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摸着她的发顶,话里有话道:“怎么会呢?这里才是我的家。”

既然应了,相思也不可能言而无信,她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衫就带着石榴与缠枝回了二房,正如缠枝听到的消息,她们刚进了院子就闻到了阵阵的苦药味,她的这位姐姐明显不如上辈子那样康健了。

披着斗篷,相思伸手将帽子放了下来,她站在房门口见彩英进去又出来,便问道:“姐姐可还睡着?”

彩英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我们家姑娘请三姑娘进去。”

相思多看了她几眼,在斗篷下捏了捏袖子里的小包,跨步而入。

进了屋,屋子里的怪味果然更重了。

“姐姐,可在屋里呢?”相思站在门口问道。

好一阵,里头无人说话,相思二话不说就转头往外走。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房门早就被人在外头插了起来,再想出去也就难了。

相思突然变得异常的烦躁,她拎着裙摆伸脚在门上狠狠的踹了几脚。

石榴跟在她身边,害怕的缩起了肩膀道:“姑娘早知道二姑娘心思不纯,为什么还要答应她进来,若是在门口说说话丢下礼品说说话不就好了?”

相思却一个人低低的咒骂道:“这是几辈子都这么几招,也不来点新鲜的。”

她的话刚说完,从内室里就走出了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一个个满脸横肉衣着邋遢,见了便知道是家里前院粗实的,还很有可能只是短工。

“姑娘,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是不在姑娘脸上留点痕迹,那咱们怕是要被赶出孟府了。”两个老嬷嬷都没说话,只有带头的那个剔着一嘴大黄牙,笑眯眯的说道。

“我已经看过你们所有人,恐怕今儿不光是要我脸上留些痕迹,我这双罩子也是要保不住的吧?”相思慢腾腾的转过身,整理了一下斗篷,将帽子戴了起来,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帕子,嫌弃的捂在嘴上。

“哟,姑娘到是门儿清!以往这事儿没少做吧。”老嬷嬷以为都是姐妹,心肠估计都很狠毒。

相思冷笑一声,对着里头就喊道:“我知道你躲在里头想要看我的下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害我,只是我能容你一次,容你两次,却容不得你第三次。你就当真以为我傻,才会跑来中你的圈套,今儿旧账新帐咱们一起算,你不是想看我出丑么?我让你看个够!”

三个老嬷嬷傻傻的看着相思跟个疯子似的大放其词,互相看了看对方,都觉着这个姑娘是外强中干,再想想手里的银子,把心一横就从袖子掏出了一双钩子,只要这个姑娘没了眼睛,往后这辈子也就都毁了。

孟若饴躲在里头的榻上,竖着耳朵兴奋的听着,她才不会去管相思说的那些,她以为相思不过是强装镇定,只要今儿相思没了眼睛,看她还和自己挣什么,到时候把事情都推到那三个嬷嬷身上,父亲为了入宫的事情总会为她摆平,一旦相思没用了,她才不信大房还会收留她。

只要毁了相思,她才能真正的成为唯一的嫡女。

孟若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听一听,亲妹妹的惨叫声了。

第七十八章

孟若饴窝在被子里,竖起耳朵想要听清外头的声音,她既害怕又兴奋,害怕是她毕竟年纪不大,就算心思歹毒也总会有担心被父母发现的怕心,兴奋是只要今儿相思没了眼睛,脸也毁了,她就会是家里唯一的嫡女,母亲的那些嫁妆还有入宫的机会,就都是她的!父亲也只能护着她。

几声听不出是谁的尖叫,然后好像有什么跌落在地上的闷响,孟若饴紧紧抓住被子忍住咽喉的瘙痒,她的双眸瞪得好大,黑洞洞的瞳孔紧紧盯住房门。

而后房门慢慢被人从外头打开,孟若饴激动的浑身颤抖,心脏几乎挤出了嗓子眼。

“姐姐在等谁?”

没有开窗的内室昏暗无光,孟若饴就感觉一个人走到自己的床边,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她听着那几乎想要让人尖叫的声音,木然的抬起了头。

“姐姐可是没想到,最后是我站在这里?”相思娇小的身形就站在床边,无喜无悲的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孟若饴。

“怎…怎会是你?”孟若饴觉着牙关都开始打颤,她这时候才觉着恐惧,可惜身子太弱,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相思踏上了床边的脚踏,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孟若怡道:“那姐姐以为是谁?是那些没用的废物?”

“不可能,怎么会是你进来?你带着丫头只有两个人!”孟若饴惊到极处舌根都凉了,她不信邪的冲着外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外头的人呢?”

“有时候做些事情,并不需要太多人。”相思两手相叠,一手摸着另外一手上的小巧戒指,戒指上蹲着一只红眼兔子,只要两指用力一按兔子的双眼,一枚不长的细针便能从兔子嘴里弹跳出来,针尖上涂着致人昏迷的迷药,即沾即晕,完全不给人任何反抗的时间。她若是不做些准备,怎么敢只带着石榴出来赴会?上辈子她那个丈夫还有小情人防她防的那么厉害,最后还不是给她毒死了,几个嬷嬷算什么。

“好妹妹,咱们有话好好说,咳咳咳咳…你看我病的那么重,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好么?”孟若饴几乎都要疯了,她明明想的那么好,这几个粗实嬷嬷力气极大,别说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就是来个身子不算硬朗的男人都能制得住,这怎么就在瞬息间没有了动静呢?她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相思看着她蜡黄的脸,不由想起上辈子她梨花带泪的跪在自己面前,因着与自己的未婚夫婿不清不楚,想要求着自己成全,那时候的姐姐还真是唇红肤白,娇艳的很。

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上次你想谋算我掉进冰窟窿,我已经放你一码,之前多次的挑衅我也没有计较,可是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在你屋里你就准备人想向我行凶?看来你是算准了父亲不会把你怎么样…”相思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慢悠悠的说道:“让我想想,之前你那么讨厌我,也不过背后搞点小动作,可这两次你居然宁可撕破脸也想杀了我或是毁了我,想必这与你我的前程有关,应该说与你的前程有关。且这个前程定然是父亲留给我的,若是我不成了,才会轮到你,这才是你要除掉我的原因。”

相思是真疑惑了,若说之前孟若饴让她死在冰窟窿里,是因为嫉妒,那这回不管不顾的乱来,那就必然是孟若饴绝不会放手的好处,难道说,这个时候父亲就有意将她嫁给前世那个死鬼了?

孟若饴听着妹妹这般说,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但是她还是能听出来,妹妹并不知道入宫的事情,她死死咬住下唇,若是孟相思真的不知道入宫的好事,那她绝不会提醒她。

“不说话?那也没关系。”相思想了想也就放下了,无论孟若饴因为什么下了狠手,她今儿也不能轻易饶了她。

“你要做什么?做什么?”孟若饴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病的实在起不来身,只能看着相思踩上了她的床榻。

相思将斗篷戴戴好,而后卷起袖子道:“你算计了我那么多次,我若是不给你长得教训,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不,不!我是你姐姐,你不怕我告诉母亲么?”孟若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脑海里乱成一团。

相思甩手就狠狠给了孟若怡一个巴掌,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巴掌有多重。

孟若饴被打的眼冒金星,半天说不出话来。

“母亲?姐姐?若是长到这么大我还没看透你们,我不如死了好了。”相思的脸冷得令人害怕,她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看着自己为这两个人掏心掏肺,结果得到的不是指责就是背叛。

相思见孟若饴说不出话,上前一把就掀开了孟若饴身上的锦被,孟若怡穿着亵衣孤零零的趴被褥上。

“瞧瞧,这布料还真是眼熟。”相思蹲下来摸着孟若饴身上的衣料冷笑道:“我记得这是当年外祖母送来的,上贡的好细棉,明明每人一匹,你非要哄得母亲将我的给你…你也说了,我是妹妹…”

说着抬手又给孟若怡一巴掌,打得孟若饴哭着抱住了头,呜呜咽咽说不清楚。

“我从小到大,你喜欢的,都可以抢走,可是你一次次的不想放过我,还想要我的命!”相思说一句就打一巴掌,双眸里几乎浸了毒,“我从小就想护着你和母亲,可结果呢?你说啊,结果呢!”

孟若饴被打的满口是血,不但脸肿身上也是剧痛,她说不出话只能生生挨着,几次都想昏过去,可又被相思用指头掐醒。这段时间相思实在太安静了,温柔的好似大房的那种贵女,她都几乎忘记了那个在燕州可以用砖头将欺负她们的丫头砸破头的小炮竹,原来这丫头并没有转性,而是深深的隐藏起来,一旦挑起她的底线,她就会全部爆发出来。

这时候的孟若饴是真的后悔了,她以为相思是个孩子又没了那股子硬气,便可以捏圆捏扁,谁知道撕破脸后这丫头比当初还要可怕。

“旁人家的姐妹都可以齐心协力,旁人家的母亲都可以为母则强,可是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啊!”相思这会子也分不清楚了,她只觉着拳头揍在孟若饴身上是那么的痛快,两辈子的委屈与愤怒都有了突破口,“母亲是个没用的,就连姐姐都宁可与姨娘同流合污,这是什么家,这是什么同胞姐妹!你还老嫌弃我不是弟弟,我还嫌弃你不是哥哥呢!赔钱货,你才是那个赔钱货!”

孟若饴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下,甚至身上还有被相思踹过的痕迹,她现在真恨自己不能昏过去,或是立时死了才好。

“我告诉你孟若饴…你要是这次和父亲滚了还好,若是你留下来,你想怎么对我的,到时候父亲回来就会看见一个什么样的你!”相思觉着身子乏了,气也散了大半,她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瓶,慢慢凑到孟若饴眼前道:“看到没,这是宫里治疗受伤最好的伤药。”

就在孟若饴以为相思要划花她的脸时,相思居然取了药一点点上在孟若饴打肿的脸上。

“这药效很好,顶多一个时辰,你脸上就看不出来了,只有嘴巴里有破伤,可是谁看的到呢?”相思拍了拍孟若饴的脸颊,轻轻笑道:“至于你身上,很痛么?恐怕还会痛上好几天,只是表皮上根本看不出来,伤得都是经脉和腑脏…”

孟若饴呜呜的摇着头,眼里早就没有嫉恨,只有无边的恐惧。

“你若是想要去告状,那就尽管去吧,看看父亲会怎么说。”相思慢慢站起身将瓶子塞回袖子里道:“想必我不会有什么事儿,而你…再有下次,我就弄瞎你眼,划花你脸,再把你弄去街上做要饭婆,到时候谁能看的出来你是孟府里的大姑娘!”

孟若饴看着相思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种笑容就好像看到了她的未来,她两眼一翻终于如愿的昏了过去,可是一股子尿骚味很快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相思嫌弃的捂了捂鼻子,转身跳下床便对着门外的石榴道:“咱们回去吧。”

惊魂未定的石榴推门而入,然后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她没敢问只隐约看着谁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

相思推开窗户,灵活的爬了上去,石榴也跟在后头出了屋子。

窗子在院子的后头,周围都没什么人,想是孟若饴还是没胆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便事先把人都赶走了。

相思也不理会,绕到后门就带着石榴出去了,不是让她过来探病么,这么多人都看见她来探病,也算全了姐妹之间的感情不是么?她可真是个好妹妹。

“姑…姑娘…”石榴在相思离开二房后,小声的唤道。

“帮我谢谢你表哥,就说上次那个兔子的戒指,我很喜欢。”相思理了理斗篷,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七十九章

相思回到大房没过多久就听说孟若饴病情越发沉重,甚至连日高烧不退,就连老太太都惊动了,差点没将孟若饴挪出二房送去庄子。好些人都在传说是恐怕这次二房外放还要留下一位嫡出的姑娘。相思听后也不过笑笑,以她对自己长姐的了解,哪怕孟若饴爬也会爬去江淮,她绝不会留下来面对自己这个可怕的妹妹。

将那个时不时出来捣乱的长姐收拾妥帖了,相思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陪何氏挑选服装配饰上,藩王们这些日子就要入京,定远伯府上已经确定要进宫赴宴,何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挑选随侍入宫的奴婢,还有当天的衣着行头。

那些曾经用过让人瞧过的头面肯定不能戴,定远伯又不是没有家底,做几套新头面那是必然的,总没得进了宫回头还让周遭的人私下笑话落了面子,只是大小三个女人选了好些京都有名的首饰楼都没选上诚心的,何氏最后没法也只得带着女儿们出门一趟,毕竟这些带着东西上门的店家样品有限,大多都是图册,到不如见着实物,说不定就有合了眼缘的。

何氏对比金银更喜欢玉器与珍珠,尤其是一些海珠,个头不小光泽还好,所以她干脆带着三姐妹去了京都一家有名的拥有舶来品的首饰行,这家不但拥有京都最好的珍珠,还有从遥远的大理送来的玻璃种翡翠。

一开始相思都是帮着姐妹在挑选,可谁知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牵着头,等着相思回过神,何氏都已经给她选了好些头面手串,看这架势到像是她也要入宫赴宴似的。

“伯娘,我小小年纪要这些环佩玉钗做什么?”相思哭笑不得的取了一只满绿的镯子,她上辈子都压不住这个颜色,更别说她现在尚还年幼。

“怎么就不能戴了,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咱家三娘戴上都好看!”何氏拿着首饰往相思身上比划,至于她自己入宫要戴的东西早忘到后脑勺了。

相思抵不过她,只能站着任她摆弄,孟辛桐这会子也不挑了到找了好些色彩斑斓的宝石就往相思头发上比,孟尘惜一向不爱这些,也乐得有人替她“挡灾”,她一点儿也不同情的坐在一旁看着母亲与姐姐将相思打扮的花枝招展,惹的相思直瞪她。

这会子正是下午,楼里的生意极好,尤其近来藩王入京,不少贵妇们也都与何氏一样准备进宫赴宴,这头面首饰自不能怠慢,也大多知晓这家店铺,于是陆陆续续,从相思她们包间门口路过的人络绎不绝,也亏得她们当初选了楼上的包间,不然坐在楼下这人情来往总是免不了的,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选东西。

等着外头人慢慢少了,何氏她们也选好了东西,原想着早一些回去,却没想到外头店里的管事过来回话,到是何氏的娘家人来了,见了孟府的马车这才上来问问。

何氏让丫头将门打开,果然管事后头跟着她娘家嫂子还有她的外甥女何淑瑶,一家子亲戚也算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是迎了进来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

何淑瑶见着孟辛桐就走到一边,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相思的错觉,她总觉着原本还算和气的何淑瑶今儿见着她到没以往那般亲近。

“表姐可知道沈家姑娘的事儿?”何淑瑶开口便问道。

孟辛桐心头一慌,上一次沈佳丽见着她还说要定亲了,兴许是远嫁,怎么这会子又出了什么岔子。

“可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孟辛桐不愿让何氏听见此事,就将何淑瑶往窗口拉了拉。

相思被孟尘惜拉到窗口往外瞧,耳朵却是竖起来的。

“我听我母亲娘家的表姐说起,好像是原先说好的亲事又吹了。”何淑瑶感叹的说道:“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跑去和男方家中的老祖母说了沈姐姐和永昌候府的纠葛,那老太太嫌弃沈姐姐的名声,又怕得罪了永昌候府,所以这亲事愣是没谈成。”

“知道是哪家么?”孟辛桐心火直冒,什么名声不好听,沈佳丽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到头来居然还有人嫌弃她的名声不好,这些人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何淑瑶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年头好事的人多,谁知道又是哪个嘴碎,只是经过此事,沈姐姐的婚事怕是更难了。”

孟辛桐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沈佳丽婚事艰难,她们年纪都不小了,她是占着未婚的夫家年纪与她相仿,她又在孝期,夫家不着急抬她过门才能如此悠闲,可是沈佳丽因为永昌候府的事情到底不好找夫家,原想着能嫁去外地,到又被人说了嘴,将来还不知道找个什么样的夫家。

相思趴在窗口,眼睛看着外头,心里却将两人的话转了好几个圈,她上辈子名声就是凶悍,但到底不像沈佳丽因为婚事几番周折,也难怪老话说出嫁犹如第二次投胎,好坏都是个人受着,她上辈子落进灰了,沈佳丽也因为一个男人前途渺茫。

难道说女人当真就要将一切的希望寄托给男人?

念头刚转到这儿,她眼睛随意瞟过,身子就是一僵,楼下旁边的小店旁两个少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个穿着锦衣华服,一个恐怕万年都穿着那荼白的衣衫。

兴许是相思的眼神过于无措,楼下的荼白少年似有所觉,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楼上的窗口…

相思手忙脚乱的紧紧关上了窗户。

窗户发出一阵涩耳的响声,到将其他人惊动了。

“可是冷了?”孟辛桐走过去,摸了摸相思的手道:“即便是开了春,天气也不暖,这风吹的又紧,小心冻坏了身子。”

相思只是低着头,心慌劲儿过去到觉着自己好笑,陌篱怎么就变成了她的心魔,一见着这人她六神无主到比前世还慌张。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好了。”何氏与自家嫂子又多说了两句,这才站起身将之前挑选好的东西让丫头带着,准备让掌柜的过来。

孟辛桐看着桌上盘子里的多色宝石,转头叫来丫头小声说了几句,也不知道吩咐了什么。

何淑瑶就站在孟辛桐身后,她深深看了眼相思,而后思索了一下转身将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

楼下两个说话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可是何淑瑶却认出了站在门口候着的小厮,那小厮是永昌候世子经常待在身边的。她摸着窗框猛地收紧了手指,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关紧了窗户。

等着掌柜的过来,何氏将要订做的东西全部吩咐妥当,一些现成的头面也让人装进盒子里带走,而后留下一笔不菲的银票,就与娘家人告别算是满载而归。

来的时候大家有说有笑,可回去的时候,只有何氏意犹未尽,孟辛桐一直不说话只是琢磨着好友的事情,相思不愿让何氏看出她心乱,干脆随着孟尘惜一样闭上眼睛好似真的睡着了。

“你家当真好些家当都不翼而飞了?”庄晋元喝着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陌篱还在想刚刚那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小丫头,眼神一瞥他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你那个大伯出去和人喝酒,到处和人说你长大了,不过一个春带彩的玉冠,又不是什么的大件到追着他要了许久。”庄晋元吃着花生含糊道。

陌篱看着茶中飘起的绿叶,终于带着几分真心的说道:“到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咱们还是不是兄弟?只是我堵得上一回嘴,堵不上第二回,以前我不说是害怕你不高兴,可是你家大房当真不是省油的灯。”庄晋元摆摆手说道。

陌篱想着自己父亲的那只玉冠居然戴在自己的大堂兄头上,心头不由生出一丝杀意。

“哎!不提那些扫兴的人,谁家还没有几个人渣?”庄晋元一拍陌篱道:“你要入宫面圣最好不要这么素淡,你若是没了玉冠,我那里好货多的是,要是你都看不上,隔壁这家多宝阁到是可以瞧瞧,新鲜的东西不少。”

陌篱心思又被牵到相思身上,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街上有人骑着马由远至近,扬起的灰土老远就能瞧见。

庄晋元一拉陌篱就靠在茶馆二楼的小护栏上往外看,他先瞧见诚平伯家里那位泼辣的孟三姑娘孟奇珍,而后又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付宁淮,两人一人一骑,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哟呵!付小将军不是说今儿公务缠身么?到有工夫来陪青梅…哈哈哈哈,陌篱你瞧着,怕是过不了多久,付宁淮就会忍不住上门提…”庄晋元还没说完,更大的尘土就被人扬了起来。

那穿着青衣的十多人骑着高头大马要比孟奇珍与付宁淮有气势的多,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快马跟在一穿着白色裘皮的男人身后。

“我没瞎吧!”庄晋元等着这一行人消失,才喃喃的看着远方说道:“宝亲王世子居然这么早就进京了?”

第八十章

宝亲王世子一向行踪不定,这次进京上贡不少人猜测他不一定会出现,可随着那日许多人看着他带着护卫入京,圣上甚至亲自出宫门迎接,京中原本还在观望的人家顿时都忙活了起来,有些人完全就是为了钻营,毕竟这位小王叔在圣上跟前的极有脸面,若是得这位小王叔几句美言,指不定日后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而有些却是真心疼爱女儿,就生怕女儿被圣上乱点了鸳鸯谱,远嫁不说谁知道会不会像上位世子夫人那样早早的病亡?

于是,这些日子京都里到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家定亲的定亲,提前成亲的成亲,就好像是给宫中摆宴预热一般,京都里几乎隔些日子便能听见鞭炮齐鸣看见红绸招展,比过年都要热闹非凡。

何氏因着家中姑娘不是已经定亲就是年纪尚幼,到算是稳坐钓鱼台万事不操心,可沈府的大夫人却是最近着急上火,嘴里都了燎泡,沈佳丽是她从小带大的,之前因着沈佳丽的姨娘不懂事生生将好好的前程给毁了,这段时间好容易给女儿找了户京外的人家,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嘴碎,竟然也没说成,到让女儿几乎成了京都的笑柄。

沈夫人现在是既担心沈佳丽的婚事,又担心圣上将沈佳丽许配给宝亲王世子,哪怕别人看着女儿名声不好,她也觉着宝亲王世子配不上沈佳丽,且不说女儿小世子好几岁,就说宝亲王府封地遥远,若是出嫁恐怕这辈子就再见不着了,更何况这位宝亲王世子之前娶了一任媳妇,听说不到一年就死了,死之前都没圆房,因着大婚当日这位世子就急急出门,等他归家新娘子都死透了。

有了这么个前车之鉴,亲王府就犹如虎踞龙潭,谁还敢将女儿往火坑里推,这些日子那么多世家定亲成亲还不都是存着躲开的心思,沈夫人哪怕沈佳丽嫁不出去,也不想女儿嫁到那个地方去。

沈夫人吃不好睡不好,丈夫又迂腐没有担当,很快便生生将自己折腾病了,闹得沈府上下都开始人心浮动。

“夫人…大姑娘跪在门外已经好些时候了。”沈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回话,小心看着沈夫人的脸色。

沈夫人剧烈咳嗽了几声,而后拍着床榻气恼道:“你说说她,到底想的什么?我千般思虑都是为着她,她到好…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