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放人出城——!”人还未到,传声已到。

城门前一阵慌乱,卫初晗发现旁边背着包袱的青年,上一瞬还懒懒的没有存在感,此时忽地抬头,眸子凌厉。他抬起目光的下一刻,之前两人四周只是百姓,现在都惊吓得往后退,另有一队队武兵包围了他们。

卫初晗一眼扫去,围住他们的,不止有衙役装束的小人物,还有数十武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散在最外缘。

飞鱼服,绣春刀。在大魏,乃是锦衣卫的特定装束。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这样的人物,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小地方?

“临州甘县的关老三,可是你杀的?”为首者下马,直接面对洛言开口。竟是连前提也没有,可见心中早有答案。

青年黑衣笔挺,眸子从一汪无际的死水,变成寒潭下的深冰。从头到脚,他的野性在一点点苏醒,和平日里那个淡漠到无趣的人判若两人。

他一言不发,对方已冷笑,“看起来没错,就是你了。众人听令,临州官府缉拿要犯,闲杂人等退开!小心刀剑无眼!”官府令牌一出,一个手势,众人的佩刀佩剑齐刷刷亮出。

“官爷,这其中也许有误会”卫初晗强笑一声,却被洛言一把往后推去。雪光明亮,他身影光电般飞速跃起,半空中,长剑锋芒刺伤人眼!

第16章 这才是杀手

卫初晗紧盯着前方的杀伐,心脏高悬,越悬越高,让她一眼不敢眨。

她最怕的,就是洛言当众杀人!

追来的官兵,还有锦衣卫虎视眈眈,身后也有无数百姓的眼睛盯着如果在这种时候,洛言杀人,那他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就算洛言勇猛得把所有人都杀掉,但对他们二人来说,别说平安去淮州了,恐怕连下一个城镇的大门都进不去。

如果他当众杀人,那官府一定会贴明文公告,全大魏搜捕他。找到他后,那就是判他死罪,罪无可赦。

但这一切的起源,是洛言替她担了杀人之名!这些,本来应该是她承受的!

卫初晗几次望向众人后高头大马上的锦衣卫:她不确定官府的证据全面到哪种程度,自己是否有本事凭着一张口扭转现局。唯一放心的,是目前来说,只有临州派出的官兵在和洛言动手,而那些留后的锦衣卫,并没有上前。

当视线再落到洛言身上时,卫初晗隐隐松了一口气:似乎洛言并没有打算当众杀人?他仅仅是以逼退众人为目的,原来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杀人啊。

卫姑娘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众人包围中的黑衣青年,大脑飞快转动着。人中的青年身法凌厉,气势如拔,长剑在他手中若飞光;他的强势,让官府的人从一开始的自信,被他逼得一步步向后退。

但紧接着,卫姑娘就察觉到不妙了。这不妙并非出自洛言,而是出自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和划伤,她身上一点血痕都没有,但她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她的脸色微白,发觉这里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了。

对洛言来说完全无所谓的伤势,由心有灵犀传应到她身上,她就快受不了了。

哎,她当初怎么又忘了这一点呢。洛言就不该跟人动手啊!

但现在不是洛言该不该动手的事,而是官府的人会不会放他们一马。卫初晗不知道实情,临州派来的众小兵首领已渐渐着急,余光往身后的锦衣卫身上看:临出行前,县令就跟他要求过,这趟任务,一定要缉拿住人犯。他们这样的穷乡僻野,难得有京中出来的锦衣卫大驾光临,不晓得攀关系才是傻子。到目前为止,锦衣卫都只是看着,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怎么能给锦衣卫留下自己无能的印象呢?

当首领目光落在往人群中躲的姑娘时,目光眯起,一下子有了主意。

这些人的武力值,与洛言并不对等。洛言到现在都没有拿下他们,不过是顾忌着不好杀人。他自己杀不杀人无妨,但会给卫姑娘惹上麻烦。他虽与对方争斗,眼睛却一直在观察四周。心中算计着什么时候能寻到突破口,带着卫初晗冲出包围圈,离开这里。

微恍神,场中情况发生了变化。

“住手!”洛言听到男人一声吼,他转头看去,众人不动声色地将他与首领隔开。前方首领满目狰狞,抓着脸色苍白的姑娘,哈哈大笑,“你这就放下屠刀,跟我们回临州官衙!我就放过这个小美人!不然”他脸上肌肉跳动,手上用力,被制的卫姑娘蹙眉,面色一时更加白。

洛言面无表情地看着。

对方不知道,当他紧掐着卫初晗脖颈时,对面的杀手也有感觉。

洛言目光落在首领手中的卫初晗脸上。

对方见他不动,已经开始得意。人质是多么有用看,那个看起来很文弱秀气的杀手,不就被他牵制住了吗?只要这个姑娘在他手中,他就能、就能——“你干什么?!”

首领瞪大眼,因看到自己一方人偷偷潜伏到对方身后,结果还没动手,那人手中剑就已经挥出。

“这是你最蠢的决定。”那个青年冷冷淡淡的,安静地说话。他语气那样,他的动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说着话,人已经毫无征兆地向这边冲来。斯文的面孔,清瘦的身形,平静的时候是真安静,动起来,却如猛兽般充满张力。

许多人去拦他,根本快不过他。人倒在他脚下,他竟是直接踩过人头,好像踩过石子一样。

卫初晗根本没有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钳制。她被人猛往后一拽,洛言就站在她旁边,手已经掐住了对方脖颈。他来势凶猛,动作狠稳,手掐着男人的脖子,力道大的,带动两人一起向后掠去。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争斗一番,挨得极近,好像在亲密交流一样。

落地时,首领没有挣脱,如他之前对卫初晗做的一样,他落入了洛言手中。

首领冷笑,“投降吧!我们为朝廷效命,拿我一个人,你根本威胁不了所有人!”

如他所说,首领落入杀手手中,同伴该冲杀,还是冲杀,只是略有犹豫而已。

“谁说是威胁?”洛言贴着对方的耳朵,手收势,让身前人呼吸一下子困难。他漠声,“你以为我不敢大开杀戒是么?”顿一下,“很多人都这样跟我说过。”

首领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清清冷冷的,平静至极。他的平静中,有恐怖的气息。他不当众杀人,是他不想,而不是他不敢。

他敢的。

“洛言,不要杀人。”卫初晗同样听到了洛言那冷声冷语。她迫切阻止他,但晚了。洛言手一拧,首领倒地,活生生被掐死,面孔紫红,双目圆瞪,死状可怖。而洛言已经转身,向着前方冲来的人而去。

他大开杀戒了。

之前挥剑没有致人死,现在却不是这样了。首领就好像一个开关,打开了洛言冷酷的那一面——

你威胁我?觉得我会顾全大局,不敢杀人?那你就看,我到底敢不敢。

腥风血雨中,那个青年置身于真正的杀戮中。一旁围观的锦衣卫在洛言杀人那一刻,就加入了战局。青年依然平静极了,但他做的事,偏偏很夸张。他生着一张文秀到女孩子气的脸,手起剑落,血丝溅在他白皙的面上,眼睛不眨。

他像来自地狱的鬼怪。

疼痛和伤痕在他身上毫无回应,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伤势穿过他,落到了卫初晗身上。

卫初晗有些出神地看着杀戮场中的那个青年。他武功是真的很高,之前和一群小人物混战看不出来深浅,如今锦衣卫全都下场了,他依然可以控场。锦衣卫不想拿卫姑娘做人质吗?可那个青年像杀人工具一样,冰冷而无感情,反应又很快,偏偏能让人无暇到卫初晗身前。

城门前的百姓在洛言杀人的第一刻,已经害怕地躲走了,“杀人了!有人杀人了!快逃命——”

卫初晗定定看着场中的青年,打个冷战。她从未见过洛言的这一面。

诚然,在他救她的那一天,他就杀过人。但那时候,卫姑娘自己的问题还没搞清楚,视线也模糊,根本没看清。而之后和她在一起的洛言,他背负着杀手之名,可在她眼中,他只是个冷情无趣的小可怜儿。他从不冲动,从无兴致,从来冷淡。她时常逗他玩、骗他、哄他,他一直都是退让,跟她争执时,也没有动过手。

所以卫初晗从未这么清晰地意识到,洛言是杀手。他会杀人,他杀人如切白菜一样正常。他不是她以为的纯然无害的小绵羊。

身体的吃痛拉回她的恍神。看到青年与锦衣卫的缠斗,卫初晗漠着脸,咬了唇,垂下了眼。一步步,她向后退。众人已经无心神管她,锦衣卫没有提前做过功课,根本没想到这个人的武功好到这个地步。这种人居然仅仅是一个杀手?不为朝廷效命,简直不应该啊!

锦衣卫为首者,在对方步步杀招中,苦笑一下。现在不是拉对方为朝廷效命的时候,而是在对方的狠厉下,他们如何保命,回去向小沈大人复命!

一声嘹亮的马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们抬头去看,见和那黑衣杀手同行的姑娘跃上马,黑发如扬,身形灵巧,她坐于马上,握着绳缰,坚定地向城外快速奔离,头也不回。

不好!

锦衣卫中一人横掠去拦,被同伴缠着的黑衣青年猛旋身而起,踩过众人头顶。鲜血在空中飞开,两人缠身,一往一拦,皆是目的明确。青年身形矫健有力,眼神冷冽阴寒,一身的浓重杀气,将人拖回。

他拖着死去的锦衣卫落地,立于众人前。明明已身受重伤,拿下那名锦衣卫很不容易。但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让余者锦衣卫皆是胆寒。

锦衣卫首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熟悉场景的卷宗?他们是不是该撤退,回去询问小沈大人?

第17章 我的梦中人

越过荆棘和矮树,穿过林川和河流,离开人群,走上高山。任那鲜血流了一地,任那林间野兽暗处窥探,人生的苦难,却哪里又仅仅如此?

黑衣青年走在山中,明月当头,青锋凛冽。他遍身是伤,黑金色衣裳也破了许多处,带着铁锈味的血液渗出,再加上他面上的冷色血,眼底的红丝。他独自走在深山月明中,奔走千里,孑孓一人,没有人需要他倒提青锋去相救。

他没有寻到卫初晗,也不想去找。

纵是上天已经如此怜悯,给了心有灵犀这种神奇的反应,奈何他仍然无法用这种能力,去找到卫初晗。

而且,他又找她做什么呢?

在城门前公然杀人,不止是官兵,也与锦衣卫结了仇。锦衣卫是没有提前准备,若提前知道,他单打独斗,又怎么能和遍布大魏的锦衣卫相抗?当消息传回去,全大魏的官府都会发公告缉捕他,锦衣卫也自有手段拿下他。

就像当年一样。

他能逃脱一次,又哪里逃得掉第二次?

何况,他已经这样累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满腔仇愤无处宣泄的少年。十五岁的他有勇气对抗全世界,在一次又一次的深重打击中坚定信念,为自己寻到一处生机;二十五岁的他,却已经没有那种力气了。

当在城门前开杀戒,他无意回头,看到百姓对他的恐慌和厌恶,那时,是真正愣了一下。他常年在黑暗森冷中踽踽独行,他知道他永远去不到阳光普照的地方了。但他不知道,他让阳光下的那些普通人,这么害怕。

手在那时,微微松了一下。心口突然的,空了一下。

恍神的瞬间,又添新伤。若非躲闪及时,伤可致命。

那时他想着自己死在那里也不错。将所有的恩怨结束,将仇恨和希望全都抵消。

所以之后再没有怎么抵抗。

但锦衣卫对他多重顾虑,他们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已经有了死志,他们只知道这个人是个疯狂的杀人工具。临州官兵被他杀尽,锦衣卫也在他手下死了好几人。当下之际,并不是要诛杀这个青年,而是如何在这个青年的疯狂下逃脱,再重新筹谋。

于是一方想输,一方想走。到后来,竟是锦衣卫看他没有滥杀无辜百姓的打算,一道烟火信号弹飞上天空,诸人撤退。留洛言一个人站在鲜血枯骨中,发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活下来了。

“快、快逃!官大人怎么走了呢?怎么不管咱们了呢?这个疯子要是杀咱们,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你看他都杀了那么多人!这个人太可怕了!我们快点走吧,千万别让他反应过来灭口!”

“别、别说了!你看他看过来了!啊他眼睛是红色的肯定又要杀人了!”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要贴告整个大魏捉拿他!”

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人们纷纷逃离,捏鼻子躲远。好像他是一个病源,靠近他,他们就会得恶疾。他无处可立,就是抬起眼来,对着每道都在躲闪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也无处可落。于是尽管疲累,也只能离开人群,去走野路。

照着本能一直往前方走,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里。

从白天走到深夜,他再是没有了力气,原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但找地方时,想到卫初晗已经不在他身边,不需要照顾她,他没必要找什么妥当的睡觉地方。于是青年在半人高的丛木中呆立半天,就直接坐了下去,准备在这里休息了。

他屈膝而坐,一手撑地,一手搭膝。落落地抬眼,望着虚空发呆。

以前发呆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现在,却很自然地想到卫初晗。想她是不是逃到安全的地方了,那些官兵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拿她开刀。想她有没有能力应付那些人,去做她想做的事。又想他不在她身边,谁能照顾她?再想到她身无分文,临别时连钱财也在他身上,洛言心中情绪微微低落。

她必然会很辛苦。

不过再辛苦,也比和自己在一起好。

这样想,青年又好受了些。于是心湖回归平静,再不去想什么了。

这些年,他一个杀手,永远的远离人群,永远的独自一人。他早已习惯任何时候,都不去多想了。想也没有用,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一件事想一年,愤愤不平;想两年,辗转反侧;想五年,慢慢遗忘;想十年却已经无所谓了。

虫鸣声中,野兽窥视中,洛言慢慢闭了眼。就那么挺直坐着,去睡一会儿。而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而来的林间兽类,也许又被他身上自带的森冷之气所慑,只敢远远看着,犹豫着,并不敢走进来。野兽的直觉敏锐,什么人不敢惹,它们比人类更清楚。

有时候人疲惫到极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现实中,他在一团幽黑中沉睡。

梦中,他依然在一团幽黑中沉睡。

漫无边际的黑暗将他包裹,越来越浓,什么也看不清。

却忽有一道稀薄的光照进来,投入黑暗,温和的亮光,并不刺眼。

沉睡的青年忽然惊醒般,抬头看去。那浓重黑暗中,少女款款走来。他慢慢地坐直,看着她。看她越过荆棘和矮树,穿过林川和河流,离开人群,走上高山。看她是山中明月夜下,那徐徐的清风。看她在微光中走近,带着一身寒露。她眼睛乌黑,明亮让江河微笑;她行走优雅,温柔让月光镀银。她蹲下身来,让他伸出手臂,将她抱入怀中。

将她抱入怀中,便再也不舍放手。

他的梦中人。

洛言忽地惊醒,发现四周仍然黑乌乌一团。却也不是完全黑暗,黑雾中,稍微有点亮了。天快亮了,啾啾鸟声在山林间穿越,欢快无比。青年怔了片刻,才想到方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一个他常年会做、却永远不会实现的梦而已。

他发着呆。

他有无限的时间用来发呆。左右天亮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就在这种时间拉长的出神中,青年空洞的眸子忽然聚起,焦距对上,定定地往一个方向看向。

黯淡曦光从地平线传来,前方丛林草木深重,少女牵着一匹马,从远方走来。她白衣纷扬,乌发散落。柔光裹着她,让她与漆黑的四周成为两个独立体。她越过荆棘和矮树,躲过水洼和泥潭,微风中,她走向他。

就像梦中一样。

洛言不由坐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森绿背影中,少女越走越近。她有些狼狈,苍白的面上沾着杂草和泥污,素色衣裙也破了许多处,一团黑一团黄的。她走路姿势也不优雅,僵硬的,不自然的,好像受了重伤一样。她没有他梦中的笑容,她脸色始终冷着,眉头始终蹙着,像谁亏欠了她一样。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优雅,但金色阳光在她背后渐渐升起,她抬起的眸子,还是那样的幽黑明亮。

梦照进现实,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青年只能呆呆地看着,看她走近他。在她越走越近中,林中雾气慢慢散开,她模糊的身影开始变得清晰。鸟叫声更为轻快欢悦,她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视线中。而金灿灿的太阳,在她背后,跃上天空。

天地开始大亮。

光芒还不刺眼,让青年睁着眼直视,也没有灼烫得受不住。

于是他一直看着,看着她真的走过来。

看她穿越千山万里,赴他一面之约。他在蒙蒙亮的天色下,迎来从晨雾中走出的姑娘。温柔缱绻,无法忘记。

她松了绳缰,将马放开。半人高的矮丛,她垂目,淡淡看着他。然后她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他身前。她脸色淡淡,并没有因为走近,而变得轻松或其他什么。

她语气凉凉,“这才是你么,洛言?”

洛言一错不敢错地盯着她,好像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他低声,“我从没骗过你我不是这样。”

“我听到你心里的难过了。”她突然说。

他看着她。

她垂眼盯他半天,冷淡的神情,忽而,慢慢地消失了。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柔和,眼睛开始温柔噙笑,抬手拂一拂面颊上的发丝。阳光涌入,她眸光几转,再转过来时,便是银汉灿灿,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傻瓜,”她说,“你以为我会抛下你,一个人走得不回头吗?”

“你回来干什么?”他平静问。

林中鸟声太乱,她一时没听清,“嗯”一声疑问。听青年再重复一遍,她笑,“回来,跟你一起看日出啊。”

她坐下来,与他背靠背,头抵头。

太阳金光万丈,真的,升起来了。

【人生十面埋伏,尘土嚣扰。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以后还会有,也还会走。我辗转反侧,彻夜不能眠。于是我走过月光,走过森林,走到血雨腥风的十面埋伏前,共你看一场日出。】

第18章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