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顾弦禛也是不可能让庄悦娴住到王府去的。

摆了摆手,庄悦娴笑着拉过顾卿晚的手,道:“大嫂知道你舍不得大嫂,不过同在京城,很快便能见面了啊。”

这时候船身动了一下,外头传来宋宁的禀报声,道:“二爷,船已经靠岸了。”

秦御应了一声,道:“停靠休整!”

两个时辰后,夜半时分,宋宁叩响了顾卿晚和秦御所在船舱的门,顾卿晚立马便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就见秦御已穿戴好,正站在床前整理仪容。

顾卿晚揉了揉眼,道:“已经三更天了吗?我大哥来了?”

早先已经约好,三更天时,顾弦禛会带人来接庄悦娴离船。秦御点了下头,坐在床边,道:“夜里寒凉,你别起来了吧。大嫂今日也说不让你起来去送的。”

顾卿晚却摇了摇头,掀开了被子,秦御见她如此,也没多说什么,帮忙拿了厚衣裳来,亲自给顾卿晚一件件套上。

两人走到了甲板,就见庄悦娴已经穿戴厚厚,等候在那里,紫竹等人簇拥着她,见秦御扶着顾卿晚过来,庄悦娴笑着伸手嗔道:“都说不让你起来了,怎么总那么不听话。”

顾卿晚也笑了笑,拉住庄悦娴的手,依偎在她的身边,道:“大嫂,真舍不得离开大嫂。”

见她孩子一样,庄悦娴失笑,捏了捏顾卿晚的手,才道:“也不怕人笑话。”

顾卿晚吐了吐舌头,再度叮嘱道:“大嫂可记清楚了,到时候生产不管是催产的汤药,还是补充体力的食物,还有产后补血补气的汤药等等,反正只要是进口的东西,大嫂都让丫鬟往里头滴两滴我给大嫂的药露,一定记住了。”

古代生产凶险,庄悦娴生产前,肯定是见不到的,故此,顾卿晚给她准备了一瓶的玉莲花蜜,再三叮嘱到时候记得用。

庄悦娴见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觉笑着道:“知道了,大嫂都记住了,只是你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顾卿晚便道:“是仙药,我师父寂空大师研制的,非常珍贵难得,总之大嫂一定要听我的!”

怕庄悦娴不放在心上,顾卿晚将寂空大师都搬了出来。

“来了!”

旁边秦御突然出声,顾卿晚和庄悦娴往前走了两步,果然见夜色中,有一行人飞快的靠近。那一行人都穿着黑衣,隐在夜色中,待离岸边近了,顾卿晚一眼便看到了位在最前马背上的大哥顾弦禛。

他没有带面具,一张清隽的脸沐浴在月光中,愈发清秀俊雅。

他一马当先,到了岸边,一提缰绳,马儿无声的高抬前蹄,停了下来,顾弦禛略抬了下手,后头跟随的一行人便都跟着停在了岸边。

唯有顾弦禛又甩了下缰绳,马儿哒哒往前又走了两步,顾弦禛突然飞身而起,身影轻如燕,在马背上一踏,下一刻便稳稳站在了顾卿晚和庄悦娴的面前。

“夫君来了。”庄悦娴脸上早已掩不去笑意,眸光晶润,宛若滴露。

顾卿晚嘻嘻一笑,推了下庄悦娴,庄悦娴便不自觉往顾弦禛的身上扑去,顾弦禛伸手稳稳接住庄悦娴,庄悦娴却有些惊魂未定的靠着顾弦禛站不起来。

“大哥看看,我将大嫂和小侄子照顾的不错吧?如今完璧归赵了啊。”她笑着说罢,挑眉冲瞪视过来的庄悦娴眨了眨眼。

旁边秦御趁机也忙行了个礼,道:“大哥。”

顾弦禛却只作未曾听见,低头看了眼庄悦娴道:“马车都准备好了,让紫竹先扶你下去?”

庄悦娴柔顺的点头,站起身来,冲紫竹抬手,庄悦娴又冲顾卿晚道别,这才看向秦御道:“晚晚就交托给阿御了。”

秦御行了大礼,还跟着顾卿晚叫了大哥,偏顾弦禛一点反应都没有,自上了船,顾弦禛更是一个眼角风都没扫到秦御身上,完全就是无视的态度。

秦御正尴尬万分,此刻庄悦娴的道别,自然无异于救他与水火之中,秦御忙恭敬的又冲庄悦娴道:“照顾卿卿是御的分内事,大嫂不必挂心,大嫂也要保重才是。”

庄悦娴点头,转身时,禁不住略扯了下顾弦禛,低声道:“悠着点。”

眼见庄悦娴被扶着下了船,顾弦禛才冲顾卿晚道:“晚晚,你也回船舱去。”

秦御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使劲扯了下顾卿晚的袖子,倒不是想留下顾卿晚当挡箭牌,只是想让顾卿晚在走之前,略替他说两句好话,缓和下他和大舅哥的关系。

谁知道顾卿晚一下下抽出了袖子,就冲顾弦禛道:“好的,大哥。”

言罢,丢给秦御一个白眼便转身走了。

秦御,“…”

女人们一离开,甲板上立马便空旷了下来,顾弦禛这才将目光投注在了秦御的脸上,两人四目相对,秦御已尽量表现出善意来了,顾弦禛的目光却还是半点温度都没有。

也不像是看仇人,倒像是看一个完全无关,但却又厌恶非常的人,他眸光清冷带嘲,唇角轻勾,扯出一个略淡的笑容来,道:“燕广王当真是好本事,这才几日功夫,竟将我夫人和妹妹都哄的认贼为亲,佩服佩服。”

第295章秦御被揍

顾弦禛的态度,完全就是一副不承认,不认可的样子,秦御心知顾卿晚就这么一个哥哥,在顾卿晚心目中,顾弦禛这个哥哥的分量,绝对不亚于其父。

他在顾弦禛的冷淡逼视下,又扬起一个善意诚恳的笑来,道:“大哥说笑了,卿卿和大嫂都不是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女子,御也并非巧言令色之人,如何能哄骗得了她们。”

顾弦禛闻言又挑了下唇,突然神情一冷,二话不说,身影一动,袖口鼓风便蕴起一拳重重砸在了秦御的胸前,秦御完全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没防备之下,身体便被顾弦禛狠砸了一拳,顿时便往后踉跄着直退了七八步,后背撞上船杆,抬手抓住,这才算稳住了退势。

胸口火辣辣的疼,一股子气血翻涌,唇角顿时便溢出了一点献血来。

“二爷!”

宋宁等人都看的清楚,顾弦禛这一拳没留力,结结实实携万钧之力砸在了秦御身上,这一下子就足够秦御遭受内伤,吃上一壶了。

见秦御当即便吐了血,宋宁等人皆是面色一变,就要上前。

秦御却忙抬起手来,做了个阻止的动作。顾弦禛却嘲讽的挑起唇角,道:“算你还有点担当,这一拳打你欺凌弱女,强占为妾,你可有话说?”

秦御苦笑了下,咽下喉间腥甜,这才道:“当初是我让卿卿受委屈了,我无话可说,也请大哥相信我,往后我秦御不会再让自己和妻儿受半点委屈,哪怕这委屈是来自于我也不行!”

顾弦禛闻言眸光略动了下,抬手道:“该清算的账,还是要清算的,你不必顾忌,我也不会留手,要将我顾弦禛的妹妹带走,便先赢了我的拳头再说。”

顾弦禛言罢,飞身而起的同时,两拳紧握,已先后打向秦御的面门,拳风霍霍,尚未贴近,已吹的秦御双眼无法睁开,心神一震,匆忙侧身避开,同时也抓着栏杆,借力身体腾起,一脚拦腰踢向顾弦禛。

顾弦禛两拳打空,身体以刁钻的角度后仰,避开秦御踢向自己的一击后,一个后空翻,再度向秦御扑去。砰砰的拳脚撞击声传来,两人谁都没留手,缠斗在了一起。

船都在两人的拳打脚踢下,摇晃的厉害。

顾弦禛说了他不会留手,果然是招招凶残,顾弦禛虽然说了不用秦御顾忌,但顾弦禛是顾卿晚的大哥,又对他厌恶已极,秦御哪里敢伤到了顾弦禛?

他是想留手的,但是他很快发现,他根本就没法留手。

顾弦禛先是一拳砸的他内伤了,如今再冲上来缠斗,顾弦禛的武功本就比他要高一些,秦御如今再不出全力,简直就是找死。

故此被重重打了两下后,秦御也不敢再留手,全力以赴起来。

他心下苦笑,顾弦禛太狠了,先是一个下马威,打的他内伤了,接着又说什么不必留手,也用这个理由,显得顾弦禛自己出手毫不留情,也不算失礼。

顾弦禛一定还算准了他,两人先交手的时候,他不敢尽全力,故此上来便只攻不守,拳脚凌冽,狠狠打了秦御十多下。以至于待秦御知道这样不行,开始不留手时,因前头受伤严重,又被压了气势,以至于就算是尽了全力,结果还是挨打多,反击少。

宋宁站在一边儿,见秦御被顾弦禛教训的没还手之力,前所未有的狼狈,不禁在心中暗叹。

这顾家兄妹二人,可真真都是狠角色啊。

顾卿晚看着无害,一直被欺负,结果最后却将张牙舞爪,好似猛虎的主子栓的牢牢地,让往东简直不敢往西。

这顾家长兄也不是省油的灯,逼得主子不得不动了手,用了全力,结果还是连连败退,被教训的毫无反击之力,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挫败难过啊。

这是妥妥的下马威,这么一场下来,主子往后不服这大舅兄都不行,头一场较量,妥妥的被压了一头啊。

见顾弦禛一拳砸在秦御的腹部,秦御躲避不及,虽然做出防范措施,抵挡了一下,但还是被震得退后了两步。

宋宁简直不忍心看下去了,见顾弦禛半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宋宁挪了挪脚步,悄然低声吩咐旁边的是侍卫道:“还是去禀郡王妃一声吧。”

船舱中,顾卿晚回去后没有躺下,反倒坐在桌子旁,拖着腮出神。

并非她不为秦御说好话,大哥对她的疼爱,顾卿晚心中再清楚不过。也因此,大哥对秦御可谓怨恨极深。本来大哥便为顾家覆灭,大哥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做好做大哥的责任而愧疚难过。结果秦御还在顾家最困难的时候,在大哥照看不到的时候,欺负了她。

这简直就是戳大哥的心窝子嘛,大哥能饶过秦御,认可秦御就怪了。

顾卿晚知道,这个时候她越是替秦御说话,大哥只能越厌恶气恨秦御。只有让大哥收拾秦御一场,稍发泄点心中的气恨,她再替秦御求情才能起到作用。

故此,当时她毫不迟疑的进了船舱,这会子听着外头的摔打声,顾卿晚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越打越关系僵硬。

哎。

顾卿晚轻叹了一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大哥,大哥不是没分寸的人。秦御嘛,根本就不可能将大哥如何,所以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儿,她还是少操心点的好。

“郡王妃,二爷好像伤的挺严重的,您不去看看吗?”

文晴站在外头,看了看战况,第三次跑了进来,冲坐在桌前发呆的顾卿晚道。

顾卿晚回头看了眼文晴,见她面带焦急担忧之色,不由抬手点了点她,道:“文晴啊,你搞搞清楚吧,我大哥如今是替我出头哎,我怎么能出去拆我大哥的台呢。再说了,我去了,说不定我大哥更恼火,更下手无情呢。”

“可是,难道就任二爷挨打吗?这万一打出个好歹来,可不是伤了情分吗?”

文晴在外头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不是打着玩的,两人是真的大打出手,跟对付仇人一样。

顾卿晚端起茶盏来喝了两口,压了压心绪,这才道:“放心吧,我大哥有分寸,更何况了,现在我大哥气才撒一半,若是阻拦了,下次他不得聚集更多的怒气,再来一回?左右两人已经打上了,那就索性打个痛快吧,不管谁输谁赢,起码这事儿打过就算过去了。你也甭出去看了,你这进进出出的,闹得我头都疼了。”

文晴见顾卿晚揉着额头,一副不胜其扰的模样,倒是没再劝说,也没再跑出去看,走到顾卿晚身后,拧着眉头满脸担忧的给顾卿晚起额头来。

又过了一炷香时辰,有侍卫突然跑了过来,冲进来,满脸惊慌的跪下道:“郡王妃快救救二爷吧,二爷快被顾大爷打坏了。”

顾卿晚,“…”

侍卫定然是宋宁派来报信的,若非秦御真吃了大亏,相信宋宁轻易不会忤逆秦御的意思,做这种暗地里通风报信的事儿。

顾卿晚到底是心软了,冲文晴道:“你去,就说我晕船,吐了。”

文晴闻言便明白了顾卿晚的意思,忙提起裙子便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甲板上,大喊道:“大夫呢,快叫大夫。船摇的太厉害了,郡王妃晕船厉害,吐了两回,这会子肚子也有点不舒服,怕是动了胎气,快叫大夫!”

文晴的话像是一道符咒,顿时便让缠斗的顾弦禛和秦御分了开来,顾弦禛停了拳头,拧眉道:“你们郡王妃21住在哪里?带路!”

“哦,哦。”文晴点头,忙带着顾弦禛往船舱走。

秦御平息了下气息,捂了下疼痛处,也跟了上去。

船舱中,顾卿晚靠在床头,身上盖着锦被,正往门口张望,文晴带着顾弦禛进来,顾卿晚才笑了出来,道:“大哥!”

她面色红润,双眸晶灿,气色极好,半点不舒服的样子都没有,顾弦禛如何能不知道方才怎么回事,回眸目光微凉的扫了眼文晴,这才上前盯着顾卿晚,道:“没出息!真让那臭小子哄了心了!”

顾卿晚不由脸上一红,倾身过去,拉着顾弦禛在床边坐下,撒娇的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嘛,再说了,马上就要回京了,大哥将他打出个好歹来,可让我怎么面对礼亲王和王妃呢。”

顾弦禛闻言却嗤笑一声,道:“什么怎么面对?大哥同意你跟着他进王府了?他们还敢有意见?你进王府,大哥还有意见呢!”

顾卿晚见顾弦禛一脸恼火,不觉缩了缩脖子,忙靠过去又依偎着他,撒娇的摇了摇,道:“大哥啊,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都答应他了,妹妹虽然是女子,却也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啊。”

这时候秦御也追了过来,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眼便看见顾卿晚坐在床上,倾身靠在顾弦禛的肩上,抱着顾弦禛的手臂,神情娇憨的撒着娇。

秦御顿觉身上伤口更疼了,男女七岁不同席,顾家兄妹这也太不讲究了啊!

怎么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他双眸冒火,一脚已经跨进了门槛,结果顾家兄妹二人却齐齐看了过来。顾卿晚的眸光晶灿,在他脸上巡视了一圈,眼神微露疑惑的冲他挑了挑眉。

像是在说,你进来干嘛,还嫌挨打不够吗,赶紧出去。

顾弦禛的目光也落了过来,眸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见他进来,也高高挑起了右边眉毛,不耐烦之色从肖似顾卿晚的那双眼眸中透出。

像是在说,我们兄妹叙话,怎么那么没眼力劲,果然一如既往的惹人厌。

秦御,“…”

他脚步顿住,心里简直要滴出血来,双拳紧握,脑子里着冲上前把顾卿晚从顾弦禛身上拽出来,拖进自己怀里的情形,最后他脸上却露出了笑来,做出了完全相反的举动来,非常善解人意,体贴周到的道:“大哥和卿卿说话,我便不打扰了。”

言罢,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船舱,末了,还很狗腿的轻轻带上了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秦御一张俊面便黑如锅底,满是自我逼视的郁结之色。

哎,媳妇和大舅哥都招惹不起啊,果然,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船舱中,顾卿晚刚刚打量了秦御两眼,留意到秦御脸上半点伤都看不见,她便知道大哥还是为了她,留了情。

起码给秦御留了脸面,没伤他的脸。

顾卿晚顿时便笑着拉了顾弦禛的手,笑着道:“谢谢大哥。”

顾弦禛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道:“谢大哥什么?大哥可看不上他,若非怕你进了王府,不好面对礼亲王夫妇,你瞧大哥不打烂他那张迷惑你的脸。”

顾弦禛的口气中带着些无奈,好像是拿顾卿晚这个妹妹没办法,顾卿晚决定跟着秦御回来,他便是对秦御有再多意见,也只能为妹妹多多考虑,做出妥协。

顾卿晚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大哥最好了,还有,妹妹哪里就是看脸的肤浅之人?其实,秦御他也不差的。”

顾弦禛嗤笑一声,拧了拧顾卿晚的脸,道:“大哥怎没瞧出来他不错在那里?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袒护着他了。等跟着他几年,我看他能将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顾卿晚忙抱着顾弦禛的手臂紧了紧,面露依靠之色,道:“那我是个傻的,大哥就更不能不管我了,大哥可要一直替我盯着秦御,他将来要是敢欺负我,大哥还像今日一样狠狠的替我揍他!”

顾弦禛见她如此,心里倒升起些嫁妹的惆怅来,一时无言,半响才抬手摸了摸顾卿晚的头,道:“真想好要跟他回去了?”

顾卿晚脸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哥,我知道我没出息,可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顾弦禛又叹了一声,握了握顾卿晚的手,道:“罢了,只是你要答应大哥,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人欺负了去,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顾家的女儿,顾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在我顾家不管用。”

顾卿晚闻言双眸微湿,眨了眨眼,逼回了泪水,这才坐直身子来,冲顾弦禛道:“我知道。大嫂想必已经等的着急了,大哥快护着大嫂早先安置吧,我在王府等大哥和大嫂的来信儿。”

顾弦禛又看了妹妹两眼,这才站起身来,道:“大哥走了。”

顾卿晚甜甜一笑,顾弦禛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秦御一直等在甲板上,见顾弦禛走了过来,忙上前两步相迎,又唤了一句,“大哥!”

顾弦禛目不斜视,直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秦御有些挫败,拧了拧眉,谁知道前头顾弦禛下船前却开口道:“照顾好她。”

秦御略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顾弦禛这是在和他说话,顾弦禛这话,等于是将顾卿晚托付给了他,等于是认可了他的身份。

秦御顿时如受鼓舞,觉得被揍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挨了一场揍好像也还蛮值得的。

他大步追上顾弦禛,正要说上两句,嘴巴刚张开,顾弦禛便一跺船板,身影飞纵而起,像来时一样,瞬间落回了岸边的坐骑身上,调转马头就远离了。

这还是不待见他,不愿和他多说话啊,秦御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不该和顾弦禛一般见识。

毕竟人家那么漂亮的妹妹,往后就给了他了,这若他是顾弦禛,心里也一定不痛快啊。

秦御挑唇笑了笑,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顾卿晚所在的船舱走去,他这一身是伤的,还是让媳妇的大哥给打的,可不能错过了让媳妇心疼照顾的机会。

第296章再进王府

船舱中,不时传出声。

“你轻点,轻点…”

“别动,怎么那么娇气,再动我便不给你弄了!”

“疼啊,疼还不准人家叫了?哎呦,你可心疼我点吧。轻点,轻点!”

“嗯,真舒服…”

船舱外,宋宁前来禀报事情,见文晴站在门外,面红耳赤,一副不知道往哪儿藏的模样,不觉略诧的扬了扬眉。

他上前到了门口,拽了下文晴,文晴回头瞧见是他,顿时脸色更红,压着声音道:“走,赶紧走,别打扰两位主子。”

说着拉了宋宁就走,宋宁还回头瞧了眼,顿时便听里头传来男人享受的闷哼声。

宋宁面露心照不宣的暧昧表情,回拉着文晴便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船舱中,秦御脱了衣裳,身上只穿着一件绸裤,趴在床上,顾卿晚正骑坐在他身上,往他身上的淤青处拍药膏。

她额头冒出了汗,又搓了两下,听秦御又叫着喊疼,顿时便没好气的将药酒瓶子丢在了枕头上,从秦御身上翻了下来,躺倒在床上,道:“行了,从前你拿烙铁止血,往自己身上烙的时候怎么没见哼哼一声,如今不过是几处淤青,倒娇气上了,我没劲儿给你揉了,后背就这样吧,前头你自己涂抹。”

秦御坐起身来,捡起药瓶,道:“什么叫才几处淤青?你瞧瞧我这身上还有一块好皮肉没?你大哥是真狠。”

秦御身上淤青叠着淤青,好像入目是没什么完好的地方了,顾卿晚不觉抿唇一笑,道:“那也是你活该,我大哥怎么不去揍旁人?谁让你抢了他妹妹呢。再说了,我大哥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你现在不断几根筋骨怎么可能?”

秦御见她瞪眼看来,摇头一叹,道:“大舅哥凶残,往后我可得在卿卿面前做二十四孝夫君了。”

顾卿晚掩唇笑了笑,其实她知道,大哥的武功固然比秦御高,但是若非秦御愿意为她低头,凭借今日船上那么多王府侍卫和暗卫在,大哥也甭想碰秦御一根手指头。

就像大哥,明明心里恼恨秦御,但因为她原谅接受秦御了,大哥还是没有真出什么杀招。

他们都爱她,也都在为她做出了妥协和让步。

顾卿晚抬手抚了抚秦御胸前的伤,眼神温柔,又坐起身来,道:“躺下吧,我再给你上药,这淤青不搓开了,可有的疼呢。”

秦御却舍不得她再费劲儿,将顾卿晚按了回去,道:“我去让宋宁上药,才刚想起来,这药膏既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你便沾不得。我去让文晴赶紧通风散散味,再打盆水来,你快些洗洗手。”

“我的胎稳着呢,哪有那么娇弱…”活血的药膏碰一些,还不至于就早产了。

秦御却已站起身来,一边儿往身上加衣裳,一边儿道:“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我忘了这茬,你不是学医的吗,怎么也给忘了呢。”

秦御说着就去推窗户通风,顾卿晚靠在床上,瞧着他急切的身影,却抿唇笑了笑。

是啊,她怎么也没想起来。

答案好像是,看到他一身的伤,心疼的忘了呢。

顾卿晚一行到达京城,秦逸亲自带人到了码头接人,春末的京城,暖风阵阵,柳浓碧波,比冬日顾卿晚离开时要热闹的多。

顾卿晚被文晴扶着走到了甲板,就见岸上,秦逸一身藏青色长袍,带着一众王府管事侍卫正翘首以盼,而秦逸的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官服的大人。

顾卿晚略挑了挑眉,明面上秦御是因为护驾受了重伤,这才出京休养的,如今他回来的消息,显然也惊动了朝廷,想必那几个穿官袍的大人就是秦英帝派遣来的。

顾卿晚眸光微闪,这时候秦御已躺在软塌上被宋宁几个抬了出来,他身受了一次“重伤”,差点死掉,心脉严重受损,这才出京三个来月,自然伤没完全好,脸色还有些苍白。

顾卿晚走了过去,关切的俯身问道:“怎么样?”

秦御拉着顾卿晚的手,冲她安抚的笑了下,侧头轻咳了两下。这时候秦逸在前,几位大人在后,已登船迎了过来,见秦御如此体弱模样,秦逸面露焦急之色,快行几步到了软塌之侧,道:“阿御这是怎么了?”

顾卿晚担忧的抽出帕子略压了压眼角,红着眼睛道:“二爷这回遭了大罪,好在老天保佑,捡回了一条命来,只是回京路上,因为体虚的缘故,有些染了风寒。”

秦逸面露心忧,这才看向顾卿晚,略欠了欠身,道:“这几个月真真是辛苦弟妹了,有孕在身,还要亲自照顾阿御,将他照顾的如此之好。”

顾卿晚侧身略避了下,脸上有些微红,哪里是她照顾秦御的,秦御受伤都是她的原因,听秦逸这么说,她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那几位大人也拥了上来,秦逸如何肯让他们靠近秦御,当即便扬手道:“来人,二爷伤寒在身,还不快送二爷上马车,船上风大,弟妹身子重,也快上车吧。”

他说着又冲顾卿晚道,王府的一众侍卫闻言冲上前来,簇拥着便将秦御先送了下去。那厢文晴也和接人的丫鬟们搀扶着顾卿晚下了船。

秦逸紧跟着跳下船,上了马。

甲板上,还没好好端详秦御的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马车做了减震装置,非常宽敞,还铺展着软软的垫子,顾卿晚和秦御拉着手躺在马车中,马车行的很是平稳,轻轻摇晃的,舒服的很。

顾卿晚昨夜因庄悦娴离开的事儿本就睡的少,这会子马车一晃,倒将她很快就晃睡了过去。

她是被秦御唤醒的,睁开眼眸就对上了秦御一双含笑的异色眼眸,期间温柔和宠溺之色,满满的都要溢出来。

见她睁开眼眸,秦御亲了下她的唇瓣,道:“卿卿,马上到府门了,你头发睡乱了,我唤文晴来给你收拾下,醒醒吧,嗯?”

顾卿晚睡得头昏昏沉沉,闻言倒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软软绵绵的,实在不想动。她在秦御的腿边略蹭了蹭,这才抬起手来,秦御便抓着她的手,一手穿过她的腋下,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起身出去,唤了文晴进来。

文晴给顾卿晚重新梳了头,又拧了帕子,顾卿晚擦了一把脸,略整了下衣衫,马车已到了王府门前的大道。

很快,马车在王府的正门外停下,外头传来宋宁的声音,道:“二爷,到了。”

顾卿晚扶了秦御,两人缓步出了马车,顾卿晚只顾低头扶着装病的秦御,倒没留意外头,谁知道门前突然响起一阵请安跪拜声,倒将顾卿晚给吓了一跳。

“恭迎郡王,郡王妃回府。”

顾卿晚抬眸,就见马车停靠的地方竟然是礼亲王府的正门,而门前,一众王府的管事下人们上百人跪了一地,显然是专门在此迎接秦御和顾卿晚回京的。

秦逸这时候才策马到了马车前,道:“父王和母妃想必早就等的急了,快些进府吧。”

秦御也不动声色的紧了紧顾卿晚的手,顾卿晚瞧向他,隐约从秦御低垂的眸光中瞧见了几点忐忑和紧张。

说起来,这还是顾卿晚头一次从王府正门进王府,秦御显然是怕这番景象反倒会刺了顾卿晚的眼,让她想起从前的事儿来,心里不痛快。

顾卿晚既愿意跟着秦御回来,便是不打算再计较从前了,见他如是,不过回了一笑,便冲秦逸道:“劳烦大哥搭把手,扶夫君下车才好。”

秦逸笑着道:“那是自然。”

言罢,略扶了一下,将病恹恹的秦御扶下了车,又回头叮嘱顾卿晚慢点,吩咐丫鬟仔细些。

顾卿晚也含笑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有侍卫抬着肩舆上前,顾卿晚先扶着秦御上去,这才跟着坐了上去,侍卫们抬起肩舆一路从正门,过仪门进了王府。

到了二门又换了婆子们抬起肩舆,直接往礼亲王妃的秋爽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