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顾卿晚腹诽着,主动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美人榻前,笑着道:“嫌少看殿下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平日里殿下总穿青色玄色之类的,我给殿下做的荷包,便也是偏冷的颜色,不巧今日殿下就换了衣裳,看来这荷包却是做的不合适了。”

她说着,从袖囊中拿出一个青莲色的荷包来,抬手便冲着窗口往外丢去。

却见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秦御,顿时坐起身来,抬手便精准无误的将那荷包从半空中截下,捏在了手中。

他望去,却见荷包是寻常的元宝形,用的料子是青莲色带竹叶暗纹的云锦,上头却绣着一丛月色下的竹林。

月色在竹叶间半遮半掩,竹叶在风中舒展,竹枝横斜,竹节笔直,不管是构图还是绣工,亦或者是配色,都无可挑剔,竹林的图案和绸缎本身的暗纹相互辉映,更显得雅致。

一瞧这荷包便是用了些心思才做成的,秦御面上顿时便有了些笑意,拇指在荷包的绣纹上抚了抚,方才抬眸看向顾卿晚,道:“还算你有些良心。这荷包做的不错,谁说和爷身上衣裳不配的?爷这等容貌气质,要什么搭配,怎么穿戴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他言罢,将荷包递给顾卿晚,道:“过来,给爷系上。”

顾卿晚见他如是,便知方才那样还真是为荷包的事儿计较,她不仅有些后怕的微攥了下双手。

这荷包还是前两日实在无聊,这才想起来做的,幸好她做了,要不然,今儿且不知秦御要怎么折腾她呢。

她伸手拿过了荷包,倾身过去,仔细的将荷包系在了秦御的腰带上,又瞧了两眼。大抵真如秦御所说,他的人实在太出色,身上多出这么一个不怎么搭配的荷包,倒还有几分撞色的效果,并不显得突兀难看。

顾卿晚尚未打量完,手臂便被拉了下,拽着她往前一扑,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定睛再看,她已躺在了美人榻上,被秦御压在了身下。

秦御一张俊面近在咫尺,注视着她,道:“想爷没?”

他说话间,气息拂面而来,熟悉又陌生。一别数日,不见的时候,顾卿晚还蛮享受的,跟着白三娘每日在山寨中四处看风景,还跟着隔壁的花大娘学了两个菜,跟着前头街的周家姑娘学了一套简单的拳脚,给五当家的小儿子做了一个木头小院模型…

想秦御,好像还真没有。

不过瞧着秦御那样子,顾卿晚是真不敢说真话,闻言只勾了勾秦御腰间的荷包,道:“若是不想,我也不会给殿下做荷包了。”

秦御顿时挑唇满意一笑,却道:“卿卿,小别胜新婚,爷如今抱着你方知此话说的不假。”

秦御言罢,猛然吻住了顾卿晚。大抵真有些时日了,唇瓣相触,两人都微颤了下,接着秦御便迫不及待的攻城略地,侵吞她唇齿间的所有清甜气息,一双手也在她身上肆意游走,隔着衣衫揉弄了两下,便觉太不解渴了,拉扯着她的腰带,要从衣摆下钻进去。

顾卿晚觉得他就像是离开了领土的狮王,回到领地,便迫不及待的将领土的所有地方都重新标记上自己的味道,宣誓主权,宣告彻底的占有。

她被他沉沉的身体半压,被侵略性的狂吻弄的喘息不过,脸上染了绯红,心跳微乱,尤其是窗户还洞开着,绢纱的窗幔,甚至能看到外头来来往往的兵丁们。

顾卿晚不敢发出声音,可却又禁不住溢出些破碎的娇喘声,车厢中都空气都好像是被秦御点燃了,顾卿晚有些窒息的眩晕起来。

她受不住的拍打秦御的肩背,秦御却置之不理,直到顾卿晚拧了下他的腰,实在气短,呼吸困难,秦御才勉强抬起头来。

目光幽深似海的盯视着躺在身下,喘息不已的顾卿晚。

女人的发髻已经因这一番亲密散乱开来,青丝堆在脑后,映衬的肌肤粉嫩,从眼角到两靥遍染上了一层靡丽的绯色,眸光如水,唇瓣微肿,红的妖艳。

她身上的衣裳,也已被他拉扯的不成样子,露出了半边肩膀,整个优美的脖颈,以及一点胸前的雪色来。

她这幅模样,让他直想不管不顾,就在这马车上便办了她,重拾那种蚀骨*,水乳交融,你中有我的感觉。

“爷,王爷开拔了,咱们也上路吧?”

两人正视线焦灼在一起,外头响起了兵丁请示的声音,那声音就隔着一层车门板,像响起在眼前一样,顾卿晚吓了一跳,脸上更红,推了下秦御。

秦御却没动,只嗯了一声,马车顿时便动了起来。

这一动,难免摇晃,秦御又略沉了下腰,顾卿晚便感觉到了他贴着她来回蹭了两下,炙热的温度和不同于她身体的坚硬都令她浑身一僵,脸上温度又往上攀升了些。

顾卿晚瞪大了眼,秦御却似舒服又似难耐的哼了一声。马车彻底开了起来,摇摇晃晃不断,顾卿晚偏过了头,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的好。

秦御就像是炮仗,她敢发誓,她随便动下手指头,他可能就会被彻底引爆,不顾一切的爆发出来。

“等等!前头车上可是燕广王殿下?”

就在顾卿晚感觉秦御身上越来越滚烫时,外头响起一声叫喊,与此同时分明有马蹄声迅速靠近过来,顾卿晚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推了下秦御,道:“快下去,有人来了!”

秦御眉头拧起,额头上有汗珠滚落,沿着鼻梁,滴落到了顾卿晚的脸上。

他神情显得有些隐忍暴戾,却不得不从顾卿晚的身上抬起身来,只因他已经听出来了,外头来的乃是赵勇。

赵勇这人,秦御还想留着用上一用,先前他也算在赵勇身上费了些时间和心思,这会子其来送行,若是不见,先前所费功夫便会打个折扣。

秦御坐起身来,顾卿晚却忙缩在了车角,打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裳,神情带着明显的放松和幸灾乐祸。

秦御恶狠狠的瞪了顾卿晚一眼,一把拉开了窗帘,因身下还没平复下来,便将双腿略分开了些,理了理袍子,侧了下身。

外头,赵勇却已到了近前,从马背上跳下来,冲秦御抱拳,道:“殿下救了虎山寨一众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如今殿下要走,也没什么可以送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他说着,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从窗口双手呈给秦御,秦御倒也没推辞,抬手接了,道:“赵将军且回去吧,来日京城再见。”

谁知赵勇闻言却面露尴尬之色,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儿…”

秦御挑了挑眉,赵勇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启口一般,竟涨红了脸,从顾卿晚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赵勇的脸。

她略有些诧异,心中略微一动,倒有些了然起来。

前两日在山寨中,赵月娇可没少往她的小院去,每次去了都明着暗着的打听礼亲王府的事儿,打听秦御的事儿。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瞧样子,赵勇是强不过自己的女儿,来给秦御送女人了?

果然,顾卿晚正抱胸看戏,马车窗口处突然又闪过来一道身影。穿红色绣缠枝海棠的褙子,薄施粉黛,俏面桃腮,正是赵月娇。

她闪了出来,扑闪着杏眼,眸带春水的看了秦御一眼,接着才羞答答的福身见礼道:“小女子赵月娇见过燕广王殿下。”

言罢,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赵勇的衣服。

闺女都跳了出来,赵勇便也不再扭捏,道:“王爷对山寨有大恩,也没什么可回报的,我这闺女虽说生在山野,性子有些骄纵,可还算细心,也有些武功底子,若是王爷不嫌弃的话,便让她跟在王爷身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吧。”

赵勇言罢,赵月娇便羞红了脸,娇声娇气的道:“月娇愿意跟在王爷身边,铺被磨墨,掌灯端茶,伺候王爷。”

秦御闻言却没看赵月娇,反倒一笑,转眸便瞧向了窝在美人榻一角,藏着自己的顾卿晚。

他眉宇间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好似在说,瞧瞧吧,求着给本王当丫鬟的女人多的是,你这女人还百般逃避,让爷追了又追,实在不识好歹。

顾卿晚,“…”

秦御对山寨用的心思太足了,实际上几日前,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京了,可秦御却亲力亲为的安排山寨土匪下山落户的事情,这样施恩,若说秦御只是发善心,顾卿晚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山寨也没什么秦御可图的,顾卿晚思来想去,秦御大抵是想要收拢山寨的几个当家的,尤其是名将之家出身的赵勇,这才会如此。

如今人家赵勇将闺女送来了,这事儿还真是要睡觉有人送枕头嘛。

收了赵月娇,往后赵勇还不是被绑上了礼亲王府的战船,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这样顺理成章,一举两得的事,顾卿晚想不出任何理由,秦御会拒绝。

结果好像是一定的,她扭开了头。

秦御见她转开视线,却一言不发,顿时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

这女人!竟然无动于衷,真是…

难道他收不收下赵月娇,与她就没半点干系?他可真想…扑过去掐死她算了!

“王爷?”

外头赵勇迟迟不见秦御言语,不觉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下,秦御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了赵勇,道:“令爱娇俏动人,柔婉知礼,是个好姑娘…”

顾卿晚闻言暗自撇了撇嘴,心中倒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一块悬着的大石落了地,因有了一个结果,松了一口气,却又被这块大石砸的心口闷闷的疼。

她早就知道,自己如今这身份,只会是秦御身边女人中的一个,不过却没想到,难堪来的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她本来以为这种事,要在回京后才会面对呢。

不过如今想来,早晚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左右总会有这么一天。事实上,早一日也许更好,这样她就能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现状,更清醒的把握自己的心。

顾卿晚正想着,却听秦御又道:“只是,令爱虽好,本王的身边缺不缺婢女的事儿,却也不是本王自己说了算的。赵将军出自名门,也该知道,这各府内宅都是有规矩的,这一等婢女的位置历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爷得问问爷的第一大丫鬟,看看府里婢女的位份可有空余。”

秦御言罢,看向顾卿晚,道:“卿晚,爷的凌寒院还缺丫鬟吗?”

顾卿晚闻言有些愣神的抬起头来,愕然的看向秦御。

秦御这人不是一向擅长用最直接最效率的办法达到目的吗?

收了赵月娇,赵勇立马便能成为心腹,随便支配。

王府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赵月娇,就算他不喜欢赵月娇,甚至可以带回去直接丢进内院不管不问,赵勇也说不出个二话来,反倒因为娇宠的女儿在王府,办事只会更加尽心。

秦御怎么会没一口应下来?!

她愣愣的没言语,秦御略动了下脚,踢了顾卿晚一下,顾卿晚这才忙道:“殿下,据奴婢所知,殿下的凌寒院只有四个一等丫鬟的份例,除了奴婢外,其她三个都是王妃亲自挑选指给王爷的,实在是不缺了。倒是三等的丫鬟,还差一个。”

顾卿晚言罢,秦御勾了勾唇,怒叱道:“说什么呢!三等丫鬟做的都是刷马桶,抬沐浴水这样的重活,如何能让赵大小姐来!”

他言罢,转头看向了赵勇,歉意道:“丫鬟不懂事,不会说话,都让本王给惯坏了,赵将军莫和她一般见识。赵将军也听到了,本王身边如今还真不缺丫鬟,赵大姑娘这样出众,来日还是本王做主为她指门好亲事吧。”

赵勇和赵月娇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秦御却如此装傻充愣,人家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送上门也看不上眼。

赵勇连脖子都涨红了起来,赵月娇也脸色时红时白的,却突然尖利着声音道:“她也不过一个丫鬟,身份卑贱,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凭什么本小姐的去留要听她的!”

赵勇闻言面色一变,去见车窗后,秦御的俊面上犹如寒风忽卷,已是一片清寒之色,双眸微眯,锐利的目光第一次落到了赵月娇身上,忽而开口,道:“就凭本王愿意!”

他言罢,一把将窝在美人榻角的顾卿晚拽到了怀里,就那么搂着,再度沉声道:“就凭本王愿意,莫说是本王身边多个丫鬟,她做得了主,便是本王娶妃,也偏要她过目同意,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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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跟我走吧.

秦御的话掷地有声,言罢,还将顾卿晚又往怀中使劲搂了搂。

车外的赵勇面色有些难看,涨红的一张脸已经一路从脸延展到了脖颈,又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他虽然老了,但也是男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秦御对怀中女人的看重,以及秦御此刻的暴怒。

赵月娇娇俏的脸蛋,时青时白,眼泪已经滚了出来,不可置信又嫉恨难言的盯视着秦御怀中的顾卿晚。

她不服气,她还想再说,可赵勇却反应的很快,回过身来,扬起手来一掌便打在了赵月娇的脸上。

啪!

赵勇这一巴掌打的响亮,也打的很用力,赵月娇被扇的往边儿上踉跄了两步,脚一崴,跌倒了。

不过这一跌,也让她的身影被车厢壁遮挡住,成功的消失在了秦御的眼前。

秦御眸光还带着彻骨的冷意,赵勇已拱手致歉,道:“孽障都被内人给养坏了,实在是不知所谓,不明天高地厚,殿下且莫生气,我回去后便狠狠的教训她!”

他言罢,又冲顾卿晚道:“她不懂事,唐突了夫人,夫人受惊了,夫人救了我的性命,孽障不思回报,还做出这等事,口出污言谩骂恩人,实在是…孽障这般模样,实在不堪进王府为婢,先前的事儿,惭愧,惭愧!还望夫人瞧着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原宥她这次冒犯。”

赵勇一巴掌将赵月娇打的口齿发麻,暂时已张不开口说话,又消失在了秦御的视线下,接着便诚惶诚恐的道歉,平息秦御的怒火。

他的反应很快,做出的应对也很正确。聪明的是,他不等秦御出声惩戒,便又立马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这个弱者。

赵勇是算准了,以她的身份,不会也不敢在秦御面前表现的睚眦必报,就算心中不舒服也会选择表现善良大度的一面。

赵勇这人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顾卿晚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也还不至于就因为赵月娇的几句话,便非要秦御毁了她的一辈子。

她没想过要在秦御面前表现善良大度,可却知道,秦御要用赵勇,便不会严惩赵月娇。

果然,赵勇言罢,秦御只眸光沉敛的盯视着顾卿晚,却没再出声。

顾卿晚扬起唇角,露出温婉的笑意,道:“相信月娇妹妹也只是心情激动,一时口不择言了,并非她的本意,大当家的不必太过苛责于她。”

赵勇又千恩万谢了,这才冲秦御道:“殿下慢走,我便先带这孽女告退了。来日再上礼亲王府正式致歉。”

秦御没言语,神情却略缓了些,赵勇也不敢再言,匆忙拎起赵月娇走了。

四周安静下来,秦御扯落窗幔,看向怀中的顾卿晚,道:“你倒大度,救蛇反被蛇咬了,还能放那蛇一条生路,怎不见你对爷也这么宽容大度?”

顾卿晚眸光对上秦御的,眼前却闪过方才他冲赵月娇放话时的样子,冷厉沉肃,掷地有声,全完的回护和郑重的宣告。

言犹在耳,当时心跳是漏跳了一拍的,可顾卿晚却也不会将秦御的话当真。事实上,秦御已经表明的很清楚,她是他的女人,赵月娇方才那话,侮辱了她,可也同样狠狠打了秦御一耳光,秦御不出面维护自己的女人,那才叫奇怪呢。

所以,那话听听也就罢了。这古代娶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御自己都未必做的了主,还说什么听她的,这不是玩笑又是什么?

不过对与秦御关键时刻的挺身相护,顾卿晚还是感念于心的。

眸光略柔了些,顾卿晚主动靠进秦御的怀中,道:“谁说我救了蛇?不过是当路上有那么一坨屎,我绕道没踩,谁知道那坨屎不感激也就罢了,还非得贴上来恶心人,她都恶心住我了,难道我还要狠狠一脚踩上去?没得把自己恶心吐了。”

秦御显然没想到顾卿晚会把赵月娇比做一坨屎,闻言怔了下,接着便抱着顾卿晚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将她又压在了美人榻上,亲吻她的脸蛋,她的脖颈,含着她的耳珠,道:“卿卿所言极是,爷的卿卿可真真是个妙人。”

离马车不远的前方,威永伯郑万骑在马上,回头目光阴鸷的盯了马车一眼。

秦御狂放的笑声隐隐传出,暖玉温香在抱,意气风发正盛。

秦御的舒畅正对比出他的窝囊郁结,郑万脸色铁青到了顶点。旁边副将姜潮岂能不知道郑万的难受,禁不住也回头瞧了眼马车,凑近了些,低声道:“伯爷,属下查过了,燕广王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今日才从岳城中被接过来的,而是一直都住在山寨里,不仅如此,燕广王前些时日也都躲避在山寨中,那女人还救了赵勇一命,正是因为如此,山寨中几个当家的才对燕广王多了些信服,当日燕广王上山劝降,不过都是演一场戏,走个过场罢了。”

郑万闻言却并不惊奇,他早就猜到了这些。不过被秦御利用的这么彻底,他肩头的伤还在隐隐泛疼,郑万心中恨意难平,他开口道:“知道这些又能如何?难道本将军以燕广王勾结土匪,在朝廷军队围剿山寨前就和土匪暗通款曲,后又助土匪抵御朝廷官兵剿匪为由将燕广王告上朝廷,便会让燕广王获罪?呵,如今朝廷没费多少力气便收复了土匪,事已成定局,即便本将军能证明方才那些事儿都是真的,那些朝臣们也会觉得是燕广王的手段,只会对比的本将军更无能罢了。”

姜副将闻言,面露不甘之色,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郑万眸中冷意翻腾,道:“算了?这笔账本将军记下了,回京再慢慢清算!”

正说着,前头却有一骑人驭马而来,瞧着气势腾腾的,带起一团尘烟。姜副将眯着眼望去,眼见那一队人越来越近,目光在马鞍前的标志上落定,沉声道:“伯爷,是礼亲王府的亲卫队。”

郑万也瞧见了,冷笑一声,一夹马腹,驾马直接从那队人的旁边越了过去,奔远了。

这一队人正是礼亲王府出来的,带头的便是宋宁。

见郑万目不斜视,气势腾腾的过去,宋宁嘲讽的瞥了一眼,便轻夹马腹往马车而去。

车中秦御的好事再度被打断了,禁不住有些烦躁,一把扯开窗帘,俊美的面容结了冰般,偏盯向宋宁的目光却带着刚喷发的火热岩浆般的骇人温度。

宋宁好容易和自家主子重逢的灿烂笑脸,顿时被冻僵,忙退了一步,缩了缩脖子,忽而便灵机一动,扬声道:“爷,镇国公世子定亲了,属下是专程来禀报这个消息的。”

秦御,“…”

他岂能瞧不出宋宁是临开口改了话的,难道他这个主子在底下人心中如此可怕吗?

不过宋宁这小子倒是聪明了一回,这个消息确实是令秦御微怔之后,心情大好,以至于他脸上的冰霜都消散了些,没忍住勾了勾唇。

不过转瞬秦御便又绷起了脸,盯视着宋宁,神情狐疑。

难道在宋宁的心目中,他秦御也不如娄闽宁那个伪君子?怎么宋宁这话,让他感觉,好像娄闽宁定亲了,他才能抢得过娄闽宁一样?

放屁!

顾卿晚已经是他的人了,秦御面色微寒,开口道:“他定亲不定亲干爷屁事!不会说话便憋着,没人当你哑巴!”

宋宁,“…”

秦御再度扯下了窗帘,眯着一双异色眼眸盯向躺在美人榻上的顾卿晚。

方才他将她压在身下又闹了一阵子,宋宁方才没说话时,她的面色绯红,眸若春水,可如今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神情也怔怔的,一双水色眼眸,呆滞的盯着虚空处,一副遭受了空前打击的模样。

秦御瞧着她这幅不言不语的样子,心像是被一个重锤砸了一下一般,闷疼闷疼的,疼过后,便被一股疯狂的嫉妒和愤怒吞噬。

他几乎是粗鲁的一把抓住顾卿晚的手腕,将她从美人榻上扯了起来,又用手指钳住了她的下巴,死死捏着,道:“伤心了?”

顾卿晚这才回过神来,回视着秦御,她略拧了下眉,道:“没有,我如今都跟了殿下了,早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难道还会不准他娶妻生子吗?”

秦御冷笑,道:“那你这幅死了爹的样子是摆给谁看的?”

他动作野蛮,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大的很,骨头发疼。前一刻还抱着她又笑又亲的,下一刻说变脸便又变了脸,顾卿晚是真受不了他这喜怒不定的性子,脸色也不觉有些冷了,道:“殿下说对了,我确实是死了爹。若我爹没死,我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秦御被她顶的脸色愈发铁青,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顾卿晚嘴快一瞬,这会子瞧他被气的不轻,便叹了一口气,率先服软了,道:“殿下,我方才不过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没反应过来罢了。我和他已经没可能了,他能定亲,娶妻生子我只会高兴。祝愿他们今后夫妻琴瑟和鸣,恩爱幸福。真的。”

顾卿晚算是明白了,她根本就强硬不过秦御,每次惹恼了他,最后都还要她花费心力去哄回来,恼的时间越长,她哄的力气便越大,越费劲,付出的代价便越大。

就像上次,她跑了一次,他恼了快一个月,结果抓到了她,她便签了卖身契,继而又付出了自己的身体,才算彻底将他哄好。

和他拧着,他会一直折腾人,所以还是算了吧,她认栽,往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顾卿晚记得,从前她和闺蜜们聊天,还扬言将来要找就找个像老爹一样,无条件宠她哄她的男人,要不然就呆在家里,让沈天王养一辈子。

闺蜜便笑骂她,说她在炫耀自己投胎投的好,将来找男朋友,也可以这么任性,当时她得意的笑,还非常不怕拉仇恨的宣言,道:“我沈晴要啥有啥,一不缺钱,二不缺爱,找个男人就是为了锦上添花,若是有了男人反给自己添堵,要他干嘛?我生气了,他必须无条件先认错,我无理取闹,他也得觉得我最可爱,找不到这样的,那就单着呗,宁缺毋滥,人又不是只靠爱情活着的,亲情友情事业就能把我的生活填满了,找不到顺我心随我意的,干嘛委屈自己?”

当时几个闺蜜便对她轰炸起来,说她是命好,又得了张高颜值的脸,多老都不愁嫁,才专门戳她们的心窝子。

顾卿晚回想着,只觉当时自己脸上得意和幸福的笑容好像还能摸到,却一眨眼,变成了被秦御禁锢的暖床丫鬟。真是让人由不得感叹,时也,运也,命也。

也许就是她前世太顺太嘚瑟了,老天爷才故意整她,给了她一个霸道的秦御,偏让她顺着他,哄着他。

果然,秦御听顾卿晚说娄闽宁娶妻生子,她只会高兴,顿时他额头暴起的血管便缓缓平滑了下去,可却也没松开顾卿晚,反倒将她一拉拥在了怀中,不停收着手臂。

他用了很大的力,像是要将她拉进他的身体里,融进骨血里一般,顾卿晚都喘不过气儿,脊骨生疼了,才听秦御道:“卿卿,你心里明白就好。你和他既然没有未来,那过去也无需记得,早些斩断对你和爷,甚至对他都是好事。”

顾卿晚拧了下眉,却乖觉的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秦御这才松开她,俊面上又起了些不快之色,道:“还有,镇国公世子娶妻生子你高兴什么?爷不准你祝福他,他过的好不好,对你那么重要吗?他如何都和你没任何关系,明白?”

顾卿晚,“…”

马车随着大军一路走了八日才到了京城,秦御要进宫面圣,便吩咐宋宁先护送顾卿晚回礼亲王府。

顾卿晚坐了这些时日的马车,骨头早就散架了,可因为知道进了王府,免不了有人要将她的事禀报给礼亲王妃,礼亲王妃说不定会见她,故此顾卿晚也不敢怠慢,硬撑着精神,在马车中收拾着仪容。

她专门挑选了一件较素的月牙白长褙子,只袖口上简单绣着些蓝色的蔷薇,一条葱绿色的襦裙,又束了个时下大户人家丫鬟常梳的双环髻,只在上头插了两根素银梅花发簪,怕太素淡,又在耳边挂了两串红珊瑚耳铛。

正对镜自照,做最后检查,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顾卿晚一怔,总觉得应该还不到才对。

她正要推开车窗看看情况,却忽听外头响起了宋宁的声音,道:“见过娄世子。”

顾卿晚拿着梳子的手不觉一顿,她没想到娄闽宁会出现在这里,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才是娄闽宁会做的事儿,娄闽宁今日不出现才是奇怪。

想着,宋宁说的,镇国公府已经为娄闽宁定了亲事的事儿,顾卿晚一时间瞧着摇晃的窗幔,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外头,马车已经进了礼亲王府所在的坊市,这边住的都是勋贵们,高门大户,庭院深深,两道高墙间长长的宽巷中,寂静无声,马车停靠下来,前头不远处,娄闽宁只带着成墨骑在马上,拦住了路。

娄闽宁身上穿着一件天青色万字纹常服,墨发束起以一支玉簪固定着,装扮极为简单清爽,可却被他穿出了十足的儒雅清隽,那一张俊颜依旧,人却消瘦了不少,往常清淡的眉宇间添加了些沉郁之色,令他的眸光显得更加深邃无垠。

因瘦削,侧脸也比往日少了两分温润,平添了三分的凛冽冷厉,他端坐在马背上,目光未曾看向宋宁,只落在了马车上。

然后轻轻夹了下马腹,缓缓的,在巷子里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宋宁往前走了一步,抬手道:“后头马车上是我们郡王的家眷,男女授受不亲,娄世子还请止步。”

娄闽宁闻言倒真轻提了下马缰,止住了马,他的目光缓缓的从马车上移开,终于看向了宋宁,略显浅淡的薄唇轻启,声音有些飘忽,道:“你们郡王的家眷?”

宋宁扬声道:“没错!”

娄闽宁却发出呵的一声笑,声音清淡,好似一阵风一吹便能消散在空气中一般,可马车中,顾卿晚却听清楚了。

她只觉那一声轻笑带着说不出的痛心和苍凉,令她脸色微微发白,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梳子。

她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言语,因为没有必要了。如今她这等身份,实在没必要,也不应该和娄闽宁有再多的牵扯。

其实有些话秦御说的对,斩断过去,对他,对她,对娄闽宁都是好事。

一道马车门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顾卿晚甚至能感受到娄闽宁穿透车门的目光,可是他坐在马背上,却也一言不发。

顾卿晚睫毛微动,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寂的焦灼,不想她双唇微动,外头的娄闽宁却也在同时开了口,道:“晚晚,宁哥哥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声音微微顿了下,这才又道:“宁哥哥现在带你离开,我们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你可还愿意?”

顾卿晚怎么都没想到,娄闽宁会当着宋宁和王府侍卫的面,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面色大变,整个人都僵住了。

娄闽宁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他要抛下一切,只带她离开,从此隐姓埋名,抛弃身份,浪迹天涯…

娄闽宁是什么样的人,顾卿晚很清楚,他从小就被当成镇国公府的接班人来培养,他不像秦御,从来不曾有过纨绔放纵的生活,他严谨成熟,有担当,有责任感,孝顺有抱负,有家族使命感。

要这样一个人,背弃他的父母,背弃他的梦想,放弃他活了二十多年所拥有的一切,只为她!

这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要多少爱,才能做到如此。

顾卿晚是真被娄闽宁的话给震惊了,愕然的盯视着紧闭的车板,血液有瞬间的凝固。

外头的宋宁闻言也是面色大变,几乎是惊呼出声,冲几个侍卫吩咐道:“快,护好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