢。话说……二姐姐你难道没注意到别人看你的眼神满是同情吗?不信你悄悄注意一下那些偷看你的人,你转头去瞪她的时候,她会不会心虚?是不是总是有人会在你背后偷偷的小声议论,你一转头的时候她们却装作若无其事?”

二娘仔细想了想,脸色很是难看。

三娘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碰过二娘地额头的手。

这样的动作让二娘瞳孔猛地一缩,她想起了沈惟曾经有过地动作。竟是与三娘地如出一撤。

“如果因为我过得好而惹得你眼红,才让你如此讨厌我……那么,我不介意继续讨厌下去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再一直同情下去了,我心肠太软,会为你觉得可悲”

说完这一句,三娘再也不看二娘一眼,转身就走了。

二娘看着三娘的背影,眼中的恶毒和怨恨再也无法掩饰。

三娘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她有些犹豫地转头问一直不敢吭声的丫鬟。

“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刚刚有些太刻薄?”简直就是故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她其实想要忍的,毕竟她开始也想通了,不能与疯子一般见识,可是二娘诅咒宣韶的话,让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克服自己心中骤然冒出来的刻薄。当时她只想着,她一定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回报回去。

所以……刚刚她其实已经脱离理智了。

白英与白果闻言对视了一眼,同时猛摇头。

白英说:“二小姐她挑衅在先,小姐您已经忍她许久了。再忍下去,她会认为你好欺负的,以后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

白果也有些生气:“二小姐竟然诅咒姑爷,她如此恶毒,实在是可恨。小姐你不过说了实话,又没有说错。”

实话?三娘汗颜。

白英狐疑地道:“小姐,二小姐被二姑爷打了的事情,京城人都知道了吗?为何奴婢们都没有听说过?”

“……”

看,她果然是太恶毒了。三娘哀叹,回去要好好念几遍清心咒。

她当时这么说只是因为知道二娘心高气傲,死要面子,又疑心病重。因为这种事情别人知道了,也不会问当事人求证。二娘只要心里有这个怀疑,便会以为别人都在悄悄议论她,三娘就是想要引导她疑神疑鬼去的。

三娘想着二娘最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以后都好好在自己家待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外加恶心人了。

“可是……小姐,您这样公然与二小姐对上,她心中一定是恨死你了。以后若是她存心报复,怎么办?”白英有些担心。

“即便我不与她对上,你看她今日的架势,像是要与我姐妹情深的吗?”三娘无奈。

二娘那种人,心狠手辣,认定了你是她的敌人,自然是会使尽手段让你倒霉。不过她有个缺点,就是沉不住气。虽然在水月痷那几年,已经好了不少,不过如她自己所说,一到气极的时候,容易不管不顾。

敌人,还是一看到你就头脑发热的好。那些表面功夫,都省省吧。听到二娘刚刚那种恶毒的话,三娘这一辈子都不愿意与她虚与委蛇了。谁都是有脾气的。

二娘有一句话说地没错,她很喜欢宣韶,所以听不得他半分不好,这是死穴。

三娘再回到西苑的时候,王筝居然在那里了。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却是换了一套。

三娘将王筝拉到一边:“你的衣服什么时候换的?换了之后交给了谁?”

王筝一愣,见三娘神情严肃,心知有异:“因为菜单上需要用到的一样干货出了些岔子,嫂子刚刚叫我过去商量了。在厨房的时候,一个丫鬟走得急将托盘上的冷茶撞到了我的身上。我还有些衣裳在我原来住的院子里,只是厨房离我的院子有些远,我自然不方便穿着湿衣服出去,便去了厨房旁边的一个小院,让我的丫鬟回去给我寻了一套干净的来。至于脏了的那一套……我也让我的丫鬟先拿回我旧时的院子了。”

三娘皱眉:“撞你的那个丫鬟你还记得么?拿走你衣裳的那个丫鬟是否可信?”

王筝朝着门口招了招手,她的大丫鬟画屏立即走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

王筝轻声道:“去让人把刚刚撞了我的那个丫鬟看管起来。另外,我那一身脏了的衣裳,你送回去了没有?”

画屏闻言有些奇怪,王筝为人向来和气,刚刚那小丫头撞了她,她也不过是说教了几句就放了,并未为难,为何又要看管起来了?不过她知道自己地主子不会无缘无故下这命令,所以即便是心中疑惑,也没有说什么,立即回道:“奴婢才拿着衣裳出了院子,就有丫鬟过来说,外头茶厅里打碎了一套茶具,要去库房找同花样的一套过去替换。因奴婢以前也帮着小姐管过这些,知道茶具放在那里,就去帮忙找了。您的衣裳,我交给了一个小丫鬟送过去。”

王筝叹气:“以后,我的贴身事物只能经你们几个的手,别人谁来了也不要给。”

画屏一惊:“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了?”

王筝看了一眼三娘,又对画屏道:“你去让人把刚刚提到的那几个丫鬟都看管起来,虽然你也有疏忽,不过毕竟今日太过忙乱,被别人以有心算无心,难免会中计。你先去吧,不要惊动客人。”

画屏赶紧领命退下了。

三娘挑眉道:“我才说了那几句,你就知道有问题了?”

王筝瞥了三娘一眼:“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出了什么事?说吧。”

三娘很欣赏王筝利落的性子,先不问缘由,把情况控制住再说。与聪明人打交道,总有许多便利之处。

三娘便将刚刚自己在园子里遇到的事情,以及二娘的挑衅都与王筝说了。

王筝听完,冷笑:“她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只是怎么矛头总是对准了自家人?当真是窝里横今后我们几家宴客,全不给她递帖子,让她尝一尝被娘家人嫌弃的滋味她才会明白,我们现在对她已经是太仁慈的了。”

说着,王筝瞥了三娘一眼,笑道:“不过……你也够狠的啊,专往人痛楚踩。不是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么?我要是她,以后就睡不着觉了。”说是这么说,王筝的眼中却尽是愉悦。

第四百五十一章 谁怕谁

三娘闻言,也瞥了王筝一眼:“姑姑不是说那是那些都是教化圣人的?咱们小心眼的女子,应该打蛇打七寸,揪住了小辫子就可劲儿折腾?”

王筝缓缓地眨了眨眼,一脸疑惑:“我居然说过这种话”

“……”

您何止是说过这种话?您实践起来也没见手软过。

三娘刚刚也不过是想要气一气二娘,让她难堪罢了。王筝却是要断了二娘的后路。

三娘曾经听庄嬷嬷说过一桩事情,前朝的时候有一命女子,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为人十分的刻薄,将家中的堂姐妹和庶妹们全都得罪了一个遍。只是她没有同母兄弟,父亲的两个儿子都是妾生的,与她关系也不好。

她出嫁之后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看不起人的样子。偏偏她的几个姐妹都嫁得很好,两个异母兄弟也在朝为官。于是在她又一次当众给了自己的一个堂妹难堪之后,几个兄弟姐妹便联合起来对付她。

说起来,这对付的法子也很简单,甚至根本算不上是对付,顶多算是无视。这些兄弟姐妹们,无论是谁家里或者夫家家中要宴客,都不给她送帖子,甚至连她夫家的人也不请。她夫家有什么事情送请帖过来,众位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人过去捧场。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了这女子是不得娘家人的人心的。只是因为大家都联合一致对付她,别人也就都认为是这位姑娘德性有亏,得罪了娘家人,所以她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了。到了后来,他的夫家也看不起她。

之后,她丈夫新纳了一房妾室,百般宠爱,她看不过去,就开始酸言酸语。被自己丈夫教训了一顿之后,甚至开始对那房妾动手。她丈夫一气之下要休妻。

男人要休妻,可以用“七出”之条,“妒忌”是明晃晃地位列其中的。男方理由十分之充分。

一般而言,法理还不外乎人情,何况是家务事?因此自古以来,虽然有“七出”之条给男人撑腰,也有无数的妒妇河东狮吼。真正会用这一条来休弃结发妻子的还是少见的。尤其是大户人家,还要看着岳家的面子。

可是这男人放出话要休妻之后,女方娘家那边没有一人吭声。长辈们都已经不在了,这女子娘家的当家人是她异母兄弟。男人见到这种状况,底气就足了。二话不说,将女子扫地出门,重新娶了一房美娇娘。

这名女子被休弃之后无处可去,想要回娘家,却也受不得娘家兄弟的冷脸,最后几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三娘闲着的时候很喜欢听庄嬷嬷讲这些故事。这些古人的悲欢离合,在小丫头们听起来是曲折动人的故事,在她看来却是收集古代信息的渠道。

三娘之前从来没有真正的与二娘对上,因为二娘也没有威胁到她和王璟的性命。所以三娘也没有想过要断了二娘的活路。她总是觉得,讨厌一个人,当她不存在就是了。

只是今后,二娘就真的不会威胁到她和身边之人的性命么?想到刚刚她诅咒宣韶的时候,眼中的狠毒,三娘当时也真的是想要先下手斩草除根的。

狠和毒谁又不会呢?只是大多数的时候人都希望自己善良而已。

“先去找人把你的衣服要回来吧。”三娘提醒王筝道。

王筝冷冷一笑,带着她一如既往的匪气:“她若是好好的将我的衣服还回来,再认认真真地道个歉,我说不定还给她一条活路。她若是想借着这个使坏……我王筝以后便与她势不两立去要什么要?随她怎么折腾只要她有这个胆。”

看着依然张扬跋扈,但是却张扬跋扈得无比磊落与可爱的王筝,三娘出了笑着叹息,便不知道做什么了。

二娘不想生事,自然会好好处理了王筝的衣裳。若是想要生事,派人过去问她要,她也不会承认。

三娘正要说一句什么,王筝却是眼一转,继而满脸的笑意。

三娘一愣,转过头去,王筝已经迎上了刚刚进来院子里的一人:“静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方静宜依旧是那一副温婉宜静的模样,仿佛前一段时间京中的那些传言没有影响到她分毫。她拉住了王筝 伸过去的手,笑容真诚:“若是别人家的帖子,我为了躲羞,或许会推了。温家园的帖子,我若是敢推,你以后见了我不会扒了我的皮?只是因为要处理家中的一些事情,所以来的有些晚了,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她说起自己的事情来,用“躲羞”来形容,也不遮掩扭捏,十分的光明正大。也解释了她最近这段事件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

王筝摇头失笑:“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表现我的大人大量了,你倒是先将我的话给堵死了。罢了,我也不与你见识了,你能来,我就应该高兴了。”

方静宜看见三娘在旁边,便笑着施了一礼,三娘也回了一礼。

“成之她们在那边玩叶子牌,你先过去,我还要与三娘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过来陪你们。”王筝很是随便地道。

方静宜似是知道王筝的性子,越是不与你客气就越是把你当成自己人,因此也不介意,反而高兴:“嗯,那我就等着你来输彩头了。”

王筝瞪了她一眼,将人瞪走了。

三娘看着方静宜笑着离开的背影,随意道:“你与她关系倒是不错?”

王筝点头:“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的,我认识她比认识成之她们还早呢。因为当时孟太夫人很喜欢将我与她放在一起比。我幼时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些骄傲气盛,总觉得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比的上自己聪明。”说到这里王筝还朝三娘做了一个鬼脸,三娘失笑。

“后来遇到的打击多了,就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王筝摇头叹气。

三娘忍不住笑她:“你是在这位方大小姐那里受了挫才明白了这个道理?那倒是不错,这世上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个人,所以一直到老都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说起来,姑姑你是幸运人啊。”

王筝瞪了三娘一眼:“我是比别人幸运,这种人我不止遇到了,还遇到了不止一个方静宜还有你……我求求老天爷了,我觉得现在自己很好很不错了,不要再让我遇见你这种了,再来几个的话,我会自行惭秽的。”

三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不是所有的聪慧女子都会有好的运气。”王筝突然蹙眉叹息,“她幼时在京中也算是有些名气,之后却是一直多灾多难。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却摊上了那么一个未婚夫。都说慧极必伤,我原来一直以为这是屁话,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屁话也有准的时候。”

三娘想着这位放大小姐的遭遇,也是心有所感。只是她却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方静宜有没有自己出手很难说。其实让她觉得,方静宜如今的处境到还不错。

“我倒是觉得在出嫁之前先认清了那人,比嫁过去之后才知道要好。至少现在她还不是一无所有。”若是等到远嫁过去才认清枕边人的真面目,那就回天乏术了。

王筝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舒坦了。”

“对了,刚刚我在水榭那边听到的镇国公府上的事儿,你怎么看?”这也是三娘想要问王筝的。她知道叔祖母李氏与镇国公夫人关系还不错,刚刚那一对母女的对话,很明显是要对镇国公夫人下手。

她与镇国公府上并没有过交情,且在镇国公夫人那里她也是晚辈,很多事情她不方便说,且还涉及到人家府中的隐私,可是又事关人命。只希望刚刚那对母女知道自己的谋划可能被人听了去,因害怕而收手。

王筝想了想:“这事儿咱都不好去说,我还是去问一问母亲吧,她与镇国公夫人有些交情,若是要提醒什么也比咱们强。”

三娘点了点头。

王筝又去叫了一个丫鬟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只是过了一会儿,那丫鬟来了却是道:“小姐,夫人她还在正厅里陪着几位老夫人说话。您让奴婢去看镇国公夫人在那里没有,奴婢刚一过去就看到镇国公夫人一脸怒气地从院子里走出来,还让自己身边的婆子去把她家十二少夫人叫过去一起走。现在想必已经回去了。”

三娘讶异:“难道她是知道了?”

王筝想了想:“定是二娘那边已经先去告诉镇国公夫人了,不然还能是谁?她这是想要帮你结仇么?”

三娘皱眉:“真够恶心人的,不过谁结仇还说不定呢。”

王筝有些疑惑:“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为何突然想要对付你了?若是看你不顺眼,早开始干嘛去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认识

(加更)

三娘也是不解,想了想,最后只能道:“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能以常理去推断的。”

王筝眨了眨眼,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也不适所有的人能丧心病狂地对自己的亲爹下手,之后又将亲人全都算计个够,完了还为了嫁给一个会打老婆的人渣将自己的手给废了。这么细数起来,二娘所做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前院那边,王显将王松父子带到了台前。今日来王家的人,大多还是对王松好奇的。原本还以为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毕竟只是大房的一个庶子。不想却是风度翩翩,相貌儒雅,谈吐温雅。

王松虽然未曾考取过功名,但是与他说起文人的那些他也能张口就接话,待人接物也和气谦逊。众人便都觉得果然王显能看得上的,定不是泛泛之辈。

内院这边,白氏也被李氏郑重地介绍给了京中的贵妇人们,当然也有人看不上白氏的出生。毕竟京中的这些贵夫人们几乎个个都是出生名门。

不过白氏帮着李氏待客,端庄稳重,举止得体,因此也让许多人对她产生了好感。总而言之,交往这件事也不是来往一回就能看得清的,白氏若想要获得大部分人地认可,只要继续努力,也不会是一件难事。

上午主要是大家相互认识,到了下午便是各种休闲娱乐。只是王显形象向来还算清廉,为人也是正直,众人皆知道他不喜欢丝竹戏文。所以这一次王家设宴没有请戏班子也没有人说王家抠门。

晚辈这边依旧是喝茶聊天,玩闺中小游戏。

三娘正与几位小姐们随意聊着天,老王妃身边的丫鬟找了过来。

“少夫人,王妃说她有些累了,要先回府。”

三娘闻言起身:“那我陪着祖母一起回去吧。”三娘朝着几位小姐道别。

那丫鬟却说:“王妃说了,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你留在这里玩耍。等到晚一些与大少爷一同回去,她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该会府去吃药了。”

老王妃的腿脚一直有些不好,这种病需要慢慢调养,所以老王妃的药一直都没有断过。

一旁的一位也是出嫁没有多久的小姐羡慕道:“王妃对你可真好。”

王妃身边的丫鬟也笑道:“我们王妃可喜欢我们少夫人了。”此言一处,自然又引来了一番羡慕的声音。

三娘忙朝那位小姐道:“你上次不也说你婆婆对你很好?大家都是有福气的。”

那位小姐反应过来,她刚刚那话很容易被人理解为她婆婆对她不好,听三娘这么说她忙笑着道:“那是自然,我们都是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