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霍然满面红光,可稍后却表情一正道:“三娘,有些话大哥不知当讲不当讲。”

相思眨眨眼道:“大哥这是要和三娘划出道道?”

“胡说!”孟霍然噗得一笑,然后难得踌躇道:“你…可愿意留在京都?”

相思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萧瑟的花园道:“三娘本就在京都啊,还能去哪里?”

“那是那是,京都就是你的家,定远伯府可不就是你的家!”孟霍然握了握汗湿的手心,笑容满面道。

“大哥,是不是有事瞒我?”相思站在他身侧狐疑道。

孟霍然本不愿在妹妹面前多说,可她到底要面对自己未来的路,他不希望现在他和母亲满心欢喜,等到真正临了分别,相思再改了主意。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叔父他…”

“大哥哥如果要说这些,我可不听呐,他们是长辈又是大人,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孩子操心?”妄议长辈终究不妥,更何况他们还在屋外,相思不想孟霍然日后被人诟病。

孟霍然自然也懂得相思的心意,越发想着如何将相思劝下,留在京都。

“有些话,大哥不便说的太清楚,只是你须得明白,你家那位即将入门的姨娘,与朝中一位大员有亲…”孟霍然斟酌的该如何说的隐晦又能让年仅九岁的相思听明白。

相思没有言语。

孟霍然只当她心里难过,不由安慰道:“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妾室,你爹娶她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好的差事。”

“大哥的意思,我父亲的缺已经有消息了?”相思轻轻的说道。

“恩,原本我父亲是想让叔父留在京都的,毕竟在咱们祖父那一辈,两家分家各奔东西,后代能重新聚到一处也是不易。更何况咱们家只有四叔公一位上人了,叔父府上多年都在燕州来往不便,现在好容易回到京都,自然该常来常往。”孟霍然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他话中隐含责备之意,不免咳嗽了一声,转而道:“再说,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回到京都又遇上那么多事儿,我母亲格外不放心你,当然希望你们一家都留在京都,你也能好好养养。”

“那为何父亲还要娶新姨娘?”相思顺着话道,若是伯父要将父亲留在京都,她到是不愿伯父如此奔忙,她可是巴不得二房一家子都离开京都让她自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才好。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孟霍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原先与父亲想的很好,无论叔父是否留在京都,只要父亲出了力叔父便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将相思留在京都“养病”,可谁知道叔父竟是个有本事的,到与之前的上峰联系上了,旁人只道这位玖姨娘是那位上峰的亲戚,但庄晋元那小子耳目甚广,早早就来报信,这女人何止是那位上峰的亲戚,实际则是那位上峰的私生女。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京都自从先皇年迈之后,官员松散不懂自律,在外养了外室也不算稀奇,尤其是陈国禁止官员押妓,那些官员不愿被罚俸禄又丢了名声,便偷偷将那些花娘藏在自己的私宅内,这有了外室再弄出孩子,似乎也顺理成章。

若是生了小子,这些官员大多会偷偷抱回主宅随便塞给哪个不算得宠的小妾,过在名下,但若是生了姑娘,他们往往会请了人在外头的私宅细心教导,直到她们长大成人有了自身价值,再以亲戚之名嫁给旁人用来笼络人心,当然也就不会浪费他们这些做父亲的私下准备的嫁妆银了。

可是,若这是别人家的女儿到是好了,可坏就坏在叔父的这位上峰与丞相夫人的娘家同宗,此人的幼子还过继给了丞相夫人早夭的四弟,以继承香火。如此勾勾连连,这玖姨娘一旦入了孟家二房,叔父还得了这个差事,恐怕…日后与定安伯府就会越走越远了。

不过,他们两房在祖父那一辈便已经分了家,就算定安伯府此时再想插手,叔父也是不会听的,什么家国大业,什么骨肉亲情都比不上升官发财。有些话他与父亲都不好与叔父明说,否则叔父此时早就跑去丞相府拉关系了,到不如就让他这么糊涂着,日后带着那位玖姨娘离开京都这个是非圈,定安伯府再私下关照关照,时间一久,丞相那头见两家不亲近,兴许也就不会费心思了。

“那…大哥哥是想让三娘留在京都?”

孟霍然回过神,听见相思这般问道。

第六十章

相思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人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将她留在京都,更不明白她不过是二房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做为亲戚的大房伯母以及兄长姐妹却比亲生的父母手足更为关心疼惜她。她就像是投错了胎,明明该是何氏的女儿,到投进了关氏的肚子,所以关氏不爱她,上辈子到这辈子从来没有给过她母爱,到是这辈子不过才想出几个月的何氏,为她操碎了心。

“姑娘?”石榴见相思难得露出落寞的神色忍不住唤道。

相思转过头笑道:“你亲自跑一趟,就和嬷嬷说,大伯娘与祖母说我身子不适都是托辞,只是想我在大房好好休息不受干扰。但是玖姨娘入府那天,我还是会回去一趟,让她不要担心。”

“姑娘当真以后都留在京都?”就算石榴这样木讷的性子,也露出几分欣喜来。

相思没有肯定,只道:“大概吧。”

孟霍然将相思带回大房,最欢喜的除了何氏外,还有孟尘惜,她本就喜欢看一些杂书,与大姐说不到一处,又与兄长们不太亲近,也唯有相思能半天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她天马行空。

定安伯府上的人都不敢在相思面前提起二房即将到来的喜事,就怕她心里不舒坦,孟霍然更是觉着相思闷在家里不妥,到不如趁着袭爵的旨意到了,一家子出去松快松快,也不怕人说孝期如何如何。

相思本身到是不想出门,就算何氏对老太太那是托辞,也送了不少好东西,但那头刚说了她身子要养,这头就外出游玩,也实在打了老太太的脸,到将两家弄得更僵,老太太日后怕也不好说话了。

何氏见他们争论不下,干脆派人给一位京都出了名不出诊的老名医递了帖子,到时候先去那医馆给相思诊诊脉,也安安大家的心,再拐了出去私下游玩,二房也说不出难听的话,老太太可忙着张罗娶新人的事儿呢。

这日,刚用过午膳,相思就听见院外闹腾腾的,虽然只是一刻,可处在定安伯府也算奇怪,她不由有些担心便让小丫头出去问问。谁料人还没出那个院门,何氏身边的大丫头就亲自跑来,还带了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首饰。

相思纳罕,起身相迎,只道:“姐姐这是什么风吹来的,好些日子都是没见了。”

那大丫头连客套话都来不及说,只急匆匆的说道:“奴婢的好姑娘,来不及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奴婢来给您梳头。”

“这是要作甚?”相思说着话也老实的换了衣服,只是看这架势到不像二房迎了新人。

“刚刚快马过来报的信,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那头宫里就要来人了。”大丫头手脚麻利的给相思挽起发髻,让她看起来符合年纪又不会随意,一套素面赤金的首饰亮灿灿的,相思一见便知是新货,想是何氏从她回来那天就吩咐人从银楼里取回来了,至于什么时候订的…别看是素面,但以这头面的复杂手艺,不到个把月出不来活儿,应该早就定下了。

“上次伯娘不是给了我一套,怎么又拿了新的来?”相思脑袋不敢乱动,嘴里到没闲着。

大丫头给相思小心戴着耳扣道:“姑娘也说那是上次,夫人瞧着喜欢的总想给姑娘留着,这定着定着可不就每次不同了?”

“到是太破费了。”相思真心的说道。

大丫头却道:“姑娘这般说,夫人可要难过了。”

可不么,何氏将她当做女儿来疼,她若是太过计较,到是像故意划分界限,当真要伤了心。

如此,相思到不好多说了。

穿戴一新,相思还没来得急从镜子里多看两眼,就被那大丫头抱着,石榴跟着,直奔了前院。一路上软轿过来,粗实的嬷嬷们卯足了力气,又准又快的将几人抬去了前院,可就这样,此时此刻前院也早早有人候着了。

“三娘来了?你一会儿就站在这里别动,五娘与你一起,到时候宫里来的公公一念开头,你们看着前头大人跪了,你们就跟着跪,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乱动,只等了那头公公念完,咱们谢恩,你们再跟着大人起身。”何氏一见相思过来就忍不住絮叨,多吩咐了几句,就怕这些孩子们小,到露了怯。

相思只是认真听着,孟尘惜一向心不在焉,到是孟端方不耐烦道:“娘,我知晓了,我去给大哥帮忙。”

说完还不等何氏再说,人就跑了。

何氏没法只能安抚相思尘惜两人,转身检查香台去了。

当真是一炷香的时间,好远相思就听见有人传信,接着屋里的一群都跟着前头出去相迎,相思个子小又被前头的大人挡着,只能听见大门打开马匹停歇的声响。

“三姐,你说公公是什么样的?”孟尘惜凑到相思身边,趁着没人问道。

相思小声道:“我听说往日大伯娘也入过宫,你没跟着去?”

孟尘惜摇摇头道:“才不去呢,还不如在家看书,到是大姐常去。”

相思见人群已经往回走,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赶紧带着她们拐个弯往回去,等着众人走到之前那个香案之后,下人们纷纷撤去只能跪在拱门之外,相思这才觉着视野宽阔了,自然也瞧见了二房众人。

进来的是个年迈的老公公,背有些驼,脸皮子上没有一根胡须,只是眼袋颇重褶子也不少,他穿戴着宫里的衣裳,相思不大懂太监们的品级,只看他身后那几个小太监还有护送圣旨的护卫,想是这人应该地位不低。

大伯父就站在最前头,孟二老爷站在他身后似乎想套什么近乎却被大伯父挡了,大伯父和老太监不过交谈几句,相思就听那老太监咳嗽一声,展开了圣旨。

呼啦啦一群人跪在地上,相思一拉孟尘惜,两个小孩子跪在孟端方的身后,好一会儿听了满耳朵的之乎者也。圣旨上到也没说袭爵的原因,只是冠冕堂皇的用忠君敦厚,办差得力之类的掩饰话将这爵位送了下来,之后又惋惜了几句关于老伯爷的旧事,总之定安伯府一家子的忠臣,这段时日新皇还用的满意,日后也希望他们再接再厉。

“钦此!!”老太监喊了最后一句,定安伯这爵位算是稳妥了。

“恭喜恭喜啊!”老太监拱手朝着大伯父笑道,显然两人很熟识。

孟二老爷这时候终于得着机会,上前和老太监点头好腰,却尽说些道听途说,不怎么着调的话。好在老太监深知这一家子的情形也不责怪,甚至还心情颇好的与孟二老爷寒暄了几句,也算是给了新晋定安伯一个面子。

老太太被何氏扶着,双腿从来就一直抖着,这会子已经觉着呼吸困难天旋地转了。别看她在二房耀武扬威,对谁都爱甩脸子,但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何时见过接圣旨这样的场面,心头越发紧张人也就不大好了。

何氏赶紧让人将老太太送下去,左右老太监也不会和一个老人家计较,可谁知道这么一错身,到将站在后头的相思与孟尘惜露了出来。

这会子孟若饴到也是来了,只她的目光都在长兄孟霍然身上,到也没注意相思。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老太监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变化,接着随口问道:“咱家记得,伯爷膝下好像只有两位姑娘,可是另外两位是二爷家的?”

新晋定安伯还没说话,孟二老爷立刻接口道:“是是是,正是下关家里的,那边那个大的是我的嫡出长女,那个和我外甥女站在一处的则是我的小女儿。”

老太监深深的看了相思一眼,忽然问道:“咱家这记性怕也是不大好了,人也老了嘛。二爷的太太可是出自永昌侯府?”

孟二老爷完全不去想老太监为何这般问起,他只觉着是永昌侯府与老太监有旧,不由心花怒放,只觉得娶了这个丧门星到也不是没有好处,便连连应声道:“是是是,总管大人可真是记性好。我那太太到真是侯府姑娘,往日离得太远不得亲近,这回回来我那叔父又…哎,还没来得急上门致歉。”

这话说得含糊,到像是与岳家相熟,只是这个时候了,就算关系不好,孟二老爷也能硬掰成两家至交。

“原来如此。”老太监眯了眯眼,还想问什么却没有开口。

到是孟大老爷已经察觉不对,笑着就想着转向别的话题。老太监见状也不纠缠,收了赏银还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带着人走了。

孟家两位老爷亲自将老太监送上车,还目送他们离去,孟大老爷看着到不像如何得意,反倒孟二老爷只觉着天助他也。如今堂兄成了定安伯,他又要搭上上峰的线寻到一个肥缺,这日后人生岂不美哉。就算他离开京都几年也不过是增加资历,等他重归京都的那一日,必然要坐到京中四品以上的高官。

更何况…孟二老爷咂咂嘴。

“兄长,您瞧,那位大人是不是对相思…”

孟大老爷呵斥道:“别胡说!”

“不是,我是说你瞧着新皇登基年岁也不大,等着孝期一过指不定就要选秀,咱们家相思那脸盘子…啧啧绝对没得说。”孟二老爷越想越美,兴奋道:“相思年纪还小,待到十四五岁花骨朵的年纪,谁说咱们家出不了一位宠妃?”

孟大老爷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没想到自家的堂弟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这只不过是一位太监多问了两句。

孟二老爷以为大老爷心里不痛快,毕竟孟尘惜比起相思差的太远,指不定他堂兄这是嫉妒。他眼珠一转也不想多说,可心里却有了主意,他抬头看了一眼何氏,再想想家中的老娘太太,竟然没有一个提的起来,这若是相思将来想要选秀,规矩必定不能落在人后,大房现在又是定安伯府了,将来相思顶着这个名头入宫,肯定要比二房的名号来的好。

反正再怎么说,相思都是他的女儿,就算入了宫,他也是她亲爹!

“哎!我这不是做梦呢,大哥别怪啊,玩笑,都是玩笑。”孟二老爷两手往袖子里一揣,假装放下念头笑道,可心里早早就做上了国舅的梦。

第六十一章

老太太都不想在大房多待一阵,总觉着下人那得瑟的表情就让她作呕,她几次故意提起儿子的仕途,却被何氏用模棱两可的瞎话糊弄过去了,也不知道大房到底安的什么心,同样都是先代定安伯的子孙,凭什么大房就能以长继承伯爵,而她的儿子只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甚至不惜娶了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为妾,就为了日后能寻个好差事。

要是大房都死光了,爵位能落到她儿子头上那该多好。

老太太特别遗憾的靠在软枕上叹气,老嬷嬷一旁给她捏着腿一句话都不敢说。

帘子掀开,脚步声特别重,老太太不用问就知道是谁。

“回来啦,要不要吃点热乎的?”老太太眼皮都没抬,声音疲倦而缓慢。

孟二老爷进了门还眉飞色舞的,却又不好在下人面前多说,便冲着老嬷嬷摆了摆手。

老嬷嬷看了老太太一眼,给孟二老爷行了个礼就带着下人们退了出去,关紧了门。

“什么事儿啊,把伺候的人都赶走了,你来伺候我啊?”老太太含混的说道。

孟二老爷一时兴起走过去,还真就亲自给老太太捏起腿来。

“儿子伺候母亲还不是天经地义?”

“怎么?还真是高兴的事儿?你那堂兄答应你什么好处了?”老太太半张开眼,稀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堂兄也确实帮我寻了,只是之前爵位一直没下来,到插不上手,原还想让我留在京都来着。”孟二老爷心里对大堂兄哪里可能没气?只是这会子到不好多说,反而要适当的给定安伯说些好话,他可还指望着人家呢。

“都是些忽悠人的话,你还信了?我的傻儿子喂,娘早就说了,当年啊你祖父离开京都怕也是被大房给挤兑的,偏偏你爹还念着这份香火情,非要你回来京都一次,寻个机会,在我瞧来啊,这里还不如燕州呢!”老太太虽然渴望着京都的繁华,但到底她的娘家在燕州,她男会儿在燕州也算是有头有脸,至少她认识的就没一个嫁的比她好,可这会子来了京都,几乎能相交的老太太谁不比她强,如此大的落差,哪怕她贪慕虚荣也受不得这个气。

“儿子不傻,哪里会傻…”孟二老爷看了看外头,凑到老太太耳边道:“今儿我不是和大堂兄一起见了宫里来的那位么?”

“怎么?那位说什么了?”老太太这才彻底瞪圆了眼睛,来了精神,对她来说宫里的公公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那位我问了,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孟二老爷忍不住扬着眉毛说道:“这个官职就相当于皇帝院子里的总管家。”

老太太知道自己后院的总管,眼睛立刻就亮了,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母亲,您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孟二老爷不敲腿了,绕到前头扶着老太太坐起来道:“咱们家二娘长的可真标致。”

“那小丫头片子你能看出什么来?”老太太拍了儿子一巴掌,不满道。

孟二老爷连忙道:“我是看不出来,可是那位总管看的出来啊,母亲…新皇可才登基没多久,正守着孝没选秀呢!”

老太太整个人都抖上了,她坐立不安道:“你这么说,那位总管看上相思那丫头了?”

“可不是,问了好几次呢!”孟二老爷说着这话,人都要飘起来了。

“哎哟喂!”老太太一拍大腿差点没坐地上去,她想笑又觉着不真实,直直道:“别是听错了吧,相思那丫头才九岁,长得也就那样啊!”

“怎么会!我堂兄在旁边也听得真真的。”孟二老爷扯着老太太又道:“这新皇可也不大啊!再过个几年二娘长大了,再往宫里一送。什么定安伯府,什么知府,侍郎的,指不定我能成为国丈!”

老太太一把捂住孟二老爷道:“哟哟哟哟,可别风大闪了舌头,这可不能乱说的啊,是要砍头的。”

“母亲,我觉着这事儿有门,你瞧着,这相思一路上过来遇上多少难,先从马车上掉下来,后又差点死在匪寇手上,再后来又是摔腿又是受伤的,您瞧瞧…她现在如何?”

老太太喃喃道:“命可真大啊!”

“可不!”孟二老爷生怕母亲说出命硬克人的话,接着又道:“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都躲过去多少祸事了。您瞧瞧这不是要有大福气?”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的看着儿子。

“大富贵啊!咱们可都沾光了,这万一还有小皇子…”孟二老爷自己都狠狠的抽了一下。

老太太捂着胸口就要往后倒,这些东西实在太遥远,她原本的目光就是这么短浅只要有金有银有私房,只要过的比旁人好她出去能够威风威风,那便已经是她梦想的极致的。

可是现在呢?现在儿子告诉她,她那个不起眼的小孙女居然有机会一步登天,她指不定将来还能入宫瞧瞧,等着她儿子成了国丈她岂不是老太君?这京都那些什么侯爷夫人什么王妃娘娘的,都要给她好脸?乖乖…这用脑子想都想不出来。

“母亲,母亲…这虽然是咱们自己个儿琢磨的,但是!但是…”孟二老爷扶住老太太,咳嗽一声道:“那老太监可不想随口问的,这事儿有谱!!”

“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怎么做啊!你告诉娘!”老太太迷迷糊糊就要下榻。

孟二老爷一拦她道:“这是家中大事,必然不能告诉旁人,只是我很快就要外任,这事儿还需要抓紧。”

“这事情怎么抓紧?”老太太急道。

“今儿大堂兄与我说,二娘的身子骨之前没有养好,若是咱们外调她不适宜跟着出去。”

“那怎么行,那是我的孙女!”老太太就跟着看着金疙瘩似的,这会子谁要和她抢相思,她能生吃了他!

“娘您别急,大堂兄说的也没错。您想啊,她还小若是真是身子骨不好了,再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想的可就打了水漂了。”孟二老爷蛊惑道:“再说了,她都去了那么远了,时间一长谁还记着她,到不如将她留在京都里,平日里还能和郡主常来常往,说不定还能进了宫见了皇上…您看。”

“这是大富贵,大富贵…”老太太闭着眼睛直念叨。

“再说了,这选秀也是有门道的,咱们家虽然不错,可是大堂兄毕竟已经是定安伯了,外地能有什么好的教导嬷嬷,到不如都让大堂兄来,他们将二娘养大了,学好了规矩再进了宫里,咱们不用费一分心思。”孟二老爷美美的盘算着。

“那若是将来她不认咱们了?”老太太其实心底里最不希望发达的就是相思,这死丫头从小就在家里与她横着作对,可偏偏老太监看中的是她,这不行也要行!至于什么李代桃僵,老太太到底还没胆子挑战君威。

孟二老爷胸有成竹道:“怎么会?我是她的生父,您是她的亲祖母。这陈国天下从来没有说不敬孝道能好的,她也得认自己的祖宗,靠着自家的娘家不是?再说了,大堂兄和我们再分家,那也是一个孟家,日后还用得着不是?等着二娘得了宠,您瞧着吧他们还得巴结咱们,这叫风水轮流!”

老太太一拍大腿笑出了声,喜道:“就该这样!当年你祖父没挣回的脸,你可要争气,我就说我儿子是个大富大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