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娘先是惊讶,之后是警觉,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丫鬟们在刚才都被她打发出去了。自己的面前只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年轻尼姑。

“你怎么在这里?”二娘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冷声道。她的姿势有些防备。

进来那人轻叹一声,将手中的茶盘放下了,她看得出来二娘的防备,因此也不走近,只在原地道:“沈夫人,我并无恶意,你不必担心。”

二娘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有没有恶意我不知道,不过……红玉,现在外头到处都在抓南疆叛逆,只要我开口一喊,你便只能束手就擒。”

她面前的这位年轻尼姑,面容普通,脸上还有几颗明显的雀斑,正是当年她身边的那个大丫鬟红玉。

红玉闻言倒是笑了:“许久不见,二小姐还是这么快人快语。”

二娘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走到屋子中央的主位上坐下,微微抬起了下颚有些高傲地看着红玉道:“你来找我有何事?说吧。叙旧什么地就罢了,我与你没有什么旧可续。”

红玉闻言倒是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踌躇。

她地反应倒是让二娘愉悦了,以前红玉虽然是她地丫鬟,可是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对她的态度却是有些傲慢的,不过仗着自己是南疆派来的特使的身份,而她当年对南疆的势力有所求。现在红玉这副模样,很显然是遇到了难事了,想要来求她帮忙。

二娘向来是一个高傲的人,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屈居与人下,现在见到这个以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女子这般表情,心里自然是十分受用。

果然接下来红玉便道:“我今日冒险出来,是有事情要请求沈少夫人。”

二娘抬了抬眼皮看了红玉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却是没有搭腔。

红玉继续道:“黎大人还有几位护法前一阵子被你们的狗皇帝派人抓了,我和净安师太她们暂时逃过了一劫。现在外头虽然瞧着没有了那么多的守卫,不过我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二娘闻言,想了想:“你们的圣女这次也在?”

红玉一愣,正想着要怎么回答,二娘却是笑了:“你今日是来求我帮忙的吧?若是连实话也不跟我说,我凭什么帮你们?”

红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气:“是的,圣女也在。”

二娘瞥了红玉一眼:“我记得你们在京中有不少的助力。如今怎么求到我这个内宅妇人身上了?这倒是奇了。”

红玉苦笑道:“外头形势严峻。我们虽然暂时得以藏身,却是不敢再与那些紧要之人联系。圣女说你们中原人狡诈,狗皇帝尤是,这会儿说不定那些人的府上早就被盯住了。”事实上,自从年前那一次之后,她们便与朝廷中的人没有了联系。

她们这次是靠着自己在京城中的渠道躲了下来。那些人说白了也不过是合作对象罢了,因为利益的关系结合,也可能因为利益而被出卖。其实谁也放心不下谁。所以她们的藏身之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我们圣女上次受了伤。之后又病了,如今由净安师父在一旁照料。京城里的大夫我们不敢看,所以我们要尽快带着圣女离开京城。”南疆人因为某些原因,体内有着大大小小的毒,怕被人诊出端倪,自然不敢胡乱找人看病。

二娘看着红玉微微一笑:“这么说你这次是来求我帮你们离京的?”

红玉二话不说,低头就跪在了二娘面前:“请沈少夫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我们这一次。”黎大人被抓,圣女病得严重,她们如今群龙无首。

二娘坐在上首,瞧够了红玉的低姿态后,终于慢条斯理地道:“可是……我为何要帮你们?你说的那点香火情,我以为在上次你们要杀我的时候,就已经断得彻底了。”

红玉想了想,抬头道:“只要您帮我们把圣女救出去,红玉这条命就是您的。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二娘闻言目光一闪。沉默了。

红玉察言观色,知道可能有戏,心中一喜:“沈少夫人无论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红玉无论做不做的到都会帮夫人去做,横竖不过是贱命一条。”

二娘站了起来,慢慢走道红玉勉强,端详了她一会儿:“此话当真?”

红玉立即道:“自然是当真的,只要圣女平安无事,红玉可以发誓效忠于夫人。”

二娘知道。她们说的发誓是不同的。她们南疆人信她们的神灵,也信一些奇怪的力量。不会轻易违背誓言。

二娘知道外头在过年之前却是到处都在抓南疆的余孽,不过这一阵子却是松了许多,没有再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些苗疆人被吓怕了,又因为有圣女在,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有些疑神疑鬼。依她的身份,要偷偷摸摸带个人出京去,易如反掌。

而她现在确实是需要一个人去当她手中的刀。

她觉得自己这一生的悲剧,出了她的出身的拖累,还有就是因为三娘的存在。

在她出嫁之前所受的苦难自然是因为出身的原因,不过她不肯屈服于命运,所以最后经过自己的努力嫁到了皇后的娘家,嫁给了沈惟那样出众的男人。

原本她这一生应该与她所预料的那样美满地过去的,不想却是出来了三娘这个挡路地石头。

因为三娘,他地夫君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连房也不愿意跟她圆,所以她不能怀孕。最后因为求子受到了被人地算计,让她这一辈子都给毁了。

这也是她怀孕之后性子越来越疯狂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她这一辈子已经被毁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真心接受一个身子不清白还怀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孽种的女人?

所以她后半生的悲剧,全都是由三娘那个贱人造成的。就算是拼尽所有,她也要让三娘不得好死。

于是二娘那带着些莫名的快意和诡异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好,我帮你。而你,在事成之后去要帮我杀一个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我要要那个人死!”

红玉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二娘一眼,见到她眼中那带着寒意的目光又微微低下了头:“等圣女离京之后,红玉自会为你办到。”

二娘笑了,她觉得自己地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

接下来,两人便商讨了一番。最后定下了方案。三日之后二娘安排人过来接人。再将人偷偷运出去。

只是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二娘身边早就被宣韶安排了人监视了。所以红玉一露面,就被发现了。

等了许久的大鱼,终于要露出水面。

晚上宣韶回来,等到只有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宣韶对三娘说了外头的情况。

三娘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南疆的问题解决了,二娘的问题也要了解了,不过她本来还以为会再有一番周折,想着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好好谋划。不想二娘这次却是主动的凑了上来,撞到了枪口上。

不过自己省了力气,总归是好事。

“为何皇上这么在乎南疆这些人?”三娘想了想,问道。

这也是她一直有些不解的地方,按理说,南疆这些人不过是相当于一些手段极端的激烈|分子罢了,皇帝为何好像对她们很顾忌的样子。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去抓人。

据她所知,如今南疆那边的形势还算是稳定,那位被朝廷碰捧上去的女首领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和朝廷的扶持,在南疆的声望不断提高。甚至比那位传说中的南疆圣女还要有威望。

毕竟人都是好安逸的,一个给他们带来安定生活的首领和一个给他们带来灾难和不稳定因素的圣女,南疆的普通民众最终会选谁,很显而易见。

所以,三娘有些不明白,为何皇帝还如此重视那群如同丧家之犬的南疆余孽。

原本她因为怕涉及到皇家的隐秘所以没有打听。不过现在想想,若是宣韶知道的话,她也不可能会独善其身,所以便问了出来。

宣韶想了想,道:“南疆圣女禾茂青那一支是当年南疆王留下来的嫡脉,现任南疆首领禾钺秀的祖父一辈与南疆王原本也算是同出一脉,不过终究还是偏支。南疆有些巫术和蛊术只传嫡支。”

“是与南疆的巫术和蛊术有关?”三娘皱眉,她一直不是很相信这个,觉得是迷信。

宣韶却是点头:“当年先皇坑杀了南疆所有的男丁。据说南疆首领在临死之前给先皇下了蛊术。”

三娘闻言有些好奇:“什么蛊术?”

宣韶顿了顿:“你也知道。当今皇上到了如今依旧是膝下空虚。当年南疆首领以自己的血为引,对先皇下了蛊。咒他断子绝孙。”

三娘一愣:“你们都信这个?”

宣韶看了三娘一眼:“原本先皇和皇上也是不信的,皇上也身体健康。可是最近几年……皇上便有些信了。”

三娘默了,她想她不应该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情,毕竟这世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就拿当经皇上来说,孩子是生了几个,却是没有一个健康长大的。顾忌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也要疑神疑鬼了。

“所以皇上要找到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南疆圣女,偏偏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露面。我虽然与南疆打过许多交道,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

三娘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皇帝顾忌南疆势力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断子绝孙这种事情是与国家社稷相关的,自然是不敢马虎。

尽管现在宫中还有两位宫妃怀了身孕,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出来,即便是顺利生出来了,能不能平安长大依旧是有变数的。

三娘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抱着宣韶的腰,手下也轻轻地抚着他的肌肤,知道宣韶的吻落了下来,才换回了她的思绪。

“唔”为了不压到她,宣韶只是将她的头轻轻掰了过来。

一吻过后,三娘喘着气抬头,见宣韶正低头看着她。三娘眨了眨眼睛,凑到宣韶的耳边:“相公,你是不是想……”

宣韶闻言一愣,随即脸有些诡异地红了,伸手将三娘的头掰了回去:“睡觉。”

三娘在一边扒着被子笑得直发抖。

等熄了灯之后,三娘挪了过去,在宣韶耳边轻轻吐气:“相公,我帮你?”

宣韶不吭声,闭眼装作没有听到。

“相公?”三娘忍着笑。轻轻去扯宣韶的衣角。

宣韶索性背过了身子。

三娘不依不饶。从他身后将人抱住了,继续调戏:“相公,你想不想嘛”

三娘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所以能听到他的心跳,她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急。

三娘原本也是一时好玩,想要调戏一下宣韶。也没有别的意思。见他不搭理,便微微抬起身想要去看他的脸,不想手撑起身子的时候却是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然后三娘便发现。某个故意冷着脸装睡的人,其实下面早就可耻的硬|了。

于是……

过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了下面这么一段诡异的对话。

宣韶忍无可忍:“阿珂”

“嗯。”

“睡觉!”

“嗯。”

倒吸一口气“你做什么?”口气无奈。

“嗯。”

“……”

忍不住的闷哼声。

“唔”

一夜过去的分界线

三日之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进了道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又从道观里驶了出来。

马车在外城绕了好几圈,最终往城门而去。马车虽然不起眼,但是在快到城门的时候挂上了沈家的徽记。所以城门口的守卫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就放了行了。

这一路好像太顺利了。

坐在马车上打扮成一个粗使婆子模样的净安师太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马车的底板,闭了闭眼,拿出衣袖中的一串佛珠,轻声念起了经。

她如今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当初那种滔天的恨意也好像平息了。刚刚探听到王家的那些消息之时,她呆怔了许久,最后却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辈子,她自己已经从炼狱中走过了一番,情形的是她的孩子还有孙儿们却是有了一个好前途。而那害她之人如今也是生不如此。所以她觉得有些累了。

原本她是打算要真的皈依佛门。不再问世间之事。到了如今她反而越来越胆儿小了,她害怕自己的身份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这几十年来她第一次有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人总是在突然得到了许多之后,便变得畏首畏尾。

可是南疆那边这些年对她相助良多,在圣女要求让她最后一次与她们进京之时她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现在她救圣女这一次,就当是还了她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吧。等圣女的伤好了之后,便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她会找一家庵堂静心修行,用余下的生命为她的儿孙们祈福,希望他们能平安顺遂。

净安师太这么想着,面容平和。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一阵颠簸。接着便停了下来。

净安师太将手中的佛珠掖到了袖子里,才一睁眼。就看见马车的帘子被人给挑了起来。

这里已经是城外了,地上是黄土路,路旁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杨柳。马车外头围了几个穿着软甲的兵卫。

之后一个相貌十分俊美,面色却是冷漠淡然的常服男子骑着马过来了。他看了那那带头的兵卫一样。

兵卫们便上前去将坐在里面的净安师太请了出来,而那个赶车的车夫,早已经跌倒在了路旁。

净安师太出来的时候,面容不悦地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沈家去庄子上的马车,你们也敢拦了!”她一身内院婆子地装扮,这时候声色俱厉,气势是很足的。

“沈家?”那坐在马上的俊美男子闻言倒是玩味地挑了挑眉。

净安师太看了那男子一眼,不知怎么的就说不下去话了。

“大人,马车是空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 圣女(拖把婉儿护法+)

坐在马上的男子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目光移到了那一辆马车上,不过打量了一会儿便淡声道:“将马车拆了。”

那几个兵卫闻言也不多话,立即上前去要拆马车。

净安师太这时候心里不安的情绪全涌了上来,想要上前去阻拦,终究还是跨不出那一步,她知道,她是阻止不了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净安师太额头上已经冒了些冷汗,面色却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人,马车的隔板下躺了一名女子。”那边负责拆马车的人禀报道。

净安师太睁了睁眼,突然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来自己那一串随身携带的念珠,将上头的珠子扯断了,然后将当中一粒红色的珠子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宣韶在她刚刚动作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抬了抬手,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放下了,任净安师太将一粒红色的珠子塞到了嘴里。

不过片刻,净安师太便全身抽搐着从七窍里流出了血,倒在了地上。等兵卫们察觉不对劲之后上前去查看,却发现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大人,这妇人已经咽气了。”

宣韶扫了净安师太的尸首一眼,面色不变:“与那马车中的女子一起带回去。”说着便当先调转了马头往来路去了。

这一日,宣韶到了入夜还没有回府。

三娘知道今日宣韶又重要的差事要办,便自己先吃了饭。不过等到三更了,宣韶还没有回来。三娘便有些担心了。

“小姐,院门要不要落匙?”白英走过来轻声问道。

三娘想了想:“安排几个婆子轮流守着,厨房那边也安排人值夜,备好热水和食材。”

白英应下了。见三娘还倚在炕上,便道:“小姐,您先睡下吧?奴婢在这里守着。您就算自己不休息。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小少爷啊。怀了身子的人是不能熬夜的。”

三娘虽然睡不着,可是听了这话也不好再矫情,便点头让白英先去外头交代了,再回来伺候她歇息。

三娘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耳朵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却还是没有等到宣韶回来。三娘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南疆人擅于用毒,宣韶功夫再好。可是会不会遭了人的暗算?

这么担心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疲惫地睡下了。

宣韶一夜未归,这是成亲以后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前宣韶即便是再忙,忙到再晚也会回来。

三娘虽然睡的极晚,早上却是起的很早。早膳端上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心情吃。知道白英将白兰找了来。让她出去打探一下宣韶的消息,白兰去了。三娘才努力的将自己面前的早膳都吃了下去,尽管有些食不知味。

白兰去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少夫人,公子他没事,让您放心。刚刚公子正要打发人回来与您说一声呢。”

三娘打量了白兰一眼,判断了她话里的真实性,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问别的了。

只要人平安就好。

宣韶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的,尽管一夜未归,身上穿的也是昨日出门的时候的那一身。却依旧整洁干净,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疲态。

不过三娘知道他一定是一夜未睡,饭也定是没有怎么吃的。便什么也没问,只让厨房那边快送些吃食过来。

好在因为三娘怀孕的关系,厨房一直都是有人当值的。不一会儿便送了一碗香菇鸡汤面过来。

见宣韶吃完了,三娘让人将碗收拾了下去:“相公。去睡会儿吧?”

宣韶摇头:“再过半个时辰我还要出去。”

三娘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那就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喊你起身。”说着就拉着他往内室去。

宣韶只有跟着她回了内室,被她按倒在了床上。

看到三娘固执的表情,宣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亲了亲她的额头,乖乖躺好了。

“你不问我出了什么事?”宣韶闭着眼睛问道。

“让你睡觉,怎么那么多的废话!”三娘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瞪着他有些凶巴巴的。

宣韶嘴角勾了勾,当真不再说话,睡了过去。

三娘坐在床边,拿着一个绣篮子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低头做着一件男子的中衣。已经过了正月,女子们放下来的针线又可以拿起来了。

等感觉到宣韶真的睡着了之后,便三娘转头去看他。

宣韶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琉璃一般的眼,却遮不住他清俊的容貌。三娘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眉眼,却怕将他吵醒了,又将手伸了回来。

三娘便又转过身子,低头去做针线。即便他睡着了,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身旁,三娘也觉得是心里踏实而满足的。她想她可以肯定自己是真的很爱很爱这个男人的,比爱她自己还要多许多。

等半个时辰过去了,三娘便依言去唤醒宣韶。尽管她很想要他再睡一会儿,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宣韶几乎是在她伸手去推他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三娘一愣:“你没睡着?”

宣韶坐了起来,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眉眼弯弯:“睡着了,刚醒。”

三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也不与他废话了,去寻了外出的衣服来帮助他穿戴。

宣韶临走之前抱着三娘亲了一下:“今晚一定回来陪你吃饭。”

“嗯。”三娘送他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门口。

她没有问宣韶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她预料道应该是跟那位南疆圣女有关系。而且事情应该还不小。

宣韶果然守信在晚膳之前回来了。

三娘笑着问他:“晚上还出去吗?”

宣韶看了她一眼,也笑:“不了。你若是睡不好我也没心思做别的。”

三娘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等到吃完了饭之后,两人终于有时间坐在一起说话了。

“净安师太昨日在马车被拦下之后服毒自尽了。”宣韶对三娘道。

三娘皱眉:“在你面前服毒自尽?”

宣韶看了三娘一眼,忍不住在她眉心一弹:“为何不能在我面前自尽?”

三娘不妨宣韶又来这一招。明明她怀孕之后宣韶便没有再弹她的。不由得生气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能在你面前想死就死,你的面子在哪里!”

宣韶轻笑出声,伸手去帮她揉了揉眉间。等人气消了才道:“我看见她服毒了,并未阻止。”

三娘顿了顿,突然想到了这位净安师太应该是她祖父的那一位老姨娘。也是她二伯王松的亲娘。三娘便明白了为何宣韶会让她死了,净安师太死了就不会连累到王松还有王璋他们。他们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情不知情。

若是他们被有心人利用,知情了,以后麻烦也会多上许多。而净安师太自尽应该也是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儿孙。

三娘轻叹一声:“那你会不会有麻烦?”皇帝既然重视南疆的事情,说不准就会怪罪宣韶假公济私。故意放水。

宣韶摇头:“她不是怎么紧要之人,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且她并不知晓我们想要知道的那些。”

“那……那位圣女出了什么问题?”三娘想了想,直接问道。

宣韶也不意外三娘这么能猜,他抱着三娘倚在了南炕上的引枕上,淡声道:“她背后没有图腾。”

“什么?”三娘偏头去看自己背后的男人。有些不解这句话的意思。

宣韶顿了顿,解释道:“南疆王嫡系一脉,背后都有一个凤凰图腾。这位圣女背后倒是也有一只凤凰,却是画上去的。用药水一擦就没了。”

三娘皱眉:“这么说她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还在京城吗?”若是假的,那南疆也太过谨慎了。

宣韶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也不能说是假的。”

三娘捏了宣韶的大腿一下:“有话就一次说完,你绕什么圈子!说书呢!”

宣韶无奈地握住了三娘肆虐的手,亲了亲她的侧脸才道:“这些年充当南疆圣女的角色的就是昨日被抓到的这一位女子,只是她却不是老南疆王的亲孙女。老南疆王的孙女另有其人。”

这下三娘听明白了:“你确定她就是这些年的南疆圣女?”

“确定。”宣韶点头。

其实原本只要这人是南疆圣女就行了。她是不是老南疆王的孙女都没有关系。可是偏偏皇帝要找的人还必须是与老南疆王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因为只有老南疆王的血脉才能解开那个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咒。

“那会是谁呢?”三娘沉吟着,“这次抓到的人中有没有?”

宣韶依然摇头:“没有,而且在那些南疆人都以为这个圣女是真的。我觉得真正的圣女这些年并不在南疆。”

三娘闻言突然顿了顿,她扯了扯宣韶的衣袖小声道:“相公,你觉得咱们府里的那一个有没有可能是……?”

宣韶也愣了愣。她自然知道三娘说的是谁,想到上次她对自己下药,宣韶对她的身份也是怀疑过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身份

三娘口中的人是那位身份可疑的姚悦容。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怀疑到她身上,或许是因为姚悦容的真正身份一直是她在猜测的,而那位圣女的身份也扑朔迷离,共同点凑到一块儿,便让三娘将两人联系到了一起。说白了就是瞎猜的,证据什么的都是没有的。

宣韶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真正的圣女没有几个人见到过,所以只要有可疑的人都有可能是。”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好吧!

“既然如此,试探一下不就可以确定了?真正的圣女背后不是有图腾吗?有了这个显着的标志,她若真的是圣女,想要抵赖也是不成的。”三娘皱眉道。

宣韶没有说话,似是在想事情。

三娘突然微微眯起了眼睛回头去看他:“相公,你在想什么、?”

宣韶一愣:“什么?”

三娘拿手去戳他的胸口:“你不会想着要尽职尽力的亲自去求证吧?”

宣韶哭笑不得的握住了她在他胸前戳着的手指:“什么乱七八糟的。”

三娘瞥了他一眼:“那位假圣女是谁去检查的?”

宣韶轻咳了一声,看了三娘一眼,笑着不说话。

三娘气得立即就转过了身子,宣韶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搂住了:“别闹,我没看,是找了个女探子去的。”

“真的?”三娘斜睨了他一眼。

宣韶一本正经地点头:“家有悍妇,我可不敢乱看。”

三娘满意了,捧着宣韶地脸用力亲了一口,半真半假地道:“这还差不多。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

宣韶忍着笑意道:“嗯,娘子说的是。”

三娘得瑟完了,又言归正传:“姚悦容这人平日里只肯让她两个大丫鬟贴身伺候,要想近身怕是有些难。”姚悦容这个怪癖据说是在她在寺庙里的那段日子里培养出来的。她身边的丫鬟并不少,到了庄亲王府之后,三娘也给她派过去几个丫鬟。可是却都不让近身伺候。

“实在不行还是我去走这一趟吧。”三娘想了想。说道。

宣韶皱眉:“不行。”

三娘瞥他:“为何不行?她不会在这会儿对我下手的。”

宣韶叹息一声,揉了揉三娘的头,就像是在安慰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似的:“你去我会担心,我不喜欢你接近她。这件事情你别管好不好?”

三娘想,她若是一个任性的被惯坏了的女子,这会儿应该生气地责怪宣韶小瞧她。然后铆足了劲儿跟他唱反调,然后狗血地偷偷跑去姚悦容那里惹是生非,最后再让宣韶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样……简直是吃饱了撑着。

她看到了宣韶眼睛这认真的担忧,知道宣韶是真的不希望她遇上哪怕是一点儿的危险。而她也舍不得让宣韶在外头忙得晕头转向之后还要为她的安危担心。

所以她很顺从地点了点头:“好。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她从来不逞强,更不会为了证明自己如何厉害而去伤害爱她的人,因为不值得。

宣韶闻言很是温柔地吻了她,眼睛里是淡淡的笑意。

之后,三娘果然很守信,没有再去管姚悦容的事情。甚至连过问都不曾。

过了几日,礼亲王妃派人过来了,是来给姚悦容送礼服的。

世子夫人成亲之时要穿的礼服十分繁复,礼亲王妃让让送来给姚悦容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还需要改。

奉命前来的是一位年纪有些大的老嬷嬷,还有一位年轻的丫鬟。那位老嬷嬷是礼亲王妃身边的,针线十分了得,说是奉了王妃之命定要亲自帮姚悦容试衣。若是那里不合适,她可以记下来,再拿回去改了。

因为礼亲王妃是长辈,那位嬷嬷又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姚悦容即便是不习惯别人伺候也不能反驳。

所以相对来说,给姚悦容试礼服这件事情竟然还算是十分顺利的。

三娘下午的时候也听说礼亲王府来人了,不过她也没有特意去打听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可能与试探姚悦容的身份有关系。果然,快到傍晚的时候宣韶回来了。主动与三娘说起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