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派过去的细作动什么脑筋,自然就会有人提出来大周求救的-----之前送也查过去的时候不是已经合作过了吗?合作的还挺顺利,有了这层关系在了,为了王位稳固,向大周借兵又有什么不能呢?

崔应书在旁边笑起来:“可不是,他可比我狡黠多了,只有先生总是把他当老实人。我可冤枉的很。”

崔应书和崔绍庭两兄弟都瘦了许多,常首辅看看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崔氏一门可真是不出废物,这回就连在晋中的崔应堂他们也帮了不知多少忙。

他先笑着骂了崔应书一阵,而后去问崔绍庭:“可是若是拓木抵死不从咱们朝廷,那岂不是又便宜了也谈吗?”

“不会的。”崔绍庭落下一子,抬起头来看着笑着的常首辅,告诉他:“您也知道鞑靼人是些什么人,咱们大周的礼义廉耻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吃饱穿暖才是正经的。从前鞑靼也不是没对咱们俯首称臣过,他们只是习惯性的趋利避害罢了,有这样的本性在,不怕他们不上钩。”

难怪当初在福建的时候能把那些海盗打的哭爹喊娘,这份揣摩人心的本事,恐怕算是崔家嫡传了,怪道太孙妃对人心揣摩的程度也这样厉害。

常首辅笑了笑:“鞑靼来使已经在驿馆落脚,少不得叫绍庭你出面当个黑脸了。”

当初鞑靼怎么同大周提的条件,这回就要怎么变本加厉的同他们要回来,崔绍庭对付这些鞑靼人们自有一套,让他出马应付,实在再合适不过。

崔绍庭点头应是:“绍庭义不容辞。”

常首辅放了手里的棋子,看了棋盘半天,叹一声:“我输了。”一面收棋子一面看着崔绍庭和崔应书:“说起来,宋家已经开始急流勇退。宋老这个老狐狸人老成精,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上奏章乞骸骨......实在聪明之极。你们呢?”

崔绍庭有些诧异的看一眼旁边的崔应书,又看看常首辅:“我们自然是要守孝啊!”

崔老夫人去世,崔应书作为儿子,守孝三年乃是人伦,而为伯母戴孝一年,这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崔绍庭说的理直气壮:“至于三年之后,天地或许就又不同了。”

崔家当然可以算是后族,可是崔家同样已经绵延百年,族中人才层出不穷,几百年从未有过断代,到了这个地步,崔家不可能因为出了一个皇后就安心当富贵闲人-----他们同宋家不同,宋家宋珏如今还年轻,宋老太爷退下来,既能叫圣上安心,也能为后来人让路。

可崔家却完全不必有这个顾虑,因为崔绍庭和崔应书原本就是拼出来的功绩。

常首辅的棋子已经收完了,从凳子上起身,等崔应书也点头,才站住了脚:“应书守孝三年是理所应当,可你大约是守不成的。”他见崔绍庭想说话,挥挥手止住:“你是大将,大将夺情自古有之,西北如今正需人镇守,有应书一人退一步也就算了,既然从没想过真的退,现成的位子,还是要守住的。”

常首辅既然这么说,想必内阁那边就是早已经有了章程了,崔绍庭应声是,又问常首辅:“您的意思是,这三边总制,我大约还要再当几年?”

常首辅也不避讳的点头:“守几年,现在你是兵部左侍郎兼任这三边总制,等你再回来,就是兵部尚书了,入阁也指日可待。”

急流勇退有时候反而不退反进,常首辅见崔绍庭能领会,笑着让他们留下吃饭。

崔绍庭却婉拒了,回了兵部同兵部尚书和右侍郎商议一番,同鞑靼人讲定了条件,这才进宫去同建章帝复命。

建章帝正在批奏章,特意先拿了封赏名单给崔绍庭瞧,又夸他:“崔氏一族果真不愧是名门望族,人才辈出,忠肝义胆啊!”

崔绍庭连道不敢,见封赏的名单同自己猜到的差不离,先替崔家辞一辞:“不敢居功,不过做了臣子分内事而已。”

建章帝很是感叹,摇了摇头:“分内事也不是人人能做得好,这是崔家应得的。西北能太平,多亏了你们。”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余波

封赏的事都定了,朝廷也就陡然从忙碌的氛围里缓了过来,不管是谁都着实松了一口气,建章帝借着过年的由头,给百官们的赏赐也是极厚的,年假都给的比往常多了三天。wWW。lωχS520。coM

京城上下张灯结彩,恍惚间西北那场战事好似从未出现过。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还亲自来了,他是受了建章帝的命,特意来给宋楚宜肚子里的皇曾孙祈福的。

可是从皇宫出来,他却还得先去宋家一趟-----宋家老太太的精神日益差了下去,最近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宋楚宜专程托了他,请他给开些方子。

大老爷和宋珏迎他进门,寒暄了一阵才领他进去看宋老太太。

大夫人一面还说:“天儿越发冷了,老祖宗却小孩子脾气起来,昨晚非得闹着要去关雎院,说是要去瞧一瞧小宜,后半夜又叫老爷连夜写信去蜀中,把琰哥儿叫回来......”

张天师挑挑眉,人老了就是如此,可是宋老太太昨晚闹了一晚上,这可不是吉兆啊......

到了宁德院,还没进门,里头先响起了哭声,守在里头的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哭声震天,不多时玉书和玉兰几个都慌张的跑出来。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跳,顾不得其他,提着裙子一路撩了帘子进去,就见二夫人哭着站起来,眼泪连连的道:“老祖宗她.......去了......”

宋大夫人惊得后退了几步,其实前两年开始老太太的身体就开始支撑不住了,找太医来,太医也只说将养着,人老了这是常事,她心里多多少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等这一天真的这样快到来的时候,她忽然悲从心来。

老太太是个顶好的婆母,从不曾因为她的家世就责难她,就算是曾经她做了推自家人出去替死的事儿,老太太也只是冷待她一阵子,又亲自教她规矩......

她忽然觉得喉咙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扑在宋老太太身上大哭。

哭完了,事情却还是得办,她擦了眼泪站起来,叫二夫人三夫人服侍宋老太太擦洗,换了早已准备好的寿衣,又令人出去给爷们报信,而后又敲了云板,再给相熟的人家报信。

大老爷一个将近六十的人了,哭的跟个孩子似地。

远在外头当官的宋毅等人也都递了折子赶赴京城,宋琰那里也使人去接了。

宋老太太的后事办的格外盛大,宋老太爷才刚刚致仕,可就算是这样宋家也仍旧门庭若市-----圣上虽准了宋程濡的致仕折子,可是他身上的爵位却还没叫给退了,让他且安心的当着长宁伯,圣意如何,大家心里都自有一杆秤的。

到了宋老太太出殡这日,朱雀街上几乎摆满了各家搭建的棚子,连太孙殿下都亲自来送了一程-----太孙妃怀着身孕,红白喜事不能相撞因而没来。

宋琰是知道的,他到京城的时候城门都即将关了,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也没好好睡一觉,给宋老太太守了一夜的灵,陪着宋老太太一整晚,今天眼睛又红又肿,宋大老爷在前头摔盆捧灵,他跟在后头沉默了一路,等到快出城了,才站定了脚看看太孙,哑着嗓子问他:“姐姐怎么样了......”又忍不住心里难过:“她心思重,姐夫你多劝一劝她......”

周唯昭摇摇头:“想起来就哭,又不能亲自来送老太太,心里难过的很。”又点点头:“放心罢,过几天进宫来瞧瞧她,见着了你,她心里总好过些。”

回宫的时候已经日暮,周唯昭先去卢皇后宫里请安,卢皇后也是赐了奠仪下来的,见他回来,又叹一声:“老太太是难得的明白人,难得的是性子宽厚又仁善,宫里宋贵妃也难过的不成样子,更别提你媳妇儿了,你好好劝劝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较真不得的。”

周唯昭低声应了,回永安宫的时候正碰上宋楚宜朝北边设了香案磕头。

他静静的等宋楚宜磕完头了,才上去把她扶起来,扶着她往里走:“别难过了,你记不记得之前祖母同你说了什么?她说生老病死,是人就都有这一天,叫你别太难过,她只望着你们好,你们过的好了,她在底下也是开心的......”

宋楚宜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把脸埋在手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确是用自己的本事换的宋家的庇佑,可是宋老太太的的确确给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庇护,这样一个总在她身后替她遮风避雨的老人离开了,她简直心如刀割。

周唯昭把她抱在怀里任她哭,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了,才接了青莺递来的帕子替她擦脸:“也不能总这样哭,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是不是?你难过,肚子里的孩子也难过,琰哥儿也不好受,才刚他还让我劝你,千万不要太难过,要为了孩子想一想。还有老伯爷,他年纪都那么大了,忽然失了伴,他心里也不好受的,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叫他们心里怎么好受?”

徐嬷嬷也急忙跟着劝:“殿下说的是,就是老太太地底下知道您这样,她也不安呀。”

好容易哄着宋楚宜睡了,周唯昭替她下了帐子,轻声吩咐徐嬷嬷:“你们辛苦些,这阵子多劝劝她......”

徐嬷嬷心里老怀安慰,周唯昭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了,成亲至今,身边连个母蚊子也不肯放,她想到这里,点了头又想起件事,看着周唯昭有些踌躇。

周唯昭有些诧异,见她没回话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就问了一声:“还有事?”

“是有件事要问问您......”徐嬷嬷定了定神看着他:“听说.....听说宫里要选妃了......”

她见周唯昭蹙起眉头,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问他:“您能不能别把这消息同娘娘她说?自怀了身孕,她就变得格外爱哭,一点小事也要难过半日......怀了身孕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的,要是这个关头知道了这事儿,恐怕她心里不好过......”

周唯昭没听明白:“选什么妃?”

徐嬷嬷就有些讶异:“您不知道?听说是叫礼部给您选侧妃......”

周唯昭住了脚,声音放的更轻,往里瞧了一眼,见宋楚宜睡的正香,才道:“这消息谁也不准跟娘娘说。”顿了顿又同徐嬷嬷道:“您办事我放心,别叫这些消息到她耳朵里,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侧妃,永远也不会。”

徐嬷嬷见他抬脚就走,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半日,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见紫云面上带笑,就问她:“这,刚刚太孙殿下是不是说他不会要什么侧妃?”

就算是宋楚宜同周唯昭的关系这样荣且,徐嬷嬷也没把从前周唯昭的话当真,哪里真的有男人不爱新鲜的,哪怕是娶了天仙呢,年深日久的也就忘在脑后了,可是现在看来,太孙殿下竟是说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

建章帝也挑了挑眉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周唯昭,先是皱着眉头,而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噗哧一声笑了,把折子往桌上一放,看周唯昭如同看闹脾气的小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以后可是要当一国之主的,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你这倒好,三宫六院不要,连个侧妃也不要了?”

周唯昭却没当自己是在说孩子话,他眉眼间带着坚定跪在建章帝跟前,一板一眼的点头:“孙儿立志效仿净宗皇帝......”见建章帝皱眉头,就喊了一声皇爷爷:“您知道我同寻常人是不大一样的,我自小就在道观长大......”

建章帝被这一声皇爷爷喊得没了脾气,面色复杂的看了他半日:“可是皇家总讲究个开枝散叶,要是子嗣不丰,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何况,有时候又不是要你见一个爱一个,许多时候,后宫里的女人也多的是讲究,譬如宋贵妃......她是当初我登基之后泰王造反之后立的,原因不用我说你也应当知道......纵然你真的决意只喜欢你现在的媳妇儿一个,把她们当作摆设不就完了?”

周唯昭摇头,见建章帝并没生气,站起来坐到建章帝旁边,轻声道:“孙儿也只是个平常人,是人就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没了的时候不会想,有了以后却怕自己定力不够-----是人就有贪欲,后宫中争风吃醋从来不是小事......何况既然不喜欢,要她们摆来看着岂不是也对她们很不公平?至于其他的用处,我要是同您一样知人善任,又要这些女人们来做什么?”

他见建章帝没说话,顿了顿才道:“我知道皇祖父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如今不过才成亲一年多,小宜不就已经怀了身孕了吗?子嗣不丰固然可怕,可是孩子多了,母亲又不是同一个,是非也就自然多了........”

建章帝就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了,有些为他的孩子气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的孩子气有些难得,沉默了半响之后才笑:“算了,如今你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也就不当这个坏人了。你既有这个心,就盼着你做好罢。”

梁嬷嬷拿在手里的名单又被要走了,实在没忍住同卢太子妃叹上一叹:“可上哪里再去找殿下这么好的人呢?真是,从哪儿也没见过这样疼媳妇儿的......”

太子妃半靠在枕头上,接了梁嬷嬷递来的药喝了,似叹非叹:“我养了个好儿子。”

同他的父亲太子实在不一样,他知道女孩子的艰难,能体谅女孩子的艰难,从不曾把自己另加于宋楚宜之上。

卢太子妃觉得骄傲又自豪,又忍不住笑了笑:“这是好事。”

梁嬷嬷就觉得太子妃这个婆婆当的也未免心大了些,不过既然连圣上都同意了,皇后娘娘也没意见,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嬷嬷哦听见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再怎么也没想到周唯昭竟真的去找了建章帝说了这事儿,而建章帝居然还同意了。

想来想去,同许妈妈商量了一阵,还是觉得得把这事儿同宋楚宜说一说。

周唯昭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外头荣成公主府里的厨子卤好的猪脚,见她坐在灯下看书,上前把荷叶包了的猪脚放在她旁边:“闻一闻,是不是你喜欢的这个味?”

周唯昭实在是个再贴心不过的丈夫了,从来也不忘记给宋楚宜买一些小玩意儿来逗她开心,宋楚宜怀了身孕以后吃不下东西,他也想方设法的到处去搜罗吃食。

徐嬷嬷真算是彻底放了心,当年为了在继母底下讨生活的小心翼翼的日子好似从来没存在过,她家姑娘原本就该这样被人疼着宠着。

宋楚宜没接,她是不用守祖母孝的,可是就算不用,百天未过她也不想沾荤腥,她单手托着下巴,半天才叹了一声气:“圣上没骂你?”

周唯昭就知道她是听说了,把猪**给徐嬷嬷让她们分了,笑着握住她的手替她取暖:“那也没有办法,谁叫我这个人言出必行。当初我答应过你的,我也从来都是真心实意这样想。我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

“可是......”宋楚宜觉得女人的心就是太软,明明这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自己该喜欢的人,可是事到临头却忍不住劝他:“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那些御史言官们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们管天管地,连皇帝的家事也要管的。

周唯昭就忍不住失笑:“那也没有法子,反正也不止我一个不好过,他们要是嚷嚷的太厉害,你就给他们赐良妾美婢,看看他们家里闹不闹再说。”

宋楚宜噗哧一声被逗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促狭。”

周唯昭摸摸她的脸也笑了:“对着你就不促狭,要是不板着脸跟你说正事,怕吓跑你。”

夜已深,宋楚宜透过朦胧的光晕去看他的脸,忽而觉得想要的都已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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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1章 番外.宁欢

宋楚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虽然她活的着实不算好,也着实不怎么想活着,可是自己不想活着和被别人逼死,这里头的差别却实在天差地远。

她还以为她的人生轨迹该是同梦里一样,冷眼看着宋楚宜在手心里翻覆蹦达,遵循着她的心意而活,先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享尽福气,而后一朝失势,从云端被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想着,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

少女的手掌柔软又嫩滑,掌心里的曲线纠缠繁复,她认真的瞧着自己的命线,元慧大师曾经说过的,她这是贵极的命线,原本该一世顺遂。

而事实上若是照着她的梦境,她也的确会一生顺遂,最不顺的,不过就是前些年要在宋楚宜跟前装委屈装孙子罢了,过了那几年,宋楚宜就会是她手心里的一只蝼蚁,她想捏死就捏死,搓圆搓扁,是好是坏,全在于她一念之间。

她至今还记得在梦里她是如何用这双手掐住了宋楚宜的脖子,是怎么把宋楚宜从天堂打进地狱,是怎么让宋楚宜痛不欲生,行尸走肉的过完这一生的。

可是梦里深刻得好似像是发生过一遍的事,到最后却全没有成真。

宋楚宜没有按照她和母亲给定的路线走,她好像是一夕之间就变了个人,收起了自己的张牙舞爪,从横行无忌变得进退有度,眉眼里的嚣张跋扈散的干干净净,一步一步攀着宋老太太和宋老太爷上了位,全然不用再依靠宋毅,全然不用再在李氏跟前承欢。

然后她开始步步为营,揪住李氏的错处,循序渐进的把李氏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离间李氏和自己的关系,直到后来终于借着崔氏的死一击致命。

宋楚宁唇色泛白,看一眼掌心的曲线重新又闭上眼,接了新来的丫头递上来的热茶,缓缓的喝了一口。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这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韦言希从外头进来,咳嗽了一声冲她说:“时间比较紧,虽然我们做的隐秘,可是怕会走漏风声,因此最好还是连夜出城,离了通州改走水路,就安全了。”

宋楚宁面无表情的点头,对于这些在她梦里并不曾出现过的人,她向来是少有好声气的,想了想问他:“那边没有动静吗?”

宋楚宜不可能放她活着,从孙娘子居然给她下毒这一点上来看,就已经很能说明宋楚宜的狠毒了。这个愚蠢得让人几乎觉得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倒的嫡姐,早已经迅速成长,脱胎换骨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韦言希摇头,对于这一点他还是较得意的:“我们世子都已经安排好了的,那边就算是想得到,应该也不会起疑…”他蹙眉想了一会儿:“我只是说个万一罢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韩止再三交代过,要对这位小姑娘客气些,他也就真的对这位小姑娘很是客气。

宋楚宁仍旧有些不安,可是这不安来自哪里她却又有些说不清楚,嗯了一声:“那接下来的路程就劳烦你安排了。”

不止是宋楚宜当了二十几年的国公夫人,她一样也当过几十年的国公夫人,远比宋楚宜看的要多看的要远,她的价值,从来就比宋楚宜的要高。

不管是对于恭王这些人,还是对于沈清让来说。

宋楚宁唇角微翘,噙着一抹讥诮的笑。

宋楚宜以为有宋家当后盾,以为把宋家那些人哄的服服帖帖就万事大吉了?她偏不让她如愿,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宋楚宜喜欢什么,她就要抢什么,实在抢不过来,那就毁掉好了。

反正她对宋家那些人也没一点感情。

韦言希就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还是要小心安排,肃了脸色应是。韩止少有对事情这么认真上心的时候,接了这个姑娘的信却直接改道青州,一路上对那位据说有些怪异的宋六小姐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回了京城之后又想尽办法帮这位姑娘脱身,给她想了个假死的法子偷天换日把人给换了出来,打算把她送到江南去。

他叫人安排了饭菜送进来,自己使人去跟码头上的船家商量好了价钱,打算第二天清晨就出发,只要离开了通州,他们也就安全了。

当天夜里雨下的极大,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回的事做的很是隐秘,因此人带的并不多,统共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几个,打扮成送小姐回乡的官员家眷,若是真的碰上硬茬子,这些人不是对手。

宋楚宁也同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丫头是这些人新给添的,什么都不会,使唤起来都不顺手,茶也是苦的,难以入口,外头的雨也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叫人难以入眠。

仿佛自从宋楚宜变了个人以后,她的日子好像就从来没有顺心过,不管是和李氏的关系,还是跟宋毅的亲近,总好像隔了层什么,后来就更别提了,她的母亲都死了,外祖母也被弄去了庵里,天天还要劳作,她在长沙跟着宋毅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外祖母的死讯。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楚宜!都是因为宋楚宜!

她瞪大眼睛,气冲冲的拂落了旁边桌上的茶盏,站起身来踱了一圈,很是有些焦躁。

偏偏此时小丫头迷迷糊糊的开始打鼾,没有经过调教的丫头,打起呼噜来就好像是外头一阵一阵响起的雷声,吵的人头疼欲裂。

她忍无可忍,探起身往丫头脸上挠了一爪子,把丫头挠醒了,诚惶诚恐的起来道歉认错,心里才好受一些,冷声吩咐她:“给我准备笔墨!”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就这么到江南去,否则她一定会憋死的,她得做些什么。

她是个有用处的人,这用处可跟宋楚宜的不一样,宋楚宜那个蠢货只知道把恭王这些人往外推,可是她不一样。

她知道最后恭王会登上大位,知道韩止最后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成为恭王面前的红人。

她要把这些人通通握在手里,她要把自己的价值彻底再一次发挥出来,把宋家送上黄泉路,把宋楚宁踩在脚底下。

梦里宋楚宜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全靠她的施舍才能多苟延残喘那么几年,那么在现实里,她一样要让宋楚宜永远仰人鼻息。

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只要过了今天,只要上了码头的船,她就能笑着看宋家最后怎么倒霉,不仅是宋家,连在宫里的宋贵妃…

想起这些人在梦里最后的惨状,她不可抑止的笑出声来。

都要死,这些人,通通都要死!

她绞尽脑汁,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把宋家的关系网都通通写进信里,等到天边即将发白,才吩咐人叫醒了韦言希。

“先使一个人送信。”一夜未睡,宋楚宁嘴唇有些干燥起皮,眼圈底下也黑了一圈,可是她的眼睛却出奇的亮,盯紧了韦言希,郑重的又叮嘱:“就现在,让人先走一步,把信送出去,这信一式二份,送一份给你们公子,送一份去恭王那里,要快。”

到现在,她也还觉得韩止是恭王的人,否则恭王登基之后不会那么重用韩止,虽然韩止也是东宫东平郡王的表哥,可是这些亲戚关系谁家里没有一大堆,要是都顾忌着亲戚情分,那也不会有这些手足相残的事了。

韦言希说不上来对于这个神神叨叨的宋小姐的感觉,可是既然她这么急切,他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他真的睡不踏实,总觉得好像自己遗漏了什么,总觉得前面会有危险似地,心里有种怪异的不安,让人送封信出去给世子,让世子多派些人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做完这些事,天色已经大亮,无数的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驱散了黑夜的阴霾,韦言希轻轻松了一口气:“已经有些迟了,咱们动身吧?”

宋楚宁没有异议,只是等出了民户,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皱眉喊来了韦言希:“有些不对劲。”她掀开帘子瞧了一眼不时有背着锄头走过的农人的小道,冲韦言希道:“现在不是农忙时候,昨晚又才下了这么一场大雨,眼看着天上又乌云罩顶,百姓们最会看天色的,怎么反倒一个一个的往外跑?”

韦言希心里就咯噔一声,顺着宋楚宁的话扫了一眼,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那依宋小姐您的意思?”

“换路走!”宋楚宁毫不犹豫,让韦言希别再往后瞧,蹙着眉头想了想就道:“你们不是在通州有几座宅子?应该对通州很是熟悉才是,换条路走。”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回去了,这些人能跟上来,说明已经打探她们很久了,对于那户昨天她们住过的民宅应该很是熟悉了,要是现在回去,极有可能会被一锅端。

第2章 番外.不甘

韦言希向来是不大看重女人的,总觉得女人除了哭哭啼啼就不会其他的事了,而她们哭哭啼啼的又实在是让人厌烦,瞧见了她们就让人头疼。

可是凡事总有例外,宋家这对姐妹就是这个例外中的典型,这两姐妹都跟世上任何一个女孩子不同,指望她们哭哭啼啼?只怕她们能叫你这一世都笑不出来,他朝宋楚宁答应了一声,立即勒住了缰绳,吩咐车队换路走。

宋楚宁说得对,通州他们是极熟悉的,韩止在通州开设有许多黑赌场,通州这大大小小的路径,他们都踩的不知道有多熟了,现在宋楚宁一吩咐下来,他立即就想到了一条路。

在路边挥着帽子扇风的憨厚汉子站起身来往旁边茶寮里走,放下帽子大声喊了句要茶,看着车队拐了弯不见了踪影,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打了个呼哨,朝伙计使了个眼色:“往东面走了,照着咱们踩点的地方来看,应该是走那条山路了。让马永福他们动手。”

马旺琨放下手里的茶碗,看着伙计转进后头去了,自己抄起锄头,不紧不慢的缀在韦言希那队人后面。这还是宋楚宜头一次使唤他们做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敢有分毫的怠慢,接到吩咐之后,就连夜赶来通州,务求不惊动人的在通州租赁了一间民宅,深居简出,打扮成福建茶商,终于找到了章润所说的,韩止在通州的那间宅子,并且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宋楚宜或许感兴趣的人。

消息是由马永福送出去的,当听说韩止是要护送一个**岁的女孩子出城的时候,宋楚宜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她要那个女孩子,包括护送她的人,通通都死。

当初从崔绍庭答应把他们分派给宋楚宜的时候,他们就料到这小姑娘不是普通的名门贵女了,可是料到归料到,头一件差事就是杀人,还是杀这么多人,他们还是有些没想到。

不过好在他们也是做山贼做惯了的,后来没做山贼了就去当了兵,就开始杀海盗,杀倭寇,杀人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轻松不过的一件事了。

何况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事无巨细都考虑到了。

事实上这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能被宋楚宜郑而重之交代的事,他们还以为有多难办,可是那帮人厉害虽然也算厉害,可是却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借着已经擦黑了的天色,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人手的优势,他们很快就把人打的节节后退,一步一步把人逼向了悬崖。

宋楚宁在马车里被颠簸的厉害,几乎没有呕出来,好容易压制住了心里的恶心,一把掀开帘子,天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借着微弱的光,她只能看见地上到处都涌动着暗红色的血。

不是山贼劫道,她面色阴沉,冷冷的拽住了马车上的帘子-----天子脚下,要是真的有山贼敢打劫这么大的车队,那通州知州恐怕也做到头了,从未在通州境内听说过有大批的贼匪出现过,那就是…

她咬紧了唇,实在忍无可忍,阵阵怒意在心头翻滚,脱口而出骂了一句:“贱人!”

这个贱人!这个从前从来不曾被自己放在眼里的贱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能料敌先机,处处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

从那次黄姚推她,她病了一场开始,所有的事就都变了。

李氏一步一步在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跟前失了宠,跟李氏关系向来不错的五夫人王氏也倒了霉被人不容,她更是在李氏被逼死之后避到了长沙,又从长沙不得已回了京城,差点被孙娘子毒死。

好容易假托韩止的力量假死,以为从此就能天高任鸟飞了,谁知道宋楚宜却又阴魂不散!

这个人!这个贱人!

宋楚宁紧紧咬住嘴唇,这一刻竟然奇异的没有丝毫害怕,除了满心的恨意和不甘,她此刻竟一点情绪也提不起来。

实在不能理解,宋楚宜究竟为什么能脱胎换骨,能从一个蠢货变成现在这样浑身上下充满心眼。

她觉得手指关节都因为被握的太紧而有些肿痛,可是此时此刻却根本顾不得这些,她还不想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她倒不是怕死,在梦里她都已经是过完了一生,经历过荣华富贵,也经历过跌宕起伏的人了,对于生死,她向来是看得开的。

她是不甘心在宋楚宜之前死。

宋楚宜还没死之前,她是万万舍不得死的。

外面哀嚎不断,她努力镇定住心神,镇定自若的朝着缩在角落里的小丫头笑了笑,轻声道:“我下去引开追兵,你往前逃吧。”

小丫头几乎已经被吓去了半条命,连话也说不出来,抱着肩膀抖得厉害。

宋楚宁耐住性子,唇边的梨涡越发的深越发的甜美:“他们要抓的是我,没必要牵连上无辜的人。这样,我先下去引开他们,你什么也别管,别发出声响来。”

没想到这个姑娘是这么好的人,小丫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舌头不大利索的结结巴巴的嗯了几声。

宋楚宁就借着夜色,借着韦言希等人在前面拼命抵挡,轻快的蹦下了马车,崎岖不平的路叫她一下子没站稳跪倒在了地上,膝盖碰见尖锐的小石子,疼的让她咬住了唇,她飞快的站起身来,拔下头上金簪,死命往马屁股上扎了下去。

马儿吃痛,疯了一般的朝韦言希等人的方向狂奔过去,一时掀翻踩踏了不少人。

宋楚宁忍住痛,头也不回的朝反方向狂奔而去。

她不能死,决计不能死,一定要离开这里,只要保住了性命,只要宋楚宜一击不中,她以后就还有机会,活着万事都还有转机,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就如了宋楚宜的意。

马旺琨眼疾手快,先一步伸手把马三拉开了,眼看着宽阔结实的马车重重的撞了不少仆从,又直接朝前头狂奔,心里被这里头的小姑娘的勇气惊得一个寒颤,反应却极快,拽了马飞快的朝着马车追过去了。

这外头护送的人的性命要不要都在其次,重要的是里头的人,宋楚宜吩咐过,一定yao9里头的人的性命。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的马车上,只有一具犹自还有些热气的丫头的尸体-----之所以说她是丫头,是因为她穿着丫头的衣裳,梳着丫头的发髻,这丫头显然是被颠簸死的,额角磕在了马车上,头上脸上到处都是伤,他放下帘子,见惯了生死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气闷。

他心知这马车突然发狂绝不是偶然,否则上头怎么就少了那位宋家小姐?

这分明是那宋家小姐故意要借着这马车引开他们的视线。

倒是也真的是够狠,明明一辆空马车也是能骗人的,可是为了逼真能骗到人,她根本不顾人的生死,把丫头留在了车上,引得他们一路追过来…

振奋新机手腕,跟将军那个外甥女恐怕也不相上下了,两个人偏偏又是死敌,互相又都有杀母之仇,难怪宋楚宜要下这样的死命令,非得要宋楚宁的性命不可。

一念至此,他飞快的阖上了帘子,努力忽略了心里那股淡淡的不舒服,这个宋楚宁这么狠毒,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他转身飞奔回原来的地方,马永福他们已经把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韦言希那帮人原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清点了人数发现能对的上,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把马车的事说了:“不能叫那个人跑了,六小姐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她一定要宋楚宁的性命…到处去找,她一个女孩子,咱们外头又都已经布置好了人,严防有人走脱,她跑不了多远的,我们快些去找,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人找着!”

天亮了之后,有行人经过,就很是不妙了。

众人答应了,分散开来,一点一点的去找,好在前几天才下过雨,走过就能留下引子,他们找到下半夜,终于发现了些端倪。

宋楚宁窝在一堆野草丛里,手里还握着那根带着血的金簪,身上又冷又饿疲惫不堪,可是却还是不敢闭上眼睛。

直到万籁俱静,四处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动静,才略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活动活动身子-----蹲坐的太久,她的腿都麻了。

谁知道才从草丛里出来走了几步,就发现到处都是火把。

这群人居然这么锲而不舍!宋楚宜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她急忙想缩进附近的草丛里去藏身,谁知道却已经被眼尖的人瞧见了,终于有些害怕,转身开始狂奔起来。

可是才跑没几步,她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摄住,有些不可置信的垂头看着自己胸前露出的箭矢,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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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番外.安息

宋楚宁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错在了哪里。

她拥有的一切从来就不是理所应当,而是要苦心谋夺,就连亲生母亲,面具带久了好像也拿不下来了,对着不是亲生的女儿和颜悦色,对着自己这个亲生的女儿却处处严厉苛责。

她也曾听说过越是深爱才会要求越高的道理,也知道母亲把宋楚宜捧在手里是为了日后能狠狠地打碎,可是听说过再多道理,心里的痛也没法儿被这些道理抹平。

她当然知道李氏不可能对着仇人的女儿真的做到毫无芥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睁着眼睛,许久都不愿意闭上。

大家都说宋楚宜难,她早早的就死了母亲,所以哪怕她在惹人讨厌,众人也都纵着她宠着她,她好似天生就不知道烦恼二字怎么写。

宋楚宜生病的时候是李氏三步一叩首的去佛前请愿,是宋老太太整宿整宿没闭眼的陪在她身边,是宋毅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可是自己生病的时候呢?

除了大嫂黎清姿,没有旁人。

旁人不关心她是理所应当,她毕竟是隔了房的,父母也俱在,可是李氏那个时候忽略了她,她无论如何不能忘记。

烧的已经糊涂的时候,她把黎清姿当成了母亲,哀哀戚戚的喊娘,可是回应她的却不是李氏,她高烧退下,听见的是李氏为了宋楚宜特意去请愿,结果险些晕倒的消息。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心里冰冰凉凉,如同大冬天里喝了雪水的感受,冰冷刺骨,难以下咽,她从那以后就不再哭了。

她知道这一切不该怨恨宋楚宜。

原本就是她的母亲抢了宋楚宜母亲的位子,害了宋楚宜的母亲,而后又假惺惺的要和宋楚宜母女情深,等着在宋楚宜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打碎她。

可是她也不能怨恨自己的母亲,这怨恨无处可去,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她只好学着对每一个人都怀揣恶意。

看见别人哭,心里就觉得自己也不那么倒霉了,至少还是有人比自己还要难过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如同梦里的那样,先嫁一个青年才俊,后嫁仍旧把自己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青梅竹马,把宋楚宜握在手掌心里随意搓揉。

可是一切却都没朝着她所梦见的方向去走,原本人见人厌的宋楚宜不再是从前那个草包的样子,宋老太太和宋家众人都对她爱如珍宝。

而自己呢?

她能察觉到自己心跳逐渐微弱,原本一直清晰的神智也渐渐的有些模糊,她闭上眼睛喘一口气,才惊觉自己连喘气都开始痛了。

咳嗽了几声,先前心里的不甘终于一点一点的淡去。

她活的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李氏对宋楚宜从来没有要求,对她却要求极严,琴棋书画,女红针黹,她没有不精通的,察言观色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她也早已经学的炉火纯青。

可是从来没人言行身教的教她该如何做一个好人,李氏自以为自己做到了,可是她从来没真正静下心来听自己这个女儿说过话。

算了,她仰面看着黯淡的天色,低低的笑了一声,或许下去以后,还能见到李氏。

但愿母亲已经懂的如何做一个母亲。

第4章 番外.重华

卢重华同普通的大家小姐们不大一样,她是跟着祖父长大的。

祖父是个既忠厚又有心机的人,知世故却不世故,对待每一个人都尽心尽力,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唯一做错的事,大约就是把女儿嫁给太子了。

卢重华小的时候,时常能听见祖父同祖母吵架,每每祖母看着宫里的赏赐便眉开眼笑,搂着她告诉她,她有个当皇后的姑祖母,又有一个即将是皇后的太子妃姑姑,以后必定前程无限。从不生气的祖父每到这个时候就要沉下脸来。

卢重华年纪虽然小,可是却知道祖父为什么生气。

姑祖母还罢了,跟建章帝是自幼的情分,青梅竹马,共同患难,感情非比寻常。可是姑母却完完全全是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