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闻言皱眉:“这传言从何而来?”

莺歌想了想,摇头:“很多人都这样说,现在宫妃们当中已经有人开始站队了。”

传出这种谣言的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难怪今日丽妃听见宁妃提起皇后让她搬去建安宫的时候,脸上会那么难看。

“会不会是宁妃?”莺歌沉吟道,她说的是背后散播这个传言的人。

“让皇后和丽妃对上。她好收渔翁之利么?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三娘想了想,对莺歌道,“宁妃此人有颗七窍玲珑的心,又心机深沉。你千万不要参合到她与丽妃的斗法中去,免得被人当成了靶子。”

“她对你倒是挺看重的。”莺歌点了点头,道。

三娘摇了摇头:“若非老王妃和太后的关系。她自然不会如此。今日她面上虽是为了让我少走一趟才主动来的宜春宫。实际上她这么做不禁能让我感激她,在丽妃面前也算是低头服软,更让人觉得她为人亲切,不恃宠而骄,因此反而衬得生了皇子的丽妃有些跋扈。”

“连这么点小事,也都是陷阱么?这宁妃还真是……”

“还在孕期的时候,她的风头大大盖过了丽妃。最后却是丽妃生了儿子。她若是事后不为自己找回来些好名声,怕是会被之前嫉妒她的人落井下石。如今她伏低做小,既让太后和皇上心里满意,生了儿子的丽妃也舒坦了,她又有皇上唯一的公主当护身符。这宫里如今最好过的就是她了。”

魏月娥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她宁妃不就正好暗中备战吗?

莺歌闻言了然:“这就是了,最近皇上去她宫里的次数也不少。”

三娘知道,这位宁妃当初进宫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们家族的女子都很能生养。若是她处在如今的丽妃的位置,定会利用这一点把她拉下水,自己转明为暗,高枕无忧。

不过她不是丽妃,而丽妃有宁妃这样的敌人,今后对莺歌来说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于是她道:“宁妃的事情,你只注意少与她牵扯就好。现在她还顾不上你。有了她在旁边,以后你在丽妃身边的日子说不定还要好过一些。”

魏月娥这样的性子,若是让她称霸后宫,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莺歌。

你不真心待人,又怎么能奢望别人真心为你打算?

所以说这是魏月娥蠢的地方,她若是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与莺歌结成同盟先一致对外,现在吃亏的就是宁妃了。

而等她们联手将别的敌人都肃清之后,魏月娥因为占着身份的优势,又有皇子为依持,莺歌最后怎么也不可能越过了她去,只能永远屈居与她之下。

这时候绿衣服的坠儿跑了过来:“莺歌姐姐,我们摘了这么多,够不够啊?”

莺歌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够了,挑几枝出来让我们带去慈安宫,剩下的给丽妃娘娘送去。”

坠儿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又跑走了。不多会儿就又提了个篮子过来,里面有七八枝金桂,枝枝花簇饱满。

“这些送去给太后可以吗?”

莺歌看了一眼,点头:“把篮子交给她们,你带几个人回去给丽妃送花。”

坠儿便将手中的篮子给了另一个小宫女,自己跑去那边正在收梯子的内侍那里交代。

“时候不早了,走吧。”莺歌转头对三娘道。

三娘点了点头,两人又相携着出了园子。

“你与我一起进去吧?现在不同以前,到了门口了不进去请安也说不过去。”眼见着慈安宫就在前面不远了,三娘问莺歌道。

以前莺歌也送了她几回,不过每次都是在慈安宫门口就止步了。

莺歌点头道:“好,我去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再走。”

进了慈安宫,太后正与静太妃,老王妃三人说话。见到三娘和莺歌提着花篮子进来了,太后果然高兴:“这花儿可真香,你们没进来我就闻到了。”

两人上前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的眼睛在莺歌的身上一扫,温和地道:“你是宜春宫的贞贵人?哀家倒是很少见到你,怎么今日与三娘一起过来了?”

三娘笑了笑,看了莺歌一眼,莺歌恭谨地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刚刚丽妃娘娘让宣少夫人过去说话,臣妾便送了宣少夫人出来。少夫人想起太后娘娘提到过园子里的金桂,想着太后定是喜欢。便邀了臣妾一起去御花园摘花。”

太后闻言笑着对三娘道:“她们都说哀家偏疼你,其实还是你惹人疼。这么久没进宫了,还不忘哀家这点爱好。”

三娘笑道:“也难怪三娘会惹人嫉妒,这园子里的花都是皇家的。连摘花的人都是贞贵人找来的,最后好处还是让三娘一人给受了。其实她们也没有冤枉太后娘娘,您确实是偏疼三娘。”

太后闻言哈哈大笑。连静太妃也笑了。

老王妃却是被气笑的:“有你这么脸皮厚的吗!连太后的玩笑也敢开,真是越来越跳脱了!太后娘娘,你也别太惯着她,都让您给惯着没边儿了。”

太后擦了擦眼角:“你是怕她被哀家惯坏了,让你少了做祖母的威严吧?你放心,哀家和她都是有分寸的,是不是啊三娘?”

三娘笑着连连点头。

太后便转头对莺歌道:“贞贵人的孝心哀家也领了。你们都是乖孩子。春嬷嬷,去拿前几日南边进献上来的那些海货让她们一人挑几件回去。她们这些孩子想必都是喜爱那些新奇的东西。”

因为魏月娥的关系,莺歌很少到太后宫里来。太后虽然对莺歌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也因此认为她是一个老实忠厚的性子。在皇帝越级封了莺歌当贵人之后,太后也仅仅是在当时不悦了一阵。之后见皇上和莺歌都是一切如常,便也放下了。

“外洋来的新奇玩意?太后也赏赐我一件吧。”静太妃突然出声道。

老王妃惊奇道:“你怎么也跟着孩子们一起起哄了?”

太后却是了然的笑道:“她是要讨了去哄外孙的。”

老王妃见太后提起乌恩其,便笑了:“那太后您就大方些,一并赏了吧。”

因为乌恩其出面指证庄郡王污蔑庄亲王先世子一事。老王妃对这个蒙古二皇子印象极好,她才不在意这当中关系到什么政治因素。

太后见大家都有兴致,也乐得大方,便让春嬷嬷去把东西都呈上来让她们挑。

上次禁海重开之后,虽然只有少数几个得了允许的大商行得以出海,却也因为出海的许可权把持在了皇帝的手中。而使得国库充盈了不少。进献进宫的这些东西便是那些商行献上来的。

宣韶曾问过三娘想不想要些什么,三娘知道皇帝之前又让宣韶在海|关事物上插了一手。不过一来她对那些所谓的外洋事物并不感兴趣,二来是怕宫里还没有的东西他们却有了会让皇帝忌惮,所以没有要。

春嬷嬷带着几个捧了托盘的宫女进来,三娘抬眼一看,果然是什么东西都有。

从怀表。望远镜,刀具到香水,蕾丝衣料,五花八门,就跟杂货铺子一般。

三娘和莺歌自然是要让静太妃先挑。

静太妃皱着眉看着一堆玩意儿犯了难,最后只能问三娘:“我挑个什么好?”

三娘往面前那些托盘上看了看,最后挑了一个式样华丽的八音盒出来:“我曾听我哥哥说过外洋有一种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了里面会唱歌,瞧着应该就是这种东西。”

三娘将八音盒揭开,并没有声音,三娘装模作样的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拧了拧边上的发条,果然清扬的钢琴声响了起来。

静太妃欢喜地接过:“呀,还真是个稀奇玩意。只是他是个男子,会不会嫌弃花哨了?”

三娘看了那些托盘一眼,那里倒是有望远镜和钢刀之类的适合男子的玩意,虽然这进献进宫的刀具可能还是没有开过刃的,可是乌恩其身份敏感,她自然是不能推荐这些可能成为作案工具的玩意,免得以后可能的引火上身。

于是她笑道:“太妃娘娘别见怪,三娘是个女子,自然是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不过三娘想这是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二皇子他定然都是欢喜的。”

静太妃想了想,觉得也对,便又自己挑了一只金怀表加上之前那个八音盒两样东西。

太后又示意三娘和莺歌去挑自己喜欢的,三娘与莺歌一起上前去,三娘也没有去拿那些望远镜和刀具。怕静太妃说她给她外孙挑东西不尽心,虽然她比较想要拿这些去送给王璟。

莺歌拿起了一直小巧精致的万花筒,琢磨了一会儿便凑到眼睛边看,不禁“呀”了一声。

太后她们忙问怎么了。莺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这圆筒里有烟花呢。”

三娘接过了她手中的万花筒看了看,也惊喜的笑道:“呀,还真是呢。”

太后闻言便也拿去看了看。笑道:“小孩子应当会喜欢。”

莺歌道:“那太后就赏赐给臣妾吧,臣妾带回去给四皇子耍。”

太后笑眯眯道:“那就赏你吧,你自己也另外再挑一件喜欢的。”

老王妃闻言往那托盘里看了一眼,指着那个望远镜对三娘道:“那三娘也挑那个回去给小一玩吧。”

三娘无语。

不过她也将错就错的应了,将那只与万花筒长相差不多功能却差别大了的望远镜拿了。

太后道:“你们自己也都去挑一件,这些玩意儿哀家都用不上。”

三娘便又挑了一支精致的小口琴,打算回去吹着哄儿子玩。莺歌挑了一瓶香水。

两人挑完了便上前去谢过了太后的赏。

到了太后这个地位和年纪,赏赐别人其实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日常消遣,给人说媒也是一样。所以凡是太后,都是喜欢赏赐人和给人赐婚的。

见在座的几个各个欢喜,太后也是高兴的。

最后。话也说了,东西也拿了,自然是到了该离宫的时候了。

莺歌也跟着告退。

太后对莺歌道:“以后就由你抱着四皇子过来给哀家请安吧,也免得每次都要哀家派人过去了,哀家喜欢你沉稳本分的性子。”

莺歌稳稳当当的应了,并谢过了太后的抬举。

太后见她着模样,便更为满意了。

宠辱不惊,不恃宠而骄,这样很好。

几人都行礼退了出去。

说起来莺歌今日的收获颇丰。魏月娥打发她来送三娘,其实是有故意提醒她身份的意思,却让她成功的在太后面前露了一回脸,还得到了个可以经常进出慈安宫的正当理由。

魏月娥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回去的途中,老王妃好奇的拿起了那一支望远镜看了看。一头雾水地问三娘:“我怎么没有看到烟花?只看到一团红色?”

三娘看了看望远镜正对着的红漆车壁,默了默:“可能是这个坏了?要不回去之后给相公看看。”

老王妃点了点头,又将望远镜收好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让老王妃失望了,这不是一个万花筒而是一个望远镜。老王妃十分沮丧的对什么也不知道的曾孙子保证:“改日进宫,老祖宗定要再给乖乖讨一个烟花筒回来。”

宣小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老王妃,吐了一个泡泡。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又要到年尾了。

三娘终于还是接过了庄亲王府的管家权,不让姜氏再操劳。好在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就连坏人这个角色也都在姜氏管家期间都替她做了。

加上三娘又有庄嬷嬷,申嬷嬷和莺歌这些能干的婆子丫鬟帮衬,自然是万分顺遂,每日其实也花不了她太多的时间。

从十一月开始,各家就开始为年货和年礼做准备,也是一年当中各家各府最忙的时候。

到了腊八节京城里年节的气氛就渐渐上来了,这一日三娘正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将一早就熬好了的腊八粥用食盒装了,给平日里来往亲近的几户人家送去,白英就过来禀报说庄子里的惠兰县主不见了。

看了今日这一章,或许更多的人会认为三娘自私凉薄。尤其是三娘对莺歌说的针对坠儿的那些话,在坠儿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提醒莺歌把她给调开,只因为她或许有可能会成为莺歌的障碍。在她看来,这其实还算是一种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措施,也是保护坠儿的办法。

其实我从未给女主贴上道德模范的标签,她也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最先考虑的是什么样的结果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不过,三娘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她只是理智的令人发指罢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惠兰县主已经离开三娘的视线太久了,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个名字在耳边倒是让三娘愣了愣。

庄郡王和郡王妃已经被发配到了东北苦寒之地,宣安被老王妃接回了庄亲王府,惠兰县主却因为“养病”的缘故一直被关在庄子上。三娘怀孕之后,就没有再过问惠兰的事情。

将送腊八粥的事情交代给了庄嬷嬷和白英两人,三娘带着白兰回了院子。

已经五个月大了的宣小一正被乳娘抱在南炕上玩耍,他穿了一身大红色棉袄,头上还戴着一顶红色的鲤鱼貌,帽子后面长长的一直扫到了肩膀上,十分讨喜。听到响动,宣小一立即就看了过来,一见到三娘的脸就拍手笑,可是他穿的太厚了,两只手怎么也拍不到一块儿。

三娘出去的时候宣小一还在睡觉,已经有一会儿没有见到了,现在见到儿子自然是忙走过去想要去抱。

“少夫人要不要换身衣裳,净一净手?”乳娘忙道。

三娘看了看笑眯眯的儿子,想着自己刚刚在外头忙活了一阵,身上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什么病毒的,便点了点头,让刚刚也在一旁带着宣小一玩的白果去帮自己更衣。白兰她不是丫鬟出生,虽然平日里丫鬟做的事情她也做,却还是没有白果白英她们做的熟练。

等三娘洗了手,又换了一身面料柔软的家常衣服出来,发现宣小一正往她所在的屏风方向探头探脑。

三娘连忙走过去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将他抱在了怀里。

“你先带着小丫鬟们下去吧。我抱抱他,等一会儿你再过来。”三娘笑着对乳娘道。

乳娘见三娘刚刚是带着白兰回来的,想到她们主仆可能是有事情要商量,自己一个小少爷的乳母在一旁听着不妥。便立即福了福:“是的,少夫人。小少爷刚刚醒来后已经吃过一次奶了,奴婢也给他把过了一次尿。您抱半个时辰都是没事的。”

这里的世家大族里的年轻夫人们,一般都是只管生不管养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乳娘在带,她们又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是不能让自己身上沾染尿骚味和奶味的。

所以在夫人们想要与孩子们亲近一下的时候,奶娘也要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能把可能要尿床或者可能会饿了的小主子给夫人们。所以乳娘听闻三娘要抱孩子才会这么交代一句。

三娘点了点头,温声道:“我知道了,这里还有白果她们呢,你不用担心,下去歇会儿吧。”她倒是不在意自己身上沾一些孩子的味道。一点付出也不肯,还算什么亲娘?

乳娘便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

三娘让宣小一坐在炕上,宣小一坐了一会儿,三娘一放手他就整个儿重心不稳的往后倒,是因为衣服穿太多了。

三娘忍不住揪着宣小一的脸蛋儿笑,宣小一被母亲这么捉弄什么也不懂,也睁着溜圆的眼睛笑。

“惠兰什么时候不见的?王妃和相公那边禀报了没有?”三娘随口问了一句惠兰县主的情况。

白兰也笑嘻嘻的看着三娘和宣小一玩耍,闻言点头道:“昨晚上跑掉的,庄子上的人已经派人追去了。公子那边已经知道。公子说老王妃那边先不要惊动,以免老王妃担心。”

惠兰县主那边只派了几个婆子照看,宣韶并没有特意派人过去,只是那几个婆子也都是十分孔武有力的,别说是看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就看守一个成年男子也不是问题。这也说明惠兰跑出来是耍过心机的。

这时节已经是天寒地冻,惠兰身上没有银子,她也跑不了太远,想必到了明日庄子上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不过还没有等到第二日,这天晚上三娘宣韶正要带着宣小一一起去老王妃的寿辉堂一起吃腊八粥的时候,今日在庄亲王府外院的寅壬便打发了小厮进来报说惠兰县主回来了。

三娘看到惠兰县主的时候差点要认不出来了。

她一身尺寸过大的灰扑扑的薄袄,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头发散乱,脸上脏兮兮的。此时正被绑成了粽子蜷缩在了地上嘴里还塞着一把不知道是从哪里扯下来的碎布。

“咳寅壬他们不好动手拦她,偏偏她还张牙舞爪的闹腾,奴婢就自作主张将她绑起来堵上了嘴了。”白兰低头道。

“白兰也是怕县主大吵打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会如此作为。”向来不怎么吭声的寅壬突然出声道。

白兰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外院靠近门房的一个小跨院,原来刚刚寅壬他们发现王府外头有人鬼鬼祟祟的便将人给抓住了,结果发现竟然是昨夜从庄子上逃离的惠兰县主。

惠兰县主一被抓住就冻晕了过去,寅壬将她弄回了小跨院后打算要回去向宣韶禀报。

不想原本还晕着的惠兰突然跳了起来想要往府里冲,寅壬去抓她,她居然大声嚷嚷说寅壬想要对她行那龌蹉之事,这种脸皮让向来面无表情见多识广的寅壬也不由得郁闷了,好在这里的人事先就被打发了,而白兰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来找寅壬。

白兰当即毫不客气的将人给敲晕绑了起来,又将她的嘴给堵住了。

三娘的视线在寅壬和白兰身上一转,又如无其事的挪开了。

“有没有惊动什么人?”宣韶没有在意属下们的话,皱眉道。

寅壬回道:“府里的人没有惊动,至于外面……属下刚刚有派人去查探,县主应当是在半路上偷偷搭乘了哪个商户人家庄子上送年礼进京的牛车回来的。刚刚县主的头发上还沾了一些……乌鸡毛和污秽。”

难怪庄子上派出来找她的人没有找到她,她定是使了手段藏到了人家载乌鸡笼子的驴车里,回到京城之后也不冒冒失失的进府。她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怕是在等看到自己熟悉的婆子丫鬟,好让她们进来通知自己的父母或者老王妃。

可是她不知道,庄郡王早已经搬离了庄亲王府,而现在的庄亲王府里怕是再也没有她觉得“可靠”的婆子丫鬟了。

惠兰县主这个人到还算是有些小聪明。而且她比她母亲能忍。

这样的人,再加上一副歹毒的心肠……

三娘看了还不省人事的惠兰县主一眼,这样的人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现在要连夜将人送回庄子上去吗?”白兰问道。

“送回去的话。她能跑出来第一次也能跑出来第二次。”三娘缓缓摇头。

这时候那边的惠兰突然轻哼了一声,慢慢转醒了过来。

她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绑,瞪大了眼睛似是想要喊叫,求连嘴也是被堵住了。她惊恐的转头就看到了宣韶,三娘,白兰和寅壬。

惠兰眸子里很快闪过了一丝怨毒,随即却是突然红了眼眶。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三娘回宣韶。

三娘冷眼看着她表演,心中激不起半点的怜悯。

“送去东北宣怀那里。”宣韶淡声道。

惠兰先是一喜,接着却有些疑惑。

白兰好心的解释道:“想必惠兰县主还不知道吧,庄郡王前一阵子已经被皇上夺了爵位并发配到了东北苦寒之地了,郡王妃也一并去了。原本您好好的待在庄子里还能躲在京城享福呢。偏偏您这么爱折腾。这下好了,您既然是已经病愈了,那便只能陪着庄郡王和郡王妃去东北了。”

惠兰面上一呆,随即惊惧的摇头,这会儿眼泪的真的落下来了。

白兰不知道怎么的似是非常厌恶惠兰,依旧笑嘻嘻道:“一家人嘛,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县主到是个孝顺的人。听说庄郡王被发配的地方已经快与狄人接壤了,那里不仅苦寒。还能偶尔遇上那些长了一身长毛不喜欢穿衣服的狄人呢。”

惠兰县主身子一抖,又迅速转头望向三娘和宣韶,不住的摇头,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白兰玩的高兴,还想再说,寅壬却是拦住她小声道:“主子们还在呢。你差不多就得了。”

白兰瞪了寅壬一眼,站到了三娘身后。

“时候不早了,祖母和母亲她们还在等着呢,我们回去吧。”宣韶拉住了三娘的手,低头柔声道。

三娘点了点头,顺从着让宣韶拉着往外头。

而惠兰却是已经着急的用自己的后脑勺开始撞地,想要引起两人的注意。

三娘脚步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跨院。

庄郡王被发配的地方是有朝廷的军队看守的,敢逃走之人,惟有死一途。

怜悯之心可以有,但是却不能滥用,她是不会去做那敢于救狼的东郭先生的。

即便惠兰以后可能真的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也犯不着去赌那个可能,她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十二月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宣韶在出来的时候低头帮她整理了一下外头的厚披风。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冬日的天总是黑的比较早,满院子的气死风灯笼随着寒风晃荡,摇曳了一地的光影。

宣韶半揽着三娘,为她挡去了大半的寒风,三娘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与他前行。惠兰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祖母那边要怎么说?”三娘随口问道。

“我去说,你别管了。”宣韶声音温和,这句话让三娘想起了他们还未成亲的那会儿,宣韶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宣韶就总是主动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他说:我总会帮你的。

三娘嘴角微扬:“嗯。”

两人去到老王妃的寿辉堂的时候,老王妃正抱着宣小一玩闹,姜氏站在一边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摆桌子。

自从赏赐姜氏管了家之后,她也不再避讳在老王妃面前出现了,老王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了曾孙子之后,老王妃每日心情都很好,脾气更好了。

老王妃原本就不是一个恶毒的人,性子甚至算得上大方。不然这么些年也不会对庄郡王一家那么照顾。见家中和睦,她也不想扮演恶人惹得宣韶不快。

现在三娘虽然接过了管家的事情,姜氏在她忙的时候也不会袖手旁观,会主动帮她些忙。

三娘很高兴看到老王妃和姜氏的这些改变,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宣小一的功劳。

孩子总是能给一个家族带来希望,也是粘结各种关系的最好粘结剂。

“怎么这会儿才过来?腊八粥都热好了,我们小一也都饿了,是不是啊小一?”老王妃不怎么认真的抱怨了一句。

宣小一现在还处于喝奶状态,老王妃也不过是这么一说。

宣小一笑地十分快乐,他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刚生下来不久的时候还没发现,越长大越爱笑。

三娘笑着过去与老王妃一起逗宣小一:“有点小事耽搁了,让祖母和小一久等了。”

老王妃笑着吩咐摆饭上来。

今日腊八是在一起吃饭的。

自从有了宣小一之后,三娘和宣韶也经常来陪老王妃吃饭,姜氏有时候也会在。

庄亲王府今日也收到了不少别府送来的腊八粥,还有宫里送来的。最后都是合做一锅热了,再端上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长进

一家人再加上宣安,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宣安还是老样子,在老王妃面前乖顺,见到宣韶更是像老鼠见了猫。

只是因为庄郡王府的爵位被夺,庄郡王和庄郡王妃都被发配到了东北苦寒之地,他由一个堂堂的郡王世子一下子变成了个平民百姓,尽管因为老王妃的眷顾得以继续过着他锦衣玉食的舒坦日子,很多事情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他以前眠花宿柳,一年的日子至少是有三分之二是在府外过的,现在虽然是收敛了很多,可是上一次受人之邀去参加一个酒宴,那些平日里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却都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似的,对他冷嘲热讽了起来。

原本他还有些听不懂,可是听着听着却还是听明白了。以前人家喊他一起喝酒逛妓|院要么就是因为他们身份差不多,要么就是想要让他付账占占便宜。而现在喊他出去,不过是想要看他笑话或者从他身上找乐子。

宣安再没心没肺,在某一次因为别人辱及他的父母之后捋起袖子与人干了一架之后就再也不接受那些昔日“朋友”的邀约了,连以前去惯了的妓|馆也不去了。

他就在庄亲王府自己的园子里,每日让一两个丫鬟在身边吹拉弹唱,他兴致来了的时候就唱几句,大多数的时候却是抱着后脑躺在暖暖的炕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宣安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终于学会了他以前怎么也不会有的情绪忧郁。

据说他也曾跑到老王妃这里来表明自己也愿意去东北陪着郡王和郡王妃受苦,老王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孙子离自己太远,他便老老实实不再折腾了。

饭后,宣安破天荒的鼓起勇气说要和老王妃和宣韶说说话。

这倒是让在座的人都意外了。

姜氏起身去抱了宣小一,并示意三娘跟她一起出去。她猜测宣安大概还是想要和老王妃以及宣韶商量庄郡王的事情。三娘也是这么猜测的,便笑着道:“我和母亲先抱着小一回院子了。”

不想宣安却是严肃的摇了摇头:“我要说的是我们王府的事情,大伯母和大嫂也一起坐下来商量吧。”

三娘看了姜氏一眼。又看了看老王妃和宣韶。

姜氏也是看向老王妃,老王妃面上没有什么动静的坐在那里喝茶,宣韶只挑眉看了宣安一眼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三娘与姜氏便又坐下了,三娘只打发了乳娘和几个大丫鬟抱着宣小一去老王妃稍间后面的暖阁里玩耍。

宣安看了看众人,踌躇了一下,才抬头看向老王妃道:“祖母,年后孙儿想去谋一份差事。”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宣安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平日里只会逛窑|子捧戏子。庄郡王以前也不是没有给他谋过差事,可是宣安总是能有各种办法将这些差事给搞砸了,他除了唱小曲儿什么也不会。也什么也不喜欢。

“安儿,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老王妃斟酌着问道。

宣安抿了抿唇:“孙儿这些日子也琢磨了许久,我们庄王府这一两年连连不顺,先是大哥被人陷害丢了爵位和差事,之后又是我父亲糟了毒手。定是有人瞧我们庄王府好欺负,暗中陷害。我若是早些明白这些厉害,早些领了差事助父亲和大哥一臂之力,说不定庄王府也不会像是如今这么孤立无援。戏文里不是说了,父子同心。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祖母,孙儿也是庄王府的人,不应该置身事外,如今大哥和父亲连连被夺爵,也是该孙儿站出来为王府撑门面的时候了。”

大家看着宣安突然间充满了勇气的眼神。不由得都默了。

三娘看了宣安一眼,这让她说什么好呢?是傻人有傻福么?这宣安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啊?她真的很好奇想要撬开来看一看。怎么就有人可以单纯到这个地步?

老王妃看着宣安的眼神却是带了一些怜悯,可是眼见着宣安一脸信任又渴望的看着她,老王妃只能暗中轻叹了一声。

“你有这个心是很好的,不过……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毕竟你父亲才刚被夺了爵,你想要谋个好差怕是不容易。等外头安稳了些了再说罢。”

宣安想了想,点头:“孙儿都听祖母的。”说完他又有些拘谨的对宣韶道,“大哥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咱们毕竟是兄弟。”

宣韶看着他清澈的眼神,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却还是点了点头。

宣安基本上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见状心里就高兴了起来。他今日说这些也没打算一下子就能领到差事帮家里的忙,他就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时候不早了,你住的远,先回去吧。”老王妃对宣安道。

宣安便起身朝老王妃,姜氏,宣韶和三娘行礼。

老王妃招来了张嬷嬷,让她找两个婆子给宣安打灯笼,送他回他在外院的院子。

等宣安离开了之后,屋里的几人倒是沉默了。

“也不知道他这样到底是福还是祸。”老王妃有些唏嘘道。

宣韶道:“皇上不会给他派差事的。”

宣安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样是他之前尽管盯着庄郡王世子的帽子也还是没有身份合适的人家愿意将女儿说给他的原因。

与他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女儿都是尊贵的,轻易不会贱卖,而庶女或者身份家世稍微低一些的,郡王妃又看不上。

老王妃苦笑:“这个我自然是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他去领个什么差事。他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少爷就是了。他若是闲着没事做,就给他置一份产业让他忙活,也算是有个营生。另外……他的亲事也要给他定下来了。”

说到这里,老王妃将目光投向姜氏和三娘,又有些犹豫。她自己现在很少出门应酬,自然是不知道有哪家的姑娘合适,可是交给姜氏或者三娘又似乎有些不合适。

毕竟庄郡王因何而被夺爵,宣安懵懵懂懂不知道,在座的人却都是知道的。

“罢了,还是我帮他相看吧。也不求那女子的身份容貌,只要家世清白,性子贤惠能持家,最好是能治得住安儿的跳脱。这娶妻啊,首先就得娶贤,不然还是得跟他父亲一样家宅不宁!”老王妃絮絮叨叨的暗自念叨。

三娘几人都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