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呢,幸而顾家倒了,不然倒害苦了镇国公世子,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倒要配顾家女这样伤风败俗的女人。”

“你们快别这么说,晚妹妹不过是身体不好,性子便要强了些,总怕被人瞧不起,这才努力学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她这样,其实也挺可怜的呢。”

里头又传来刘惠佳的声音,隐约透出些叹息和同情来,话语是维护的,只可惜那尾音微微上扬,怎么听怎么有些幸灾乐祸,火上浇油的意思。

“对哦,那位顾姑娘是个病秧子,药罐子。”

“哈,就说镇国公夫人瞧不上她嘛,这做宗妇的,既要担繁衍子嗣的责任,又要当家理事,每日里坐厅堂指挥奴婢们琐事,掌理中馈,上要奉公婆,中要伺候好夫君,还要打理妾室,教养子女,没有一副好体魄是不成的。镇国公夫人,那才是眼明心智呢。”

“行了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说她做什么,天色不早了,赶紧让掌柜来将咱们看中的包起来,这便散了吧。”

刘惠佳的声音再次传出,姑娘们才渐渐收了声。

掌柜的见顾卿晚二人站在楼梯口不动,面色有些尴尬,本是想咳嗽两声,提醒下里头的人的,可惜隔着帷幔,秦御扫视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打了个哆嗦,莫名竟双腿发软,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刻见里头总算是消停了,掌柜的忙躬身道:“两位贵人这边请,且到梨落阁奉茶。”

谁知他话说完,那两人确实动了,可那穿长袍气势极强的男人,怎么径自的往第一间雅间去了!

掌柜的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今儿怕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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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狠辣的顾卿晚(月票第400章加

顾卿晚迈步到了那雅间的门前,没等秦御替她出头,便率先推开了门。

里头一共有五个姑娘,她们还没意识到有人到来,那坐在窗边儿穿桃红色短褙子,绫白挑线裙的姑娘正将一支滴水莲花攒珠步摇往头上比划着,问对面坐着的刘惠佳,道:“佳姐姐,我母亲说,礼亲王妃筹谋着开赏花宴好久了,今年礼亲王府的两位爷都班师回京了,定是要在这些时日办起宴席来的,还说要托托关系给我弄张请柬来,佳姐姐你说我到时候带这个步摇可好看?”

“当真?你家真的能弄来礼亲王府的赏花宴请帖?我可听说,礼亲王妃早就筹谋着给世子爷和燕广王殿下娶妃呢,若是开赏花宴,一定是为了挑选未来的礼亲王妃和燕广王妃,说不定…说不定也会挑选侧妃呢。”

那姑娘一句话,顿时便引得其她三位姑娘都瞧了过去,目光亮晶晶,脸颊发红,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

顾卿晚瞧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也确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笑非笑的回头瞧了秦御一眼,低声道:“殿下真真好魅力。”

她的声音很轻,不过秦御听到罢了,却令秦御瞬间被调侃的泛起厌恶和不悦来,周身起码冷寒了五六度。

顾卿晚却已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她这一笑,顿时便打破了屋中的气氛,那几个靠窗坐着的姑娘总算是察觉到来了人,坐在靠门边的几个伺候丫鬟也都赶紧站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笑什么笑!”穿桃红褙子的姑娘率先柳眉倒竖,瞪着顾卿晚道。

雅间的门本就不大,此刻外头虽霞光漫天,但廊道上却光线不足,顾卿晚站在前头,以至于几人根本就没留意到站在廊道阴影中的秦御。

“你这人怎么乱闯啊,真是一点规矩,一点礼貌都不懂。”另一个穿红蓝双色绣大朵莲花襦裳的姑娘也接话道。

顾卿晚扫了几人一眼,除了刘惠佳,其她几个姑娘,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都不认识她们,她们倒在这里肆意的议论诋毁她,顾卿晚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

她缓步又往雅间走了两步,步履间,腰间丝绦随莲步摇曳,袅袅婷婷,裙摆若风荡起的水波,压在裙角一侧的紫玉禁步发出缓急有度,轻重得当的清脆碰撞声,在她止步时,偏又纹丝不动的垂落静谧。

她这几步走的太优雅,浑身都仿若映着一股让人无法逼视的光芒。随着她从光线略暗的走道进入雅间,五个姑娘才算看清楚了她浑身的打扮。

淡绿色流水纹斜襟褙子,逶迤拖地鹅黄色双蝶戏花襦裙,外罩素白散花如意云烟罩衫,头上带着一顶薄雾紫纱垂腰帷帽,依稀可见纱帽下的风鬟雾鬓,耳边的红宝石滴珠耳铛,在夕阳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即便是隔着帷帽都艳光逼人。

此等打扮,怎么瞧都不像是等闲之辈,五个姑娘反倒一时间齐齐愣住,被顾卿晚的气势所震,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这几个姑娘明显都不是一等公卿勋贵家的姑娘,倒隐隐的都以刘惠佳为首。刘惠佳目光落在顾卿晚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只是她一时间却没能认出顾卿晚来。

一来,她只以为顾卿晚如今还在不知什么地方受苦,根本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再来,顾卿晚的气质改变了不少,已经不是刘惠佳所熟悉的那个柔柔弱弱的晚妹妹了。

不过刘惠佳倒是认出了顾卿晚身上所穿长褙子的面料来,那竟是今年江南才产的云烟锦,听闻除了上贡的几匹料子以外,也就金缕楼中不知想什么法子弄到了两匹,宫中的云烟锦没多少,宫里头的娘娘们都不够分的。

她还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凑巧见皇后赏赐镇国公府世子爷娄闽宁新定亲的未婚妻,陈国公府二姑娘半匹云烟锦,这才有幸见了一回。

这女人到底是谁,身上怎么能穿着云烟锦!

不管是谁,都是不能得罪之人。刘惠佳想着,正想笑一笑,缓和下气氛,说些什么,不想顾卿晚倒先开口了,道:“我倒不知道了,什么时候背后议人是非的倒成有规矩懂礼貌的了?我若无礼,和几位姑娘相比,怕也是要甘拜下风的吧。”

她一句话顿时闹的刘惠佳几人面色涨红起来,那穿桃红褙子的瞪着眼欲恼,却被刘惠佳拉扯了一下,就见刘惠佳福了福身,道:“这位姐姐误会了,小女几人并非背后议人是非,不过是随口闲聊了几句罢了。若是影响了您的清净,小女几个这就要离开了,也望姐姐原宥一二,莫和我们几个一般见识才好。”

顾卿晚不由看向刘惠佳,目光微眯,往日里刘惠佳在她面前撒娇扮痴,哭哭啼啼博同情的样子还在眼前,什么时候刘惠佳竟也这样得体能忍,行事密不透风,见微知著了?

呵,也许人家一直是这样的,不过是糊弄她傻罢了。

顾卿晚眸光微凉,道:“哦,原来方才那叫闲聊,不叫背后议人是非啊?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

刘惠佳虽然觉得顾卿晚的口气不大对,可见自己示软,顾卿晚果然也顺着她的话,息事宁人的样子,不觉脸上笑意更大。

谁知道她笑容还没扩散开,就听顾卿晚悠悠然的又接着惊叹道:“是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如今的闺阁小姐们,脸皮子都这么厚的!”

刘惠佳的脸顿时僵了下来,其她几个姑娘脸皮子火烧火燎起来,皆是一脸羞愤,那桃红褙子终于受不了尖声大叫,道:“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跑出来对我们指手画脚!”

顾卿晚挑眉,自顾道:“凭什么?呵,我发现这位姑娘真的很喜欢凭什么这三个字呢。生的没旁人美,就问凭什么,没旁人会投胎家世高,也问凭什么,连才华都比不上别人,像只老鼠一样缩在角落里只能艳羡天鹅的美丽和高贵,却不知道努力改变,依旧只会问一句凭什么?几位姑娘,你们这样每日里活在羡慕嫉妒恨中,有意思吗?啧啧,那顾家姑娘都碾落成泥了,你们却还在羡慕嫉妒恨,我看你们呀,比顾家姑娘可要可悲的多了。”

顾卿晚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割开几人的皮囊,露出丑陋而不堪的内在来,几人被说中心事,脸色扭曲的厉害,那桃红褙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顾卿晚道:“你!你这贱人说谁是老鼠!莺儿,给本姑娘扯了她的帷帽,撕烂她的嘴!”

她言罢,守在一边的丫鬟冲了出来,只可惜尚未靠近顾卿晚便被一柄利刃划过脸颊,削落了两缕头发,脖颈间也流下了一道血痕。

那丫鬟双腿一软,竟跌在地上,吓得尿了裙子。

秦御从门外迈步进来,挺拔高大的身姿,顿时便让整个雅间逼仄了起来,夕阳透窗而入,在他身后落下长长的影子,他浑身煞气,宛若从魔域里走来的神鬼魔君。

刘惠佳几个脸色发起白来,明显是意识到可能惹了不该惹的人,连桃红褙子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婢女,吓傻了。

那利刃还镶嵌在地板上晃动着,只要稍微偏一点,就割断莺儿的脖子了!太可怕,太可怕了!

怎么会有人敢在这多宝楼行凶,她们会不会死!

顾卿晚见秦御进来,反倒站起身来,几步过去,拉了他的手,道:“让不相干的几个走吧,我现在只想赶紧要回我的花冠,不必徒生枝节。”

秦御低头瞧了眼顾卿晚,却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好心大度!”

顾卿晚却道:“这样背后落井下石,贪图口舌之辈,能成什么气候。这种人,我若真和她们没完没了的扯皮,那才是自降格调,赶紧让她们走吧,苍蝇多了也碍眼。”

秦御,“…”

他明明方才还很生气的,此刻瞧着这样不耐烦,又目中无人,根本不将几个嚼舌女人看在眼中的顾卿晚,莫名又觉得好笑。

苍蝇多了碍眼?这形容倒贴切的紧,秦御勾唇,道:“卿卿真妙人也。”

言罢,他才抬眸看向刘惠佳几个,抬手指了指刘惠佳道:“她留下,其她的,滚!”

他的气势太足了,战场上磨砺出的杀神,用来对付几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娇花,结果可想而知,桃红褙子几人根本就忘记了刘惠佳,简直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带着自己的下人往外冲。

瞬间几人便没了身影,顾卿晚只盯着刘惠佳,却没注意到秦御冲外头比划了手势,分明是没打算放过方才那几个姑娘的。

刘惠佳的脸色难看起来,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握了起来,她明显已经感受到危险的逼近了。

这里是多宝楼,听闻多宝楼后头站着好几家权贵呢,没人敢在这里惹事才对,她是官宦女眷,如今她爹可是六部堂官,她是正经嫡女,没人敢动她!

刘惠佳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心想多宝楼的掌柜一定已经知道这边的事儿,马上就派人过来了。

可外头却静悄悄的,很显然多宝楼的掌柜和打手们明显已经被压制控制了。

眼前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

刘惠佳不安的动了动,干涩的声音响起,她不敢看秦御,把被吓的直接软掉,便盯向了顾卿晚,道:“你们到底是谁,留下小女意欲何为?”

顾卿晚看着刘惠佳,说起来,自从回京,她已经见刘惠佳三次了。

第一次在仙岳楼上,刘惠佳和周清秋在一起,和她闹了不愉快,结果有周清秋顶在前头,刘惠佳一点事儿都没有。第二次在义亲王府,刘惠佳又怂恿的周睿差点强占了她,彼时刘惠佳闪的快,事后又有周家顶缸,她也没顾得上收拾刘惠佳。

这是第三次了,竟又让她碰上刘惠佳在肆意羞辱顾家,她若然再不有所表示,岂不是太对不住刘惠佳这样卖命的折腾了?

顾卿晚眼神愈发冷了下来,她抬手缓缓的摘掉了头上的帷帽,冲着刘惠佳嫣然一笑,道:“刘二姐姐,怎么?不认识你晚妹妹了吗?”

刘惠佳死也没想到,那面纱下遮挡的容颜竟然如此熟悉又陌生,她脸色瞬息煞白,后退了一步,瞧着顾卿晚那张比从前更加美丽清婉的脸,她有种呼吸不畅,心被纠起的感觉。

见她死死盯着自己不言语,顾卿晚又笑了下,道:“刘二姐姐从前说自己迟迟不定亲,是想多留在顾府陪伴祖母,陪伴我,偿还顾家的恩情,可笑我还感动的将最爱的银尾琴都送了刘二姐姐,却原来,刘二姐姐迟迟不定亲,是在待价而沽,等着抢心颖妹妹的未婚夫,嫁入勋贵高门呢,二姐姐,晚妹妹该恭喜你如今得偿所愿了吗?”

顾卿晚声音清浅含笑的,竟不带什么火气,就像是寻常和刘惠佳聊天一样,可她这样,却让刘惠佳从骨头里冒出一股冷寒来。

这哪里是顾卿晚,顾卿晚柔弱爱哭,像一朵娇气的兰花,稍微一点风都能将她吹的花瓣抖落,可如今眼前人…

刘惠佳竟觉如此陌生,竟然感受到害怕。

她咬了咬牙,定了定神,挺起了腰背,像变脸一样,突然面露惊讶和重逢的喜悦,上前两步就要去拉顾卿晚的手,道:“晚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你…”

顾卿晚却闪开一步,顺利躲过了她的拉扯,笑道:“刘惠佳,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觉得我又多蠢,到现在还会被你糊弄?刘惠佳有时候人轻易被糊弄,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因为愿意相信,这样的相信,透支一次,便再也不会有了。你…已经用不着再在我面前上演这种姐妹情深了,你演的累,我看的也恶心,何必呢。”

顾卿晚面上的冷然,眼睛里的通透和睿智是刘惠佳从前没有见过的,在她这种视线下,刘惠佳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她脸色微变,冷笑了起来,道:“顾卿晚,你确实很蠢!”

顾卿晚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反倒双眸一眯,露出凛冽的冷然来,道:“果然,我顾家的事,刘家满手血腥!呵,刘惠佳,你这么沉不住气,也不像聪明人呢。”

“你诈我!”刘惠佳脸色又是一变,咬紧了唇。

顾卿晚确实在诈刘惠佳,顾家倒了,刘家反倒得势了,刘惠佳的态度,刘惠佳和周家的交好,等等这些都在说明刘家是靠着踩顾家的血和骨上位的。

但是事无绝对,没有确凿的证据,顾卿晚总不能完全肯定。

可如今刘惠佳一句话,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挑了挑唇,顾卿晚迈了两步,倏然弯腰,从地上将秦御丢的那柄利刃从地板上拔了下来,捏在指间,一步步走向刘惠佳。

刘惠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被那股气势压得死死的,被顾卿晚逼着只能一步步倒退。

只可惜很快她就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顾卿晚站在刘惠佳的面前,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的,即便年纪比刘惠佳还小些,却足足比刘惠佳高了一头。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刘惠佳,顾卿晚突然抬手一挥,一道血光闪过,刘惠佳捂着手臂惨叫出声,她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往外不停的滴血。

“疼吗?原来狼心狗肺之人,也是知道疼的呀。”顾卿晚喃喃而语,似不相信这个荒谬的事一般,反手就又是一下子。

这一下划在了刘惠佳的胸口上,血涌出来,顿时染红了刘惠佳身上月白色的素锦褙子。

刘惠佳完全没想到顾卿晚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说动刀子,二话不说就动起了刀子来。

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就这么生生被割了深深的两刀,她瘫软在地上捂着胸口,惊恐的盯着顾卿晚,突然张开就要大叫。顾卿晚却先一步扯了随身带着的帕子,利索的塞进了她的口中。

接着一把拽住刘惠佳的发髻,将人拖甩在了地上,不等刘惠佳反应,她已欺身上前,一脚踩在了刘惠佳被划破的胸口上,俯身下去,以膝盖为支点,探手在刘惠佳的眼底晃了晃刀片,道:“我的好姐姐,你来告诉我,顾家覆灭刘家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好不好呀?”

她口气清淡,脸上甚至还带着从前可见的柔软的笑意,甚至一双明眸里都有些笑纹,刘惠佳却觉得看到了索命的精怪,她想挣扎,可却被吓坏了,身上又失了血,浑身发软,被顾卿晚踩着胸前伤口,撕心裂肺,一动都动不了。

只惊惧的她浑身颤抖,呜呜的摇落了一脸眼泪鼻涕。

旁边秦御也有点懵了,定定看着顾卿晚有点回不过神来,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狐狸竟然还有这么嗜血凶残的模样,像一朵带刺的火玫瑰,更像带毒的曼陀罗,竟让他浑身热血沸腾,有点蠢蠢情动…觉得再没有女人,比她更契合自己了,这可怎么办。

见刘惠佳眼中满是惊恐,顾卿晚满意的笑了笑,绣花鞋踩在刘惠佳胸口伤处揉捻了下,刘惠佳便疼的像条蠕动的虫子,在地上蜷缩颤抖。

顾卿晚松开了脚,蹲在一边,扯下了堵着刘惠佳嘴巴的帕子,用刀片拍着她的脸,道:“刘二姐姐再不开口,下一刀就是你这洁白无暇的脸蛋儿了。哎呀,要是毁容了,刘二姐姐费尽心思抢来的未婚夫,怕是就要飞走了。”

刘惠佳已经有些崩溃,眼泪鼻涕糊了满面,刀片就在眼前,她不敢大声叫,只得哭着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晚妹妹你放过我…啊!”

一声短促的疼呼,却是顾卿晚削落了刘惠佳的一大缕头发,道:“别再叫我晚妹妹!”

刘惠佳吓得两眼直翻,不停点头,冷汗冒了一头。顾卿晚却笑了笑,道:“还不说吗?你在等人来救你?不好意思,不会有人来的。你瞧,你的两个丫鬟都被人敲晕了,多宝楼的人全部躲了起来,你还不明白吗,今日就算是我玩死了你,你也只能白死。说说看,刘家到底做了什么,你知道的,我最心软,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顾卿晚说着,用刀刃在刘惠佳的脸颊上轻轻割开了一点细缝,刺疼传来,刘惠佳的精神早崩溃了,只以为顾卿晚真就这么毁了她的容。

她都快出嫁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一门好亲事,如何能够就这么毁了,她张开嘴,语无伦次的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家里的事儿,我一个姑娘家,爹是不会和我说的。我只知道,爹将什么东西放进了叔祖父的书房,还拿过什么,旁的我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啊。你放过我,求求你了。”

她说着竟然双眼一番,彻底晕厥了过去。顾卿晚拧着眉站起身来,随手丢了手中刀刃,面色冰冷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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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马车中的拥吻(二

秦御并不想要顾卿晚手中沾染血腥,不过他却瞧的出,顾卿晚心中压抑着恨意,若然不让她适当的做些发泄,憋在心中总是不好。

故此顾卿晚亲自审问刘惠佳,秦御便抱胸冷眼瞧着,并无阻拦和干涉。此刻见刘惠佳晕厥了过去,那边其两个婢女也早被敲晕。雅间只剩秦御和顾卿晚相对而立,秦御才上前,将顾卿晚揽在了怀中,道:“想不到卿卿还懂得审问之道,切入点找的很好,真是让爷惊艳!”

审问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如何能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说实话,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也不是用刑最狠便能做到的。

有时候用不对方法,费时费力都不会达到目的,所以秦御手中擅长审问的都有专门的人手,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可顾卿晚一个闺阁女子,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轻轻松松,信手拈来,便攻的刘惠佳毫无抵抗之力

其实那刀刃,作为暗器,很薄很小,刘惠佳并没受多重的伤,顾卿晚能让她这么快开口,完全是攻心之术用的太好。

轻抿了下唇,顾卿晚才缓缓开口,道:“看来她是真不知道旁的了,烦劳殿下让人将她送回去吧。”

言罢,她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身面向秦御,又道:“能否再劳烦殿下的人将花冠找到带回来,顺便再从她的闺房取几样东西出来?还有,刘家该有动静了,我想请殿下留一两个人盯着点。”

顾卿晚自打在这多宝楼中遇到了刘惠佳显然就已经有了计划,她审问刘惠佳不仅是想要知道刘家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想打草惊蛇,进一步看刘家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若无意外,刘惠佳回去将今日的事儿说过,刘家该寻找昔日盟友商量对策才对,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早些查明顾家的事。

秦御闻言点头,道:“爷瞧你也累了,旁的事便莫要操心了,爷会安排好的。”

他言罢便将顾卿晚直接抱了起来,脚步沉稳往外走去。发生了这些事儿,想也知道顾卿晚是心情败坏,没挑选首饰的兴致了。

上了马车,秦御将顾卿晚放在了美人榻上,吩咐回府。

顾卿晚却动了动身子,将头枕在了秦御的腿上,抬起明眸看向秦御,挑唇笑着道:“幸而背靠殿下这颗大树,不然今日却也只能任人欺负了,殿下要我怎么谢你呢?”

她这会子神情慵懒,口气懒散,眸光却似清澄的三月湖水,有笑意晕染开,秦御心神微荡,抚着顾卿晚的脸颊,难得的道:“卿卿是爷的女人,卿卿的事儿,自然便是爷的事,要什么谢?”

说着,长眉微微挑起,妖冶的异色眼眸染上了些似沉淀了月华的温柔,**溺的点了点顾卿晚的唇瓣,道:“非要和爷算的那么清楚,爷反倒不高兴了。”

顾卿晚是真没想到秦御会这样子,这厮对她从来要求多多。

要她眼睛里只看到他,要她的心里只有他,要她对他好只对他好,要她乖乖的呆在他的身份,再别起旁的心思。

霸道的索取,强势的逼迫,有必要时的威胁,最柔软的手段也是利诱。

他这样,让顾卿晚觉得他对她的好,也不过是算计她的心和身罢了。她已经习惯了秦御利用一切机会索取好处,对她各种要求。

如今他这样,倒叫她有些惊讶和不适起来,她睫毛微颤了下,一双清透的眼眸像是覆上了烟雨迷蒙起来,不待秦御看清楚那雨雾后的情绪,衣襟被拽了一下,他本能顺着那股力道低头,唇便已被顾卿晚吻上。

秦御身子略震了下,接着心头涌起一股喜悦,抬起铁臂揽起顾卿晚,揉弄着她纤细的背脊,狠狠往胸膛间挤压,迫的她惊呼了一声,他的舌已攻占了领地。

猛然翻身将她压在了美人榻上,密密扎扎的将那娇人儿锁在身下,反客为主热情的回应起来。

气息交融,衣衫散乱,像是一瓢油生生浇在了燃烧的柴火堆上,马车中顿时便气氛火辣起来。

顾卿晚只觉秦御的手滚烫的熨帖过肌肤,激起一股股颤栗,微凉的风从窗缝吹拂了进来,却带不走满车厢的浓浓*和秦御身上源源不断散出的令人窒息的男性气息。

窄小逼仄的美人榻根本承受不住交缠的身影,秦御大抵是有些忘情,吻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在顾卿晚因喘息困难挣扎时,抱着她又翻滚了一下。

结果顾卿晚便觉身下一空,整个人都往车厢中**而下。只秦御反应很快,在她倒地前将人一扯护在了怀里。

天翻地覆,砰的一声响,顾卿晚回过神时,秦御已一腿伸着,一腿盘着,背靠美人榻半躺在了车厢的地上,美人榻不远处的茶几被秦御踢翻了,上头物件滚落的到处都是。

而她被他护在怀里,此刻正坐在他腿间,顾卿晚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压到了他某个了不得的部位,应该是方才跌落时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她眨了眨眼,扭头看向秦御。

果然见他俊面有些扭曲,妖冶飞扬的长眉有些痛苦的拧在一起,紧闭着眼眸,额头上有汗珠滚落下来。

顾卿晚忙抬了下屁股,偏马车颠簸了下,她撑起的身子晃了下又重重坐了回去,如愿听到秦御闷哼了一声,汗珠沿着染了潮红色泽的挺直鼻梁滚到紧抿的唇边。

顾卿晚僵住,秦御咬牙睁开眼眸,异色双眸不知是因痛苦还是欲求不满浮动着薄薄的血色,紧紧盯视着她,道:“别再动了!”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又因难受微微发颤,听在耳中,竟愈显磁性,顾卿晚脸上热度攀升,却禁不住有些担忧的道:“不会砸断了吧?”

秦御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没言语,可额头上的青筋却都跳动了起来。

看来是真砸的不轻呀…

顾卿晚又眨了眨眼,神情无辜极了。

今日出门用的是没打王府标记的寻常马车,单马拉车,车厢空间也不大,放了一张美人榻和茶几,已是没了多少空隙。

此刻秦御窝在车厢里,伸着的长腿不得不抬起一些支撑在了车壁上,长手长脚愈显狼狈,再配合着他脸上的痛苦扭曲表情。顾卿晚莫名觉得很好笑,车震什么的,果然都是不靠谱的,好危险呢,一不留神就要出事故。

她张了张口,想关心两句的,不想张口却先溢出一声不合时宜的笑来,秦御脸色顿时就黑了,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瞪向顾卿晚。

色厉内荏的样子,令顾卿晚彻底失控,俯在秦御怀里笑了开来。

那厢,多宝楼中的刘惠佳直接被暗卫扛了从窗户离开,悄然送进了刘府中。刘家的马车等在多宝楼外,见天色都快黑透了,自家姑娘还没下来,匆忙进多宝楼寻人,掌柜的却满脸诧异的道:“什么?你们姑娘不是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离开了吗?”

车夫和跟随的两个婆子顿时就傻了眼,闹腾起来,只可惜寻遍了多宝楼也没有刘惠佳的人影,倒是掌柜的劝说道:“也许你家姑娘是和其她几位姑娘一起离开,坐旁家的马车先回府了呢,回去看看吧。”

车夫和跟随的婆子闻言面面相觑,自家姑娘就算是要乘坐旁家马车离开,那也该吩咐一声才对啊,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不过他们几个下人也奈何不了多宝楼,忙忙便乘车往刘府赶。回到刘府,闹出了动静来,刘夫人邓氏才知道女儿不见了。

一番忙乱,倒在刘惠佳的闺房中找到了晕厥过去,被丢弃在地上的刘惠佳和两个丫鬟。

眼见刘惠佳的脸上身上有血,无声无息的躺着,邓氏差点已经女儿死了,嚎叫一声晕了过去。

丫鬟们忙着将晕倒的主母和小姐抬**榻,一番忙碌救醒了过来。

刘惠佳睁开眼睛,茫然四顾,见自己已经回到了闺房,先还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没松一口气,就见丫鬟扶着醒过来的邓氏到了**前。

邓氏哭着扑坐在**边,摸上刘惠佳的脸,道:“佳儿,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是去多宝楼买头面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还…你是不是被歹人给…给作践了啊,我的儿啊!”

脸上一股刺疼袭来,刘惠佳面色惨白,一把抓住了邓氏的手臂,道:“不是,不是什么歹人!母亲,是顾卿晚,是那个贱人回来了!是她用刀子割的我,母亲!让父亲报官,让她去下牢狱,当官**,让她去死!”

她又哭又叫,神情狰狞而激动。

邓氏瞪着眼,满脸的惊愕,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那顾家的丫头不是早就被赶出京城了吗?她能拿得起刀子?还割你,你这是中的什么邪。”

刘惠佳却情绪略稳了些,流泪道:“母亲,真是她,她突然就从多宝阁冒了出来,带着个很吓人的男人,没说两句话就对女儿动起了刀。真的是她回来了!父亲呢,母亲快请父亲过来。”

邓氏这才看出事情真不对头,忙让丫鬟去请刘惠佳的父亲刘民生过来。

刘民生过来时,刘惠佳已照过了镜子,见脸上不过浅浅一道伤,并不曾毁容,顿时便觉得顾卿晚是虚张声势,心里已经没那么怕了。

她喝了一碗安神汤,靠在软枕上,将多宝楼的事情仔细对刘民生说了一遍,道:“后来我就吓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已经回来了。”

她言罢又落下泪来,抚着脸上的伤口道:“父亲,那顾卿晚如今不过一庶民却敢伤女儿这个官宦小姐,父亲快报了京兆府,让京兆府将她抓起来,定她的罪!让她吃牢饭!”

刘民生却脸色沉重,道:“你好好想想,当真一点都没看出来和顾卿晚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刘惠佳摇头,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顾卿晚身上,光顾卿晚都将她吓得神魂去了一半,那个男人头上带着帷帽,气势又吓人,她就开始时看了一眼,后来都再没看过,如何能认出是谁来。

“父亲,那男人藏头露尾的,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顾卿晚如今的身份,又能和什么了不得的人扯上关系?女儿都这样了,父亲不想着为女儿讨回公道吗?!”刘惠佳说着又俯在邓氏的怀中哭了起来。

刘惠佳这会子已经浑然忘记了在多宝楼时的惊恐,回到家的她,一心只想报仇。

邓氏心疼的拍着她,道:“是啊,老爷,我看佳儿说的对。顾卿晚如今就是个庶民,又和镇国公世子早退了亲。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老爷如今可是礼部堂官!今非昔比,咱们还怕她做什么!”

刘民生却沉喝一声,道:“妇人见识!那多宝楼后头可站着好几位勋贵呢,敢在多宝楼肆意妄为,你以为会是什么无名小辈?方才我已经问过了,跟着佳儿出去的婆子车夫说,多宝楼掌柜一问三不知。这分明是被封了口,连多宝楼都害怕忌惮的主,是你家老爷我能招惹的吗?更何况,咱们府上虽然不说仆从遍地,护院三千,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意进出不被发现的,佳儿和两个丫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丢在了闺房,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刘民生说着脸色已难看到了顶点,道:“我瞧着这行事倒像是权贵人家隐卫死士之类的做派。”

邓氏闻言面色一白,连刘惠佳都停了哭声,吓的瞪大了眼。

“隐卫死士?老爷可莫要吓唬我们,顾家那死丫头怎么可能攀上那个程度的靠山,不会的,不会的。”

虽然刘家现在起来了,但是隐卫死士这种存在,离刘家还是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莫说是刘家,便是从前的顾家也是没有底蕴豢养隐卫死士的。

整个大秦又有几家能有隐卫死士的,手中能有隐卫死士的人,便是邓氏和刘惠佳再怎么妇人无知,也知道惹不得,惹不起。

刘民生站起身来,瞪了刘惠佳两眼,道:“所以说该弄清楚的偏一无所知,怎么连那男人穿什么都能不记得呢。”

刘惠佳咬唇低着头,不敢再言,眼眸中却满是愤恨和不甘,怨毒和嫉妒。

凭什么,顾卿晚那贱人即便是如今一无所有,失去了家族庇护,却还能和那样的男人出双入对,还能有那样的男人护着她!

她如今都成了官宦小姐,却还是比不过她!

刘民生却没在意刘惠佳的浑身颤抖,只拧眉道:“佳儿也快成亲了,最近都别出门了。我去派人打听下顾卿晚的事儿,今儿这事儿不准再提什么报官的话,等事情都弄清楚了再说。”

刘民生言罢甩袖去了,刘惠佳却攥着邓氏的手道:“娘,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隐卫死士怎么了,难道我便不能有吗,娘你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也派两个暗卫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