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单膝跪在了地上,弯腰去托茶几下的东西,又开口道:“笨手笨脚的,你可别牵动了伤口,还要爷帮你请军医。”

顾卿晚已经不想接话了,默默将铜盆托了出来,又从旁边的水瓮中舀了水,见茶几上就放着药箱,便将东西一一都放到了软榻边儿,没好气的在边儿上坐下,揉了干净的棉布给他擦拭流下来的血迹。

秦御方才趁她准备东西之际略往上提了下稠裤,此刻他趴在那里,感觉她手中的棉布落在肌肤上,略凉,像被一只微冷的手抚过一般,他皮肉紧绷了一瞬,这才放松下来。

顾卿晚沾了两下血迹,倒突然心思一动,想着兴许她将讨好了他,能再说说让他澄清误会的事儿。

她动作轻柔了起来,套近乎的道:“王爷身上这伤是如何来的?”

顾卿晚醒来后便到了马车上,这一日来并没和人多接触,冬儿是事发后进的军营,并不清楚秦御惩罚将领的事儿,顾卿晚问过冬儿,后来那事儿怎么处理的,冬儿全然一问三不知。

故此顾卿晚到现在也不清楚秦御受伤的事儿,此刻瞧着秦御这满背脊的伤,她倒真好奇起来了。瞧这样子,不像是刀剑之伤,如今秦御身在军营,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谁能伤的了他?

秦御闻言略回头瞧了顾卿晚一眼,这才道:“御下不严所领鞭刑。”

顾卿晚手中动作一时顿住,眨了眨才不可置信的瞧向秦御,道:“那…之前闹事的那些人呢?他们如何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连秦御都经受了这样重的军法,那先前欺辱过她的那些人岂不是更惨?

秦御清淡的声音响起,道:“斩首九人,其他受杖刑数目皆有不等。”

秦御的话令顾卿晚生生抽了一口冷气,她完全没想到,竟然因之前的事,死了九个人。

她不会同情那些人,因为若然不是她自己争气,根本就拖不到秦御前来,那样她会死的非常凄惨。不管是为什么,那些人牵连无辜,欺辱女人,都是可恨的。

她只是惊讶于军法之严,竟然死了九个人!先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依无靠的,那两个又是命比草贱的婢女,事情发生在军营,有罪的都是凯旋而来,为国立功的将士。

根本就不会有人为她出头,能够不追究她火烧粮草的事儿,能够安然让她离开军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听顾卿晚安静了下来,连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秦御挑眉又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神情震惊而复杂,他心里竟觉得有些得意,连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他正想说两句,诸如不用谢爷,爷都是秉公执行军法之类的话,谁知他话还没出口,就听顾卿晚道:“人说礼亲王世子天纵奇才,领兵甚是得法,治军极严,军纪严明,果然如此,连亲弟弟都照罚不误,实在是大公无私,有大家之风哪。”

她口气中难掩感谢之意,甚至还有些崇慕之情,秦御被气的一口气喘不上,脸色都红了,狠狠的瞪了顾卿晚一眼,转过头,张了张嘴,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来他总不能说秦逸不好,再来,解释了,倒好像他多想让她感谢一样。

谁稀罕,于是,秦御冷哼,道:“我大哥自然是好,只你也甭动多余的心思,我大哥是不会看上你的。”

顾卿晚本还在感叹中,听闻秦御的话,手上一个用力便将棉帕拍在了他的腰上,秦御疼的眉心一蹙,浑身一绷,禁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来,顾卿晚却含笑捡起了那块棉布,道:“王爷,真不好意思,方才手滑,棉布掉了。污血差不多清干净了,我这就给您上药。”

说着将瓷瓶一拿,一咕噜的颠倒过来,药粉便成堆往秦御的伤口上盖了过去,刚清理过的皮肉新鲜的很,骤然接触这么多的金疮药,刺激之下,疼痛难忍,秦御咬着牙,捏着拳头,愣是没吭声。

顾卿晚本还抿着嘴偷笑,见他侧脸紧绷,俊面上有倔强之色,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来,连脸色都白了,一时间倒又有些心虚歉疚起来。

想到先前还想着要讨好他,好劝说他澄清误会的,如今倒又让她搞糟了,一时间又有些懊恼。

可谁让他嘴巴那么欠呢,她到底还是学不会忍让,一激动,便暴露本性啊,要忍,要改!

顾卿晚心中念叨着,凑近秦御,笑着道:“王爷您还好吧,我这也是长痛不如短痛…”

秦御的目光阴测测扫向顾卿晚,顾卿晚顿时便哑了声,讪讪地笑。

“扶爷起来!”

秦御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顾卿晚这回倒没推辞,用没受伤的那边手臂略帮他借力了下,秦御坐起身来,她便松开手坐回了对面,低着头一时无言。

马车轻晃着,她能感觉对面秦御的目光一直凉凉淡淡的扫视过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道她也就是一时没忍住,又忘了处境,可也不是她先招惹的他吧,他总不至于将她踢下马车吧。

哎,这种提心吊胆,委曲求全的日子,真是受够了啊!

“去倒杯茶来。”

秦御的声音传来,虽然不怎么平和,口气不大好,但到底让顾卿晚松了口气,站起身,乖乖倒了一杯茶单手递给了秦御。

秦御看着她垂着,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便知这女人心里不定怎么编排他呢,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却心思一动,道:“背上伤口也都裂开了,本王抬不起手来。”

他什么意思?让她喂他?不是吧?!

顾卿晚有些不确定,抬眸瞪向秦御,却见秦御冷着脸,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她脸上淡淡扫过,又落到了她手上的茶盏上,继而挑了下眉。

顾卿晚捏着茶盏的手略用力,指尖发白,道:“王爷要不我还是叫婢女来吧,我身上有伤,也照顾不来您。”

秦御冷哼一声,却道:“婢女?从街上随便买来的,什么脏的臭的,也配往本王面前送?”

顾卿晚一阵无语,瞧着秦御理所当然,一脸傲然的脸,只觉他那样子好像在说,爷让你伺候是你的福气和荣幸。她抿着唇,心道,难不成自己还该感激他格外的看重?

对不住,她还真就没那个奴性。

正想转身将杯子放回去,忽而却又一顿,道:“要我伺候王爷也不是不行,不过王爷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秦御挑眉,瞧了眼顾卿晚的手,却见她握着杯盏的手略用力,指骨分明,指甲盖都发白了,她紧张?

紧张什么?她要求什么?难道…

没错,现如今全军营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名声糟糕成这样,还如何活,大概她也想明白了,除了求他收留,跟着他,她就没旁的路可走。

这女人,倒也不算太笨!她虽毁容了,然则大丈夫碰过了,自然是要负责的,何况,她也不算一无是处,起码脑子就比多数不知所谓的女人强多了,愣是折腾的他的军营鸡飞狗跳,倒也勉强不算落他的威风。

秦御因想到的念头,心略跳了一下,沉默了下,方才略舔了下干燥的唇,道:“说说看。”

顾卿晚觉得他的口气,莫名变得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肯接腔,自己所求之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当会同意了。

顾卿晚眼眸略亮,笑着道:“我上午时,拜托兔兔给王爷送过一封信,王爷大概是没收着,还是那事儿,我给大嫂写封信,王爷可否让人送出去?不必特意派人去也成,只要送到临近的驿站便好。”

顾卿晚言罢,目光期待却盛亮的盯视着秦御,秦御却蓦然沉了脸,方才虽不温和的面颊,一时像是刮过了一场寒风,又下了冰雹,冷的森然渗人,接着他竟劈手便夺过了顾卿晚手中的茶盏,自行仰头灌下。

他灌的很急,咕咚咚吞咽的动作,有些恶狠狠的,引得喉结不停上下滚动。

顾卿晚看的一阵愕然,她不明所以,又发现秦御的脸庞有些微红?

这妖孽间歇性精神病又发作了?顾卿晚正不明所以,秦御已灌完了茶水,扫都没再扫顾卿晚一眼,将茶盏丢回了茶几上,然后一个侧身,往软榻上趴伏了下去,直接丢给顾卿晚一个后脑勺。

顾卿晚瞪了瞪眼,她是真不明白了,给庄悦娴送个信去,就有那么难吗,不过是举手之劳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古怪,这么难说话的人呢。

算了算了,还是想法子求见下礼亲王世子吧,他那大哥目测比他靠谱识趣多了,对人又温和又公正,虽然腹黑了些,可也比间歇性神经病好应付啊。

顾卿晚也不说话了,自行倒了杯水,坐回软榻,慢慢喝了起来。

兔兔也跳到了顾卿晚的身上,站在她的膝上,吱吱的叫起来。

“你要喝水?”

见兔兔盯着手中茶盏,顾卿晚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问它,心想这只小猴子,该不会要喝她手腕上的水吧,难道是玉莲花要渗花蜜了?

有这个可能呢,往常都是傍晚时有反应。

可这会子秦御就躺在边儿上,她可如何将花蜜弄进药中涂抹到伤口上呢。真是不方便啊,难道她真的就在这马车中和这厮呆上两个日夜?

真要命!

“吱吱。”兔兔竟然真就点了点头,接着就往顾卿晚的手臂上跳。

顾卿晚眉头蹙了起来,忍不住又瞄了眼趴着的秦御,心里有些纠结。难道今日就这么让兔兔钻进去偷喝了花蜜?

可她的伤口确实没好,方才扯动到了,此刻还疼着。少抹一日的药,她的伤便会晚好一日,好不了,便没法想法子离开军营,不管是自己离开,还是借势,总是先养好伤的。

这军营,她是一日都不想多呆的。

想着,见兔兔往衣袖里钻,顾卿晚便忙用手笼住了袖口,将兔兔挡在了外面,低声冲兔兔道:“不准往我袖子里钻,痒的很啊,听话哦,不然我不喜欢你了!”

兔兔却委屈了起来,一时跳到顾卿晚的肩头蹭她颈项,一时又嘟嘴冲她卖萌的扭腰哼哼,一时生气的挠头露出小小的尖尖的牙,冲她做鬼脸,吱吱的叫。

顾卿晚被它逗笑,忍不住用手抚它脑袋,安抚它,兔兔便又呜呜的伸出舌头,讨好的舔弄她的指尖。

那边秦御刚睡了一觉,趴在床上,自然觉得心烦气躁,察觉这边兔兔和顾卿晚竟然在旁若无事的玩闹,他就更觉气不顺了,禁不住大喝一声,“停车!”

他突然出声倒将顾卿晚惊的略缩了下,复又撇撇嘴。

马车立马停了下来,接着外头便响起了宋宁的声音,道:“爷,您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秦御抬了下身子,冷声道:“传军医,本王的伤口都裂了!”

宋宁闻言吓了一跳,忙应了一声,顾卿晚不觉也忙忙开口,道:“宋统领,能不能麻烦你也将我的婢女唤来,我方才不小心挣到了伤口,此刻着实有些疼痛难忍。”

宋宁御马的动作略顿了下,一时未曾回话,倒是秦御怒斥一声,道:“还不快去!”

宋宁忙应声而去,车中顾卿晚长松一口气,看了眼秦御,突然觉得他这人还不算太糟,起码没阻止宋宁为她叫婢女。

方才她为秦御上药时便注意到了,药箱中放着好几瓶金疮药,她和秦御所用金疮药必定是一样了,等会子她上药,秦御总是要下车回避的吧。她趁冬儿不注意,将玉莲花的花蜜抹到伤口上便好了。冬儿和秦御的敏锐性不可比,瞒住冬儿,她还是有自信的。

很快,外头便传来了宋宁的声音,道:“王爷,军医和婢女都来了。”

秦御也不曾抬头便道:“婢女上车!”

外头宋宁听闻秦御先让冬儿上车,分明是先要处理顾卿晚的伤势,不觉轻叹了一声,示意军医稍候,便推开了马车,吩咐冬儿小心伺候。

冬儿爬上马车,战战兢兢冲秦御行了礼,站起身来竟是展开一条粗布往车中间的过道上挂,顾卿晚这才瞧见,车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钉上了一排小铁钩。

棉布挂好,一时便将两边软榻隔了起来,形成两个密闭的空间。

“姑娘,婢子伺候你脱衣吧。”冬儿上前道。

顾卿晚虽然觉得很别扭,但也没有办法,人家秦御也受着伤,她也不能赶人。左右她都已经在马车上呆了一天了,早就不清白了,这会子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点了点头,顾卿晚示意兔兔稍安浮躁,这才在冬儿的帮助下慢慢褪了衣裳,拆了绑带。手腕上那种隐约的灼热感传来,顾卿晚暗道来的正好,趁着冬儿准备干净绷带,将半滴花蜜滴落在了伤口上。

说来奇怪,这渗透出来的液体,真的就像透明的蜂蜜一样,甚为粘稠,用指甲一哗啦,便会分成两滴更小的花蜜。

现在她这等身份,无权无势,毫无庇护,随便什么有钱人都能拿捏的,顾卿晚可不敢随意将花蜜涂抹到脸上却消除疤痕。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偏长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简直就是找死。

虽然顾卿晚是个颜控,前世接触过不少明星,自己也难免从小就受影响,爱美的很,可爱美总要排在生存之后的。

现在知道这玉莲花的花蜜能治她脸上的疤痕,她倒心定了下来,不着急治脸了。

顾卿晚一时也没发现这花蜜的其它用处,故而剩下的半滴花蜜便又给了兔兔,趁着冬儿不备,示意它赶紧吞掉。

岂料兔兔舔弄了两下舌头,馋兮兮的咽了咽口水,接着竟是用指甲挑起了那半滴花蜜来。

它的指甲又长又小,花蜜被刮进指盖,凝而不落,兔兔盯着那一抹幽蓝,吸了吸鼻子,跐溜一下钻过粗布帘子跑到秦御那边去了。

顾卿晚不用想都知道,它这是将花蜜弄去给秦御用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对自己的主子竟然忠心成了这样。

想到它跳到秦御面前显摆,然后将花蜜抹在秦御身上,待到明日涂抹花蜜的那一块伤口离奇的好了,秦御会将她当成什么的怪物,关进笼子里,当成奇药养起来,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她。

顾卿晚登时只觉天都塌下来了,一时情急,她一把掀了棉布帘子,尖叫一声,惊恐道:“兔兔回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焦急,秦御岂会无动于衷?闻声便抬眸瞧了过来,顿时瞳孔微缩。

冬儿为了换药,在顾卿晚头顶的马车角挂了一只小小的琉璃灯,此刻灯影摇曳,光芒柔和,洒下橘红的光,笼罩在顾卿晚身上。

她衣衫褪到了腰肢,头发散落着披散下来,妖娆的盘旋在雪白的玉背和身前,发丝晃动,上身连肚兜都脱下了,露出一片弧线优美起伏的风景来,橘红的光芒下。

一切迷蒙而清晰,似从梦幻之境中幻化出的妖,惊鸿一瞥,方才更加夺人心魄。

秦御猛然低头,耳听那边响起顾卿晚的又一声惊叫,余光下棉布帘子剧烈晃动着,死死挡住了那边的光亮和风景。

秦御神情紧绷,咬住了牙,神情阴霾起来。

这个女人,一时嚷嚷着要他澄清一切,表现的急不可耐要离开,可却不是扑倒在他身上,便是接二连三的在他面前袒露风情。

真有意还是无意?秦御冷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没有人可以如此戏弄与他!即便无意,也都是她一直在招惹的他。她以为他是谁?可以任由她肆意撩拨,又自由来去的窝囊废?

“呵…”

帘子那边传来一声极低又极冷的笑,浑身崩成一条弦的顾卿晚却敏感的听到了,她将头埋进膝盖,狠狠的撞了两下。

解释说不是故意的吗,这等话,她是真说不出口了。

抬手又拍了下脑袋,顾卿晚一脸羞愧欲死,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够了,真该找块豆腐撞死去了。

这会子她已经没心情去想兔兔了,心道,算了算了,爱咋样咋样吧,她算看出来了,老天不玩死她,简直就不心尽啊。

她也甭挣扎了,说不定秦御发现了她的秘密,会好好将她养起来,做个被好吃好喝养着的活体药人,看在她的神奇上,还会不时满足下她的其它除吃喝外的心理需求,这样也不错。

她啊Q的想着,那边兔兔倒被她一声尖叫给吓住了。

顾卿晚从来没对兔兔那样凶过,它是真的害怕了。探头探脑的竟又钻了回来,见顾卿晚蔫蔫的一脸痛苦的伏在膝间,刚收拾好转过头的冬儿不明所以的站在旁边,兔兔却以为顾卿晚是在怪自己私下决定把花蜜给主子用。

它实在怕顾卿晚以后再不给它香甜的花蜜吃,它忙又爬到了顾卿晚的身上,划拉着顾卿晚的衣袖,找到那玉莲花,又将指甲里的花蜜弹了出来,还了回去。

“吱吱。”

接着它两只软软的小小的爪子就抱住顾卿晚的小指,拉着她的手扭来扭去的撒娇起来,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抱着情哥哥的手臂娇娇的摇一般。

顾卿晚抬起头来,看了看被弹回去的花蜜,又看了看瞪大了眼咧着嘴笑的兔兔,无奈的苦笑了。

不过兔兔没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到底是好事。

前世时,顾卿晚早早便在外留学,裸奔什么的见的不少,虽然她做为地道的中国姑娘,学不来那么开放,可还不至于被人看了眼胸就要死要活,回不过劲儿来。

她方才苦闷非常,有一半是露了春光懊恼的,有一半却是被自己给蠢哭的,还有一些是秘密眼见被发现惊吓的。

此刻她粗壮的神经慢慢复苏,禁不住冲兔兔咬牙切齿的瞪了两眼,一把捏着它的耳朵将它拎到了面前,想着有好几次都是这小东西给她闯的祸,顾卿晚恨从中来,对着兔兔红红的屁股便屈指弹弄了两下。

“吱——”

兔兔抱着屁股惨叫起来,泪眼汪汪的冲顾卿晚讨绕。顾卿晚见它这样,又心软起来,放了它,警告的又瞪了两眼,便强迫兔兔张嘴,将那半滴花蜜给它抹进了嘴里。

谁知她这样兔兔倒愣住了,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大抵是觉得这半滴花蜜,顾卿晚终于给了它,算它的东西,它可以自由支配了。

兔兔兴奋的转了一圈,却忍着没吞咽,竟是爬到了冬儿的身上,直扑冬儿的手。

冬儿手中已准备好了给顾卿晚上药的金疮药,药瓶的口已拔开,兔兔跳上瓷瓶,趴着瓶口,接着一口吐沫就吐了进去!

顾卿晚…

兔兔贼兮兮的看向顾卿晚,抱着手作了个揖,指了指帘子那边,哼哼唧唧的求情。

顾卿晚一时却更想死了,憋的差点没吐血。

这小混账,还是猴子吗,这他娘都成精了好不好!

在她看来,猴子定然是将得的花蜜直接涂抹在秦御的伤口上,这样便算通灵的逆天了,谁知道猴子竟然还会思考,还他娘知道将花蜜加在药末里,这样涂洒的地方会更多。

那半滴花蜜,加进金疮药,再涂抹在秦御的大片肌肤上,效用已经不能立竿见影,便是明日秦御觉得伤口复原的很好,也只会觉得是他休息的好,恢复的好罢了。

早他娘知道兔兔成精了,她至于干下方才那样的蠢事来吗?!

顾卿晚彻底不想搭理兔兔了,继续将头埋进膝盖。冬儿却有些不知所措,想到手中金疮药脏了,她便将药瓶放回了药箱,又给顾卿晚换了一瓶。

兔兔心满意足的守着那瓷瓶,等着军医来给秦御换药。

主子,兔兔舍了一天的口粮呢,这样忠心,真是感天动地啊,它自己都被自己感动,陶醉了。

洛京城,天际最后一抹霞光也被浓浓的夜色遮挡,城门轰隆隆的在夜幕下渐渐关闭,宵禁了。

如今虽然不是战时,可秦朝刚刚建国还未有十年,江山并不稳固,宵禁自然是必须的。可到底天下已太平了几年,城墙上的兵士们也不可能时时警醒,此刻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已准备找个地方趁凉快睡大觉去。

谁知却与此时,城外的官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蹄声阵阵如雷,卷荡起一缕尘土飞扬,向着城门逼近,颇有气势。

散漫的守城兵顿时一个机灵,趴着城楼探看起来。

“天,不会是燕广王又杀回来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前几日征南大军就驻扎在城外,秦御领兵夜半出城杀往湖州,当时所走的正是这个城门。彼时那一队虎狼之兵给守城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气势,和眼前这队人,倒是如出一辙,差不了多少。

难道是燕广王心有不甘,又杀了回来,连他们洛京城的知府也不放过了?难道继湖州寿州三地后,他们沧州府也要变天了?

正心惊肉跳,但见那一队人马已经奔驰了过来,未曾临近,便有人挽弓搭箭,一道银色的流光闪过,叮的一声,一支羽箭被准确无误的射到了城门上的桅杆上,带的桅杆左右乱晃。

守城兵丁吓了一跳,望去就见那还在颤抖的羽箭上分明还挂着一物,不待看清,下面已传来清喝声,道:“镇国公世子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楼上的兵丁们唬了一跳,镇国公世子,那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啊,不是妻舅,而是母舅,皇帝见了都得唤声舅舅的。

这洛京城最近到底是撞的什么邪,这些天潢贵胄们没事往这儿挤什么堆儿啊。

城防兵头儿忙抹了一把汗,也不敢往下乱看,忙摘下那箭羽下的射挂的那枚令牌。

灯光下,正面印刻偌大的镇字,令牌上盆虎纹头,洒金漆,背面是代表超品国公爵的四爪蟒纹。大秦各府的令牌,寻常多是铁牌,铜牌,上有银牌,木牌,像这种洒金的,皆是家主的代表。

镇国公府,也就只有现任家主国公爷和未来家主,世子爷能用此等洒金牌了。

城头兵手抖了下,忙捏着令牌道:“快开城门,开城门!”

吱呀呀的,城门再度打开,一行人已御马直奔城中,夜色下只见那打头一匹马上,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穿暗紫锦袍,一闪而过。只留乌发上一点萤石点缀的发簪,熠熠宛若一道流光,隐退月色,透出些寒意的矜贵来,眨眼间就带着一行人直奔城南去了。

城头兵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只觉着贵人气势压下,见城门下还余有一骑等候,想来是方才射箭之人,他忙将手中令牌小心翼翼的掷了下去。

那马上人抬手接过,收进怀中,马儿嘶鸣一声,直追主子去了。

蹄声震荡,久久城门才安静下来,却半响无人言语,静默了片刻,守城兵丁见再无动静,才慢慢关上了城门。却又不免琢磨起来,城南可不是贵人居住之地,镇国公府的世子怎往城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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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都来了,你们不表示下?嘿嘿,周末愉快。

第054章竹马的手段.

入了夜,一宵禁,城中半个人影都没有,清冷的月光照在青石板路上,唯有两边儿店铺偶尔挂着的未熄灯笼,打照出一地摇曳的灯光。

马蹄如飞踏过一地月光,到了南城坊,照样用令牌敲开了坊门。

南城是烟柳巷的聚集地,这会子却正是热闹之时,一进坊市便有股胭脂味酒肉味儿飘荡过来,这会子正是烟柳巷接客之时,丝竹管弦声,嬉笑怒骂声,远远传来,连空气中都似漂浮着一股下贱淫靡味。

来逛烟柳巷的,多在坊市未关时便进了楼子,翌日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开了坊市栅栏后才酒饱淫足的逛荡出坊。

御马进了坊市的娄闽宁勒住缰绳,在坊市前,一时未动。远处青楼的灯光朦胧映照在他身上,可那暖光却不曾融进冰雪般的肌肤和清寒的眼眸中,他清俊的侧面一片冷锐沉郁,寒气灼人。

娄闽宁原就气质清贵无双,此刻明显心情不佳,整个人就好似一块千年冰魄寒玉,透出隐隐寒气,让人心生忐忑。四周簇拥之人,莫不垂首等候,大气也不敢出。

跟在娄闽宁身旁的乃是长随成墨,他本不叫成墨,是唤描金的,成墨这个名字还是顾卿晚给取的。

成墨记得很清楚,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彼时他陪着自己世子爷到许国公府见顾姑娘,顾姑娘和世子爷在花园的凉亭中一起画画,突然便说到了他们四个世子爷贴身长随的名字。

炼烟,和料,墨果和描金。

顾姑娘用宫扇挡着脸,顾盼流转,斜睥着世子爷笑,声音清婉,道:“偏宁哥哥促狭,这般捉弄他们,取的古怪名字。我若是他们,才不要对这样的主子死心塌地呢。”

说着用扇柄指了指站在亭边儿的他,道:“旁的倒也罢了,描金生的五大三粗,偏取这样一个名字。”说着她又掩唇一笑,乌溜溜的眼眸波光一转,拍手道,“描金成墨,倒还不如直接叫了成墨,直白合适呢。”

炼烟,和料,墨果和描金,都是制作墨锭的几道程序中来的。

墨制好后,最后一道工序便是描金,描金后自然成墨。

他们四个长随的名字便是如是来的,彼时世子爷闻言看着顾姑娘但笑不语,待她笑够了,方才悠悠开口,道:“晚晚的四个婢女,丁香,白檀,苏木,紫草皆是制墨的配料,宁哥哥这四个长随叫炼烟,和料,墨果和描金,正是相得益彰。”

一句话倒叫顾姑娘闹了个大红脸,画也不画了,丢了鼻扭身便跑了。世子爷轻声而笑,待顾姑娘身影隐没在花丛中,便冲他道,“往后便唤成墨吧,回头给姑娘磕头谢赐名之恩去。”

打那天后,他便该了名,叫了成墨。

顾姑娘不过一句玩笑话,世子爷就换了身边叫了十多年名字的长随名,顾姑娘对世子爷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一干人心里都清楚。

那样被世子捧在掌心宠爱的姑娘,一朝遭受了这么多的磨难,竟然在这等乌七八糟的地方住了好些天,一路跌沛流离,世子爷哪有不心疼的?

看着这样默默不动的主子,成墨只觉其身影颇为阴郁寥落,直叫人跟着心酸难受。

成墨见娄闽宁迟迟不动,抬头看了眼,却不敢直视娄闽宁的脸庞,只对着他握着马缰的手,道:“世子爷,姑娘其实没在这里住几日的,唯今早也不在此处了,如今世子爷赶了回来,以后姑娘自然被世子爷护的妥妥的,万不会再吃苦受累了。”

娄闽宁闻言握着马缰的手略动了动,拇指上带着的翠玉扳指在月色下,闪烁不定的幽光晃动着,他墨玉般的眼眸幽深无垠,清冷的淡扫了一眼成墨,这才道:“前头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