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刷的毛质,硬的用的大抵是鹿腿毛,马尾毛,软质的用了狐狸腋毛,兔毛。顾卿晚试了试,这笔刷简直比现代的品牌笔刷也不差什么。

化妆箱里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瓷瓶,玉盒的,上头都用精湛的刀工,批注了名,顾卿晚顺手拿起一盒AB橡胶,打开后,用指甲挑了些里头的胶状物,试了试粘稠度附着力,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将各色的眼影打开,虽然颜色比现代还是少了些,不过这些也够用了,有这些颜料和工具,下次再****,她便能随意发挥。

顾卿晚抿唇一笑,决定明日便将马腾祥唤过来,早些教会了他,她也好早点让秦御兑现承诺,消了她的奴藉。

------------

明天上午有加更,大概还是十一点到十二点间。亲们有票就投,加更会很多哒。

第149章秦御喝避子汤(为Iffy加

顾卿晚把尽快教马腾祥的意思告诉了秦御,秦御倒没反对,只是拥着顾卿晚坐在床榻上,道:“你莫太劳累便是,此事不急。”

顾卿晚便随手拿起秦御的大掌来,在指间把玩,摩挲着他指间硬硬的茧壳,道:“只不过教些易容术,动动嘴皮子,动两下手,有什么累的呢。只是,殿下得给我安排两个女子来当模特。”

“模特?”

秦御诧然。顾卿晚才忙补充道:“就是我教马腾祥总不能凭空只说啊,想必殿下也不会让我在旁的男人脸上乱画乱摸,便给我寻两个女子来,我和一边示范一边教导马腾祥,这样也能快些。”

秦御这才明白过来,想了想,觉得顾卿晚既然要教导易容术,他手中还是隐卫和侍卫们更能用到这些东西,便准备直接从女隐卫中找两个来做顾卿晚说的模特,这也也能省点功夫拯救过去。

两个女子学会了,马腾祥也学会了,再由他们教导底下人,顾卿晚就能歇着了。

他点头应了,顾卿晚却又道:“殿下准备的那些化妆用品之类的难弄吗?”

秦御略愣了下,才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爷吩咐的宋宁,倒不大清楚。”

顾卿晚摇着秦御的手臂,道:“那殿下将宋宁叫过来问问可好?”

秦御如今对她能应的都应,这点子小事自然不会推辞,很快宋宁便垂首站在了两人面前,回道:“那些化妆的笔刷用具,都容易做的很,各色胭脂什么胶的,虽颇费了些功夫,但既然做出来了,再做便容易的多了。都不算什么难事。”

顾卿晚眸光微亮,道:“如此,不知道做这些东西的花费如何?”

宋宁有些不解,道:“花费?那些胶属下是用树脂经多番工序做成的,至于胭脂之类的,左右就是些花瓣颜料之类的,都不是什么贵重材料,用不了什么花费的。”

顾卿晚顿时便拍起手来,道:“殿下,我有个提议,不防让王府的隐卫啊,侍卫的都学些简单的易容术,这种化妆的东西,多多的做,我回头再画一个简易方便携带的化妆包。让下头多做些小号的化妆用具和胭脂凝胶,到时候都放进小化妆包中,给大家随身携带,在危机时刻,也算多一条退路。如何?”

宋宁没想到顾卿晚会为他们这些人想的如此周全,不仅愿意将独门的技艺,分文不取顷囊传授,而且还如此大方善意的替他们考虑。

顾卿晚的易容术,他是见识过的,想到以后兄弟们都有这么一手绝活,简直就等于多了几条命,关键时刻可能真的可以凭借此术,捡回命来,办事也会更加顺利灵活一些。

宋宁一颗心顿时都热了起来,禁不住双眼冒光的看着顾卿晚,察觉到自家主子不快的目光,宋宁才忙又看向了秦御,道:“殿下,夫人这想法太好了,您便允了吧。”

秦御却再想,宋宁那个既诚挚又感激,既火热又崇拜的,看向顾卿晚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从前宋宁可只会用这等目光看他这个主子啊。

不过宋宁这等反应,他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这又是怎么回事?

略怔了下,秦御才道:“可!不过却也不能人人都来学,先挑选绝对忠心的,再慢慢推进。”

宋宁闻言大喜,点头道:“是,属下会安排好的。”

还是殿下想的周全,这易容术的事儿,不易泄露出去,若是让外人知道王府的隐卫侍卫们都会易容,将来岂不是让这易容术打个折扣了?

宋宁退下后,秦御抚着顾卿晚的面颊,似笑非笑,道:“卿卿现在就开始收买人心了,这是想要做什么呢?”

顾卿晚却眯起了眼,冲秦御抛了个媚眼,道:“自然是哪日殿下做了负心汉,忽悠着他们替我打杀负心汉的,殿下信不信?”

秦御便笑了起来,拧着顾卿晚的脸皮道:“胡说八道,你对爷好点,爷哪儿舍得负你。”

是日夜,顾卿晚被秦御缠着又闹腾到半夜,到最后她实在太困顿,迷迷糊糊的,在秦御放开她的时候便瞬间沉睡了过去。

秦御抱着顾卿晚进净房稍做清洗,出来时,却见文晴端着托盘站在角落,托盘上盛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秦御将顾卿晚放回床榻,掩上被子,这才再度挑眉询问的看向文晴。

文晴不敢抬头,察觉到秦御的目光,便干着声音道:“二爷,这是王妃让邹嬷嬷送过来的…是给卿晚姑娘补身子的药。”

秦御眸光微冷,道:“补身子的药?方才爷离开凌寒院,你们也给她端了这东西?”

文晴敏锐的察觉到秦御的眸光锐利了起来,仿佛能割裂她的肌肤,她略瑟缩了一下,这才道:“是,方才也有送的,这是府里的规矩。”

秦御目光落在那一碗药上,道:“方才她可用了?是什么反应?”

秦御的目光虽然没落在身上,但浑身上下却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和气势来,文晴吓的跪在了地上,脸色发白,竟然不敢有半点隐瞒,舔了下干涩的唇瓣,这才回道:“先开始姑娘不想用的,不过后来听奴婢们说,这是府里的规矩,若是不肯喝,还要送第二次,再不肯,便有嬷嬷过来伺候喝药,姑娘大抵是想通了,便…便喝了。”

秦御闻言脸色却冷的有些渗人,不过他闭眼片刻,倒压下了火气,并没多为难文晴,只是淡淡吩咐道:“将药端过来。”

文晴长舒了一口气,忙站起身来,端了药碗过去,垂着眼眸,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托盘上的青花瓷缠枝蔷薇花的药碗端了过去。

文晴以为郡王是要唤醒顾卿晚喝药的,谁想,余光就见秦御白绫的袖口一扬,一碗药竟然被他凑到了唇边,接着文晴便听到了咕咚咚的吞咽声。

文晴吓了一大跳,惊的都忘了规矩,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果然不是她的幻听,郡王当真眼睛都没眨一下,眉头都没动一下,将一碗药都喝了进去!

那可是避子汤啊!给女人喝的避子汤啊!

文晴觉得自己一定是幻觉了,使劲眨了眨眼,却见秦御抹了下唇角,将药碗丢回了托盘上。

咣当一声闷响,她托着托盘的手微震了下,这一切分明都是真的。

文晴冷汗都冒了出来,惊慌道:“奴婢去请大夫!”

说着要转身,秦御却沉声道:“叫什么大夫!不是说是补药吗,爷喝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送汤药的嬷嬷大抵还等着你端药碗过去吧,出去后,知道怎么说吗?嗯?”

秦御的声音中满是警告的威压,文晴迎着秦御的目光,福灵心至,道:“知道,汤药卿晚姑娘已经都用了,奴婢和二爷都看着呢。”

秦御满意的点了下头,又道:“往后的避子汤便不必往姑娘面前送了,怎么处理,不必本王教你了吧?”

文晴觉得压力老大,却不敢不应,垂首道:“奴婢…奴婢谢二爷赏赐汤药,奴婢定会不留任何痕迹。”

汤药这东西味道太大,往花盆里都倒什么的,一次也就罢了,次次怎么可能遮掩的过去,所以郡王这意思便是汤药赏赐她了,既然这汤药郡王都喝得,她一个奴婢自然也喝得谁没虐过几个渣。

文晴知道,往后这避子汤都是她的了。

秦御见小丫鬟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点头道:“去吧。”

文晴这才埋着头,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出去。屋中,秦御蹬掉靴子,上了床榻,瞧了顾卿晚已经睡的不知人事的顾卿晚两眼,喃喃道:“平日里最怕苦的,那么苦的汤药,让你喝你就喝!真不经吓。”

言罢,又俯身吻了吻她,将口中的苦味传给顾卿晚,肆意汲取她口中清甜,待顾卿晚难受的摇了摇头,他才松开,拉了锦被掩住两人,闭目睡下。

翌日,顾卿晚醒来时,秦御已经上早朝去了。文晴和文雨进来伺候整理床榻,又伺候顾卿晚洗漱,顾卿晚推拒了,只让两人将东西放下便屏退了她们。

一来她自己如今也不过一个奴婢,再来,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一点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也要劳烦婢女,顾卿晚是真不习惯。

收拾好,文晴和文雨又将洗漱用具送出去,文晴才道:“姑娘,二爷走时吩咐了,今日不回来用早膳,让姑娘自己用膳,一会子马侍卫便会带姑娘需要的人过来,二爷特意交代,让姑娘到翰墨院那边教马侍卫。”

顾卿晚总觉得文晴今日和昨夜有点不一样,好像特别的拘谨,说话时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了。

顾卿晚盯着她瞧了两眼,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哪儿知道,文晴已被秦御吓住了,算是彻底知道顾卿晚在秦御心目中的地位了。文晴觉得凭着这份看重,顾卿晚早晚都得成这凌寒院的正经主子,故此小丫鬟已经不敢看轻顾卿晚半分,举止自然谨慎了许多。

“好,我知道了。”

顾卿晚应了,用过早膳,她去了翰墨院,果然马腾祥已经带着两个女子等候着了。

那两个女子瞧着就和寻常的丫鬟不一样,脸部没多少表情,神情变化不大,腰杆挺直,气质微冷。

马腾祥见顾卿晚过来,便又恭敬的跪了下来,道:“见过师父。”

他身后两女子对视一眼,也要跟着跪拜行师礼,顾卿晚忙上前,道:“马侍卫还不知道吗?昨儿夜里我已经建议殿下,将这种易容术慢慢教导给所有有需要且忠心王府的侍卫和暗卫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所有侍卫和暗卫的师父?马侍卫当真不必如此,千万莫再如此郑重其事的行师礼了。”

马腾祥闻言神情一震,半响才又重重磕了个头,道:“姑娘对属下们的恩情,属下们记在心头了!姑娘大义,不求回报,属下们却更该感激在心,属下不敢旁人,属下这技艺却是从姑娘手中学来的,该怎样就得怎样,姑娘往后就是属下的师父。”

马腾祥身后的两个姑娘显然也受了触动,亦是跪着不起,表示了相同的意思。顾卿晚觉得古人有时候当真是一根筋的可爱,只好受了礼将三人唤起来,开始正经传授技艺。

顾卿晚其实也没系统学过化妆,不过是从小看的太多,耳濡目染的便也会了,今日起来,她便琢磨了下如何深入浅出的教导,从何处入手,秦御挑选的这三人,又是动手能力极强,资质极高的,四人教学的倒非常默契有效率。

只一个上午,竟就学了不少。眼见都日头正午了,顾卿晚站起身来,道:“行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下午你们回去琢磨琢磨,化妆靠多练,没事就往自己脸上多捯饬几下,咱们明儿再继续见。”

冷月也跟着站起身来,这一上午功夫倒和顾卿晚熟悉了不少,禁不住拿了那瓶刻着奇怪符号的盒子,道:“师父,这个什么胶是做什么用的?怎么没有教到,方才徒儿打开看了,黏糊糊的这个涂抹在脸上能有什么用啊?”

顾卿晚便接过她手中胶盒,道:“这个叫ab橡胶,这个东西用处可大了,好比,用这个打底,再辅助一些碎布块之类的东西,再往上头填充颜料,就能在我们的脸上再凭空制造出一层皮肤来,然后可以在这层皮肤上随意施为创作,比如说,将其中做成伤口的样子,或者脓疮的样子…都是可以的。你们瞧着。”

顾卿晚说着眨了眨眼,挑了些胶在她的手背上,就见她灵巧的十指飞快的动作着,在胶上又加上少许面粉,搅拌后涂抹在冷星的额头上,然后用小号的笔慢慢抹开,整理了形状,又剪了两块碎白布,沾在上去,便开始用各种笔刷,沾了各色胭脂往上头如走游龙的图画,神奇的是,随着她的手刷来刷去,一层层过后,颜料和胶都干了,又摸上些动物血,一条狰狞的血痕创口便出现在了冷星白皙的额头上。

简直和真正血淋淋的伤口一模一样!

马腾祥和冷月不可置信的直眨眼,顾卿晚却眨眼道:“来日你们要是有需要躲避追兵时,倒可以用凝胶画上一脸的烂脓疮,再弄点臭味在身上,装模作样的咳上几声,保证追兵见你们便当瘟疫传播者,不赶紧绕道才怪呢!当然,我这手伤疤术,冷星和冷月也要好好学下,你们这么漂亮,将来若是遇到了登徒子可怎么办,脸上画上两道子,保准吓尿登徒子。马侍卫就不必学了,本来长的就不咋地,没得再吓走了媳妇,打一辈子光棍!”

她随和,说话又有趣,马腾祥哈哈而笑,便连冷星和冷月这样面无表情的也被打趣的脸上红扑扑。

冷月更是笑着回道:“若有登徒子,徒儿一刀便结果了他,师父教的这伤口术,用在登徒子身上,简直是…那话怎么说来着?”

“杀鸡焉用牛刀!”冷星接口,冷月顿时便笑着点起头来。

顾卿晚却惊叹崇拜的看着冷星和冷月,抱拳道:“果然,有武力就是任性!两位女侠,在下这厢有礼了,往后可手下留情啊。”

冷星嗔道:“师父说什么呢,我们可不会对师父动手。”

“对呀,对呀。师父这么为我们着想,我们敬重师父都来不及呢。”她们的任务和生活就和逃命厮杀受伤联系在一起,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她们的死活,顾卿晚今日的举动,却难得的让她们得到了一些保命的保障,更重要的是,让她们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有种被平等对待的感觉。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可冷星冷月却分明感念于心,有时候冷情的人,反倒感觉越敏锐,越容易受到感触。

秦御进了书房,瞧见的便是这么其乐融融的画面,他怔了下,目光锁定在顾卿晚身上。

这个女人,好似总有让人意外的惊喜。竟这么快便收服了几个徒弟,能耐啊!

“爷!”

马腾祥率先发现了秦御,忙收敛了笑,垂首而立。冷星二人也瞬间整容,躬身抱拳。

顾卿晚笑意未减,抬眸看向门边的秦御,淡笑道:“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穿一件极简单素雅的月白色长褙子,头上插着根红珊瑚雕琢花鸟滴珠发簪。明媚的阳光下,素雅的月白,和明艳的红色,糅合在一起映的她愈发清艳无双。

秦御很喜欢她这样平平静静问自己回来了的样子,家常的令人动容。轻挑了下唇角,他才迈步进来,走向顾卿晚,旁若无人的拉了她的手,道:“可曾累了?爷不是说了,让你缓着点,这都一上午了,也不知歇会。”

顾卿晚却道:“不累,早日教下去,也好早些用上。”

冷月三日面色又是一触,秦御目光扫到冷星却顿了下,目光一冷道:“怎么受伤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言罢,马腾祥便没忍住憋出一声闷笑来,秦御神情一锐,马腾祥吓的双腿一夹。顾卿晚忙拉了拉秦御的衣袖,道:“什么受伤了,那是假的,是我方才做的易容呢。连殿下的眼力都没瞧出来,我好厉害哦!”

她说着还冲秦御调皮的眨了眨眼,秦御却惊楞了下,直盯着冷星看了半响,才道:“果然是神乎其技!卿卿能耐不小。”

言罢,吩咐冷星几个退下,秦御才抚着顾卿晚已完好如初,细嫩的如同嫩豆腐的脸颊,道:“先前你脸上那一道道的伤痕,不会也都是为躲避麻烦画出来的吧?”

先前顾卿晚毁容的样子,秦御还都记得,后来她竟很快就好了,还说是用了大长公主赏赐的玉雪霜的缘故,此刻见识了顾卿晚的化妆手段,秦御却疑了起来。

顾卿晚白了秦御一眼,道:“我那一脸伤,殿下可是摸过的,刚见殿下那阵子,伤口迟迟不结痂,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假的!殿下难道在疑我专门弄了假伤口躲避殿下不成?若是那样,可真真是冤枉死我了。”

秦御又想了想,确实她那伤口不可能是假的,不觉安抚的亲了亲顾卿晚嘟着的唇,道:“陪爷用膳,下午爷不上衙门了,带你去全丰当铺,便算是爷给你赔罪了。”

顾卿晚闻言双眸一亮,一把回握住秦御的手腕,道:“当票弄到手了?这么快?”

秦御扬眉,道:“爷办事,什么时候拖沓过?!”

顾卿晚忙讨好的给秦御捶着手臂,一路往肩头上移,连声道:“是,是,我家殿下最厉害了!”

一句话倒引得秦御扬声而笑,顾卿晚兀自低头翻了个白眼,心想,男人有时候可真真是好哄,你恭维什么,他们就真信什么,这得多自恋啊!

------题外话------

月票太给力了,还差几十张就又阔以加更了,我鸭梨山大呀,来吧,激发我的小宇宙菇娘们!

第151章赎当

因当铺里留下的画像图是男人,顾卿晚下午便换了一身男装,带上帷帽跟着秦御出了府。

马车嘚凛凛的往当铺跑,顾卿晚从秦御手中接过当票,仔细看着,道:“这当票上的字迹是我父亲的。”

秦御点头,道:“别看了,不过是一张烂票据,脏兮兮,多少臭男人摸过,还是爷替你先收着吧。”

言罢,又将当票抢了回去,放进了怀里。顾卿晚知道他是怕自己看到亡父的笔迹,心中悲恸,触景伤情,心中微暖,眨了眨眼眸,压下难过,道:“殿下是怎么拿到当票的?先前当票是在金权的手中,殿下没将金权怎么样吧?”

秦御将顾卿晚的一双柔夷笼在掌中,揉弄把玩着,漫不经心的道:“爷只是掉了个包,给他换了张假当票,在没弄清楚当铺里的是什么东西前,爷不会打草惊蛇的。”

顾卿晚忙又用眼神表示了崇拜之心,看的秦御轻飘飘的,将顾卿晚拉在怀中又吻了起来。

顾卿晚,“…”

马车就像上次一样直接开到了全丰号的后巷之中,顾卿晚和秦御都带着帷帽下了车,自后门进了全丰号。

活计将两人带进去,又接过了秦御递过去的当票,因这当票前不久才取过一次,且出了问题,没能被客人取走。

故此活计倒还记得此事,特意寻了上次赎当的王掌柜。王掌柜进了雅间,就见秦御和顾卿晚并排坐在太师椅上吃茶,王掌柜在京城混迹多年,一眼便认出了秦御来。

心头一紧,不过他做生意早有眼力介,见秦御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便也不动声色,只是态度更为恭敬,垂着头,不该看的半眼也不入目。

“两位爷,这当票需要对画像和手印,想必两位是明白的吧,这是咱们全丰号的规矩,实在不能破例。”

王掌柜战战兢兢的说了,秦御将茶盏放下,道:“去准备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掌柜松了一口气,忙转了出去,片刻后带着画像和手印图进来,顾卿晚便站起身来,王掌柜将画像和顾卿晚一比对,登时便觉得这回该是弄对了,这回的人和画像要像多了。

又令人将印泥奉上,秦御是见过周家灵堂上棺材里女尸的断掌的,自然知道该按那只手的掌印,顾卿晚利落的印了手印。

王掌柜仔细比对过后,顿时便笑了起来,连声道:“是了,都对上了,小人这便亲自去库房里开锁提物。两位爷,且先宽坐。”

言罢,又踢了活计的一脚,低声道:“换最好的茶来!”

王掌柜出去,活计也跟了出去,却有些忐忑的道:“掌柜的,这当票上回来取的可不是眼前这两个人啊,不会再出什么差池吧。”

王掌柜瞪了他一眼,道:“咱们做生意的,按铺子里的规矩办事,旁的事儿且不用多管,你也管不着,小心惹祸上身!”

活计的闻言一副受教模样,王掌柜已匆匆去了。很快他便将一个黄花梨的长盒子抱了出来,交给了秦御道:“两位爷,这就是二位要取的东西,您看看这封条,还有这盒子上的锁,检查下若是没问题,小人便可以销档了。”

秦御将盒子接过来,略看了下,站起身来,带着顾卿晚往外走,却道:“今儿爷来过的事儿,不希望传出去。闭紧你的嘴!”

王掌柜忙低声应诺,躬身送了秦御二人出去。

上得马车,顾卿晚才接过了盒子,仔细看过,却发现盒子上是挂了一把锁的,锁虽不大,可却也结实的很。

“你想想可有钥匙?”秦御仰面躺在了美人榻上,见顾卿晚眉心微蹙,不觉道。

顾卿晚也觉得,既然祖父和父亲的意思都是让她来赎当的,那她也应该有钥匙才对。可她思来想去的,却连之前是什么时候留下了手印都不知道,从前顾家不曾出事儿时,祖父和父亲好像也从没说过当铺有关的事。

顾卿晚觉得手印可能是自己睡着时丫鬟帮忙印下的,从前顾卿晚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祖父和父亲从来没和她说过朝廷上的事,以及家中的隐患,顾卿晚过的像无忧无虑的公主。

“也许祖父和父亲是想最后关头再告诉我,让我可以多无忧一些时日,结果却没想到,尚未来得及安排,顾家便出了事儿,顷刻间就覆灭了。”

顾卿晚喃喃说着,声音略有些哽咽。记忆中,那日一早父亲上朝前,还来她的院子瞧过她,因为那两日顾卿晚有犯了旧疾,病怏怏的。

然后便迎来了抄家,顾卿晚都还没回过神来,浑浑噩噩的跟着庄悦娴去徐国公府求助,却被拒之门外,接着竟就得到了祖父和父亲要在午门外斩首示众的消息,跌跌撞撞的赶到了午门,只来得及看了祖父和父亲最后一眼,人头便滚落在地,满天都好像下起了红雨,离的那么院血腥味却将顾卿晚冲的口鼻无法喘息,直接晕厥了过去。

庄悦娴将她拖到了医馆中,等顾卿晚能睁开眼睛,连顾弦禛都已经被押送着出京去了。接着便是不停的麻烦上身,四处碰壁,颠沛流离…

见顾卿晚紧紧抱着那盒子,神情微怔,秦御叹了一声,坐起身,将她揽了过来,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方道:“想不起来便罢了,回头爷找个好匠人,将盒子弄开便是。不会损到里头的东西的。”

顾卿晚情绪低落,闻言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若然从前我不是这样天真不知事儿,万事不操心,只知道享受亲人的疼爱,若是我能表现的坚强一点,也许祖父和父亲便不会什么都来不及交代便去了,最后死不瞑目…”

秦御将她往怀中又揽了揽,道:“爷倒希望你还能像从前一样,被爷养的无忧无虑,万事都靠着爷,爷的卿卿,生来就该是让人疼爱的。”

顾卿晚轻轻摇头,道:“这世上没有谁是注定欠了谁的,也没有谁能陪着谁一辈子,家人不欠我的,从前是我太无知太自私了…只知道享受他们的爱,索要各种首饰衣物,穿戴华美,吟诗弄月,天真烂漫…”

这样想着,她突然神情一动,忙又去看怀中的盒子,仔细瞧着那把挂在盒子上的锁,眸光亮了起来,道:“对,我是有一把钥匙的!还是当日我及笄时,父亲亲自给我插在头上的,是一把碧玉镶八宝的小花冠,那花冠上镶嵌着一枚金钥匙,钥匙散落在各种流光溢彩的宝石间,所以并不怎么起眼。那钥匙的大小,倒和这小锁能配得上。”

顾卿晚想到这个来,顿时恢复了一些精神,道:“殿下莫让锁匠或木匠乱弄了,这东西如此重要,且不知里头放着什么呢,也许里面会有什么机关之术,开的不正确便毁了里头的东西呢,这是祖父和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不能有闪失的。”

秦御点头,道:“既然有钥匙,爷自然不会乱来,如此,那花冠呢?可是抄家时被一并收走了?爷吩咐让人去寻。”

顾卿晚神情却微微冷了下来,道:“不必了,殿下。那花冠如今应该是在刘府。”

“刘府?哪个刘府?”秦御微诧。既然是顾卿晚及笄时,其父亲赠送的及笄礼物,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就到了什么刘府去。

“就是礼部右侍郎刘府,殿下可能还不知道,礼部右侍郎府的二姑娘刘惠佳从前可是我的好姐妹呢!”顾卿晚声音很冷,紧咬着好姐妹三个字,唇边划过一抹自嘲的笑意。

礼部右侍郎刘府?

秦御这几年在边关,故此对朝廷的官员还不是太熟悉,当然重要的官员,礼亲王府是时刻留意,秦御也是心中有数,能将其家底上抛几辈子的。

礼部右侍郎却官职太低,秦御压根没留意过。

顾卿晚见他挑眉无言,便解释道:“右侍郎刘大人是我祖母未出五服的族弟,不过是同进士出身。因祖母娘家人丁单薄,又没有亲弟弟,便将刘大人当嫡亲的弟弟看待,多有帮衬。刘大人的夫人邓氏和两个女儿,更是我们顾家的常客。尤其是刘惠佳和她姐姐刘敏慧,还常常在祖母的松鹤堂小住,殿下也知道的,顾家子嗣不昌盛,几代单传。又因为早年便离开了族中,故此和宗族的关系也已经不太密切了。在府里我也没旁的姐妹,祖母对刘氏姐妹好,我便也和她们交好,刘家不算什么富贵之家,刘惠佳常常上我那里打秋风,我心想着都是自己姐妹,便也计较过得失,梳妆台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刘惠佳瞧上了,便让予她了。我房里的物件,十件里头倒有三五件最后是落到她手里头的。”

顾卿晚说着,大抵是觉得自己那时候确实被家人宠的太傻了,自嘲的笑了笑才又道:“父亲送的那个花冠,是及笄礼的礼物,我自然是不愿意给她的,可刘惠佳却天天的磨,又哭又求的,我抵不住她缠磨,便答应让她接过去戴两日的,后来没几日顾家便出事,抄家了…刘家倒是平步青云起来,殿下说,这世事是不是太无常了些?”

秦御拍了拍顾卿晚的肩头,道:“想不到爷的卿卿也有那么傻,那么好骗的时候!莫多想了,这刘家若当真搅合进了顾家的事儿中,本王替你收拾他们。先去金缕楼和多宝楼,爷陪你逛逛散散心,钥匙的事儿左右已经有了眉目,不着急。”

他言罢,敲了敲车壁,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往金缕楼的后门飞驰而去。

多宝楼是京城极富名气的珠宝铺子,顾卿晚如今一身的男装,自然是不好过去的。故此秦御便让马车先到了当铺不远的金缕楼。

依旧从后门进入,像上次来一样,还是那个程娘子接待了他们。不同的是,这次秦御连遮掩都不了,直接拉着顾卿晚的手一起进了琉璃阁,翘着个二郎腿坐下后,他便吩咐程娘子道:“将这一季的新款挑最好的先拿几套过来,再让绣娘给她量身,预备着再做十套衣裳,冬日的大衣裳也备起来,昨儿本王吩咐将府里库房的好料子和本王存的皮毛都搬过来,不知送来了不曾?”

程娘子闻言忙点头道:“都送来了,今儿一早便送了过来,奴婢瞧过了,可都是不常见的皮毛,得吩咐绣娘们好好的细细的做,不然真糟蹋了那上好的皮子,好在如今还有些时日,奴婢吩咐先紧着姑娘的衣裳做,定是来得及的。”

秦御满意的点头,挥了挥手,程娘子垂首退下,却禁不住偷眼又瞧了顾卿晚一眼。心想,今儿送过来的那些料子和皮毛,莫说是外头市面上了,偏宫里头的娘娘们只怕也是不多见的,那火红的狐狸皮,没一根杂色,雪白的狐裘,落水一抖便涓滴不沾,还有那紫貂的,雪豹的…

便她做这一行当多年,也算见多了好东西,都看的目瞪口呆,眼花缭乱。这位可当真是入了郡王的心了,简直恨不能将什么好的贵的,价值连城的都堆在这姑娘身上,让其享用不尽,也不想想,做这么多,哪里就穿的过来。

这若是寻常女子,早便乐开花了,这位倒好,愣是坐在那里,神飞天外,一点表示都没有。郡王倒也没什么不满,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不过主子乐意,她程娘子做下人的,也不会自讨没趣便是了。

程娘子退了下去,很快便带了几个绣娘抱着衣裳进来,顾卿晚随意换了一套,其它都被包起来送上了马车。

跟着秦御从金缕楼出来,天色已有些微黯,天边像是有一只大手,悄然摆弄起一片片的霞彩。

顾卿晚心思还在那盒子上,有些提不起兴致,倒是秦御兴致高昂,上了马车便吩咐往多宝楼去。

马车粼粼滚动起来,秦御一番好意,顾卿晚心中明白,她这个身份,穿戴的好点,在府中才不会遭受丫鬟婆子们的轻视。

那些个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她整日素净着,没得让人觉得她是个不得宠的穷鬼,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送上门。

故此顾卿晚本也没准备推辞秦御的好意,她也非不知好歹之人,不想扫他的兴,便强打起精神来,带上了帷帽,又细心的替秦御也戴了,拉他从美人榻上起身,整理了衣裳,这才随着秦御下了马车。

两人进了多宝楼,掌柜的一见穿戴气度便知来头不小,忙亲自引着二人往楼上的雅阁走,口中还不断提醒两人小心脚下。

上了二楼,未进雅间,倒听有清脆的说话声从紧挨着楼梯的雅间中传了出来。

“佳姐姐,那个顾卿晚当真能过目不忘吗?”

少女的声音虽不大,但却带着独有的清脆,因刚好提到了自己,顾卿晚便一下子捕捉到了,登时便脚步一顿。

旁边秦御也挑了下眉,登楼梯的脚步略缓了下来。

只听雅阁中又传来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音质更柔婉一些,却道:“晚妹妹啊,她是真的很有灵性的,读书的天赋很高。过目不忘虽然有些夸张,可寻常的书看上三两遍是必定能记的分毫不差的。从前我在顾府和晚妹妹跟过一个西席,先生还惋惜晚妹妹生做了女儿身呢,晚妹妹的才名我是拍马都追不上的,只可惜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那么能耐,现如今还不是成了昙花一现,不知凋零在何方了。”

“从前母亲便总拿她来教训我,说什么你看人家顾首辅家的姑娘,如何如何了得,又投胎投的好,身份高贵,还那么刻苦精习琴棋书画,还说我家世不行,又懒怠,将来必定如何如何。我就不喜她那副清高模样,又不是天上的仙女凭什么让人都学着她,就因为她擅琴棋书画,倒闹得全京城的闺秀都该学这些个了,不会便是粗鄙不堪?便宫里的公主也没这样跋扈的,活该她顾家倒霉倾覆,这样嚣张,还说什么清流低调呢。”

又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显得尖利了些,一字字像滚豆子一样,尽数落进了顾卿晚的耳中。

她微微抿起唇角来,从前,她身子不好,顾家又藏书最多,自小就养成的习惯,是真的喜好看书,喜好琴棋书画这些东西。

也许她是有些清傲,可她却也没让旁人学着她,追着她啊。倒不知道,原来她的存在,还给这些京中小姐们带来了这样大的压力,以至于如今顾家都覆灭这么久了,还怨念丛生,说这样尖刻的话。

呵,她顾卿晚何德何能。

“哈哈,又不是什么青楼的头牌姑娘,倒有什么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名头流传出来,这哪儿是什么大家闺秀能做出的事儿,从前也就是顾家势大,没人敢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