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奴婢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就行礼退了出去了。

三娘笑了笑,招呼白英进来给她将刚刚穿回去的衣裳又脱掉,她要好好睡一觉。

对于坏人,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让她自食恶果。而自食恶果之后的结果,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所以做坏事也是有风险的。

三娘睡了一下午,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冬日里起床是需要勇气的,还好房间里面因为烧了地龙十分暖和,所以三娘起身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纠结了一小会儿。

白英和白芷伺候三娘洗漱的时候,三娘问道:“白兰回来了没有?”

白英一边将帕子拧干了递给三娘。一边道:“还没有,可是药奴婢派人去找她?”

三娘擦了脸,摇头道:“不必了。等她回来了让她来见我就是。”

白英轻声应了,招呼小丫头进来将水盆,痰盂都端了出去,又伺候三娘梳头。

见白芷拿了水粉出来,三娘摇了摇头:“大晚上的,又不出门,不用擦这个了。”

三娘年纪还轻。即便不上妆,也是肤色晶莹剔透,已经快要天黑了,自然是用不着上妆的。

白芷和白英得到的教诲却是,无论出不出门。在自己的夫君面前都要注意容颜行止。白芷想要说什么,白英朝她摇了摇头,白芷想了想,便作罢了。

她想着,现在少夫人还年轻,不需要太过借助与梳妆打扮,等年纪大一些的时候再提醒她就是了。

三娘没有在意丫鬟们的动作,只是自己拿了装着香膏的瓶子,用银簪子挑了一些出来擦在了脸上。这些她用的香膏胭脂。都是宣韶亲手做给她的,用的是他从蒋太医那里抄来的方子,每次过节宣韶都会送她一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虽然宣韶每次送的礼物都大同小异,三娘却是真心欢喜。礼物不在贵重,也不在花样。最重要的是心意。宣韶的心意,她能从这些小东西里感觉的到。

因为怕外头买的胭脂水粉香膏头油里面的参杂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宣韶宁愿自己做给他。因为此事,宣韶不知被蒋太医吹胡子瞪眼指着鼻子骂了多少回,却依然故我,浑不在意。

那时他说每次年节都会给他礼物,她以为他不过是说说。可是在宣韶那里,从来就没有“说说而已”这回事。

三娘想,她以后要把这些瓶瓶罐罐的都收集起来,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不知道能攒几箱子?想到那个场景,三娘就觉得好笑。等她告别人世的那一日,她不要那些金银珠宝陪葬,就带着这些瓶瓶罐罐吧。过个几百年也是古董来着。

白英给三娘梳好了头,便见她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瓷盒子低着头在那里笑,白英正想要出声说头已经梳好了,外头白兰却是回来了。

三娘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小瓷盒子收好了,转头喊白兰进来。

三娘见白英已经给自己梳好了一个堕马髻,便从梳妆台前起身坐到了南窗前的暖炕上,也不避着白英芷,问白兰道:“如何了?”

白兰走进三娘,小声道:“下午的时候,县主招了内院管事黎嬷嬷过去,两人密谈了一盏茶的功夫,黎嬷嬷便从县主房里出来了。”

“黎嬷嬷?”三娘偏头想了想,黎嬷嬷是之前郡王妃的人。自她接替郡王妃管了内院之后,黎嬷嬷面上到也还算配合,并没有在平常的的事物中让她为难。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动黎嬷嬷的原因。

白兰点头道:“黎嬷嬷刚刚去了厨房,与一位姓张的厨娘交代了几句,并将那个瓶子给了张厨娘。那瓶子正是奴婢之前换的那一个。”

“小姐,张厨娘是黎嬷嬷的侄媳妇。只是她向来只负责王妃那边的药膳,并不管我们院子里的膳食。”白英小声道。三娘和宣韶院子里的膳食,还有姜夫人关雎院那边的膳食,自三娘来了之后就特意找了专人盯着,没有让不明不白的人钻空子的可能。

三娘点头:“我知道了。”说着又看向白兰,笑着道,“然后呢?”

白兰这时候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虽说奴婢想要依样学样,可惜奴婢可不认得什么黎嬷嬷,张管事的。奴婢只有让自己人动手了,不过少夫人您放心。咱自己人做菜什么是不会,偷梁换柱,半路下料什么的那是做的炉火纯青,驾轻就熟。您就等着瞧好了吧。”

三娘点了点头,让白兰下去继续盯人去了。

今日宣韶回来的还算早。在白兰出去后不久就回来了。三娘伺候完了宣韶换衣洗手,便让厨房那边准备传膳。

这一晚当饭食上桌的时候,却是多了一盅红枣枸杞乌鸡汤。

送菜过来的婆子说,这是老王妃那里今晚让做的。特意给三娘送了一盅过来,给她补身子。这种汤一般都是女子喝的,以前老王妃也会时不时的给三娘送补品过来。三娘喝不喝另说,这件事情本身却是极为平常的。

三娘依旧让白英拿了赏钱打赏那送汤来的婆子。

吃饭的时候,却是让人将汤拿到一边去了。

宣韶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些明白了,脸色自然就不好看了。三娘哄着他吃完了饭,之后才拉着他去内室将自己让白英做的事情告诉了他。宣韶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相公。这个结果你满意吗?”三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宣韶问道,她可是记得某人说不满意的话,他还是要让人去死一死的话的。

宣韶表情淡然道:“观后效吧。”

三娘撇了撇嘴暗道:真难糊弄!

面上可不敢捋虎穴,忙讨好地道:“那是,那是。相公放心!”

第二日一早,三娘醒来的时候,宣韶已经去练完功回来了,甚至还沐了浴,一身清爽。

“起身吧?去母亲个祖母那里请完安,我带你出门。”宣韶心情看上去不错的样子。

三娘闻言脸上一喜:“今日你不用出门吗?”她可记得,这名义上赋闲的人,这些天一日也没有闲着。

宣韶帮三娘将衣裳拿了过来,也不叫人进来。自己动手帮她穿戴。

“嗯,既然是赋闲,总要有点赋闲的样子。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带你出去走走?”宣韶见三娘自己将小袄穿好了,便将手中拿着的一条翠色撒花裙子递给了她。

三娘想起来了,宣韶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不过她并不想宣韶因为答应了她这件事情,便想方设法挤出时间:“相公,你若是忙的话还是过一阵子再出门吧?”

宣韶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我去让你的丫鬟打水进来。”

于是三娘便知道,此事已经定了。其实宣韶虽然算的上温柔体贴,但是偶尔也会大男子主义,说一不二。这种时候,三娘一般都会很识时务的顺从。

两人用完早膳,先去了离着近的姜氏那里请了安,再往老王妃院子里去了。

姚悦容今日起的早,也在老王妃的院子里。

见三娘与宣韶要出去,老王妃也没有说什么,原本她还想要夫妻两人带着姚悦容也一起出门去逛逛,最后看到宣韶的表情,却又说不出来这话了。

她这孙儿对人向来冷淡不近人情,还是不要把客人给吓到了。加上夫妻两人平日里也少有时间能一起出门,硬是加个外人进去,别人怕是说她老糊涂。

于是宣韶与三娘得以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不过这次三娘没有带上白兰和白英她们,而是让她们留在府里。惠兰县主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情况,总要留下人照应才好。

宣韶挑这个时候带她出门,想必也是不想让她管惠兰那里的事情,三娘这次十分顺从。

两人坐了马车出去,也没有带什么丫鬟婆子。有自己男人在身边的时候,那些规矩什么的也没有那么苛刻了,只要夫君不介意,自然不用前呼后拥的一群。

“你想去哪里?”宣韶温柔的对正捧着暖手炉缩在自己怀里的人道。

三娘闻言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么冷的天能去哪里,只是宣韶能抽空带她出来她已经很高兴了,去哪里这种问题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相公决定,我听相公的。”三娘一副惟夫命是从的乖巧模样。

宣韶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子懒,所以才把问题丢给自己。他想了想:“上次你不是说想要买琴吗?我们去前面的听音阁看看如何?”

三娘自然不会说不好。

其实家里并不缺琴,之前苏成之送了她一架好琴,宣韶自己也有一架。不过三娘想把苏成之给她的琴好好收起来留做纪念。许多东西并不是拿来用的,尽管这样可能是暴殄天物。

宣韶的琴她原本一直用着,可是因为弹的不好,她上次便把责任推到了琴上。说是宣韶调的琴音调子跟不上她的水准。于是宣韶只能无奈的表示再买一架能跟的上她水准的回来让她弹。

其实这本也是玩笑话,不过既然出来了,就挑一架吧。

听音阁以前三娘听王筝和苏成之说过。算是京中一个面对的消费群体比较高的乐器行。苏成之和她哥哥苏敏之有许多的宝贝就是在那里淘的。

两人今日出门的很早,所以到了听音阁的时候里面也没有什么顾客。

宣韶先打发车夫进去与掌柜打了一声招呼,三娘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顺从着让宣韶给她穿上了厚厚的貂裘披风。

宣韶先下了车,才转身小心的扶了三娘下来。

旁边一个女掌柜立即笑着跑过来行礼,领着两人进去。

宣韶和三娘自然是从侧门进了店面的内室。让掌柜将琴送进来给两人挑选。

京中这种店铺不少,平日里也提供上门服务。不过也有喜欢自己亲自挑选的。所以特别准备了这种只接待女贵宾的小内室。还安排了女掌柜。

从侧面也可以反应出来这个时候的商业发展。

女掌柜让人捧了三架琴过来,一架镶嵌了金玉的瑶琴,一架据说是哪个名人传下来的古琴,还有一架据说是用了五百年的什么铁木做的。

三娘并不懂这些,便坐在一边笑听女掌柜滔滔不绝的解说。眼睛却是看着宣韶。

宣韶没有听那掌柜吹的天花乱坠。只自己坐下来慢慢试音。

女掌柜见三娘只看不语,弹琴的却是宣将军,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给三娘介绍。

宣韶挨个儿试了一遍,抬头朝三娘这边一笑,对她招了招手。

站在旁边伺候三娘茶水的听音阁丫鬟们脸上都红了红,将头低下了。

三娘将手中用来暖手的茶碗放下,走到宣韶身边。

宣韶笑着对三娘道:“还不错,不过还是要你试试哪一架能跟得上你的水准?”

三娘闻言一窘。偷偷瞪了宣韶一眼,当真坐下来试了试音。不过她对琴的好坏还真没有什么概念,能弹出成调的曲子就算不错了。

最后三娘只有指着那架据说是用五百年的什么木头做的看上这最朴素的琴道:“这个吧?”

宣韶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挑这架。”宣韶指了指饰有金玉,看上去无比华丽的那一架道。

三娘知道宣韶这是在打趣她,也不与她计较。虽然她不知道哪个好哪个坏,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成语还是听过的。

于是三娘朝宣韶一笑,意有所指般的道:“好看的东西向来就不中用,相公你说是吧?皮相那玩意儿,向来就是用来迷惑那些无知世人的。所以我决定不上这个当!”

宣韶轻咳了一声,小声道:“这次你错了,其实这一架最好。”

三娘狐疑的看了宣韶一眼,有些不信:“真的?”

宣韶拿过那架瑶琴,试着拨动了几个音,果然如流水一般,音色十分动听。

三娘见宣韶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着好像宣韶没有骗过她,便点头道:“那就要这一架吧。”

宣韶嘴角一弯,让那掌柜的将琴包好。

三娘看着宣韶的笑容,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决定这事儿以后还是得文文苏成之这个内行人呢才行。

第五百五十九章 表白

女掌柜出去叫车,宣韶便又让伺候的人将披风拿来。这内室烧了地龙,十分的暖和,三娘再进来的时候就将外头的貂裘披风褪下去了。

三娘见又外人在场,便不让宣韶伺候她穿衣,只让丫鬟帮忙。宣韶看着三娘一笑,也不坚持,便背过身去随手拿起一只刚刚女掌柜拿出来给他们看的玉笛在手中把玩。

三娘才一穿好披风,刚刚出去给他们叫车夫过来的女掌柜就掀了帘子进来了,也带进来了一丝冷风。

宣韶回过身,见三娘已经穿好了披风,便要携了三娘出门。

那女掌柜却是看了宣韶一眼,又看了看走在他身边的三娘,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是不知怎么的,想了想便没有开口。

宣韶与三娘没有注意看她,三娘正低声问宣韶去哪一家酒楼,是不是还是上两次去过的太白楼。

女掌柜在两人出门前赶紧的上来帮两人撩帘子。三娘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外头与内室温差极大,好在三娘穿的很厚,刚刚出来也感受不到什么凉意。马车就停在从内室里出来的侧门边上。

宣韶正要扶着三娘上马车,旁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有些惊喜惊讶又娇柔碗媚的声音:“宣将军,真的是你?”

本欲上车的三娘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穿柳绿色绣金线缠枝芍药花纹皮褂子,白色挑线裙子的女子。这女子大概二八年华,梳了一个改良过了的元宝髻,头上插着一对银鎏金累丝嵌珠芙蓉花簪。

她容貌很是娇媚,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宣韶,当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惊讶,与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契合。

三娘不由得微微挑眉看想宣韶,宣韶眉头微皱,并不言语。

那女子又看向三娘,有些羞怯的给宣韶与三娘行礼道:“这位是将军夫人吧?绿纹刚刚见到将军。很是惊喜。所以失了礼数,还请将军和夫人赎罪。”

三娘见宣韶皱眉不语,又看了那位自称为绿纹的女子。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桃红色四合如意云纹皮褂子,粉色挑线裙,发法式和头型与她相似的美貌女子。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她们认识宣韶,三娘却不记得认得她们。而且瞧她们出门在外。身边只跟着两个小侍女,不像是大家子里的做派,正有些奇怪。那位叫绿纹的女子却是悄悄抬眼看了三娘一眼。这一眼却是带着些不经意的妩媚风情,三娘立即就猜到她们的身份了。便没有言语,只低头理了理自己披风上的白色风毛。

宣韶便低头对三娘温声道:“我扶你上车。”一副不愿意与她们牵扯的样子。

三娘笑着点了点头。

绿纹见了却是大急,忙带了些惊恐地看着三娘,小心翼翼道:“是不是绿纹不懂规矩,惹了夫人生气?绿纹不是有心的,只是许久不见宣将军,绿纹……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绿纹没有别的意思。”

说的好像她与宣韶多熟似的。

她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这个时候也帮腔道:“是啊。自上次与宣将军别后,绿纹她就一直挂念着将军。只是上次见礼亲王世子的时候,宣将军却没有一起来,绿纹她还问起过将军您呢。”说着还捂嘴一笑,十分娇俏。

三娘没有回头,甚至连眼角也没有看向两人,只笑着对宣韶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妾身去车上等着将军。”

宣韶闻言,不知怎么的眼皮就跳了跳,头皮有些发麻。

正想要去扶了三娘。三娘已经搭上了那送她出来的女管事的手。

见三娘理都不理,绿纹和那红衣女子脸上有些尴尬,那红衣女子性子似乎有些泼辣,当即便笑道:“听闻将军夫人是宽厚之人,今日一见……”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却是拉长了语调。

三娘就当没有听见一般,完全将两人当作空气,毫不掩饰的裸的轻视态度。三娘上了车,帘子被放了下来。

宣韶看着马车帘子。愣了愣。不好的预感又来了,乌云压顶的宣韶压力很大。

“宣将军……”绿纹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看向宣韶。

宣韶这才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的冰冷:“你们是什么身份,就敢随意上前来惊扰我夫人?”

绿纹脸色一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宣韶。

她自上次见过宣韶之后就念念不忘,回去之后推拒了妈妈给她安排的好几个身份尊贵的男子。可是之后几次她们去见礼亲王世子,却再也没有看到宣韶。绿纹向来自负美貌,开始还觉得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可是之后又有无数的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心里的自信心又来了,对男人,她经验即便不多,却也无往不胜。

所以,她想着,只要她再多见宣韶几次,让宣韶知道她对他的情义,她对他的思念,以及她为了她拒绝了那么多的男子,宣韶必定会对她心生怜惜的。

今日她与姐妹出来,便看到了庄王府的马车停在这里。楼子里的姑娘,察言观色个个都要学,另外辨识男人的身份也是必修课,她们即便不认识自己的亲妈,也不会认错各府马车上的徽识。

使了银子让丫鬟去打听,原来真是宣将军带了自己的妻子出来买琴。她不由得心中欢喜,这次终于能见到人了。还能试探一下他的夫人。

她与姐妹想要进琴行,不想掌柜的却说她们的铺面里只接待夫人小姐,不接待楼子里的姑娘。若是她们需要买琴,掌柜会派人给她们送过去。

绿纹好话说尽,还拿出了两腚金裸子,掌柜都不肯让她们进门。

其实不止是这家琴行,京中所有会接待高门大户女子的店门都不会让绿纹这种身份的人进去,如京中最大的衣裳铺子云想楼还有首饰铺子多宝格都是如此行事。不然那些夫人小姐们哪里还敢上门去?

有身份高贵的夫人小姐们上门,那是一家铺子荣耀的象征,即便绿纹这样身份的女子是店里大主顾,掌柜也不敢砸了自己的招牌,让她们上门。

所以掌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绿纹便道自己认得宣将军,知道今日他带了夫人来此。特意过来请安的。

掌柜的便有些犹豫。她怕绿纹真与宣将军又什么关系,不想得罪宣韶,便答应进去帮忙问一问。可是掌柜的进了屋子,看到将军与夫人两人,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便打了个转咽了下去,没有啃声。

掌柜的都是八面玲珑。擅于察言观色。刚刚伺候了夫妻两人半天,自然能看得出来宣将军待自己的夫人极好。而那欢场女子来意不明,万一让夫人不痛快了,往自己圈子里一提。她们这店里也不用做生意里。

现在看到夫人的态度,听到宣韶的话,掌柜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绿纹却是泫然欲泣,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痴心,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为了他误了自己的好前程,他却一点也不爱惜。还因为他夫人在此,对她说这种诛心之言。

她刚刚在冷风中等了半天,想着一会儿见了面第一句要说什么,他的夫人若是问起来里要怎么应对。正激动又忐忑着,便见这边侧门,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扶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要上马车。

而那男子宛若天人的容颜,正是她魂牵梦萦的那一张脸。于是想也没想,就叫住里两人。

宣韶转头看到她,脸上却没有任何惊喜之色。只有冷冷的漠视。而她身边那位夫人,一身华贵的貂裘披风,遮住里里面浅黄色的八幅裙裙摆,容貌清雅秀丽,嘴角微微含笑。先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一瞬,眼神便带了些了然。

嘴角的笑意未变,却再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她站在这里就脏了她的眼似的。

绿纹从未被人如此不加掩饰的忽视过。心中气苦又难堪。

绿纹尚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目噙泪,宣韶却没有心情站在这里与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话。他只是看了一眼马车,有些头疼。

好在他问心无愧,只不过是顿了一瞬,便要掀帘子上车。

绿纹心中一急,想着自己妈妈曾经教育她说,男人都经不住美貌女子的主动示好,只要你表现出对她情深意重,他便会在心里留下你的影子,驱都驱不散,便忙道:“宣将军,绿纹对将军只是单纯的爱慕罢了。将军顶天立地一般的人物,怎么就容不得绿纹小小女子一颗卑微的心?”她声音低柔哀怨,男人都喜欢她这样说话。

不想宣韶却头也不回的道:“除了我的妻子,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依着他的脾气,对绿纹这种人本该理都不理的,这句话却是出于本能说出来的,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这次若是一点态度都不表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宣韶的直觉向来很准,也救过他很多次。

“若是有人胆敢挡路,就绑了去衙门。”宣韶冷冷的交代自己的侍卫,再也不看别人一眼,上了马车。

绿纹捂着嘴唇,一下子坐倒在地,哭得悲伤万分。

那个刚刚一只在旁边,却是连自己的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女掌柜,鄙夷的看了倒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转身回去了。

宣韶一上马车,见三娘坐在对面,正用手肘支着小几,拖着腮满含戏谑的上下打量他,宣韶面无表情的坐了过去,三娘边偏头看他,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宣韶脸上终于撑不下去了,苦笑着道:“我真与她不熟,就是上次见了她一次,回来还告诉你了。”

三娘笑的别有意味:“宣……将军,人家才见了你一次就‘单纯的爱慕’上了!这得是多大的魅力啊?”

宣韶想了想,还是直接伸手将三娘一下子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正想要好好哄红,不想三娘却是脸色一变,伸手猛地将宣韶推开了。

宣韶一愣,惊愕的看向三娘,三娘却是掏出帕子捂了嘴干呕了起来,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

宣韶吓了一跳,不管不顾的将她抱住了,小心翼翼的拍着她,头一次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你,你生气就说出来,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我让你掐还不行吗?”他以为三娘是心理气急了,憋得难受才会如此,三娘以前再如何生气都没有推过他。

三娘爬在宣韶的怀里,忍了很久才将胃里那股翻腾的感觉压下来,脸色却依旧不好看。

宣韶很是心疼的抱了她,抚着她的脸道:“你若是还气,我这就人去告诉红楼的人将她卖出去。不过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罢了,你实在不必在意的。我,我心理只有你,没有旁人。”

三趴在她怀里听着宣韶的表白,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她刚刚还真的没有生宣韶的气,宣韶在马车外头那句话就已经愉悦了她的。所以宣韶上来的时候,她只是打趣他罢了。绿纹那种级别的女子,她还真的没有瞧在眼里。

至于刚刚她的反应……三娘想到这里有些呆怔。

难不成是……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血气不足,小日子有时候并不准,别人来葵水的周期是一个月,她却是三十五到四十天。所以即便是晚了些日子,她也没有想到别处。

宣韶见三娘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有些愣愣的想心事,不由得有些无措。

说起来不管宣韶在外头办事如何稳重干练,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个在感情上没有太多经验的年轻男子的事实。他向来洁身自好,三娘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懊恼。

三娘沉默了许久,见宣韶许久没有说话了,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宣韶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眨也不眨,有些小心翼翼。三娘突然就觉得心理软的能滴出水来。

第五百六十章 喜脉

见三娘终于抬眼看自己,宣韶轻轻唤了一声:“阿珂?”

三娘轻叹一声,抬手去抚宣韶的脸,看着他笑道:“相公,我没有生你的气。刚刚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三娘终究还是不敢冒冒失失的说自己有了身子,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是怀疑罢了。

毕竟恶心想吐并不只是怀孕才有的症状。

宣韶认真看着三娘,见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也不像是真的生气了的样子。眉头不由的又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抓了三娘的手要给她把脉。

三娘想了想,还是由了他了,只是她也有些紧张的盯着宣韶看,心中有些忐忑。她成亲还没有一年,却也是真心盼望自己能怀上宣韶的孩子的,想着能生一个与宣韶面容相似的小孩,她就忍不住觉得心中发软。

刚出嫁的时候,她因为害怕自己年纪还小,担心这时候生孩子会伤身,甚至曾经想过要不要避孕。可是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至少她现在就不想考虑能不能生的问题,她只是想生。

宣韶诊脉诊着诊着却是突然面容僵住了。

“相公?”三娘推了推他的手,试探的叫了一声。

宣韶回过神来,看着三娘的表情有些惊愕。

三娘正想要问问,宣韶却是急急忙忙又换了她另外一只手把起脉来。向来清冷的脸上竟有些紧张。

三娘看他如此反而放了些心下来,只是一直认真看着他。

终于宣韶将三娘的手腕放下,看着三娘笑。

“相公?”

宣韶小心的将她抱到怀里。轻声道:“你没事,只是怀了身子。”

三娘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听了宣韶这句话却还像是被天上掉下来个包子给砸中了一样,转头看向宣韶。眼神明亮:“相公,你没有看错吧?”

宣韶忍不住低头吻了三娘的唇一下,声音温柔:“我的医术很好。不至于连喜脉都把不出来。”语气相当自信。

三娘彻底放心了,忍不住看着宣韶笑。宣韶也看着她笑,双手从她的腰间滑到了她的腹部。

初为人母和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两人除了笑,想不出别的表情。

许久,宣韶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外面道:“不去酒楼了。回府。”

三娘也不在意,已经怀孕了,她自然要好好在家里待着养胎。

马车使进了王府,宣韶想要抱着三娘下车,被三娘瞪住了:“外头那么多人看着呢。我又没生病!”坚决不想丢这个人。

宣韶无奈,只有自己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扶了她。等下了地,三娘想要挣开宣韶的手,宣韶这次十分坚决的不肯放手。三娘只能作罢,被他牵了回去。

路过的婆子丫鬟看到宣韶牵着三娘一路走过,皆有些讶异,不过看到宣韶脸上一本正经冷淡如旧的表情,都低下了头当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三娘红着脸被他拉了回去。院子里的丫鬟们见夫妻两人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些讶异。宣韶牵着三娘回了屋子,让她坐在炕上,亲自给她脱外面的衣裳。

三娘看着跟进来没有来得及退出去的丫鬟瞪圆了眼睛的惊愕表情,不由得想要翻白眼。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给外人看的贤惠形象,今日全都没有了!

丫鬟们最后全都很有眼色的低头退了出去。

宣韶给三娘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衣服,又像平时三娘伺候他一样端水出来帮三娘净手。三娘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将双手从铜盆里伸了出来,湿漉漉的就捧住了他的脸,亲了一口。

宣韶正要给她擦手,脸上被三娘的手给弄湿了,他也不生气,又把三娘的手拉回来认真擦干净了。

三娘突然就有些不满意:“相公,你这是对我好还是对孩子好?”这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宣韶闻言一愣,看着三娘的模样,有些惊讶。

三娘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听说有些怀孕了的女人脾气便会便的古怪,她可能就是这种,正想说句什么话给圆过去。

宣韶却是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暖炕上,想了想,才看着三娘的眼睛认真道:“我想到这是我与你的孩子,便忍不住心中欢喜。”

三娘心中便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忍不住嘴角上扬。

宣韶抱了三娘在怀里,继续轻声道:“我爹曾经说,女人怀孩子的时候最是幸苦,生产的时候更是如同经历一场炼狱一般。我……不得不让你为我吃这种苦,便忍不住想要对你更好一些。”

三娘眼眶微红,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她终于从她已故的公公身上看到闪光点了。他给她教出来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相公。

“相公……”三娘忍不住攀住了宣韶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柔声道,“我稀罕你,很稀罕很稀罕很稀罕你……为你生十个八个我都愿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宣韶看着三娘,浓墨一般的眼睛里,慢慢绽放出温柔的笑意,让三娘移不开眼。宣韶将唇印在三娘的唇上,轻柔辗转,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三娘也认真的回应他,几乎是带着虔诚之心的。

这个吻没有带任何的情|欲之色,却美好的让两人不想结束。

直到外头白英的声音有些尴尬的隔着厚重的帘子传了进来:“少爷,少夫人,王妃院子里的张嬷嬷过来了,说有急事要找少夫人。”

其实她早就过来了,只是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怎么也不想打断。在她心里,目前自然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小姐和姑爷的感情重要。所以她忍着没有出声,可是张嬷嬷这次来是急事,已经在外头跳脚了,她要是再不出去的话,张嬷嬷怕是要自己闯进来了。

里面的夫妻两人这才停住,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都有些微微的脸红。三娘轻咳一声,道:“知道了,请嬷嬷在外间坐坐,我就出来。”

张嬷嬷果然很快就进来了,应该已经等的有些着急了。

三娘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仪容,见嘴唇上红艳艳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还是缓步走了出去。

宣韶却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张嬷嬷见三娘出来匆匆行了一礼,想要说话,转眼却见宣韶也从内室出来了,忙又行了一礼,只是想着刚刚两人半响没出来,丫鬟有语音不详,便有些狐疑。

三娘面色不变,微笑提醒道:“嬷嬷,您今日过来有何事?”在外人面前,她向来脸皮厚又能装。

张嬷嬷立即收回了目光,急急道:“少夫人,王妃刚刚听闻您回来了让你过去,惠兰县主她病了。”

三娘心念一动,心想这药效就发作了么?面上却是蹙眉道:“病了?严重吗?有没有去请大夫?”

张嬷嬷闻言便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含含糊糊道:“已经请了大夫了,只是……少夫人,您还是过去王妃院子里看看吧。”一副不想当着太多的人面说什么的样子。

三娘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

白英已经机灵的帮她拿了外出的衣裳过来了,见状就立即上前伺候三娘穿上,像是怕谁来抢她的差事一般。

她怕姑爷又要给小姐穿衣服,她们这些小姐身边的丫鬟见了自然只有欢喜,可是张嬷嬷是老王妃身边的人,可不能让她看见这种事情,不然她们家小姐以后就不要在王妃面前做人了。

宣韶看着三娘从刚刚在他怀里娇憨羞涩的模样,一眨眼就变成了温婉沉静的少夫人,不由得心下莞尔。可是想到她又要去为这个王府里的那些不相干的人操心,又有些心疼。不由得道:“我去见祖母吧,你在屋里好好歇着。”

张嬷嬷更是错愕不已,大少爷以前从来不管内院的事情的。

“少夫人身子不舒服吗?”她想着可能是少夫人身子不舒服,所以少爷才不想她劳累,这也能解释为何刚刚两人这么久才出来。反正她是打死也不信自己家这个向来待人冷淡的大少爷会白日里与稳重知礼少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