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两人到县城后,便去打听县令老爷的作息时间,好寻到机会下手。

先听说李县令家中有母老虎,人却爱美色,常偷偷摸摸出入青楼时,两人以为有了机会。正打算布置时,洛言却又打听到,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李县令不去青楼了。出入还带着层层侍卫,每次会见之人都谨慎又谨慎,四面都布着兵,里三层外三层,好像在怕什么一样。

卫初晗惊诧,“他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他意识到最近我的行动,在报复当年陷害卫家的人?”

洛言看她一眼,将心中怀疑压下去,只含糊说,“也许。”

卫初晗却并不放弃任何线索,她细细思量后,所有所觉,“洛言,一定在你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有些不安,与洛言对视一眼,漫声,“我怀疑,是师兄那里做了什么,才让李怀来有所察觉。”

“嗯,”洛言依然不冷不热,“也许。”

卫初晗心里却着了急,这次见面,顾千江的态度很不对劲,她是能感觉到的。但是她怎么问顾千江,他都不明说,只让她进京就知道了。他还带走了顾诺,临走前几乎放空了顾家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是不是为了卫家的事,暗地里做了什么?

卫初晗不想再等下去了,她怕夜长梦多,“李怀来如此心虚,出入日夜找人守护,可见他是真的心虚,觉得有人会杀自己。既然他都有这种自觉了,说明他做的坏事比我们以为的要证据确凿,我们也不必打听什么了,直接对他下手就是。”

洛言面无表情地点头,杀人之事,乃他职业,他太习惯了。但他旋即想到卫初晗说不想他动手,不由顿一顿,看向卫初晗。果然,卫初晗说,“我动手。”

层层重兵把守,明明自己本领高强,却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进去杀人?

洛言应该反对的,但他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他不应该说什么的,卫初晗忍了那么多年,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她顶多不像杀卫明那次瞒着他,也想借他的手杀人。但那是之前。卫初晗后来,不再利用他了。她只想他帮忙,杀人的事,自己来做。

洛言做的,只是要在卫初晗杀人前后,保护好她。

其实对一个杀手来说,保护人,比杀人要累得多,辛苦得多,也难得多。但洛言并不会说什么。

虽千难万难,也必须做。

几日后,李县令又被家中母老虎数落,赶了出来。他吓得忙躲进了西郊的一处竹林围绕的宅子里,命侍卫日夜围着宅院。但李怀来本是享乐好色之人,让他在竹林里喝茶,还不如跟姑娘家调笑来得痛快。于是他又偷偷摸摸跟城里青楼搭上了关系,让他们送漂亮的姑娘过来郊区陪自己。

这种老顾客,青楼哪里会拒绝?

于是日日美人接送,不理俗世,李县令重新过上了日夜笙歌的美好日子。而且他很警惕,进出宅子的姑娘,都要通过检查,身上不能带有任何利器,连簪子之类的首饰,也要磨圆了的。几天下来,根本什么事都没出,李县令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一日下午,又是一个美人被送了进来。

李县令先是看去,眼前一亮。

青楼女子一般都带着媚俗讨好之气,连那些花魁,也要低下身段陪笑脸。虽然玩得痛快了,但男人们本心是瞧不上这些姑娘的,觉得这个和那个都差不多,一个样。一边与姑娘调笑,一边不可能把人往家里带。

那些什么为青楼姑娘一见钟情的才子佳人故事,大多数只存在于话本中。

而李怀来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他欣赏不了那种感天动地的爱情,他只想睡漂亮的姑娘。可惜他无才气,老鸨们讨他欢心,送他的全是些庸俗大美人。李怀来年轻时候瞧不上那些端着的才女型,但年年看到的美人全是俗里俗气的,也让他有些腻歪。不过一想到真来了才女,也是面和心不合,李怀来就不说什么了。

结果,今天来的这个姑娘,眉目清婉,说不上多经验,但那通身的气度和名门教养出来的闺秀,也不差了。

她静静立在人前,弯腰行礼,清气仿若在周身流转。竹林的清幽,一瞬间像是为她而设的一样。

“好、好好!”李怀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咽咽口水,问,“姑娘怎么称呼?”

姑娘眼睛柔和,笑了笑,“小狐。”

小狐?

这什么怪名字?

青楼的才女为表示高姿调,不都取什么烟啊诗啊之类彰显学问的名字吗?小狐这种名字,和小红小翠都没啥区别啊?

李怀来摸着下巴,盯着姑娘思忖:莫非,真是个走平民化路线的才女?青楼的老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培养才女方向的不足,重新改进了?这位小狐姑娘,就是新培养出来的试验品?

好啊!

李怀来嘿嘿笑,“我去屋里等姑娘。”

姑娘一笑,“好啊。”

李怀来更是心有了底:果真是个走平民化路线的才女!他就喜欢这种没有瞧不起自己学问、没有眼高于顶的才女。

才女卫小狐当然不眼高于顶了,为了杀他,她还与洛言大吵了一架,才争取到了扮青楼女子的机会。卫小狐唯一忧心的,是自己的美貌值不足以打中李怀来。好在李怀来重口味看多了,想碰些小清新,轻而易举让她得了手。

李怀来去后屋哼着小曲等姑娘,见那姑娘从绿荫深处走来,沿着长廊的方向一步步向自己这边过来。真真是赏心悦目。

绿荫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这句诗,完美地描写出了小狐姑娘的美。

虽然李怀来胸无点墨,但他绞尽脑汁,还是从几十年前的书中,找到了这么句,心中自鸣得意:果然我会欣赏小狐姑娘的美啊。

小狐姑娘真是气质绝佳,书卷气浓啊。和她相比,自己身边的所有女人,都成了胭脂俗米分,俗不可耐。就是连自己的夫人,都比不上小狐姑娘的气质。带她出去,说她是青楼女子,李怀来都不好意思。

他第一次动了心思:这样的姑娘,怎么能呆在青楼,被那些人玷污了?

原来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故事中,佳人是长得这个样啊!

李怀来自以为很懂地点着头:也对。只有这种佳人,才会让人倾家荡产地去赎身。带出去,别人也不会说是青楼女子。不知道的,都以为哪家低嫁的名门闺秀呢。

李怀来当然不是想换夫人啦,他就是起了惜才之心而已。

不光如此,一下午的进程,更让李怀来心情愉快。

这姑娘虽然看着像才女,他也考了,这姑娘的学问远远好于他。但是,小狐姑娘没架子啊。看他不懂装懂,李怀来自己都躁得慌,人家嗔怪地瞥他一眼,抿嘴一笑,几分调侃地转了话题。

相处的,真是让人愉快。

小狐姑娘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这是哪家青楼送来的?回头一定要好好打听下,大赏!

意外发生在晚上。

他装模作样地与小狐聊了一下午,到晚上,就有些急不可耐。摸着姑娘的手,搂着她,就想往床上去。

小狐躲闪了一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笑道,“官爷,着什么急?你也去清洗一下再说啊?”

李怀来哈哈大笑,在小美人细嫩的面孔上摸了一把,就洋洋得意地去浴房了。

坐在木桶中闭目养神,李怀来听到外面声音,“爷,小狐姑娘过来了。”

李怀来心里暗笑:果然是青楼出身啊。要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男人地盘的。只有青楼女子才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但是他,恰恰就喜欢这种!

李怀来高声,“让小狐姑娘进来。”

外面的人放行了。

小狐姑娘很快进来。她在一道帘子后站半天,轻声,“李爷好大的架势。外面这么多人守着,让人真不好意思。”

李怀来一想:原来小狐姑娘这是想做什么,又怕人听到,不好意思?

他很期待青楼女子的手段啊。

便高兴吩咐,“行了,外面守着的人都退的远远的,不管这里发出什么声音,都是我和小狐姑娘的玩闹,你们不准进来,惊了小狐姑娘。”

小狐姑娘抿嘴一乐,“多谢李爷了。”

李怀来矜持着,装着的,没有回头去露出色眯眯的眼神。那姑娘果然等不及了,温声问,“李爷,我给您搓搓身子,好吗?”

“行,过来吧。”恩赐一般,李怀来洋洋得意道。

那姑娘就拿了湿毛巾过来了,轻柔的在他肩上抚弄,力道不轻不重。

李怀来感叹般,“小狐啊,你家妈妈真是教人。你看你这气度,一点都不像在青楼里养的”

身后的姑娘摇着木勺往他肩上浇水,闻言抿嘴一笑,“自然了。因为我的气度,本来就不是在青楼里养的啊。”

“嗯?”

“李爷,想听一个故事吗?”

“某洗耳恭听啊。”

卫小狐拿着毛巾,轻柔地给面前的男人擦肩,目中却幽黑一片。慢慢擦着,她的手向上,毛巾擦上男人的脸孔。她手上程序不乱,嘴里慢悠悠地开始讲故事,“李爷不知道,我少年时也是出身大家,家学渊博也是有的。只是后来家里遇了难,才躲到了青楼。”

“难怪。”李怀来点头,却并无多少感触。进青楼的姑娘,哪个没有悲惨的身世?

卫小狐继续不紧不慢地讲,“那天晚上,家里一通乱,我被父亲喊起来。懵懵懂懂的,他便让我逃。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父亲不会骗我。他带我一起离开家,一路不停有追兵。我们一直逃啊逃逃到了宁州。”

这里就是宁州。

李怀来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这故事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到。于是笑问,“可怜的孩子。小狐你最终没有逃过命运,被送进青楼了吗?”

卫初晗点头,似笑非笑,“是啊。”

当是时,她的毛巾,两只手抓着,猛地向前,毛巾闷住了李怀来的口鼻,将他往木桶中淹去。李怀来瞬间发生了不对劲的情况,忙使劲挣扎,水花四溅。女人的力量远不如男子,她只用一只手把男人往水里闷,另一只手飞快地卸下耳环咬碎,耳环竟化成了细白的米分末,洒到了水中。

李怀来很快挣扎开,从水中钻出头,猛烈咳嗽。他惊疑不定地盯着这女子,正要高声呼喊,听女子轻声笑,“李爷别急。先前他们去的远,我给你下了浑身无力的药,并不致命,但你没有力气,连声音都高不了。”

“救命救命!救”废了大力气喊,李怀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果然很弱。

他想从木桶中爬出去,却几次摔倒,灌了几口水后,在那气定神闲的姑娘面前,终于知道自己栽了。他脸色大变,咬牙切齿,“是你!原来是你!你到底是谁?!不光在我兄长那里生变,也找到我头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兄弟二人,哪里得罪了你们?”

“你兄长那里?”卫小狐,自然也就是卫初晗了,奇道,“你兄长是谁?我并不认识啊。”

“少装模作样了!若非我兄长意识到自己身边出了问题,给我写信让我保护好自己,我还不知道你们的险恶用心呢!”李怀来咬牙,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罔顾朝廷命官,我兄长押送犯人进京,连续一个月,人不断地死去,眼看都没法进京向圣上交代兄长给我写信,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让我也小心。我素来胆小,自觉小心到了极致,没想到还被你们钻了空子!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害朝廷命官?!”

李怀来的兄长那里接连出事?押送进京的人不断死去?

为什么这段,听着有些耳熟?

卫初晗脱口而出,“莫非,你兄长是与顾千江顾大人一同押送犯人进京?”

她记得,陈曦说过,顾千江受老友所托,押送犯人进京,后来得了朝廷命令,直接负责此事,连淮州的公务都放了一放。后来顾千江回来青城,虽然没有明说,但明里暗里,也证实了他确实是押送一批犯人。

难道顾千江所说的那位老友,就是李怀来的兄长?

卫初晗心口砰砰直跳,觉得自己触到了什么关键!

而李怀来还在冷笑连连,“你们不就是想救那个犯人么?那就救好了!何必接二连三地找上朝廷命官?你、你可小心些!杀了朝廷命官,上面追查下去,你们全都逃不掉!”

“十年前,你与你兄长参与了陷害卫家之事吧?”卫初晗突然问。

“什么十年前,什么卫家,没听说啊!”李怀来原本矢口否认,觉得这批恶徒真是胡说八道,但提到“十年前”,提到“卫家”,他猛然间想到当年的一桩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做了不少恶事,但印象最深刻的,绝对是十年前那件。

因为那件事,直接让他升官发财。

因为那件事,他才赢得了想要的官位。

可是、可是——

他怒声嘶吼,声音却依然低得可怜,“原来你是为卫家之事来的!你到底是卫家什么人?卫家居然有余孽活着?!你们”

卫初晗慢吞吞说,“我之前查过你。十年前,你得了兄长的密保,当发现那家余孽逃到这里后,就想办法除了他们,换得官位。在那之前,你只是个仗着兄长威风的偷鸡摸狗的小吏,小恶不少做,大恶却从没有过。踩着卫家,你终于当上了大官,很是激动。因为学问差,你早就断了进取之心,谁想到天上掉下来这么个大陷阱,正好砸到他头上呢?”

“当了官后,你也热情满溢,狠狠为老百姓做了几桩好事,想换一些绩效,在官员考核中,让朝廷看到你的能力,继续往上升官。你自认为学问差,但办事能力不差,你也为百姓谋了不少利益,你也想为官者大干一场,可是每年考核,你都无法博得吏部的好感。”卫初晗淡声,“一年又一年,吏部每次给你的认命,都是留在这里。”

“十年前,踩着卫家,又有你兄长在京中的帮衬,你如愿所得地当了县令。十年后,你居然还是县令。就好像一辈子要老死在县令这个官职上一样。”卫初晗望着这个脸色难看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李怀来啊李怀来,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呸!”李怀来恶声恶气,“老子命不好,不用你这个婆娘费心!”他也不把这女子当作什么才女了。若非受制于她,连呼救都呼救不出,连木桶都手脚无力地出不去,他早就眼下这姑娘既然只动口不动手,他也乐得陪她说些废话,消磨时间,希望药效赶紧过去,让自己制住这个女人!

卫初晗却微笑地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命不好。”

“我一路追查当年卫家旧事,发现很有趣的现象。只要和当年卫家之事扯上关系的人,这些年,混得都不好。其中混得最好的顾千江顾大人,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知州。他昔日曾以探花之名名动天下,十几岁年龄,就过了大部分人一辈子过不去的槛,何等的惊艳夺目!那大好的前程,几乎就在他手边,只消他探手即取。可是,因为是卫家的门生,他被打压得很厉害。后来终于攀上了朝廷大官,亲手除掉一个余孽博取上面人的信任。心狠手辣,无所不作。就这样,到如今,他也还是淮州知州。他在淮州消磨了十年,根本进不去邺京那个圈子。而邺京那个圈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向他敞开了一道门。十几年过去了,那道门,却已经快要闭上了。如无意外,我觉得他一辈子,都别想进邺京的权力中心了。”

李怀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姑娘,微微冷静了些,“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卫家的事?”

卫初晗不理会他的疑问,只自顾自答,“顾千江娶了卫氏遗女,你知道吗?但是他妻妾成群,让妻子无一日宁日。他的那位妻子,数年来,过得很也不好,更在前段时间过了世。我们可以当做是顾千江在拿恩师之女泄怨,或者是报复什么,但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顾千江不想让自己妻子过得好,而是有人命令他,必须让和卫家有牵扯的每个人,都不得好过呢?”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怀来越听越害怕,越听越脸色发白。

这些年的机遇,这些年每次可以升迁时就遭到的意外是啊,如这位姑娘所说,如果不是意外呢?如果是有人故意不让他往上升呢?

卫初晗靠近他,“之前我碰到山中的猎户,他也死了。这些年,他也过得不好。妻子死了,儿媳死了。他说是意外,但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听说他也参与当年卫家之事,是不是也有人吩咐过你,让你不要让他好过?”

“没有!绝对没有!”李怀来立即否认,“我只是不去关照老猎户一家而已!我只是不想他分去我的功劳!我刻意遗忘他,但绝对没有让人害他们家!”

“那就是意外了?”卫初晗弯眸,笑得恶劣,让李怀来打个冷战,“万一不是意外呢?”

“还有你兄长,虽然我还没有碰到他,但就我所遇到的这些人,我猜过段时间,也许他也死了。并且这么多年,他同样过得不顺。”见李怀来默然,卫初晗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说话来诈李怀来,可是她心里,也在一点点发寒。

是啊,如果一切都不是意外呢?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反是害过卫家的人,皆不得善终。

听起来,似乎是在为卫家鸣不平,在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卫家。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

那这个一手遮天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是向着卫家的,还是送卫家去死的?

善人恶人,复杂的人性,根本不能同一而论。

心里那么惶恐,让她想立刻见到顾千江,要他当面说清楚,到底是谁?

可面上,卫初晗还要装模作样地摇着头,可怜李怀来——

“李怀来啊李怀来,你说你多么可悲。做了一件过不去良心的事,之后十年,便一直受打压。如无意外,这辈子县令,你也到头了。”

“是圣上吗?”李怀来忽然问,声音很轻。

卫初晗愣了一下。

李怀来苦笑,“是圣上吧?吏部的最终任免权,在他手中。卫家当年的事,也是经过他之手的。当年,他默认了卫家之事,或许碍于什么原因,他不好管那件事。可是事后,任何参与陷害卫家的人,皆不得重用。圣上明面上什么也没做,但我们这些人连给自己伸冤的资格都没有。十年前,圣上就定了我们的罪。他没有杀我们,心里,却已经除掉了我们。只有是他,我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年又一年,吏部的考核,我从来都走不下去。不好不坏,永远是不好不坏。”

“踩着卫家上位,就让我永远呆在这个职位了。眼睛里明明能看到希望,明明好像前进一步,就差一步,就能入门了。可是其实,在十年前参与那件事后,圣上的门,就已经永久关闭了。让我们不高不低地就着,进也进不去,退也退不了。一辈子受此折磨。”李怀来伸手抚面,声音嘶哑,“对我们这些爱慕权势的人来说,这不才是最残忍的惩罚么?十年苦读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是帝王,他不要啊!他永远不要啊!”

卫初晗默然,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是有的。

以刘氏皇室的心性,这种事,做得出来。她没有见过当今圣上,不知道他是何种心性。但是卫家没有灭门前,她随母亲入宫时,见过先皇。先皇原本不是老太上皇属意的帝王,可惜最喜欢的儿子谋反,老太上皇没了心思,先皇才上的位。无奈先皇身体不好,早早病逝。卫家灭门那年,就是新皇登基那年。

卫初晴的说法,是有人利用了卫家和洛言,新任皇帝默许了这种行为。

但也许他只是面上默许,心里并不默许。

他原本是皇位第一顺位人,如果再出现一个父亲的兄弟,他的位置就不太坚定。可是其实也不会不坚定到哪里去,毕竟父亲的那个兄弟,出身有问题。他为太子数年,朝中还是有些势力的。

也许他并没有太把洛言当回事,下面的人,却揣摩错了圣意,坚决为陛下除去了这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