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模样,好像万分委屈,看着顾卿晚的眼神,便好像在说。

本小猴爷为了你,这回可是吃亏吃大了,那么恶心的地方都去过了,你怎么回报小爷。

这一幕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顷刻间那周睿便自伤了,跪倒在地,好似起不来了。

顾卿晚想着自己方才折腾了半天,结果都没制服周睿,反倒兔兔这么个小屁点,出手间眨眼就让周睿趴下来,一时间觉得这个峰回路转来的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顾卿晚正有些回不过神,兔兔正得意洋洋,谁想那边跪倒的周睿竟然双目血红,猛然抬起头来!

他的右眼被兔兔用爪子戳了一下,此刻渗出血来,一片浑浊,显得非常恐怖。抬起血红的眼眸盯视过来,竟是一副要活撕了他们的模样。

顾卿晚和兔兔同时一怔,就见周睿竟一跃而起,声音尖利,道:“爷弄死你!”

说着,周睿便像一只被惊醒的饿狼一般,冲着顾卿晚狠狠扑了过来。

他来势汹汹,好像因兔兔的攻击激出了浑身戾气,顾卿晚骇然失色,本能的转身往亭子外跑。

“吱——”兔兔更是傻了眼,傲娇的神情直接转为惊吓,接着发出一声尖叫,浑身毛发束起,指着顾卿晚,吱吱直叫,令她快跑。

兔兔心里也很清楚,方才它能占便宜,那是因为出其不意,加上周睿不知道攻击自己的是什么,所以心中害怕,急欲制服兔兔,这才吃了大亏。

此刻周睿已经知道了它只是一只墨猴,即没有毒,又无法真正重伤于人,它再去攻击周睿,周睿只需不搭理它,腾出手来就对顾卿晚出手,兔兔便也拿他无法。

“吱,吱吱——”

兔兔焦急的在顾卿晚的肩头乱叫乱跳,顾卿晚跑出亭子却是傻眼了。

对啊,这里四周都是湖水,她又能往哪里跑?

后头周睿却已追了上来,他此刻很不好,右眼被那小畜生给抓了一下,眼睛充血,什么都看不到了。左眼也受到了影响,模模糊糊的,身下更是疼的要命。

不管是子孙根坏了,还是眼睛坏了,他这辈子都被毁了,他已经不想要欺辱那沈清了,他只想沈清去死!

周睿像疯子一样,冲着顾卿晚便扑了过来。

顾卿晚躲无可躲,眼见远处好似有一条画舫正往这边来,她双眸一亮,一手扯着了两条仙鹤亭上垂挂的紫纱幔,就直接往湖水中跳了下去。

哗啦一声响,人已消失在了亭子中。

周睿冲到了亭子边儿,眼见顾卿晚竟入了水,也不知钻到了哪里去,气恨的站在水边儿直跳脚,怒骂道:“沈清!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命爷要定了!有本事你一直藏在水里,别冒头,你…啊!”

他话还没喊完,一条柔韧的紫色纱带便被甩上了岸,一下子拴住了他的脚腕,接着一股力一拉扯,周睿毫无防备的便一头栽进了湖中!

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清跳水逃命,竟然还敢回头攻击他!落

然还敢回头攻击他!落了水,因不防,他登时就狠狠吃了两口湖水,晕头涨脑,反应不过来。

身后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接着他就觉得有人在他身上捆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挣扎,头便被人死死按住,身在也被制住。

他眼睛本就受创看不清,此刻掉进水里,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心里充满了惊惧,却连喊都喊不出来,他甚至觉得,他今日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沈清,他不过是一介庶民,在义亲王府杀害首辅家的嫡出公子,他怎么敢!

将周睿扯下湖的,自然除了顾卿晚便没别人。她之前不跳湖,那是因为,湖面太广,她根本就游不到岸上去,跳了湖,到时候体力不支,就只能被淹死了。周睿可不会好心的救她。

方才她跑出亭子,瞧见有画舫过来,毫不迟疑的跳了湖,一来是周睿好像被逼疯了,她在亭子上太危险,说不定不等画舫过来,她就会被周睿给掐死。再来,既然有画舫过来了,她便不会被淹死了,她水性不错,自然还是入了水更安全。而且,这个周睿实在太可恨,不收拾他一番,顾卿晚就出不了这口气。

故此,进了水,顾卿晚便将扯下来的那纱幔拧成了两条绳,将周睿拽了下来,趁着他没缓过劲儿来,顾卿晚便用绳子将他手脚给缠住,拉着绳子便往仙鹤亭下的基石游。

游了过去,她抓了周睿的脑袋就往基石上狠狠的撞。砰砰两下,血花弥漫,周睿直接晕厥了过去,顾卿晚想了下,又拽着周睿的脸颊在粗糙的基石上狠狠擦了一下,这才拖着人,费足了气力,将他送到了亭边儿,凑了上去。

她做完这些便又潜回了水里去,没片刻,就有一艘画舫靠了过来。这画舫却是方才顾卿晚摇动了一下银铃给招来的。

那银铃两头固定,是不会被风给吹动的,顾卿晚虽然只摇了一下,但她因紧张情急,摇动的气力却很大,当时岸边是有动静的。

只是很快那动静就没有了,看守画舫的几个小厮还争执了一番,后来因担心真是亭子中贵人召唤,若是耽搁了难免会吃派头,他们便摇着画舫过来了。

谁知道靠近了竟然瞧见仙鹤亭边儿趴着个穿锦衣的公子,瞧着情况很是不对。

画舫上的小厮顿时大惊失色,忙靠过去,跳下画舫,查看情况,他们却没发现,就在他们跳下去时,顾卿晚从画舫的后头悄然爬了上去,找地方藏了起来。

“死了吗?”

“没…没死,还有一口气,快,快将他翻过来控了腹中的水!”

“救活了!救活了,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这样子躺在这里。”

“好像是周首辅家的大公子,我也不敢肯定。”

“不管是谁,快送上岸,请大夫。”

一阵嘈杂后,顾卿晚听到小厮们将周睿抬上了画舫,接着画舫便动了起来。

那些小厮生恐耽误了周睿治伤,再叫他死在义亲王府,故而将画舫划的很快,画舫没片刻便靠了岸,小厮们去禀报的去禀报,请大夫的请大夫,送周睿前去前头暖阁安置的,哗啦啦,眨眼间便散了个干净。

顾卿晚这才带着兔兔从画舫中下来,猫着腰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那边仙鹤亭出事了,听说死人了!”

“什么?谁死了,今可是郡主的大好日子!胡说什么,不怕王妃要了你的小命!”

“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顾卿晚一路躲着人,却不时听到有下人喧闹着往仙鹤亭湖边赶。又听闻出了命案,王府中的侍卫等也纷纷赶来,一会子功夫,王府便骚乱了起来。

顾卿晚是想先去寻找秦御的,发生了这些事,首辅公子受了伤,此刻也唯有秦御能护得住她。可她并不知道秦御现在人在哪里,只是想着当时那礼亲王的侍卫请秦御去什么飞远殿。

那地方多半应该是在义亲王的会客之地,她便凭借着对古代宅院的了解,往外院最气派的殿宇林立处去。

她躲躲藏藏的,很快便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许是侍卫们真的都往湖边去了,望去,这偌大的院落竟半个人影都没有。

且这院子里最大的楼阁上分明挂着个匾额,上头写的是飞天殿。

顾卿晚不由双眸一亮,这飞天殿和飞远殿,单听名字就该离的不远了。且很可能就是一个院子中的两个楼阁。

顾卿晚心中微喜,见这院落中也没什么侍卫下人,便大着胆子上了台阶,靠近了那飞天殿,准备绕过去,往后头找找看。

谁知她正要顺着墙根往后殿去,就听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

“有贼人闯进王爷书房了!进贼了!”

“追!且莫让他逃了!”

说话间便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好似就在旁边的院子中,接着那脚步声竟然就往这边拥了过来。

顾卿晚浑身一僵,身子死死贴着墙壁,心想,不是吧,难道她已经被发现了,且这些人还将她当成了跑进义亲王府偷东西的小偷?

这下完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侍卫当场就戳成马蜂窝。

她正脑子转着,想着对策,不想头顶的屋檐上突然便跳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影高大,穿着一袭银丝流云纹,银白色锦缎长袍,头上扣着紫金冠,看身形应该颇为年轻,脸上却覆着一张银光闪闪的蝶形面具,

蝶形面具,那面具在阳光折射下发着明光,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深邃眼眸来。

他宛若幽影一般从屋檐闪下,正好就落到了顾卿晚身前两步远处。转头欲行,却看到了躲在屋檐下的顾卿晚。

只见那少年郎身影消瘦,身上的暗紫色锦袍湿透,腰上也缠着湿哒哒的紫纱勉强束着长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髻,脸上黑一团白一团的,肩膀上还站着个金毛墨猴,此刻那墨猴正瞪大了眼,惊恐万状的盯视着他。

而那少年郎也一身狼狈,背脊死死贴在墙上,恨不能镶进墙缝里去,也正瞪着水润漆黑的明眸,愕然万分的看来。

四目相对,顾卿晚,“…”

面具男,“…”

“快,我看到他跳进了飞天院!”

“追!”

顾卿晚正和那面具脸面面相觑,隔壁的喧哗声便已到了墙根,分明是要跳上墙,跃过来的节奏。更有脚步声沿着墙根往月洞门的方向跑,向着这边汇集靠近。

顾卿晚这才恍然,原来这义亲王府招的贼就是眼前人,而非她顾卿晚。

这令她一阵无语,要不要总是这么悲催啊!

她到了这古代,当真是没一件事能顺心啊!

还不容顾卿晚感慨下自己的霉运,那面具男便一闪身靠了过来,一把扯着顾卿晚便推开几步外的殿门,自己闪身进去不说,还扯了把顾卿晚,带着她也一起躲了进去。

几乎是殿门被关上的瞬间,外头院子里便传来了动静,义亲王府的侍卫追过来了!

顾卿晚浑身紧绷,那面具男却好似并不紧张,进了殿他便松开了顾卿晚,见她既不叫喊,也没什么动作,安静的很。他竟不再管她,迈步便在大殿中走了几步,四处看着,大抵是在寻找躲避的地方。

顾卿晚也四目而望,发现这大殿竟是一处礼佛的佛殿,除了供桌之外,便是大殿中一座极为高大的金身佛像了。既没家具,又没有乱七八糟的摆设,根本就没什么能躲避的地方!

“人呢?!”

“属下亲眼看着那人翻进了这飞天院的围墙!不会错!”

“他身上有伤,逃不远的,搜!”

外头的院子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兵甲碰撞的声音,分明是有大队的侍卫在院外翻找,还有人沿着殿前回廊往后搜寻。

那面具男迈步却进了后殿,顾卿晚知道那些护卫们此刻没进殿中,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可等他们在外头找不到人,便定然会冲进殿中来找寻。

她本来就一身麻烦了,谁知道这个面具男是来义亲王府做什么的,若是再让侍卫看到她和面具男在一起,她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所以,她也在殿中来回的走动,查看起来,希望能够找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

果然,那些人找遍了院落没寻到人便汇集到了殿前,接着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

有人道:“王统领,属下们都已经搜找过了,没有发现那贼子的身影!”

“进殿搜找!”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想必就是那什么王统领了。

“可是这飞天殿是王爷礼佛的地方,平日怕冲煞了佛祖,都不准侍卫靠近,更严令人进入的啊!王爷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

“是啊,王统领,王爷书房中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若是那小贼不曾偷去什么要紧之物,只怕咱们兄弟便是抓住那贼人,立的功劳还抵不过私闯佛堂,冲撞佛祖之罪过啊!”

“要不咱们还是先将这佛堂给围起来,找人去通报王爷,王爷允准了咱们再行动吧。”

外头侍卫起了些争执,顾卿晚才知道,原来这院子没有侍卫看守又不见下人,却是义亲王不让人靠近的缘故。并非侍卫们听到湖边有热闹可看,擅离职守了。

不过就算是佛堂,需要清净却也不至于都不让人靠近,不让人随意进入吧。顾卿晚觉得有些奇怪,目光扫过那殿中金光闪闪的宝相庄严的佛像,心思微微一动。

侍卫们没有冲进来是心中有所忌惮,但他们随时都会冲进来,顾卿晚不敢耽搁,向着佛像靠过去。谁知她刚刚走近佛像,就觉那面具男如一道银光靠了过来,他浑身有冷锐的杀气,突然间暴戾而起,笼罩了顾卿晚。

顾卿晚面色一变,忙压着声音道:“杀我,你一定会后悔!”

那面具男手中寒光点点,已经欺近了顾卿晚,想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敏锐,更或许是顾卿晚话语中不见惊慌,口气反倒很是笃定,说的话又颇含深意。

他动作微顿,停在了那里。

顾卿晚垂眸,这才看到,他探出的手上竟然带着一副寒光闪闪的手套,与其说是手套,倒不如说是武器。

似是精钢锻造的半截手套,戴在手背上,手握成拳,骨节处便满是钢刃般的尖刺,那尖刺足有一指长,非常锋利,雪光闪闪的尖头上有一抹幽蓝,竟然是淬了毒的!

短兵相接,可以想象这尖刺扎进人的身上,顷刻间便能戳穿人的五脏六腑,即便是不小心被划拉一下,尖刺上的毒也能取人性命。

顾卿晚顿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这面具男从出现开始便没表现出什么攻击性来,他甚至显得非常温和,顾卿晚全然没有想到,他一出手竟然就狠辣至此,若然方才她反应慢上一点,此刻那尖刺已经穿透她的咽喉了!

顾卿晚面色发白,声音微微颤抖,又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没杀我的必要,我可以帮你躲过外头那些人,你先放下手。”

她压低了声音,可话音在抖,只是即便如此,口气中却含着自信肯定之意。

那面具男深黑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些趣味,接着便放下了手,顾卿晚松了一口气,回身靠近那佛像的底座,脸颊贴在上面,双手也在底座壁上抚按,接着她不知触碰到了哪里,就闻一声轻响。

接着,那佛像的后壁底座上,金色壁砖竟然从中间裂开,慢慢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阴暗的通道来!

------题外话------

第082章燕广王殉情.

顾卿晚瞧着那暗道,双眸微亮,回头冲那面具男扬了下眉,率先弯腰走了进去,那面具男略怔了一下,深深瞧了顾卿晚的背影两眼,便紧跟着也弯腰钻入,下了台阶,顾卿晚已是寻到了里头的机关,轻扭了下,石壁便合上了!

外头,义亲王的侍卫统领王春犹豫半响,想到那贼子拿走的东西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便咬了咬牙,道:“不行!那贼子未必便躲进了殿中,若然分出兵力围着大殿,说不定等王爷过来,那贼子早就逃脱出王府了!进殿,搜!有什么后果,自有我担着!”

说罢,他便率先推开大殿的殿门,冲了进来,众侍卫便也紧跟而入。

石壁的暗道中,顾卿晚和那面具男就贴着石壁站在暗道入口处,外头的动静倒是隐隐约约都听的到,顾卿晚面色微白,双拳紧握。

她是学建筑的,对建造暗道暗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对建筑物的比例审美更是眼光毒辣而敏锐。方才进了这大殿,看向那座佛像时,她便觉得很不舒服,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这种不舒服,一直萦绕于心。

后来又听外头侍卫们的话,说义亲王不准人接近这佛堂,怕侍卫身上有煞气,冲撞佛祖,顾卿晚便更加觉得奇怪了。

义亲王也算是武将了,从前跟着先帝打江山,死在他手中的人只怕没有上万,也能上千了。

这样一个浑身煞气的人,礼佛平静内心也许会有,但真说他信佛信到虔诚的地步,顾卿晚却是不信的。

这样的话,他不准侍卫们靠近,很可能不是因为怕什么冲撞佛祖,而是这佛堂另有蹊跷。

有此怀疑,再加上这佛像给她的不舒服之感,便让顾卿晚心思一动,觉得佛像中可能藏着暗道。她这样想着,就不难发现,佛像给她不舒服之感,乃是因为佛像的底座有些不合比例的庞大。

在此指引下,找到暗道的入口和开关,对于擅长建筑设计的顾卿晚来说,便非什么难事了。

只是此刻躲在暗道中,顾卿晚却没有放下心来。外头那些侍卫明显是不知道佛堂蹊跷的,可那个什么侍卫统领就不好说了。

万一他知道这里有暗道,会不会来查看,要是真那样的话,可就瓮中捉鳖了。

还有,这些侍卫走了,这个面具男会不会再度对她动起杀心来,顾卿晚也是不确定的。

这样想,真真是步步惊险。这义亲王府其实和她八字不合吧,自打她进了这王府大门,就开始霉运罩顶。

先是被所有人误会是秦御的男宠,接着被周睿撕缠,好容易脱了身,竟然又遇到了这破事!这鬼地方,若然能够安然离开,打死她也不来第二回了。

顾卿晚心中腹诽不已,外头侍卫们却是找寻了一圈,毫无发现。

“没在这里啊。”

“方才是谁说看到人进了飞云院的?”

“王统领,是属下,属下当真看到了啊,却不知道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了的,也可能是阳光太刺眼,属下看错了?”

“废物!你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那人穿着一身银白锦缎衣裳,轻功又好,身影如电,属下也不确定看到的是人影,还是佛殿宝顶反射的太阳光…也许…也许是属下看错了。”

“…”

顾卿晚贴着石壁站着,听着外头的对话,禁不住瞄了黑暗处的面具男一眼,只见他身上那身风骚无比的银白色锦缎长袍在这样暗淡的密室中竟然也闪烁着淡淡光芒,顾卿晚不觉有些啼笑皆非。

本来她还觉得这男人实在嚣张,做贼吧,还穿一身这样显眼的衣裳,原来穿这样的白衣,竟还有如此的妙用啊。

面具男似乎知道顾卿晚的心思,隔着面具淡淡瞥了她一眼,视线说不出的幽凉,顾卿晚脖子一缩,低了头。

外头似乎传来人被踢翻的声音,接着便是那王统领的声音,“蠢货!这里没有,还不快出去追!”

说着一串脚步声响起,很快外头便听不到半点响动了。

顾卿晚站着没动,生怕外头侍卫是在诈人,其实并未离开,想必那面具男也是这样想的,也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过了片刻,外头始终安安静静的,那面具男才动了,竟是沿着暗道,往台阶之下而去。

这台阶通向下头,佛像下很显然是建了一个密室的。顾卿晚只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她方才迫不得已躲了进来,此刻却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半点都不想知道这密室是干什么用的仙妻多娇。

眼见那面具男往下走,她小心的挪步,手抬起一点点往密室的机关处蹭。

黑暗中,那面具男明明没回头,却在她的手刚刚触碰上机关时,发出了一声轻笑,道:“小兄弟,你是聪明人,那边莫做蠢事。”

他的声音果然很年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改变了音质的原因,有些低哑暗沉,在这漆黑密闭的空间中,回响着,余音袅袅的,令人耳根发麻。

顾卿晚闻言手嗖的一下便收了回来,郁结的闭了闭眼。

很显然,这面具男是不会放她先出去的。她若是质疑出去,他便会出手,先杀了她。

顾卿晚有气无力的靠在了石壁上,前头那面具男却顿住了脚步,似轻笑了一声,道:“乖,听话点,爷便不杀你。”

他那口气就像哄小狗一样,顾卿晚是半点不信,可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听话又能如何呢?

顾卿晚叹了一口气,扶着石壁摸索着慢慢下了台阶。倒是兔兔好似从那面具男身上闻出了危险的气息来,从进了大殿后便一直缩在顾卿晚的衣袖里,此刻倒是来了兴致,跳上顾卿晚的肩头,瞪大了眼,好奇的往通道下头看。

义亲王府的花园中,此刻却已闹腾了起来。

秦御和秦逸都赫然在座,正和礼亲王,义亲王在说话,外头突然就传来了喧嚣声,义亲王的眉头拧起,冲身旁站着的王府主簿示意了下,令他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过转眼那江主簿便快步折返而回,神情显得有些难看,因花园中的事已经闹大,他倒不避讳礼亲王一家便禀道:“王爷,是周首辅家的大少年周睿,在仙鹤亭不知被谁给打伤了,如今情况有些不大好,周首辅已经过去了。现在好些客人都被惊动了,正往流连河边赶去。”

义亲王闻言神情一惊,一来周家乃是宰辅之家,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周家的颜面,义亲王还是要顾忌一二的。再来今日是义亲王府的大喜日子,若是见了血腥,更甚死了人,那都是极为晦气的。如今这么多的宾客在,义亲王府闹出事来,面子也不好看。

义亲王豁然站起身来,只是还不待他行动,就见旁边坐着的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秦御竟然也豁然起身,甚至于比他更快一步,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一言未留,宛若一道闪电冲了出去,转瞬便没了影。

义亲王惊愕了一下,本能看向了礼亲王,却见礼亲王同样面色愕然万分,见义亲王看来,他才收敛神情,哈哈一笑,道:“这小子,出去几年到底长进,知道关心人,关心事儿了。不过,他这么关心义亲王府,本王可都要吃味儿了。”

义亲王闻言唇角抽了抽,秦御关心义亲王府?他不关心着看义亲王府的热闹就不错了。

不过若真说秦御跑这么快是去看热闹,义亲王却又不信。可他素来知道他这位二哥是个护崽子的,自己的儿子就算再不好,那也不准旁人说上一句。

故此义亲王便只笑了下,道:“我去看看,皇兄少陪了。”

礼亲王摆手,义亲王才带着江主簿脚步匆匆出去了。

他们离开,礼亲王才看向秦逸,道:“那臭小子怎么回事?怎突然关心起周家大少爷来了?”

秦逸是礼亲王世子,又是此次出征的主帅,这几日忙着四处交际走动,更有许多军务结交等等政事要忙,哪里有功夫让人盯着弟弟,故此秦御的事儿,他是真不知道,见礼亲王问起来,便摇头,道:“父王,据儿子所知,阿御和周府大少爷并不曾有什么来往的,他这般大抵是有旁的什么缘故,不若儿子去看看?”

礼亲王心中也好奇的很,闻言便站起身来,道:“本王自己坐在这里吃茶有个什么趣儿,走,一起瞧瞧热闹去小幸运。”

言罢,带着秦逸也往流连湖边去了。

却说流连湖边,那周睿已经被挪动到了湖边不远处的一处亭子中,彼时亭子旁边已经围满了人,亭子中首辅周鼎兴脸色铁青,正坐在一边儿的美人靠上,周睿的父亲周江延负手在亭子中不停的走动着,不时开口,问旁边义亲王世子秦钊,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周睿躺在地上,身上裹着锦被,正被闻讯赶来的吴氏抱在怀中,吴氏哭的提泪横流,一声声叫着,“睿儿,睿儿你醒醒啊,到底是谁将你伤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睿儿啊。”

吴国公也已在亭子中,周睿是他唯一的外孙,此刻见周睿被伤的不成样子,且还晕迷不醒,他脸色铁青,浑身冷厉暴躁,冲秦钊道:“世子,我周吴两家皆是因为敬重义亲王府,这才举家前来参加明珠郡主的婚宴,可如今老夫的外孙却在义亲王府中被伤成了这幅模样,你义亲王府若是不能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便抬着睿儿进宫去面见皇上!”

吴国公乃是武将,脾气略显暴躁,他十多岁就跟着先帝戎马征战,也算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得封国公。

他子嗣艰难,过了而立之年才得了吴氏这么一个独女,周睿作为吴氏唯一的儿子,吴国公岂能不疼爱?此刻周鼎兴还能忍得住,他却已气的浑身发抖,双目赤红。

秦钊其实也很郁结,大好的日子,周睿偏出了事儿,这不是添晦气吗。此刻周吴两家闹的他下不来台,他心中还憋的慌呢。

可周睿在义亲王府受伤是事实,义亲王府到底是理亏了那么一些,没能照料好客人,故此便耐着性子,道:“吴国公稍安勿躁,现在还是周公子的伤势比较重要,至于是谁伤了周公子,本世子已经让人封锁了王府,慢慢查,总归是能查到的,伤人者绝对是跑不掉的,吴国公放心。”

他言罢便冲旁边的小厮怒斥,道:“太医怎么还不到?还不快去催催!”

吴氏跪坐在地上,抱着周睿,却道:“嫣姐儿呢,嫣姐儿说要来外院找睿儿的,睿儿他不可能自己跑到仙鹤亭中去啊!”

小厮发现晕厥重伤的周睿时,仙鹤亭便只有周睿一人,他们将周睿给救上了岸,却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周睿是从哪里坐船上的亭子,更不知道周睿是被谁人给害了。

“到底是谁送的周公子上仙鹤亭的?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秦钊沉喝一声。

这会子功夫,沿湖的下人差不多都聚集了过来,秦钊言罢,当即便有几个小厮战战兢兢的跪行了出来,道:“回世子爷的话,周公子是奴婢几个送上仙鹤亭的,当时还有吴国公府的大小姐和大理寺少卿府的冯三小姐,还有太常寺丞府的吴二爷一起。两位少爷和两位小姐上了亭子便打发奴婢们划船离开了,之后奴婢们并没有得到仙鹤亭的召唤,所以也不知其他三位少爷小姐哪里去了,更不曾知道是谁伤了周大少爷。”

秦钊闻言蹙眉,正准备再问,却见人群后,冯意欣和吴紫嫣率先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后头吴崇军跟着。

吴氏见吴紫嫣进来,豁然起身,竟然上前两步一巴掌就扇在了吴紫嫣的脸上,面色阴戾的道:“你死哪儿去了,你大表哥被人打的生死不知,你这死丫头倒是四处快活!”

吴紫嫣和吴崇军三人乘坐画舫上了岸,因怕耽搁了周睿收拾沈清,故此三人专门盯着那画舫上的几个小厮,不准他们去向秦御和义亲王府的主子报信。

湖这边周睿被抬上岸,他们竟然都还不知道,是消息传了过去,这才知道周睿出了事,急匆匆赶过来的。

吴紫嫣没想到吴氏竟会当众打她,被打的懵了一下,跌坐在地,接着忙爬了起来,哭着道:“姑母,不关嫣儿的事儿啊,大表哥都是被沈清那个庶民给害的重生相府千金!一定是沈清将大表哥打成这个样子的啊!”

周围围观之人,瞧见吴氏的举动,却不免各有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