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照旧还是三更,昨天因为朋友回来了出去玩了一趟更新没赶上,抱歉抱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丧

宋楚宜预料到韩止要找她报复也不是短时间的事-----虽然京郊的那座宅子是挂靠在了韦言君名下,可是京城里有谁不知道韦言君究竟是谁的人?何况和韦言君一起遇害的还有那么多的生面孔的女孩子。

很快茶坊戏楼和食肆里就开始有流言传出来,说是死的那个被划得面目不清的女子其实是韩止的相好,因着韩止要娶亲了所以不能再养着,偷偷准备送走的,谁知遭遇了山贼打劫,最后一帮人都死了。

不管到底是不是,可是到底死了这么多人,又跟韩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都先后找上了门。

最后还是锦乡侯府花了大价钱才平息了这事儿。

等这个风波彻底过去,京城里却又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太后薨了。

建章帝向来以仁孝著称,立即下令文武百官辍朝三日,朝廷命官过了三月之后二年不得婚嫁,百姓间也有一年的孝。而几个公主选伴读的事,自然而然的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有诰命的后宅女眷们通通都要进宫去哭灵,宋老太太和宋大夫人天天忙的不着家。好容易太后的大丧完了,却又为宋楚宾和宋楚宣的事泛起难来。

虽说今上仁慈,特意给底下人留下了三个月的期限,可是礼部这一套程序走下来,她和宋大夫人又都是有诰命在身的,进宫哭灵、等到停灵了也要跟着去祭拜。哪里有功夫替宋楚宣和宋楚宾在这几个月里就把婚事给办起来?可既是这么着,少不得就又要推上两年......

叹完了气,到底还是想办法透过余氏和江阴那边通了个气,好在那边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加之是国丧也不好另行在这么短的时间重新去相看,双方就定了两年后。

宋大夫人再料不到事情这么轻轻的就过去了,抱着宋楚宣心有余悸的很是感叹了一阵-----毕竟江阴那门亲事真是少有的好,若是错过去了,女儿又是二嫁、二年后年纪又大了,就更难找了。

等荣贤太后的丧事告一段落,已经堪堪又翻过了小半年,宋程濡今年到底又没能回得来-----扬州那边的事情千头万绪一团乱麻,背后又是铺天盖地的关系网,可难收场。

崔绍庭那边到了年中倒是送了信回来,说是正在加固城墙,重修长城。

宋楚宜就知道北边那边的局势怕是吃紧了,虽然鞑靼忍了这么两年,可到底是忍不住了。他们又不能耕种,年年可不就是只能来抢中土的东西了么,通州的事儿他们偃旗息鼓了一阵,如今休整好了,可见是要卷土重来了。

余氏捧着信看完了,到底还是觉得心里忐忑,拉着崔夫人说个不停:“要是真打起来,还不知是怎样,他从前毕竟是打海寇的......”

崔夫人自己因着荣贤太后的丧事也憔悴不少,可精神头却是十足的,不管怎么说,荣贤太后死了,压在帝后头上的一座山就倒了,日后哪个御史也别再打着这个名头想撞死在太极殿上说建章帝不孝忘本。

她反握了崔夫人的手安慰:“哪有那么吓人?绍庭心里是个有成算的,当初在福建那么艰难他都起来了,如今换个地方打,就忽然不会打仗了?哪里有这个道理?你尽管放宽心,如今一眨眼这两年都快过了,再过一年,他也就能回京述职了。”

虽知道崔夫人这是特意挑了好话来说安慰自己,可是余氏此刻也没别的办法,沉沉的叹了口气,往外头瞥了一眼,叹道:“总希望跟你说的似的,等再过个一年他就能回京来述职了,否则这两姐妹的婚事只怕他都赶不上。”

崔华蓥和崔华仪的婚事也因为国孝而耽搁了下来,幸好眼看着两年也就这么过了,最近她已经开始和广平伯夫人商量着婚期,总算也有些事做。

提起这事儿崔氏又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崔华仪崔华蓥两姐妹到底祖籍是博陵,该回晋中去备嫁的,既然已经提起了婚事,余氏也就该带着两姐妹回晋中去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带着她们回去倒也是好事。”她笑了一声,悄悄压低了声音:“里头贤妃和贵妃如今势成水火,太子又收了一个良娣......”

原本贤妃和贵妃面上至少还过得去的,偏偏九公主的一只狮子狗就挠花了十一公主的脸,这下子事情才闹得大了。

女孩儿家的脸哪个不宝贝?尤其那还是天之娇女,挠了人的脸可不就等于要了人家的命?偏偏九公主还不拿这当回事儿,反倒说自己的狮子狗受了惊吓。宋贵妃忍了再忍,没见贤妃和九公主说句好听的来道歉,反而等来九公主说要请了太医来给狮子狗治病,终于没忍住去了清宁殿。

皇后蹙着眉头告诉了圣上,圣上原只当是孩子间的龃龉龌龊,笑一笑也就放过了,及至听说九公主竟还说出狮子狗比十一公主重要这样的话来,才真是动了雷霆之怒,当下就罚了九公主闭门思过,连带着那只狮子狗也叫打死了。

还是端王去年临过年回来求情,软硬话说了一车,九公主才叫放了出来。可两边的仇也就至此算是结下了。

眼看着如今国孝过了,公主们选伴读的事就又要提上日程,年纪都大了,再不加紧,可就要坏了规矩。

可是这挑伴读也是桩难事,本来两年前九公主就不知作兴了什么,一口咬定非要宋楚宜不可,如今两年过去了,中间又多了十一公主这件事,恐怕就更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可这个堂妹的脾气再没人比端慧郡主崔夫人更清楚,一言不合就能为了只狗就发作妹妹的,从小又是个孤拐脾气......

崔夫人苦笑了一声:“说不得还都是我的不是,当年汀汀的事儿在贤妃那儿记上了号,如今她女儿才这样盯着小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夙怨

这么多年前的往事一旦说出来,妯娌二人都先愣愣的出了一会儿神,方才相对露出了个苦笑。还是余氏心直口快,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前的事儿了,亏她记到如今,竟还有脸说给她女儿听。何况原本就是不如人,丢了脸就该自省,推到别人头上来算什么?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有什么长进,一旦有了什么错处都是别人的,她自家再不会有错。”

人都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都知道贤妃记仇,可没想到她气量小到了这样的地步,余氏默了默,问崔夫人:“要不要和小宜提一提?总归日后有个防备。”

恰好崔氏姐妹和宋楚宜往后头去玩累了,踏着微风进了门,因着是去花园子里逛了一圈的,还带了花香气,一进门就带进一阵香风来。

崔氏姐妹这两年倒是无甚变化,唯有宋楚宜,是彻底从小丫头子长成了娉娉婷婷的少女,头上挽着垂髫分肖髻,只用了两个金圆珠簪子固定了头发,再插一只精巧衔珠的镶了米粒大的淡米分色珍珠的丹凤挂珠钗,低头间穗儿垂下来,更显得她像是一只出水芙蓉。

余氏看了一眼,又去看崔夫人:“怨不得伯娘她口头心头一时不忘,若是见了,只怕更要宝贝了。家里这么多女孩儿,再没她这么像汀汀的。”

崔夫人揽了她在身边坐下,细细的替她理一回衣裳:“这件银白色的褙子倒是衬你,我那里还有几匹这样颜色的料子,也有云锦的,也有蜀锦,待会儿都给你带回去。让青莺给你照着时新的做几身衣裳。”

一边又冲着崔华蓥和崔华仪笑了一声:“你们也去挑几匹可心的缎子回去做春衫,另外宫里还赏了五匹笼烟纱来,做夏天的衣裳正好。”

余氏知道她这是要单独和宋楚宜说从前的事儿了,领着两个女儿站了起来跟着袖笼往外头去:“既是如此,偏了你几匹笼烟纱回去给两个丫头做春衫去。”

等屋里只余下一个轻衣伺候茶水,崔夫人才摸着宋楚宜的头发忍不住红了眼圈:“才刚你舅母说你像你母亲,从前还小,只瞧着眉眼相似,可如今这么打眼一瞧,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尽然,崔氏经过了这么几百年传承,气质样貌都出了名的好的,可是宋家却也不差,皮囊生的个顶个的好。宋毅虽然内里是个拎不清的,可外头瞧着也是芝兰玉树的镶金样子,样貌出了名的英俊。

宋楚宜又尽挑了崔氏和宋毅两个人的优势长,眉眼一展开来让人眼睛都挪不开。

宋楚宜不意她忽然说这样的话,有些疑惑的抬头去瞧她。

崔夫人拉了她的手却又叹了一声:“长成这副模样儿,宫里那位见了,恐怕就更是一场官司了。”

这话里头显然还带着话,宋楚宜就知道崔夫人这是要提点自己,打起精神细细的听。

“你母亲第一回 进京城的时候,亲事还未定下,对外只说是我带着来玩的。”崔夫人想起从前的崔氏来,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那会儿年纪跟你也差不多大,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她长得好性子也好,一来二去的就入了贤妃的眼。”

贤妃的家世宋楚宜也知道,比良妃还比不过,家道很有些艰难。若不是自来大周朝选妃都不拘泥于身世,太后又存了那样的心思,贤妃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

崔夫人说起贤妃这事儿来,又忍不住冷了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硬是见天的撺掇了她那兄弟往崔府来。不仅来,还成日的送些不着调的东西,我急了去问一问,她就在圣上跟前哭,说是一片好心,是她送的,再不****哥哥的事儿,她哥哥只是给跑腿儿的......”

虽说外头托词是来京城跟着嫂嫂玩一阵,可谁不知道这是因为和宋家有了默契,进京城来相看人家来了?

贤妃却偏偏厚的下脸皮,也狠得下心,咬准了这块肥肉就不肯松口了。

谁不知道崔家门第绝高?纵然四姓里头崔家也是排前的,嫁资又是一等一的丰厚,姑娘品貌又好,贤妃也就是知道这些,才厚着脸皮撺掇了她哥哥一天天的往崔府跑。

难怪端王后来死盯着宋家咬着不放,宫里头十一公主也时常说是叫九公主弹压的动弹不得,原来里头还有这样一场夙怨。

宋楚宜觉得很有些可笑,总有人觉得什么东西都该当是自己的,用尽了心机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临了得不到了,还要怨那东西不长眼睛,不知道自己跳进他们准备好的火坑里。

崔夫人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没分说明白,干脆就挑明了告诉她:“后来就更加不像,见着送东西不成,她哥哥也进不了咱们家门了,竟然还想趁着宫里宫宴把汀汀引到花园去......”

可崔家怎么可能瞧得上贤妃娘家?不说家世,就光说人,她那哥哥都二十三了还未订亲,不就是因为门第不高的他们看不上,门第高的人家看不上他们吗?偏她哥哥又文不成武不就的。

崔老夫人再好的性子也不由得恼了,当时没发作,忍着到了皇后跟前,干脆把话挑明了,说是已经和宋家二公子定下了婚约,日后不相干的人还是该远着些。

皇后知道花园的事儿,先安慰了崔老夫人,转头就把贤妃身边贴身的大宫女送进了慎刑司,明晃晃的打了贤妃的脸。

贤妃还不死心,到建章帝跟前闹了一场,叫早就被皇后知会过了的建章帝大骂了一通,这才消停了。

可她那哥哥从此就成了笑话,暗地里也不知道多少人偷偷笑他们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蹉跎到了三十岁才堪堪胡乱娶了妻,连带着她家的姑娘都难嫁。

像贤妃这样小性儿的人,可不就这么一直记仇记到了如今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干戈

宋楚宜原先还一直好奇为什么九公主就非得咬死了要自己去给她当伴读不可,如今崔氏这么一分说,她心里就有了底了。幸好原也没当这位九公主是好意,如今知道了根由,日后就更好应对了。

倒是紫云和青桃两个始终都有些惴惴的,好容易消停了这么两年,这才出了国孝家孝多久,就又要不安生了。

一面担心,一面又去了针线房替宋楚宜取新衣裳-----她这两年长得快,身量一抽条就如同枝头上抽条了的柳叶,一天天的看着都不同了。就是去年才裁的衣裳,今年也都短了些,老太太和大夫人那边早就交代下来给她裁新衣裳了。

青莺拈了一把百合香进朱雀盘日的金香炉里,转过头来问她:“姑娘这几日可还往西城去?”

去年开始她就买了座三进院子在西城那边的黄大仙庙旁边,那边本来就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人聚集的地方,马永福这些人出入起来也方便不惹眼。

这两年马永福和马旺琨帮着她很是做了些事,她用这些人也越发的顺手起来,崔绍庭给的那个信物,到如今也没用着。

临窗的桌上摆着窄口美人瓶,上头插着五六只花房里早上才掐了来的米分色的玫瑰,外头轻风一吹,透过花儿瞧见外头树梢上的一点儿绿色,越发赏心悦目。

宋楚宜瞧一眼,记得这花儿并未见过,不先回青莺的话,反倒问她:“这花儿摆在这儿倒是比红玫瑰瞧着淡雅些,是谁送来的?”

青莺正替她把绣鞋上的兔子毛缝上去,闻言顿了一顿,才道:“是二老爷大清早就着了人送来的。”

宋毅面皮薄,纵然知道了错处在自己,也不是能自己给自己搬梯子下的人,对待宋楚宜和宋琰两姐弟心中有愧又不敢接近,就从这些吃食玩物上面着手,天天换着花样给她送东西来。

可这屋子里向来是不用宋毅送来的东西的,便是应景的鲜花甜饼,或是上好的头面胭脂,通通都叫收在了箱笼里。

宋楚宜转过头不再看了,一面下地自己理了理裙子褶皱,一面问:“是谁插上的?”

不但插上了,还特意寻出了老太太送的水晶窄口美人瓶来配着。

青莺没说话,珠帘就哗啦一声响被掀起了,等放下去的时候又重重的发出碰撞声来。新提上来的碧莲提着水壶进来就笑:“姑娘可回来了,二老爷那边才使人来送了一盒子......”

是二等的丫头,准备着等紫云几个年纪大了放出去,再提上来当一等的丫头的。

宋楚宜略点了头,没瞧出什么不高兴来,转身带着青莺出了门,本来想着去宁德院的,可是一转头就碰见了何氏。

是三太太云氏迎进来的-----三老爷宋慈到了述职的时候,提早回了京来。国孝一除,三太太为着宋楚蜜就更着急了,****都服侍在宋老太太跟前。

宋楚宜垂眉敛目的行了礼,侯在一旁等她们先走,何氏半日没回过神来,直到进了老太太的院子,才叹了一声:“六小姐出落得可真是亭亭玉立啊。”

宋老太太拿眼往后一瞧,就瞧见后头跟进来的宋楚宜,不待她请安就拉了起来,又笑着看一眼行了礼的沈徽仪,笑道:“你别夸她,如今京城里头,谁家养的女孩儿是长得不好看的?倒纵了她。”又夸沈徽仪:“我倒是瞧着沈二小姐出落得水葱儿似的,米分嫩水灵的叫人爱也爱不过来。”

何氏瞥了紧抿着唇的女儿一眼,心里有些着恼。

什么道理都说了,说的口干舌燥的,偏偏这个女儿不知道怎么就是犯了左性儿,油盐不进,好似宋楚宜是她仇人似的,可分明宋楚宜又不曾得罪过她。

宋老太太经年的老人儿了,一双眼睛什么看不出来?当下就知道这位沈二小姐恐怕是对宋楚宜存了几分旧怨,脸上的笑意虽没淡,可是却也不问她话了,转而还问起何氏沈大小姐来:“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往年常见着,笑盈盈水灵灵的小姑娘,如今却快要当娘亲了。你也要当外婆了。”

沈徽心也的确是比沈徽仪拿的出手些,何氏晓得宋老太太这是在打沈徽仪的脸,却也不得不接着,勉强笑了笑:“可不是?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宋老太太看了三太太一眼,晓得何氏是来替宋楚蜜说亲的,便打发了向明姿等几个出去:“现在外头万紫千红的,什么花儿都开了,池塘边上你们大哥哥还特意扎了两个秋千,你们不如出去玩玩,在屋子里闷着有什么趣味?”

向明姿来了宋家两年多,向来得宠,宋老太太跟前自不必说,纵然是几个舅舅和舅母,待她也是如珠如宝,当年那个凄风苦雨里眉目不展的失了母亲没有父亲庇佑的小姑娘,早已只是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影子。

她笑着应了声是,携了沈徽仪的手往外面去。

沈徽仪才刚在宋老太太那里受了不轻不重的排喧,正沉着一张脸,向明姿递了梯子过来,她虽然万般不想接,却也没这个胆子在这里闹起来,到底只是垂着头不说话,没再说出其他不好听的来。

她一路上摆着脸色不说话,向明姿却又并不挨着她了,热脸贴冷屁股谁都不愿意,何况向明姿向来被宋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撇了她去和宋楚宜说话。

宋家几个姐妹亲亲热热的在一块儿不知说些什么,独她这个当客人的单枝独木的杵在一边,沈徽仪立即就生了气,想起两年前宋楚宜骂韩月恒的那番话来,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当初我记得六小姐还口口声声说别人待客不周,可是现在瞧来,也不过是瞎子笑聋子罢了。”

宋楚宜压根不去接她的话茬儿,只当没听见。这样自卑又自傲的姑娘,你亲着她她嫌你多事圆滑,你远着她她又觉得你势力冷待她,还是不沾的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整治

何氏领了沈徽仪回去,到底心里气不过,狠狠地单独留了她在屋里,劈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疾言厉色的喝问道:“她是吃你的肉了还是喝你的汤了?怎么就碍着了你的眼?!”

向来京城里们养女孩儿,哪有动女孩儿一手指头的?更别提是打在脸上,沈徽仪当场红了眼眶,含着一汪眼泪冲着何氏吼叫:“我是国公府的小姐,她不过是个伯府姑娘,凭什么我还得俯就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说完了这句尤不解气,冷笑着冲着何氏道:“你自己奴颜婢膝的,还要我也学这样儿!她得九公主的青眼怎么了,我还有太妃喜欢呢!前儿进宫去,太妃娘娘还特意说喜欢我送的抹额.....你眼里既看不见我的好,当初就不该生了我!”

何氏被她气得浑身发颤,再没有想到女儿竟被养成了这样性情-----没脑子不说,她交代的话还全被当成了耳旁风。

愣了一会儿出了一会儿神,她就琢磨过来沈徽仪这话里的奴颜婢膝四个字的意思了,无非是觉得她巴巴的上门去替人家说亲,觉得自己低了身份。

她心里发苦,是一样养大的孩子,沈徽心样样优秀根本不用人操心,偏偏沈徽仪天天跟个乌眼鸡似的看谁都不顺眼。

她没想着怎么把女儿这个古怪性子给扭转过来,沈晓海就哂笑了一声,从碧纱厨里转了出来-----原来是来这儿歇觉被吵醒了。

“你说谁奴颜婢膝?”沈晓海在搭着半新不旧的灰鼠皮的椅上坐了,端起旁边的冷茶喝了一口:“说你母亲?”

沈徽仪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她不怵何氏,可是每每对着父亲,总是怕的厉害。

沈晓海也不在意她到底说不说话,偏头看了抖着手指似在控制情绪的何氏,沉声道:“关她一阵子不许出门,不管谁家来请,一律都给推了。这副模样出去,也是给我们沈家丢人!”

沈徽仪的眼圈就红的更厉害了,咬着唇差点连咬出血来-----国孝刚除,各家各户停了两年的戏乐,如今可不正是相约着玩耍的时候。沈晓海这分明是拘着不叫她出门了。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何氏替自己说话,哭着朝沈晓海喊:“可我是要给公主当伴读的......”

沈晓海嗤笑着重重把茶盏一搁:“这有什么,到时候你母亲去太妃宫里一说,只说你身子不好,这事儿自然就过去了。”

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当九公主的伴读了,沈徽仪到底年纪不大,又养的很有些自卑,闻言只觉得天都塌了,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不过为了个宋六,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前途都要舍了......我不过就是不喜欢她罢了!”

沈晓海盯着她不说话,直把她盯的一声儿不敢出了,才移开了眼,问她:“那也要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个前途,沈家也不是没有别的女孩儿,挑一个出色的会做人的,总比你这只斗鸡强得多!”

沈晓海就连教儿子也提不起多少耐心,何况是对着个女儿?更不耐烦把道理说清楚了,直接拿了这个来压她。

沈徽仪被沈晓海损得连头也不敢抬,咬着帕子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又满眼含泪的祈求着去看何氏。

何氏先前也是被她气得不轻,可到了这会儿了却还是忍不住替女儿说话:“也并没有到这个地步,等我跟她说一说,她就明白了。”

沈晓海不耐烦听,站起了身朝外面走,还不忘回头冷冷看了沈徽仪一眼,丢下一句能说就说,说不通就关在家里的话。

等他一走,沈徽仪登时哭的死去活来,揪着衣襟一声高过一声儿,抱怨父母都不疼她。

何氏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她旁边垂下了眼:“你当我为什么一趟一趟往宋家跑?又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闭门羹才算是敲开了宋家的门?连我在宋老太太跟前也要软和着说话,你倒是敢跟她甩脸子,也不想想撇开了咱们家头顶的这英国公府四个字,还剩下些什么。人家家里有一个阁老,下头几个老爷哪个身上没官位?就是不靠着这爵位,人家腰板子也挺得直!”

沈徽仪抿着唇不哭了,兔子一样红的眼睛盯着何氏瞧,可是愤愤不平的那股子倔劲儿却不自觉的没了。

她知道她父亲是个向来说一不二的人,连沈徽心在他跟前都缩手手脚的力图无过,何况是自己。若是真是不听话惹恼了他,他就真敢把她关在家里不叫她出门。

何氏见她肯听,这才长叹了一声:“你和她争什么长短呢?她们家原也不指望靠着女孩儿上进,当年宋贵妃进宫,那也是圣上亲自选中了才不得已为之的,哪里肯再赔进一个女孩儿进皇家去?也就你自己是这个痴想头罢了。”

停了一停,何氏就又道:“她是伯府的千金,又是端慧郡主的外甥女,崔家一家子都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宠着她。你同她亲近些又怎么了?怎么就碍着了你目下无尘的性子?何况人家既不同你相争,日后还可能做你嫂嫂呢......”

沈徽仪瞪大了眼睛,再没想到后头还有这么一遭事儿,迟疑着张了口:“什么嫂嫂?当我的二嫂?”

何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可不是,你父亲正是存着这个意思,才交代我让你跟她亲近亲近。谁知道你是个爆碳,一点就着。外头不知听了什么闲言闲语,还恨上了人家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她跟了你哥哥,岂不是大好事一桩?”

怪道说要捧着人家,想要娶回来当媳妇儿,可不得捧着些嘛?沈徽仪这回倒是明白了何氏和沈晓海的意思,哦了一声就垂了头。

何氏摸了摸她的头:“你机灵些,日后可别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得罪人。否则你父亲那里也不能轻易放过你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棘手

沈徽仪抽抽噎噎的回了房间,自己闷在房间里哭了一回想了一回,到底是决定服软了-----何氏说的也没错,连是嫡子且深受老太太喜欢的二哥沈清让尚且不得不为着前程在宋楚宜跟前软下一头来,何况是向来不甚受宠的自己呢?

想到这里就又怨恨起了沈清让,若不是他小时候天天在自己跟前取笑宋楚宜有多么不堪惹人厌,她心里对宋楚宜的成见也不至于这么深。更不至于三不知就当了陈明月的枪,和宋楚宜结下这么深的梁子。这下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低多少次头才能回转过来。越想就越是委屈难受,写了帖子邀韩月恒来玩-----国孝期间她被家里拘的紧,人家家里也没个办红事花会的,这些个闺中密友们只靠着书信联系了。

韩月恒自己却也多的是烦心事,接了帖子看也没看上一眼就扔在一边,赌气发狠:“若不是她当初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能惹怒宋六那个家伙?若是没宋六那糟心事儿,我如今也不是这么着!”

她这么一发狠,一屋子里的丫头俱都慌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的朝屋外努了努嘴,示意她小点儿声。

韩月恒顺着她们的目光一瞧,顿时就跟霜打了的茄子,再也不敢高声起来-----外头如今坐着她的教养嬷嬷,最是刻板不过的,一言不合就开始往手上打板子。

小范氏自从上次花会的事之后就懶怠理她,去东宫大范氏那里求回个嬷嬷来,仿佛是给韩月恒请了尊菩萨回来供着,三不五时的就要教导规矩,走路快了要被说,说话大声了要被数落,连带着她屋子里的丫头们如今也都是规行矩步的,性子都被打磨得软和了。

她也发狠闹过几回,可小范氏眼皮也不抬一抬,转头就吩咐嬷嬷尽可随心意管教着,不必顾虑她是个千金小姐。

嬷嬷得了这一声儿,就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了,越发在韩月恒跟前挺直了脊背,两年下来,韩月恒着实是吃尽了苦头。

可她纵然及时收了声,到底惊动了外头做针线的嬷嬷,那嬷嬷一推门进来,古井一般的眼睛往她们身上一扫,瞧见被撇在地上的帖子,就问一声:“这是怎么了?哪家的姑娘惹了咱们姑娘不高兴,要这样下人家的面子?”

韩月恒学了整整两年的规矩,不口出恶言不听恶语的道理时常被耳提面命,此刻嬷嬷一问,就知不好,冲着大丫头使个眼色,心里却打起鼓来。

秋月晓得这位嬷嬷的脾气,嘴角带着三分笑上前捡了帖子,作势吹了吹灰:“嬷嬷这可真是冤枉了姑娘,原是我不好,顾着和秋雨说话,碰掉了英国公府二姑娘送来的帖子。”

嬷嬷瞧她们一眼,扭身出去了。

秋雨吓得脚都打颤,上前替韩月恒铺了毯子就劝:“姑娘可千万别再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前几日还说过这回春猎怎么也得定下九公主伴读的事儿,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太太那儿可不好交代。就是世子他,也都小心着呢。”

韩止倒不是为着怕得罪小范氏的缘故,他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本来和表弟殿下商量的好好的事,都打了包票一定把人安安稳稳送到苏州庄子那边养着,却偏偏半路给人截了胡。

不仅截了胡,连带着还搭进去一个韦言君。

官府查了半日,没查出凶手来不说,还找到他头上来,说是他总有些干碍,担着嫌疑。为了这句话,小范氏几乎没用正眼瞧过他。

死了一个朝夕相处的韦言君不打紧,打紧的是韦言君互送的那个宋楚宁-----花费了那么大心思解了她身上的毒,用了假死药把她从宋府给赚出来,又千辛万苦的想出个偷天换日的法子,找了一队人假装送葬把她给换回来好容易养好了身子,可谁知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宋楚宁毕竟是个连端王都势在必得的人物,何况他在长沙跟她来往过几回,过过几回招之后也就真的服气了。姨母和表弟都说太孙身边既有个有气运的,这边自然也得有一个,他才下了死力气,才从这么多重势力里把人囫囵给弄到了手,可转眼就鸡飞蛋打成了过眼烟云......

他想起这事儿,牙齿就咬的咯咯作响,拳头捏的紧紧地。

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个闷亏也就是白吃了,想找人报仇都找不到目标,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两年,险些没憋死。

本来就阴沉的性子也就显得越发的可怕,连韩月恒寻常都避着他走,好似他和小范氏同样都是会吃人的老虎。

韦言希抱着一摞书信在他跟前立住了,等他回了神撤了酒桌,才面无表情的和他回事:“已经有了些眉目,有个猎户当年上山打猎,说是有几个陌生人总在周围转悠,还给咱们说了模样,又画了画像。最近咱们在京城里的眼线说是见到了这个人。”

韩止周身都笼罩着阴气,闻言手上捏着棋子的手在空中顿住了,脸朝韦言希转了过去:“果真寻着了?”

韦言希点了点头,面上表情未变:“远远望见了一眼,要寻出来还要费些功夫。”

韩止手上棋子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将之前的棋局打了个稀烂,负着手站起身来冷笑:“总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这一世他们也不会再出现了。好好给我找,找着了也别急着抓人,给我顺藤摸瓜的跟着,把后头的人也一并给我扯出来!”

敢坏他的好事动他的人,就该要付出代价!

他阴着一张脸,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了宋楚宜,眉头动了一动又额外叮嘱韦言希:“宋家那个丫头也给我盯住了。”

他思来想去,送宋楚宁去苏州这样要紧的事情,除了表弟和自己,并无人再知晓。除了听过他念诗的宋楚宜。这个丫头若真有这个机灵劲儿和狠劲儿,他原先的想法倒是要变上一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事

京城里的贵妇人们都不甚喜欢这个锦乡侯府的世子,一是因为他的长相过于阴柔了,瞧着比女的还要女气些,二是因为都传言他身子不好,活不长久。

小范氏盯着眼前茶杯氤氲出来的轻烟,透过这雾气去看自己儿子,不过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冷冷淡淡的照旧是以往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你原来的婚事是不成了,他们家扯进了织造的事儿。还要重新相看。”

扬州织造署的事儿早一年就传了来,可是到如今才有了确信。当年曾奶过圣上的那位老太太也护不住章家,到底是要倒了。

既然要倒了,锦乡侯府也没有平白受牵连的道理,早使了人去扬州要回了信物退了婚,从此两家嫁娶各不相干。

韩正清自来就不是个善男信女,否则从前也不会死乞白赖的非要赖上了小范氏,还不就是为着先头韩国公去了之后爵位成了侯,一代代降等不说,韩国公本来就是四个国公里头最没本事的,家业凋零,他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竟使出这样不要脸的法子来,求了小范氏当填房。

这回遇上未来亲家倒霉这事儿,他抽身也抽的极快,原来章家寄存在锦乡侯府的四万两银票,立时指使了妥当人送回去,家里上上下下搜刮一回,有章家的东西也通通都送回去了。

听说章家姑娘第二日就上了吊咽了气,可是这关韩正清和锦乡侯府什么事儿呢?安安稳稳的仍旧过日子,连点儿水花都没掀起来。韩正清寄回来的信里更是指明了叮嘱,叫小范氏连吊唁奔丧的人都不必派去,只当不知道这事儿。

到底是在战场上呆久了,见死人也见惯了,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哪怕这个人曾经也是喊他一声世叔,被他抱在膝头哄过的。

韩止想起这事儿,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点了头:“儿子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小范氏向来和儿女都不亲近,之前更是一点儿风声不闻,如今陡然听见韩止这么说一声儿,一时吃惊的瞪了眼睛,反应过来才重又垂了眼帘看面前袅袅升空的薄雾,淡淡哦了一声:“倒是没听你提起过,是哪家的姑娘?”

韩止似笑非笑的拿起茶杯啜一口,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宋家的六小姐。宋八已经没了,若是宋六再不握到手里,只怕母亲和父亲都要夜不安寝了。”

小范氏只当听不见儿子这话里的嘲讽,清清淡淡的低头喝茶,接了丫头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角:“宋家的人就别打主意了。”

宋贵妃如今正和贤妃掐得你死我活,宫里头情形是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他们又和周唯昭关系那样好,未来的下场未必就能比章家的好些。

韩止低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接话:“表弟和姨母的意思,恐怕跟母亲想的不一样。”

范氏就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韩止自己一路走出来,家门口一迈步就碰上了镇南王府的马车,他盯着马车去的远了,才回头来问护卫六福:“叶二回来了?”

除了他,再没哪个镇南王府的主子这么风风火火。

六福弓着腰回了一声是,看着韩止的脸色又补上一句:“这是往聚义楼去的。”

叶景川回来几日,都是泡在聚义楼里,可他这回却真不是去聚义楼的,一路兴冲冲的到了长宁伯府去寻宋珏。

以前年纪还小些,宋老太太又喜欢他的身份品貌,加上又是通家之好,常放了他进后院里头去。可是如今却是不行了,一年一年的大了,后头宅子里的姑娘们也都跟着长了年岁,就不好再往后头去了。

他寻不着宋楚宜,就跑来找宋珏,一见面就问他:“真的成啦?”

宋珏正休沐在家无聊,见了他来的勤倒也不烦他-----刚回来就往府里送了一份厚礼,说是给小仁一的,加上他这两年跟着郭怀英果长进了,练得性子也沉稳了许多,宋珏倒是喜欢同他交往。

听见他问这话,宋珏眉毛就挑一挑:“这消息倒好似是长了脚,连你这刚回京城不多久的人竟也知道了。”

说的是宋楚蜜定了人家的事儿-----是个举人,今岁又要下场考试的。虽然家里穷些,可是人老实上进,上头又只有一个老母要奉养,老母也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

宋老太太到底是不忍心宋楚蜜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亲自去了藏着宋楚蜜的庄子上一趟,和她说了一晚上的话,才决意成全了三太太。本来人老了心肠也没软,可是去了青州一趟,女儿死了之后,心肠就不自禁的先软了。宋琳琅已经死了没机会再重新选怎么活着,可是如今还活着的,却不妨给个机会。

云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从此才算真是把宋老太太当成了亲娘。再也不挑剔人家了,何况人家虽然穷,却上进,也不是一味死读书的,竟还晓得看住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母子二人靠着这点子田地过日子。而自家女儿,要不是宋老太太格外开恩,又亲自写了信求了宋老太爷,说什么婚嫁?恐怕要一世伴着青灯古佛了。

叶景川看一回宋珏书房里盛着几卷画轴的大瓮,笑了一声:“什么消息长了脚?分明是有人觉得自己居功至伟逢人必说,我在聚义楼听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了。”

常往聚义楼跑的还有谁?宋珏就知道他说的是沈清让,皱了皱眉头复又松开来:“罢了,到底这回确是世子夫人给挑的人家,成功当了媒人。”

叶景川早两年就知道沈家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着傍上宋家这条如今瞧着稳健的大船。如今何氏千辛万苦的挑这事儿来做,不就是指望着投其所好,从三房打开缺口,重跟宋家亲近起来么?

他想起沈清让那副性子,再想想从前他的言行无状,联系起如今他那副嘴脸,皱了眉头郁郁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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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恶

宋楚蜜到底是择了个日子静悄悄的被接了回来,对外也只说是身子不好,在庄子上养病养了这么两年。

虽说中间只隔了两年,可却好像是隔着一生的,原还只当一辈子都要在别庄里冷冷清清孤家寡人的过了,再没想到还有能回来的一天,睁了眼就抱着三太太云氏哭了一场。

有了这场教训,她也晓得了厉害,更加知道亲娘的苦楚-----这回若不是云氏三年间来伏低做小好话说尽办法想尽了,她这一世也就完了。

宋楚宜和向明姿在宋老太太处遇见她,她站起来同她们寒暄一阵,言语间全然和从前的那个宋四小姐是两个人了,只是看着宋楚宜的时候,到底眼睛闪了闪。

她心里头到底还是有怨的,云老太太或许图谋甚大,可她却着实只想和自己心爱的良人过自己的清平日子。哪知宋楚宜一丝脸面也不给她留,直接把这事儿撕掳到了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跟前,若不是为着这个,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淡。

人总是容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及至在别庄的时候,觉得自己别无所求,只希望什么时候能出了这个别庄回京城就如愿了。可等回了京城,就又得陇望蜀起来-----连宋楚宾也得了江阴望族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和离了的二姐姐也有了不错的人家,向明姿这个外姓人也被如珠如宝的养着,偏她只能下嫁个没有根基的举人......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不好熄下去,直憋得心里头火起,舌头上长了好几个杨梅疮,喝口水都要疼上一阵。

宋老太太哪里看不出她这点眉眼官司,见宋楚宜不理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找了云氏到了跟前,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我能容她出来,已经是我对不住宋家,冒了叫宋家丢人的风险。她若是再不给我安稳些,还是趁早仍旧回去别庄里住着,别叫我死后没脸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话说的这么难听,云氏当时就红了眼睛,心里叹一回恨一回,往日里争荣夸耀非要踩着人的心思却断然不敢再存了-----宋老太太说的也并没错,寻常人家犯了这样大错的姑娘家,哪个不是静悄悄的绞死了往荒郊野岭的水库里一扔沉了塘?她留宋楚蜜一命已然就是恩典,如今还许她出来仍旧嫁人,就更是该千恩万谢了的。

幸亏老太太还给她留了脸,话没当着大夫人的面说,可这俨然已经是警告了,云氏心里惴惴的出来,看着女儿只觉得有千万句想骂的,可是瞧见了她凹陷下去的脸颊,到底没骂出来。揽了她在怀里细声细气的和她委婉的把老太太的意思说了,见宋楚蜜青白着脸,末了还加上一句:“你便不为你自己,也替我和你父亲想想。若你再做出些什么糊涂事来,你娘我哪里还有活路呢?”

宋楚蜜的心思宋楚宜大概也猜得到,见了她的冷脸也只当没瞧见,这个四姐以往总归对她没存过坏心。且她如今这模样,也难再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青莺却隐隐替她觉得担忧,无人处就和紫云咬耳朵:“四姑娘看咱们姑娘的眼神,哪里又只有一点怨恨那么简单?”

紫云正替宋楚宜打如意结,闻言看看左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若是再这么着,可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还是要提醒姑娘防着些的好。”

二人正说着悄悄话,碧莲就笑嘻嘻的从廊上过来,瞧着她们先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姐姐,又说老太爷回来了。

这可是大事,虽然早几天已经天天使了人去码头上等了,可到底一连几日没消息,此番听了这么一句,紫云就立了起来问她:“当真?你怎么晓得的?”

碧莲长着一副机灵模样,说出来的话也机灵:“大门上小厮正往里一箱一箱搬东西呢,我还瞧着了二少爷。既是二少爷回来了,老太爷可不也回来了?我想着姐姐们定然还没接着消息,回来禀报一声。”

以往打听消息都是青桃绿衣去做的,可是两人眼看着年纪越发的大了,且又是一等大丫头,再没时常出去的道理。

紫云闻言就看了她一眼,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倒是个机灵的。”

没隔一会儿,果然紫薇亲自来了一趟,笑着要紫云和青莺赶紧伺候了宋楚宜往宁德院去,说是宋老太爷回来了。

宋楚宜过去的时候向明姿还不曾过来-----她去年就搬了去翠茗轩住着,离宁德院且有一段路要走,大夫人又出去忙着铺排晚饭吩咐人收整东西,屋里就只有宋老太爷并宋老太太两个人。

宋老太爷一瞧见她就笑了,等她请了安立即就叫了起来:“扬州别的不多,花粉胭脂和首饰这些女孩儿家的东西却比京城做的要细腻精致,我给你们都带了些回来。听说你们已经开始学了琴,还专为你买了一把畅音轩的古琴来,你到时候瞧瞧顺手不顺手。”

虽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他看着精神头倒还是足的,宋老太太放下心来,又问他:“这回的事儿怎么就至于闹得这么大?”

章家那位老太太可是奶过当今圣上的,圣上还特意为了这个封她做了超品诰命。怎么就这么倒了?

宋老太爷叹了口气:“原先还只留了折子留中不发,可是那些盯着这个职位的哪个不眼红?就算是圣上不想管,也得管。何况章家也确实是贪的太过了......现成的把柄在人家手里,哪有人会放过他们的?”

他停上一停,喝口茶摇了摇头:“这些也都罢了,可树倒猢狲散,章家当时还未抄家呢,韩家那头就先来人退亲了......如此行事,往好听了是大义灭亲,可是私底下谁不知道韩家存的是什么心思?章家姑娘第二日就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韩家那边.......到底还是太过薄情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脱身

韩家行事干净利落又不拖泥带水,京城这边的人家怕是连个消息都没叫人听着。双方又没有换过庚帖请过媒人的,不过是交换了信物,如今信物一拿回来,两边再没什么干系。

宋老太太半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沉沉呼出一口气来:“罢了,总归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可是她和宋老太爷心里头都明镜似的清楚,太子那头还有兄弟撕掳不清楚呢,这边厢太孙殿下又跟周唯琪是这个模样儿,日后事情只怕一桩接着一桩。

既是宋老太爷回来了,家里上上下下都忙起来,宋楚宜回了老太太,套了马车要出门去-----黄大仙庙那边已经许久不去了,总得过去看看。

因着宋琰不日就要从蜀中回京来,之前有了宋珏的教训,宋楚宜心里就越发的不放心-----虽然宋楚宁死了,到底中间还横亘着一个韩止呢,谁知道这一世的他会不会和上一世那么丧心病狂?就算不会,看他对已经订过亲事的章家姑娘那副薄情寡义的模样,也做不出什么好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