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放心。”建章帝冷淡的往那锦囊处瞥了一眼,站起身沉声吩咐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冯公公:“你去找太医过来查验一下这是什么。”

他又转头去看焦急得不行的太后,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也仍旧平淡得叫人生畏:“查清楚了,自然就知道是不是阿姊做的。朕希望不是。”

竟然是太后跟皇帝斗法?!众诰命只觉得汗都已经将后背衣衫染湿,汗涔涔的仿佛刚从水里被捞上来,通身上下都麻木得没了知觉。

孙院判跟陈院判抖抖索索的当着众人的面拿了银针去试,拔出来的时候沾染到锦囊里药粉的那一头已然乌黑。

荣贤太后一甩袖子将那托盘并锦囊都拂落在地,喊得嗓子都有些发疼:“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些东西分明应该出现在宋贵妃的凤藻宫里,然后凤藻宫里早就安插好的暗棋就会招供,并且说毒药是宋家提供的......事情本该是这样......

第六章 天子

药粉随着风飘散在空气里,众人纷纷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含章殿的气氛冷肃得有些吓人,在这样一片死寂里,隐隐能听见上下牙齿碰在一起时咯咯作响的声音。

谋害储君......谋害储君啊!这是多重的罪名?这是足以诛九族的罪行!所以她才打算用这一点把宋家送上绝路!可是转眼之间,事情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荣贤太后保养得极好的手指甲硬生生的被折断,她顾不上疼,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建章帝待她也就是表面上恭敬,实际上因为泰王庄王之事早已对她恨之入骨。若不是碍着没有证据,若不是因为祖宗礼法,她这个太后恐怕也早就去皇陵陪先帝了......

她想说这事跟自己女儿没有关系,想把矛头指向宋家跟宋贵妃,可是事到如今她忽然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似乎成了别人圈套中的一环......

可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件事分明只有她自己跟端王知晓.......世嘉那里她都没有透露风声......

建章帝极轻极轻的哼了一声,可是这一哼,就叫殿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世嘉长公主对朕不恭,不敬太后、辱骂皇后,下诏狱。”他冷然瞧了殿内诸人一眼,语气终于有了变化:“锦衣卫指挥使并锦衣卫同知亲审,一应文书朕要亲自过目。”

锦衣狱!荣贤太后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扑向建章帝:“不!皇帝,那是你亲姊啊!她一定是遭人陷害......”

“母后!”建章帝剑眉蹙在一起,整个人陡然散发出强烈气势,同刚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下子将荣贤太后逼得闭了嘴,他牵起嘴角笑了一声:“若她不是我亲姊,此刻早就已经死了。我再给她一个机会,绝不会冤枉了她,您放心。”

皇后冷眼瞧了一会儿,忽然出声提醒建章帝:“出了这样的事,这些诰命夫人们只怕都吓得不轻.......各宫她们也不好再去了.......不如叫她们出宫去吧。”

今日来的都是各家勋贵夫人,也有内阁重臣的后宅女眷,若是在宫里逗留得久了,外头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建章帝冷眼将瑟瑟发抖的众人都瞧了一遍,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和了语气点了头:“也好。只是叫各位诰命受惊了。”

众人都连忙摇头,惶惶然如惊弓之鸟。

“只是今日你们并不曾来过东宫。”建章帝声音冷然炸响在头顶:“朕也希望这些小姑娘们都能记得这一点。”

无意间被扯进了这样的争斗里众人本来就已经暗叹自己倒霉,更不可能敢透露出去半个字-----锦衣卫又不是吃素的,哪些人今日在这殿里,日后要是真的传出了闲话保准一查一个准。闻言就赶忙揪着身边的女儿或者是孙女儿不断的磕头应是。

建章帝就侧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会意,叫身边的女官们送这些诰命们出去。

才踏出门槛,宋楚宜就听见后头建章帝吩咐孙院判跟陈院判查这锦囊里的究竟是什么毒药。

从东华门出了宫,一堆诰命们站在宫门外一时竟都有些茫然-----今日进宫经历的一切,不真实的好似一场梦一般。

镇南王妃拉着叶云岫两姐妹朝自家马车去,中途不忘深深往宋老太太那里瞧了一眼。

宋老太太满脸的皱纹此刻越发的深刻,她攥紧了宋楚宜的手,上了马车才整个人都重新活了一般,沉沉的靠在枕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今日虽然从头到尾并没说几句话,可是她却好似用尽了这一生的精力似地,着实是累惨了。

宋楚宜试了水温,倒了茶送上去,她伸手接了,喝了一口才缓缓叹息了一声:“实在太险了。”

太险了,若是不是宋楚蜜误打误撞的把跟张家的事闹了出来,宋楚宜又见微知著的察觉到了不对,今日下诏狱的就会是宋贵妃并整个宋家......

她们事先联系了端慧郡主搭上太孙的线,将一切和盘托出,也都太险了。若是太孙不帮忙,若是镇南王不出手调换暗桩、把张家公子塞进世嘉长公主的府邸......

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错......宋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直到如今也觉得自己的腿还是软的,身上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经过城东的时候马车半日都不能动弹,宋老太太蹙了眉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动静,不由心里就有些发慌,掀起帘子朝外头瞧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将帘子重新又阖上了。

“锦衣卫抄家呢。”她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身边枕头,看着宋楚宜道:“是世嘉长公主府。”

秦川凑上来隔着帘子请示要不要换条路走。

“怕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中途路都被封了,看热闹的人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堆着。”

宋老太太沉沉的点了点头:“换路走罢。”她说。

巧的是陈老夫人也被堵在这条路上,她也没好到哪里,得知是锦衣卫在抄家之后就浑身都打了个寒噤:“快换路走。”

陈明玉脸色煞白,紧紧靠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胳膊,吓得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祖母......这是在抄世嘉长公主府......”

当今世上唯一一个长公主,圣上仅剩的一个亲姐,一夕之间就从顶端摔在了地上。

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强自压住心中惊惧:“不关咱们的事,待会儿回了家什么也别说。尤其别同你母亲泄露半个字。”

建章帝刚才的话还言犹在耳,陈明玉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忙不迭的拼命点头。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宫里的周唯昭-----虽然说是已经查出了头绪,可是若是宫中太医解不了毒,那可怎么办?她们陈家毕竟是依附太子的,太子跟太孙要是都出了事,对她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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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殉

本来就已经深秋,经过一场惊吓出了冷汗又被冷风一吹,叶云岫回家就发起了高热。镇南王妃请了大夫替她诊治,自己不免低声埋怨起了镇南王:“也不说跟我通个气......几乎没吓死我......”她想着当时恐怖情景,到了此刻也不由在温暖的房间了打了个寒颤。

“不好跟你说。事情又发生的紧急......”镇南王也将声音放的很低,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儿叹气:“只是可怜了云岫跟云依,恐怕真是被吓得不轻......不过幸好她们毕竟从小被咱们耳提面命着,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镇南王妃替女儿掖好被子:“你们父子俩究竟瞒着我在弄什么鬼......景宽算起来也四日未见踪影了,出个门怎么要这么久?”

镇南王忍不住苦笑一声:“四日就算久?这回若是没个一月两月,他恐怕是回不来。这些事情同你多说无益,外头的事有我们呢,你管束好家里的人便是了,叫她们最近都小心些。云岫云依两个丫头身边的人更是要注意,防止这两个丫头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去,今日宫里的事既然圣上下令封口,咱们家就绝不能传出去一星半点。”

镇南王妃拿镇南王没有办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怔怔的叹了一声。

陈老夫人那头就干脆的多,她直言不讳的盯着陈老太爷,话蹦的又快又急:“我瞧着事情不对劲......明明起先闹的最厉害的查凶手的是太后,最后查出来的却是世嘉长公主......”

陈老太爷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翻找公文的时候间隙瞧了陈老太太一眼:“那又怎么样?圣上既然已经下了定论,说是世嘉长公主不尊圣上触怒太后,你就听着也就是了。其他的事,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他翻开其中一封信函瞧了瞧,放心的露出个笑来,伸手将它扔在火盆里烧了。

陈老太太眼尖,瞧见那底下落款似乎是太孙的印鉴,登时有些发懵,瞧着丈夫尖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太孙不是已经中毒昏迷了吗?!什么时候写的信给陈老太爷?!

“才刚说过不关你的事就别问,转眼你就忘记了。”陈老太爷瞬间变脸:“若是能告诉你的,我能不告诉你?”

陈老太太高涨的气焰瞬间就被压了下去,她双手不安的绞着自己的手帕,再三思索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难不成......难不成世嘉长公主是你们......”

她问到一半,瞧见陈老太爷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就再说不下去,到最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管好你自己的嘴,也管好明玉。”陈老太爷将她盯得垂下了头,才冷然出声警告:“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圣上既然下了封口令,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更别再对我说半个关于今日发生的事。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

屋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待不住,陈老夫人听明白了陈老太爷的话中深意,脸色苍白的起身欲走。

“等等。”陈老太爷却又叫住了她。

她回头去看着陈老太爷,喉咙动了动,向来厉害的舌头打了几个转儿,只吐出两个字:“怎么?”

“若是张家有女眷上门。”陈老太爷目光灼灼的叮嘱她:“一律别见。跟张家沾亲带故的,也能避则避。这回的事,他们沾了一身的屎,别被她们给洒上了。”

陈老夫人悚然动容,嘴唇蠕动,半响才憋出一声:“知道了。”

从前虽然知道自家老爷是太子一党,可是从未体会的这么深刻-----现在看来,陈家跟太子一党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决计脱离不开了。她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将一切疑问都吞回了肚子里。

隔了小半个城的长宁伯府气氛就显然比陈府要好的多,宋老太太见了宋老太爷才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几乎被吓去了半条命!”

宋程濡抚着胡子笑了几声,亲自端了茶给她递上去:“你这胆子怎的越来越小?当年咱们伯府差点要被夺券,也没见你这么着......”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宋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毕竟事关咱们家存亡,还牵连多少人?我在宫里真是怕的很,生怕到最后慎刑司的人在凤藻宫搜出什么东西来。”

宋大老爷忙开口安慰她:“这怎么可能?端慧郡主早就知会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出现这种岔子的......”

幸亏是搭上了太孙这条线,想到这里宋老太太就偏头去看宋楚宜,目光越发的柔和,摸了摸她的头感叹:“说起来,真是要多谢小宜。”

如果不是她首先发现了宋楚蜜的不对,又顺藤摸瓜的从细枝末节里推断出张府正准备给宋府泼脏,接下来的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宋老太爷也满含笑意的点了点头:“设法从云家拿到那锦囊之后我就断定了小宜的猜测是正确的。幸好亲家公是个明白的,当场把云家老太太跟相关人等全部关了起来,又让她们吐出了张家的人。老大又差了小混混在院里把正厮混的张家那个小子逮了个正着,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话......”

宋大老爷提起这件事忍不住心头有气:“我隔着屏风问他的话,没叫他看清楚我的脸。否则也不能把他塞到世嘉长公主府,该直接把他扔去河里喂鱼。”

“四姐姐怎么办?”宋楚宜等宋大老爷说完了,就迟疑着开口:“虽然将所谓的信物追回了,云家那边也封了口,可是张家人若是被逼到了绝境......”

这才是荣贤太后跟张家端王最狠的一点,不管怎么样宋楚蜜毕竟姓宋,是宋家人,她既然跟张家有关系,宋家也撇不干净。

幸好的是如今一切证据已经抹去,张家就算要反咬也无从下口。

可宋楚蜜终究是个麻烦......

宋老太爷狠了狠心,眼里不免就露出一丝杀意。不管宋楚蜜是不是无心,她终究差点给宋家招来灭顶之灾。

第八章 绝境

深秋,早已在树上摇摇欲坠从绿变黄、从生机勃勃变得颓废枯萎的枯黄树叶如同落雨似地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落在地上很快就堆了厚厚一层。

一片萧瑟景象,叫人不免提早感觉到严冬的酷寒。大夫人收拢了身上的披风,转过花园时在宋楚宜的关雎院停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许,脸上也就露出这几日来难得的笑意:“已经送出去了.....希望她自己,好自为之吧。”

原本宋老太爷的意思是永绝后患好一些,有了宋楚蜜的例子,他对宋楚宁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更忌惮了许多,还写信去了长沙严词要求宋毅将宋楚宁送回京城。

可后来宋老太太说恰好陈锦心也要去外头长住,干脆将宋楚蜜送去同她做伴也好-----若是怕她会泄露什么,叫人严防死守的看着她也就是了。加上自从这件事之后,宋楚蜜身边伺候的人里里外外全部都换了,也再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这件事最终还是大夫人去办的,她刚去宁德院报了信,此刻坐在宋楚宜屋里,一时惊一时喜:“多亏老天爷保佑,你大姐姐她......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的生个小皇子,我也就不愁了。”

只是终究怀孕的时间不是很好,恰好碰上世嘉长公主出事,宫里又有些不好的传言,让宋贵妃很是有些心神不安。

算起来距离她们出宫也已经半月有余,按理来说世嘉长公主的事很快就要有个结果了才是。宋楚宜也有些出神,大夫人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见大夫人脸上神情,她就微笑起来:“大伯母不用急,宫中时隔这么多年又有喜事,圣上跟皇后娘娘必定都是开心的。大姐姐她是有福气的,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个小皇子。”

宋大夫人也就知机的不再问了,两次进宫都是宋老太太去的,她摸不准宫里究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只好到宋楚宜这里来探探口风。

也只是点到为止的探探口风而已,经过世嘉长公主一事,她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更不敢再多心多疑,生怕再做出什么错事。反正现如今儿媳妇也即将临盆,女儿也又有了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她只盼着她们都安安稳稳的生下儿子来,其余的,不敢多求了。

她坐了一会儿,恰好金嬷嬷进来说是三夫人的车架已经进了垂花门了,这才慌忙起身-----云氏那里恐怕还有一通好闹,她得提前去安抚安抚,省的到时候家里又闹的鸡飞狗跳。

宋楚宜才送走大夫人,就见玉兰领着个小丫头迎面过来,见了她就松了一口气,道:“老太太那儿正找您呢,镇南王妃来了。”

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候,镇南王妃怎么会亲自来?宋楚宜外头再罩了披风,叮嘱绿衣待会儿去接宋琰,自己就带着紫云跟青桃去宁德院。

宋老太太正跟镇南王妃说什么,见了宋楚宜就忙招呼她:“快见过王妃。”

镇南王妃早已经笑着一把将她拉住:“什么见不见的?都是自家人,总是这么拜来拜去的就没个完了。”

她也就只好顺势在镇南王妃下手边坐了,抿唇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镇南王妃笑着回过头去同宋老太太说话儿:“原本不该匆忙上门来的,只是我家那个丫头回去之后就病了,请了太医也不见好。后来有相熟的说,这恐怕是丢了魂儿了,我记得您家有位嬷嬷收惊叫魂都是会的,特意上门来借她使使。”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您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也就是了,很不必亲自跑这一趟。”宋老太太一面笑,一面转头去吩咐玉书:“去大夫人那里一趟,告诉她叫邱嬷嬷跟着王妃走一趟。”

寒暄过了,镇南王妃就愁绪满怀的长长叹息一声:“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这......”她又看了宋楚宜一眼,接着道:“锦衣卫在城里四处转,我也怕只派个下人来惹了误会,宁愿亲自跑一趟的好。”

这是交换消息来了,宋老太太面上神色不变,吩咐玉兰带着小丫头去做几个拿手的点心送上来,自己看着人出去了,才跟着叹了一声:“听说连去了好几家?我也是被宫里那事儿吓破了胆,这些天家里下人都拘着不叫随意出门,就是怕万一沾惹上了......”

镇南王妃沉着脸点了点头:“听说上次在世嘉长公主府里搜出来的那些可疑人,中间居然还有张阁老家的一个庶孙......可巧的是这个张家公子半年前才从蜀地回来。”

孙院判跟陈院判后来经过查验史籍医书,认定这毒药是蜀地的一种奇毒。

东宫里的那个小太监在重刑之下也招认了,当日他为了方便也因为收了世嘉长公主的赏赐,并没有先用银针替太孙试毒。

种种人证物证之下,再加上太子太孙俱都中毒,圣上震怒非常,世嘉长公主如今可以说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了。

提到这一点,宋楚宜不免有些为周唯昭觉得惊心-----他居然能把圣上的心理算的那么准,都说龙心难测,可是周唯昭就好像是建章帝肚子里的蛔虫似地,算到了建章帝的每一个反应......这实在有些恐怖了。

自己能算准荣贤太后的每一步棋大概下在哪里,是因为上一世加上这一世的处心积虑的了解加步步为营,可是周唯昭......他是为什么拥有这样的能力?难道真的是因为天赋异禀?

“这些年,圣上待太后始终恭敬有加,孝顺以礼。对世嘉长公主也是宠信非常。”宋老太太垂着头语气沉沉:“她们却始终因为多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记恨着圣上,甚至连太子太孙都不放过......太过了。”

就算太后将此事闹出来,说自己跟世嘉长公主是冤枉的,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天下人也没有会信她的。

这些年帝后对她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太后已经失了人心,她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

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回家,路上终于下了场雨哈哈哈。

第九章 鸩毒

镇南王妃探了身子弯腰抓了宋楚宜的手,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她,很有些好奇:“老太太、小宜,你们别笑话我好奇心重。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小宜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人选定成世嘉长公主?”

她也是后来听荣成公主说了才知道,原来一早就是宋楚宜定下的目标。这个小女孩儿本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居然能叫周唯昭并陈家甚至跟自己家,都同意她的想法,并且心甘情愿的给她铺路。

宋老太太知道为什么,那个可怕的梦里,正是荣贤太后并王瑾思将宋琰残忍无比的打了生桩,活活的钉死了之后送进公主坟里给世嘉长公主配了冥婚。

她瞧得出宋楚宜眼里深刻无比的恨意-----她每每提起沈清让的时候眼里都是灰心失望,可提起荣贤太后之时眼里迸出的恨意强烈得惊人。

“世嘉长公主或许确实对这件事不知情。”宋楚宜斟酌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回避镇南王妃的问题:“可是太后娘娘却的的确确是想将害死太子的罪名栽在我们家头上.....我想,也只有世嘉长公主能让太后娘娘感觉到疼了。”

岂止是疼,泰王死了,王瑾思也死了,现在世嘉长公主简直就是太后的命。宋楚宜,这显然就是要荣贤太后的命啊。

镇南王妃心中不免为这个小姑娘一针见血找人命脉下手的狠劲儿害怕,一边却不免同镇南王一样不断点头-----就像是荣成公主说的,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事,她恐怕不仅仅只想要一个世嘉长公主的命。

阵营不同,自然而然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站在镇南王府的角度上,她自然是巴不得看不得太子好的太后倒霉。

她拍了拍宋楚宜的手,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半响才叹道:“只怕现在太后娘娘跟世嘉长公主真的知道剜心割肉是什么样的痛了。”

镇南王妃猜的没错,荣贤太后已然情绪崩溃,连日来的高压跟变相软禁已经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心中对女儿的牵挂担忧一日胜过一日,她不断的差人去让皇帝来见她,可也都是徒劳无功。

也对,皇帝抓住了机会,恨不得她跟世嘉死的透透的,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她余下的几个手指甲也都已经被磨断了,整个人憔悴苍老得同半月前完全不似同一个人,阴气沉沉的回头去瞪于佩:“这都已经多久了?长宁殿离清宁殿能远得用一天时间走吗?!”

于佩也被折磨得瘦了一圈,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尽力安抚她:“小太监还没回来......娘娘别急,皇上他总......”

荣贤太后已经伸手将小几掀翻,上头的摆设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她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形容癫狂:“再派人去!哀家倒是要瞧瞧,他是不是真的能避上哀家一辈子!”

还有皇后那个贱人!她派出去多少人都在皇后那里折戟而归......

于佩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多日来的担忧上火叫她嘴唇上都起了泡,这些天打发出去的小太监无一例外连清宁殿跟太极殿的门都进不去......

幸好在荣贤太后眼看着马上又要摔打东西的时候,外头高声响起了唱喏声:“皇上驾到!”

荣贤太后手上捏着的一个珐琅掐丝的镜子终于逃过一劫,她冷冷的高昂着头看着建章帝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说出来的话又急又尖刻:“皇帝终于肯来见哀家了,真是难得。哀家还以为你当长宁殿的太后已经薨了。”

建章帝负着手,听了她这话不由自主的竟笑了笑:“怎么会?太后千秋鼎盛,一定会活九千岁的。”

荣贤太后脸上就挂满了不屑的嘲讽-----她向来讨厌建章帝这个样子,同他说什么他都自说自话,似乎对一切攻击都听不懂。

“活不活那么久,有什么要紧?还不都是皇帝你一句话的事?”她摸着自己勉强能裹住肉的平短指甲,扬起头来看着建章帝:“拖了这么久才来,肯定是已经想好怎么处置哀家了吧?”

“太后乃是一国之母,亦是先帝嫡后。做儿子的,怎么敢处置您?”建章帝捡了椅子落座,语气平淡的仿似只是在同她商量长宁殿的摆设:“朕这回来给您请安,顺带给您带来个消息。长姊她近些年被娇惯坏了,竟然因为驸马之死记恨上了您,怨您让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寡妇,又不许她和离,竟在家中行巫蛊之事诅咒于您......”

世嘉长公主当年在荣贤太后的一力促成下,择定成国公府嫡次子为驸马。及至后来成国公府灭族,驸马也遭受牵连一同伏诛......

因着荣贤太后私心,世嘉长公主这么多年一直寡居,并未再找新的驸马。

一下子提起两件伤心事,还句句都诛心,荣贤太后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腾的站起来:“胡说八道!”

建章帝并不被她的怒气影响,好整以暇的接了冯公公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怎么会是朕胡说呢?人证物证俱在,锦衣卫并大理寺都审过了的......母后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叫三司公开审......”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若是不认同这个说法,就会让三法司会审,光明正大的把毒害储君的罪名落实......

“事情不关她的事!她根本就不知情,你明明知道的......”她闭着眼睛,觉得血液都凝固了:“你冲着哀家来......”

建章帝手上的茶杯放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静默了一会儿,声音冷得像是这深秋的傍晚:“母后,巫蛊之事乃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阿姊她这么不知轻重,为了一点小事就对您心存不满.....不值得您替她求情。”

他顿了顿,叹了一声:“何况,阿姊她已经一杯鸩酒畏罪自尽了......”

第十章 报复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荣贤太后耳朵里轰然炸响,将她炸的面色尸白不住后退,一时连神经都有些麻木。

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尖锐又刻骨,她用尽了全力才挣扎着喊出了一声“不!”

于佩已经面色仓皇的倒在了地上,欲要去扶荣贤太后,身子却僵得动弹不了。

“这不可能!”荣贤太后自己往前几步拽住了建章帝的手,什么也顾不得了,又哭又笑的尖叫着问他:“这不是真的.....你虽然厌恶哀家,可对世嘉始终是好的......你不会这么对她的,是不是?”

建章帝狭长剑眉挑了挑,目光复杂的望着荣贤太后。曾几何时他曾将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极尽孝顺恭敬,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想连同她的亲生儿子来夺自己的皇位,自己的亲弟弟庄王还因此搭上了性命......

他目光微动,喉结动了几下,出口的声音有些艰涩:“所以,母后就是瞧准了朕绝不会对你们动手,才变本加厉,是不是?当年没有成功,母后一直很遗憾吧?”

荣贤太后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僵硬,以袖掩面哭的哀哀切切:“可是世嘉她是真的不知情......”

“朕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情?!”建章帝的声音猛然拔高:“母后说的哪句话朕敢相信?!她现在是要朕儿子孙子的命!朕要是再纵容下去,母后是不是准备等她把朕一起给收拾了,去地下给她的亲弟弟陪葬?!”

他曾经有多爱荣贤太后跟世嘉长公主,如今就有多恨。

他自认为已经对荣贤太后跟世嘉长公主仁至义尽,可是她们偏偏不肯罢手,一次一次要来打破他的底线。

荣贤太后哭着来拉他的手:“皇帝,皇帝,哀家求求你......你放过世嘉......”她越说越急,眼见着建章帝甩开手拔腿要走,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哀家只有世嘉了......皇帝,求你放过她......”她双手掩面,终于泣不成声。

建章帝冷眼瞧着,心里竟奇异的一丝波动也无:“这世上的事,若是都能一跪了结,那该多好。”

他看着猛然抬头的荣贤太后,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太晚了,母后。她要杀朕的儿子跟孙子,而且至死也不肯交出解药.....朕只好让她去陪阿泰了。”

荣贤太后没琢磨明白他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建章帝要走,本能的站起身来要去追,可是裙摆太长她起的又太急,一时不慎竟踩着了裙摆猛地往前一倾身,倒栽葱似地从台阶上骨碌碌的滚了下来,磕在了才刚被她自己掀翻了的小几几脚上,竟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建章帝冷然看着满殿的宫女被于佩领着都匆忙围在荣贤太后身边,隔了许久才沉声吩咐冯公公:“请太医。”

世嘉长公主在公主府行巫蛊的事很快传扬开来,满朝上下一片哗然,御史们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都说本朝自开国以来便严禁巫蛊厌胜之术,可是世嘉长公主却行巫蛊诅咒亲母,乃大逆不道、禽兽行。

建章帝却迟迟不能决定,皇后初一命妇觐见时曾叹,毕竟世嘉长公主是太后亲女、圣上亲姊......圣上仁慈,实在下不了狠心。

恰在此时,太后、太子、太孙相继病倒,钦天监算出有煞星冲紫微星之象,一时长公主巫蛊奏效之音甚嚣尘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求严惩世嘉长公主的奏折雪片似地飞到建章帝眼前,在这样的舆论轰炸下,建章帝终于痛下决心,定了世嘉长公主死刑。

而助世嘉长公主行巫蛊的张家一个庶孙,也被指正同世嘉长公主有染,并且就是他给世嘉长公主牵的线找的巫祝,被判弃市凌迟。

张阁老隔日就上了奏折请求致仕,说自己管家不严才叫家中出了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齐家尚且无能,不敢再腆占内阁位子,尸位素餐。

建章帝留了几回,张阁老却执意要辞官回家,建章帝无奈之下也就准了。

十月二十四,龙虎山天师张真人亲自来京替太后等祈福,只是太后虽然病情有起色,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终日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太子太孙也相继好转起来,张真人祈福之后几位天潢贵胄就有所好转,更定实了世嘉长公主行巫蛊之术诅咒的罪名。

十月二十七,宗人令一杯鸩酒了结了世嘉长公主,世嘉长公主府也被收回。

这一仗,太孙这边大获全胜。

陈阁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老夫人:“现在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叫你见张家人的原因了?”

陈老夫人暗暗的捏了一把汗,闻言不由有些劫后余生的惊恐:“您就这样相信太孙殿下?若是中间一步棋出了错,那咱们可就......可就全完了。”

“妇人之见。”陈阁老瞥她一眼:“向来富贵都是险中求,又要保全自身又想荣华富贵,哪有这样的好事?姓张的向来跟我政见不合,上回还想借着通州的事狠狠踩我一脚,有机会扳倒他,又能在太子跟前表功,我为何不做?”

陈老夫人无话可说,垂着头半响才叹了口气:“可是太孙殿下他年纪这么小,就有这般深沉的心机跟过人的手段......能狠得下心以自己为饵,这样的魄力太子身上也未必有。这样的人中之龙......怎么会甘心被人左右?他日老爷您不怕飞鸟尽良弓藏么?”

陈阁老已经略有些浑浊的眼神瞬间就犀利了起来,他看着陈老夫人,露出阴沉笑意:“所以你要好好的教好明玉。若是明玉成了又一个皇后跟太子妃,若是她能学到卢氏女的几分功夫,自然能好好把太孙抓在手里。你瞧现在卢家如何?咱们日后,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卢家!”

第十一章 归人

又是停电我也是服气了大江西的雷,动不动就一言不合的停电。今天更新比较晚,跟大家说声抱歉。

十一月初三,宋老太爷并宋大老爷回了府,就一前一后的到了宋老太太的宁德院。

宋老太太等宋老太爷进净房去换衣裳了,就忙让丫头递上热水来,先叫宋大老爷泡了手,又送上热茶来喝了,才焦急问道:“蜀中那头有信来了?怎么说的?”

宋琰被秦川护送着,十月初一就从京中动身去了蜀中,直到今日才传信回家,人是宋大老爷去见的。

宋大老爷笑容满面,也不敢跟宋老太太绕弯子:“好着呢!唐家那边有人在官道上迎着,顺顺当当的就到了唐明钊府上。珏哥儿陪着呢,说是等琰哥儿适应了,再动身回来。”

论理本该有个长辈送宋琰去才是正经,可是宋老太爷跟宋大老爷都在朝为官走不开,二老爷三老爷五老爷也都是外放了的,因此只好叫宋珏陪着去了。

幸亏宋珏是个知分寸的,有他跟着宋琰,大家也更放心些。

宋老太爷换了衣裳出来听见这么说,难得笑着赞了一声:“珏哥儿这个兄长做的好,是好样儿的。”

宋大老爷脸上笑意就更加深了些,正要说话,就听外头玉兰喊了一声三夫人。

屋里气氛霎时有些冷,三夫人云氏随后进来,同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请了安,又跟宋大老爷见了礼,才期期艾艾的道:“往年每年冬天四姐儿都犯咳嗽,今年天又比往年更冷些......媳妇想去瞧瞧她......”

她说着,眼里已经有眼泪掉下来了。只是她虽然难受,却不至于埋怨到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身上-----她已经从自己父亲嘴里听见了前因后果,知道这回还是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手下留情了。

只是宋楚蜜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别人都能埋怨她糊涂,可是作为母亲的自己怎么可能放得下她?

前些日子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世嘉长公主的事里,云家更是缩着尾巴唯恐被牵扯,她心里也惶惶不可终日,更不敢在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跟前提宋楚蜜的事,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因此也就壮着胆子来跟她们求情了。

宋老太太迟疑一会儿,见宋老太爷板着脸没有说话,左思右想之后就叹气:“这会子只怕她还没定下心来,你一去又惹得她哭闹.”

三夫人眼里一热眼泪掉的更加厉害了,眼看着差点忍不住就快要哭出声音来。

“再过一阵吧,等快过年了,你再去瞧她。”宋老太太揉着太阳穴有些累:“最近你就好好陪着玥哥儿,他年纪小,许多事我们跟他说他也听不明白......”

总算老太太松了口,三夫人轻轻舒了一口气,忙欠身应是。

宋老太太又告诫她:“别忘了你们三房还有别的女孩儿......当母亲该尽的责任,总该尽到。否则等日后出了事,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三房还有个庶女,因着年纪只比宋楚宴大两岁,才四岁多,向来都只在三房呆着,来老太太房里也来的少。

三夫人脸上一红,嗫嚅着想分辩几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的变成了答应:“是,媳妇知道了。”

本来就不是喜欢磋磨媳妇儿的恶婆婆,见三夫人局促不安的脸都红了,宋老太太又顾忌着宋老太爷在场,余下的话也就没有再说,转头同宋老太爷说起别的事来:“郡主府前天送了帖子来,请咱们去赴宴。我拟了张礼单,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宋老太爷挑着眉有些讶异:“什么事这样要紧,连你也拿不定送什么礼?这在以往也有旧例的......”

宋大老爷想了想,吃惊道:“莫不是因为绍庭?”

“正是。”宋老太太点了点头瞧着宋老太爷:“绍庭接了调令进京,且他又新添了个儿子。论起来当初小孩洗三咱们这边也没派个人去......虽说当时送了礼去,到底不成个体统。只是如今也不晓得他是住在崔家的别业,还是住在郡主府,这礼也不知是该分开送还是一起都送去郡主府......”

崔绍庭前天到的京城,宋大老爷昨日就递了帖子请他过府来办接风宴了,因此也听见了一二分消息,有些犹豫的道:“绍庭他拖家带口的,只怕也不肯在郡主府住。大概是住在京里崔家的别业了。”

“要是这样,倒也省的我烦礼单的事了。”宋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大媳妇那边送礼都有旧例,就照着往年添上一重,打听清楚之后就送去崔家别业罢。郡主府的这一份,到时候自然是我们自己赴宴时候带去。”

这些事向来宋老太太都办的很好,宋老太爷听了也就罢了,转而问起她宋楚宜:“怎的今天这么久也不见她?往常这个时候早该过来了。”

宋老太太笑着将手中单子往旁边桌上一放,笑吟吟道:“早上启程去通州了。”

三夫人有些震惊,双手有些紧张的握成了拳,随即又觉失落-----没料到这个以往人嫌狗憎的丫头却有这等造化,如今连宋老太爷都高看一眼,自己女儿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宋老太爷耐心的听宋老太太说原因:“听说涟漪又生了个丫头......”

当年崔氏身边本该前程大好的几个丫头,其他几个生死不明去向未知,唯有一个涟漪,还成了个哑巴受尽了磨难。

宋楚宜看重她,是必然的。

“也罢了。”最终宋老太爷垂着头说了一声,又问宋老太太:“人带齐了没有?别到时候又出什么事.....她再聪明也是个女孩子,能做的事情有限......”

宋大老爷忙道:“玘哥儿跟着去的,护卫也带足了,出不了岔子。”

提起宋玘,宋老太爷笑了笑,又吩咐宋大老爷:“等他明年下了场,也该替他把亲事操办起来了。说的什么傻话,什么先立业后成家,难不成他万一不成,苏家小姐就一直等着不成?”

宋老太太提起这话也乐的直笑:“这倒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也该好好同他分说分说。”

第十二章 巧遇

仿佛是宿命似地,宋楚宜一行车马摸到定福庄的边儿,就撞上了个本不该撞上的人。绿衣跟青桃在马车里直捂着嘴笑。

就是戏台上演戏也没这么巧的,怎的回回出门都能碰上这位镇南王家的小少爷?

叶景川同宋玘见过礼,状似无意的往他身后一瞥,就笑:“宋兄好大阵势,怎的出行还带着这么多马车?”

宋玘不好直说是送妹妹来的,便笑着推说家里女眷来别庄小住:“今日倒是碰的巧,听说二少爷就要去福建了,本来还打算什么时候替你送行,只是这些日子你又常常不在京城,竟一直没机会。”

“别提了,一直在府军里摸爬滚打,也就是这几日趁空出来放放风。”叶景川说罢又勾着宋玘脖子:“送行这些虚礼也就罢了,我现下倒真有一事要你帮个忙,你帮是不帮?”

北风刮得树干都朝一边歪,宋玘瞧了身后马车一眼,有些为难:“不如等我先去别庄安顿安顿,再仔细说?”

叶景川巴不得这一声,笑的活脱脱像只狐狸,一叠声的答应了:“好哇好哇,正巧我没事,干脆同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