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的湖边儿,见秦御游的近了,顾卿晚刚站起身来,就听几声轰隆隆的响声突然响了起来,顾卿晚愣了一下,本能的转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就见三块巨石带起不少碎石和尘土,从山崖上一路迅速的滚落了下来,三块巨石所砸落的位置,恰恰便是这一处浅滩!

顾卿晚眯了下眼,还没来得及反应,水中秦御已破水而出,长臂捞过顾卿晚便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提起旁边愣着的文晴,随手一丢,文晴便尖叫一声朝着正抱着干柴往这边的来宋宁飞了过去。

宋宁丢掉干柴,飞身去接文晴的当口,秦御也抱着顾卿晚飞快的往旁边躲闪,顺利的躲开两块巨石的碾压,又飞身在最后一块巨石上点了一下,顾卿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秦御已然带着她在空中转了两个圈,轻而稳的落在了安全之处。

顾卿晚望去,那边三块巨石碾压过铺展了厚毯的地方,砸落进了湖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来。

方才还好好的食盒和鱼竿等物,已是被巨石碾过,被砸的稀巴烂。

坡壁上碎石还在不断的往下掉落,尘土飞扬,顾卿晚有些惊异的抬头看了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御却也仰头看了两眼,微微眯了下眼,掩去眸中锐利的杀意,安抚的拍了下顾卿晚的肩头,道:“大抵是前些时日山上积雪多,这两日天暖,冰雪融化,山石被冲,山体不大稳固吧。”

秦御言罢,顾卿晚又抬眸看了眼山崖上,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人生少不了各种意外,但若然是自然形成的,怎么会那么凑巧,还滚落下来的都是能造成人身伤亡的巨石。

不过秦御明显不想她多操心,顾卿晚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看向文晴那边。见文晴也已经被宋宁带到了安全之处,顾卿晚回过头来,这才发现秦御上身还光着,下头只穿着一条绸裤,还在滴着水。

顾卿晚忙推了下他,道:“快放我下来,我给你拿衣裳去,别再生病了。”

秦御却是走了两步,将顾卿晚放坐在一块湖边大石上,道:“你老实坐着。”

那厢宋宁已是快步取了衣裳过来,顾卿晚站起身,搭了把手,待秦御弄干爽身上,穿戴好,几人便往庄子里折返。

回到庄子,庄悦娴笑着迎了出来,道:“怎这么快便回来了,让我瞧瞧钓了几条鱼啊。”

她声音落,就见四人双手空空,后头也没跟着旁的伺候之人,显然也不是东西被下人取走了,再细看,几人明显有些狼狈,尤其是秦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的衣裳也明显皱皱巴巴的,庄悦娴脸色微变,道:“这是怎么了?”

顾卿晚忙上前拉住了庄悦娴的手,道:“没什么,就是后山上滑落几块山石,吓了一跳,鱼竿被砸了,我们便只好回来了,改日再去,一定给嫂嫂钓了大鱼熬汤喝。”

见她神情轻松,确实没大事儿的样子,庄悦娴也便没再多问,秦御道:“大嫂和卿卿说话,容我先告退,回去收拾一下。”

庄悦娴忙摆手,道:“快些去吧,莫再着了凉。”

秦御离开青柳院,便直接进了红樱院,宋宁已经吩咐人准备了沐浴水,秦御进净房清理了一下,换了件月白色的绸缎亵衣,一面擦拭头发一面走了出来。

宋宁等候在书房外,听到了动静,忙推门进入,待秦御在书案后落座,他回禀道:“二爷,周白跪在外头请罪来了。”

秦御随手将擦拭头发水珠的帕子丢在了案上,沉声道:“让他给爷滚进来!”

宋宁见秦御脸色不好,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这才转身出去,片刻他带着周白走了进来。

周白也是秦御带出来的侍卫之一,这些时日秦御逼着周海龙动手,给周海龙设好了套,也让周白负责盯着周海龙的动作,保护顾卿晚的安全,就只等着周海龙往套里钻。

周白进来,头也不敢抬便跪下磕头,请罪道:“属下们早便发现了那三个可疑之人,本不该让郡王妃受惊的,谁知道那三人进了山,凭借着比属下们更熟悉地形,没等属下们控制他们,便行了事儿,惊扰到了郡王妃,这都是属下太过轻敌自大造成的,二爷责罚,属下绝无怨言。”

秦御闻言双眸便眯了起来,直盯视的周白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宋宁也跪下来磕头替他求情,秦御这才缓缓收敛了戾气,开口道:“仅此一次,滚下去领五十板子,再出差错,就提头来见。”

周白悄然出了一口气,磕头领罚后退了出去。

宋宁站起身来,道:“动手的是三个人,死了一个,抓住了两个,已经认罪画押。他们迟迟不回去,周海龙那边定然知道是已经失了手,为了防止二爷反击,他怕是马上就要采取什么大行动了,二爷可要带着郡王妃先避上一避,免得郡王妃再受了惊吓。”

秦御闻言却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道:“左不过今夜了,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敢对本王下手,他既活腻了,爷便成全他。至于郡王妃,她没那么容易受惊,下去准备吧。”

是日夜,夜半时分,顾卿晚正睡得沉,突然便听一阵喧嚣声传来,她睁开眼眸,那声音便更加分明了,依稀有刀兵的撞击声和惨叫声传来,顾卿晚还没来得及心惊,秦御便抱着她,将她整个卷进了自己的怀中,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道:“别怕,我在呢。”

顾卿晚白日差点被山石攻击便有所猜测,此刻听到外头的动静,倒也没太过意外,她抬手环抱住秦御,道:“我大嫂…”

秦御一下下顺着顾卿晚的背脊,安抚道:“我让宋宁守在青柳院呢,不会出事儿。”

顾卿晚放下心神来,听着外头的一阵阵打杀声,到底有些心惊,便主动往秦御的怀里又缩了缩,环在他腰上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她依赖的反应太过明显,这还是两人相逢后,顾卿晚头一次主动投怀送抱,秦御心情大好,禁不住薄唇勾起,露出一个笑意来,倘若顾卿晚抬眸就会发现他的笑容坏坏的,简直像拐带小白兔的大灰狼。

第293章小夫妻打架

顾卿晚被秦御紧紧揽在怀里,听着外头风声中夹杂的惨叫声,顾卿晚心神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初见时在洛京城小院的情景。

彼时刺客也曾攻击过小院,那时候她和大嫂狼狈的从屋里逃出来,看着满院子的血腥残肢,顾卿晚觉得秦御就是个冷血的魔鬼。

他残忍冷酷,毫无同情心。

那时候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这样躺在秦御的怀里,在差不多的情景下,她只会感觉安心温暖。

她心里笃定,不管外头怎样腥风血雨,秦御会守护她们母子。

这种安全感,顾卿晚很确定,在王府时,哪怕两人日日同床共枕都是不曾有的。

那时候她确实已经受他蛊惑,对他动心,甚至算喜欢上了他,然而喜欢和相信却是两码事。

那时候,秦御并不能让她心安相信,也不能让她得到想要的安宁,故此她选择了离开。

可是,现在她竟然奇迹的感到安全,安宁。

是什么时候,她的心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又是什么促使她在短短的大半月间就变了这么多?

顾卿晚怔怔的想着,眼前划过这些时日的一幕幕。

兴许是在秦御一次次不放弃她,死也要抓住她的决心,让她适应习惯了他。

也兴许是在看到他胸口的伤时,心软了,崩塌的防线,便再挡不住他进入她的心。

更或者是看着那么骄傲桀骜的秦御,软下筋骨,笨拙的替她做针线活,亦或者是他趴在她身上,和她一起感受他们共同的孩子调皮踢打时。

顾卿晚轻轻喟叹了一声,秦御感受到她的安静,又听到叹息声却动了动身子,低头注视着顾卿晚道:“怎么了?”

顾卿晚也抬眸看向秦御,心底的防线因触动,松动开,她既然已经愿意和秦御走下去,顾卿晚觉得有些话还是早说清楚为好。

她盯视着秦御,突然道:“我最忍受不了的事儿,便是对感情不忠诚,这种不忠诚,不仅包括情感上的,还包括身体上的。秦御,别说是侧妃,侍妾了,便是通房,逛个窑子,捧场做戏的摸摸旁的女人的手,我都是无法容忍的。在情感上,就更是如此了,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倘若喜欢上了旁的女人,那便只能分道扬镳。秦御,我这个样子,大抵是大秦第一嫉妇,你还愿意找我回去吗?”

秦御从前没听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想到顾卿晚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他便愣住了。

顾卿晚见他不说话,心却往下沉了沉,她微微眯起眼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下来。

果然吗,没有一个古代男人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儿…

顾卿晚脸色冷了下来,伸手就去推秦御,道:“你放开我!”

她反应剧烈的推人,秦御才猛然反应过来,忙本能的将顾卿晚抱紧,连声道:“我答应,我都答应!谁说这样我就不愿意找你回去了?只要你不是让我和人,你便是再要求多点,我也愿意。”

听他又如此果断的说这样的话,顾卿晚本能的就觉他是在敷衍自己,推着秦御,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御,道:“秦御,我是认真的!”

“是啊,我也是认真的啊!”秦御莫名其妙的看着顾卿晚,他方才愣住不言,虽然也是有些被她的霸道惊住了,但主要却是因为他在想一些事情,被分去了心神。

“你是认真的?你现在还不到弱冠之年,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红颜易老,时光催人,等我容颜不再,你还能保证不会看上年轻鲜嫩的姑娘?”

因为秦御方才的迟疑,更因为他现在轻易的许诺,又有些玩笑般的口气,顿时便让顾卿晚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秦御像是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如此尖锐,愕了一下,才道:“卿卿,你这话不公平,我也会老的,我也没怀疑有一日我老态龙钟,你会抛了我,看上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啊。”

顾卿晚简直要被气笑了,怒声道:“秦御我是那样的人吗?”

秦御却挑起眉来,道:“所以呢,难道卿卿就认定了我是那样的人?”

顾卿晚顿时便有些无言以对,秦御见她怔住,将她拉回怀中抱着,这才又道:“你看,我如今血气方刚的,便对旁的女人没半点兴趣,你还指望着我逆生长,到了四五十反倒突然起来?我若都不可靠,旁的男人就更不可靠了。卿卿,像我这样资质良好的男人,你上哪儿找去,还不赶紧抓住?”

顾卿晚竟觉得秦御说的有点道理,古代像秦御这么大的男人,寻常人家已经娶妻生子了,高门大户不是妻妾成群,就是通房无数。

像秦御这样不喜女人近身的,确实算得上洁身自好,资质上佳了。

他这个年纪都对女色不热衷,只热衷她一个,到年纪大了,更加成熟,就更难对一个女人动心动情了。

见顾卿晚若有所思,秦御拍了拍她,又道:“我轻易答应了你,是我觉得自己能够办到,而不是我在随口敷衍。卿卿,王府的情况你也瞧见了,母妃差点被毒害,我瞧着母妃一身死气躺在那里,瞧见父王不得不对庶子拔剑相向,手刃刘侧妃时,我就没想着要像父王那样过日子。”

顾卿晚瞧着秦御,慢慢脸色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握住秦御的手道:“好,我相信你。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若然真有一日,你看上了旁人,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不要瞒着我,欺骗我。我们能合则合,不能便…唔!”

她话没说完,便被秦御狠狠堵住嘴,夺去了呼吸。

秦御将顾卿晚压在怀中,惩罚性的狠狠吻她,待她捶打着他的肩背,他才松开她,隔着被子拍了下顾卿晚的臀,道:“一时不说点什么气我下,你就皮痒是不。”

顾卿晚见他如此,心里倒有些甜滋滋的,冲秦御吐舌笑了笑,又窝在他的怀里,慢悠悠的道:“除了这个我还特别不能容忍人欺骗我,算计我,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她说着,抬眸看向秦御,道:“对了,你还有没什么事儿瞒着我的?你现在告诉我,从前的事儿,我们还能一笔勾销。”

顾卿晚的眸光清亮,在黑暗中像是两颗璀璨的星子,秦御想着她方才的话,手心溢出了汗来,一时无言。

顾卿晚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来,她神情一泠,抓住了秦御的手臂,道:“你还真有事儿瞒着我啊!说!”

从前在京城时,皇帝曾赐了几个女人进王府,后来又有云瑶郡主的事儿,顾卿晚那时候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在意和嫉意来。

方才顾卿晚说那些话,要求颇多,其实秦御心里是高兴的,他觉得这是顾卿晚爱上他的表现,就像他爱她,所以容不下她看旁的男人一眼是一样的。

她对他的独占,令他心中触动的同时,是真觉得顾卿晚接受了他,这个时候,他便尤其害怕再出任何波折。

故此顾卿晚再问他时,他便想到了这几日的事儿,一个心虚犹豫,竟然就让顾卿晚看出了端倪来。

见瞒不住了,秦御抱着顾卿晚,小心翼翼的道:“有个事儿,其实也算不上欺骗,我和你说,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顾卿晚眯了眯眼,点了下头。秦御搂着她,见她没挣扎,神情也算平静,这才道:“是这样的,我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咱们早些回京的好。你看啊,咱们自己在外头,颠沛流离的也没什么,关键是糖包马上就要来了啊,让她跟着我们在外头颠簸总是不好。再来,生产实在不能没个老人镇着场子。更有,这生产外头的稳婆总没京城的好,女人生孩子凶险重重,我实在也不放心你在外头寻些普通稳婆来接生。还有,孩子婴孩时最是娇弱,万一有个头疼闹热的,有太医照看着夭折率便小上很多…”

“秦御!”

顾卿晚愤然出声,秦御忙拍了拍她,道:“卿卿,我这不是在咒你和孩子,我是客观的在考虑这件事儿。你想想是不是如此?还有,这是我的头一个孩子,是嫡长,意义不同,生在王府中才更为合适。另外,你也知道的,如今朝廷上风波不断,虽然如今王府和皇上相安无事,但是先前皇上和太后曾派人狙杀于我也是事实。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容不下我,若然真有个刺杀,你放心我们的孩子那么幼小就经受危难?”

见顾卿晚抿着唇,沉默不语,秦御又道:“还有这娘的问题,娘还是知根知底的好,外头寻来的,你放心将孩子交托给她?王府中家生子成千,总能找到几个合适的。”

顾卿晚闭着眼睛,心中充满了不爽,她其实心里也清楚,回到王府是最恰当,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就是心中排斥,也拒绝去想这些问题。

如今秦御将这些一条条,一桩桩的摆在她的面前,顾卿晚也不得不承认,秦御为她们母子考虑的很是周全了。

他说的确实都是摆在面前的问题,也确实都有道理。

秦御瞄了两眼顾卿晚的反应,这才舔了舔因紧张而有些发干的唇,更加小心翼翼的道:“我之前也和你提过回京的事儿,你全然不肯,所以我就…我就稍微动了一点小心思,现在都给你坦白好了,这真算不上欺骗和算计吧?”

秦御将有意逼迫周海龙的事情简单提了两句,顾卿晚何等聪明,顿时便明白了他那些小算计。

他把动静越闹越大,她哪里还能在此安生呆的下去?更何况,那个周海龙在随州经营多年,即便被捏住了七寸,收拾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残存势力,防不胜防。

毕竟,先前顾家大火,她就吃了地头蛇的苦头,差点酿成大祸。便为安全,随州府也是不能呆了啊。

“媳妇儿,你不会生气的吧?”

秦御言罢,俊面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凑近顾卿晚问道。

顾卿晚冲秦御轻笑了下,秦御俊面上立马焕发出神采来,谁知道下一刻,顾卿晚便从腋下抽出个软枕来,狠狠的砸在了秦御的脸上。

秦御没防备被砸个正着,笑脸僵住,顾卿晚爬起身来,抡起枕头,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轰炸,口中嚷嚷着。

“好你秦御!前头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就又敢算计我!”

“你真是能耐啊,你咋不上天呢!”

“这还算不上算计,你还想怎么算计我啊!”

“秦御你别躲,说什么要陪着我在外一年半载,感情都是骗我,哄着我玩儿呢!”

“你这是错上加错,你混账!是不是我轻易原谅你了,你倒觉得我好欺负了!啊?”

顾卿晚手中枕头一下下使劲往秦御头脸上拍,虽然不疼,但一个大男人被追着打也是不好看。秦御想躲,却又怕顾卿晚不解气,想挣扎,又恐顾卿晚自己伤到自己。

结果只能狼狈的在床上跳蹿,任由顾卿晚拎着个枕头追在身后,将他砸的到处跑。

“卿卿,你看,你都说了现在坦白,会一笔勾销的。”

“哎,你别生气啊,仔细再抻了腰。”

“要不你歇会,我自己罚自己,蹲马步成不?要不罚我不吃饭?”

两人在屋里闹的正闹,外头却响起了宋宁的声音,道:“二爷?没事吧?”

闻声,秦御身影一僵,额头上青筋乱跳,宋宁显然是听到屋中动静了,秦御觉得自己在属下面前多年积累的威仪算是毁于一旦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媳妇追着打的一天。

顾卿晚没反应过来,又拍出一下来,骂道:“秦御,你再躲个试试!”

秦御挨了一下,忙回身抱住了顾卿晚,道:“媳妇,等等,外头是宋宁!宋宁!”

顾卿晚经提醒才想起来,外头还在打打杀杀呢,先前秦御还说,他派宋宁去保护庄悦娴了。宋宁不守在青柳院,怎么跑这儿来了。

顾卿晚总算安静了下来,秦御舒了一口气,扬声道:“外头如何了?”

屋外,宋宁觉得自己真是主子的及时雨,内心无比自豪了一把,他扬声道:“二爷,周海龙派的人真不少,几十号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了。另外,徐樟也已经带着随州府兵前来护卫,这会子徐将军正在花厅等着二爷呢。”

秦御闻言忙冲顾卿晚道:“这个徐樟是随州府的守备,好歹人家领兵来支援,我总得露个面不是?卿卿乖,等我回来咱们再说话。”

顾卿晚轻笑了一声,道:“扶我躺下。”

秦御忙应了一声,扶着顾卿晚躺好,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道:“你好生歇着,那我去了?”

秦御言罢,这才转身出去,吩咐文晴进屋伺候。

顾卿晚侧耳倾听,外头果然已没有了任何打杀之声,待秦御的脚步声也远去,顾卿晚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刚进屋的文晴道:“帮我收拾下,我要搬到大嫂的青柳院去住。”

文晴愣了下,见顾卿晚已大步往外走,忙收拾了两件衣裳跟了上去。

那厢,秦御见完徐樟,又安排了下收尾之事儿,就这么会儿功夫,红樱院便没了女主人。秦御望着空荡荡的寝房,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这些天他都守在顾卿晚身边,如何习惯独守空房,他迟疑了下便转身快步往青柳院去。

可到了青柳院,却只见紧闭的院门,守门的婆子说,顾卿晚歇在了庄悦娴的正房,如今正房都熄灯了。到底今非昔比,秦御哪敢去打扰庄悦娴?

只好在院门前站了片刻,又望了望青柳院正房的方向,转身背着手,缓缓走回了红樱院。

秦御觉得女人的话真真不能尽信,说好的,现在坦白就既往不咎,一笔勾销呢?

第294章回京

青柳院中,熄了灯,顾卿晚和庄悦娴并排躺在大拔步床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一室清幽。

外头响起紫竹的脚步声,接着是她在窗口禀报的声音,道:“夫人,燕广王已经走了。”

庄悦娴瞧了顾卿晚一眼,这才扬声道:“退下吧。”

外头彻底没了动静,庄悦娴回头见顾卿晚闷头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不觉好笑的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道:“好了,他都走了,出来吧。跟大嫂说说话?”

顾卿晚这才侧身躺着看向庄悦娴,开口道:“大嫂,我要回京去了。”

她虽然生秦御的气,也不想这么快回京城去,但秦御的话,其实顾卿晚是听进去了的。她心里也清楚,早晚是要回京的,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早回去总比晚回去好。

可想的明白是一回事,心情却是另一回事。她本来就不想回去,结果秦御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逼她,顾卿晚立马便觉委屈的不行。

庄悦娴听她闷闷的说要回京,当即便知道怕是因这回京之事儿,两人又起了争执,小两口闹起了别扭来,庄悦娴不由笑出了声来,曲起手指来敲打了两下顾卿晚的脑袋,道:“平日里瞧你是个聪明的,其实啊,就是个任性的孩子。既然你都想明白得回去,也做了决定,那这样闹着又是为何?左右都妥协了,那就索性将姿态摆的好看些,这样他才能感动,才知道你委屈了,才会对你更好。你说你这都决定回去了,还闹着,不是让他觉得你不识大体,不知道体谅他嘛,这可真真是吃了亏还落埋怨的傻子做法。”

顾卿晚闻言撑起身子来,睁着晶灿的眼眸盯着庄悦娴,道:“大嫂这是在传教我御夫术吗?快,快再给我多说点。”

庄悦娴见她一脸打趣,不由抬手拧了拧顾卿晚的脸蛋,道:“行了,大嫂教你,你倒排揎起大嫂来了,时辰不早了,赶紧睡吧。”

顾卿晚这才躺好,闭上眼眸,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可怜红樱院中,秦御却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犯了傻,顾卿晚一问,他就害怕心虚的什么都交代了呢。

结果现在倒好,刚哄回来的媳妇又飞了。

这没生气的时候,顾卿晚都不愿意跟着他回京了,如今他又惹恼了她,想来她是更不愿意听他的回去了。

秦御又翻了个身,烦躁的坐起身来,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真不行就听顾卿晚的,就先在外头呆着吧,等糖包生下来了再说。

不过这样的话,就得尽快给母妃写信,让母妃准备好产婆,娘,伺候的丫鬟提前送过来才成。

秦御想着更睡不着了,索性撩起被子跳下床,披了衣裳往书房写信去了。

他这一夜没怎么睡,翌日一大早晨练后,便守在了青柳院外。庄悦娴二人刚起身,丫鬟便禀秦御来了。庄悦娴含笑瞧了顾卿晚一眼,吩咐道:“就说我和大姑娘才刚起,还没洗漱,请燕广王先到厢房坐会,一会子好一起用早膳。”

紫竹应了,将秦御迎进了厢房。顾卿晚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文晴通着头发,庄悦娴站在旁边亲自给她挑拣着首饰,道:“可怜见的,这天才刚亮就来了,想是一夜没睡好。听大嫂的,一会可不准再闹了,你先低个头。”

顾卿晚哦了一声,从庄悦娴手中接过一支白玉兰玉簪,插进了鬓发中。

两人携手到花厅时,膳食已经摆上,秦御也已经等着了,见顾卿晚两人进来,秦御的目光先在顾卿晚身上扫了一下,这才向庄悦娴行了礼,庄悦娴笑着道:“行了,自家人那么多礼呢。都坐下用膳吧。”

秦御自然而然的便坐在了顾卿晚的身边,凑近她道:“昨夜睡得可好?”

秦御原想着顾卿晚多半不会搭理他的,谁知道顾卿晚竟扭头冲他笑了下,道:“跟大嫂一起睡,当然睡得好了。”

秦御没想到她会回话,倒愣了下,一时间也分不清顾卿晚那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有讽刺之意。不过她肯搭理他,总归是好事。

秦御如受鼓舞,忙给顾卿晚盛了一碗粳米粥,道:“饿了吧,糖包夜里没闹你吧。”

顾卿晚接过了粥碗,伸手给秦御夹菜,道:“糖包一向懂事安静,你吃吧,不必照顾我,我自己来就好。”

顾卿晚这态度,倒像是一点都不记得昨夜的不愉快了一样,秦御愣了下后,顿时便像捡到了意外之财笑了起来。

庄悦娴也让着秦御,一顿饭倒吃的其乐融融。

用完了早膳,丫鬟又端了核桃茶上来,三人坐着说话,秦御才从怀中摸出那封信来,道:“卿卿,这是我昨夜写给母妃的信,你看看?”

顾卿晚接过信,瞧了眼秦御,见秦御面带鼓励,便拆开信扫了几眼。

信并不长,问候了家中几句,便直捣主题,和礼亲王妃说,他觉得外头山清水秀,有些流连忘返,想带着顾卿晚在外多游玩一下,暂且不回京城,拜托礼亲王妃准备了产婆和娘,等他们安定住了,便送过来。

信末,又表达了暂时不回去的歉意,言词恳切。

见顾卿晚看完,秦御笑了笑,道:“你若不想回去,咱们便不回去就是,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儿生分,卿卿说是不是?”

顾卿晚将信折了起来,却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到了水盆旁,将那信直接丢了进去。

秦御诧的身子微直,顾卿晚却回过身来,看着他道:“再写封信吧,告诉母妃,咱们这便回去。”

秦御顿时就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顾卿晚会改变了心意,不但不再生气他的小算计,而且还听话的要随他回京。

他怔了半天也没个反应,顾卿晚却嗔他一眼,道:“怎么?我做这个决定,二爷不高兴?若是如此,那…”

她话没说完,秦御已冲到了跟前,开怀的抱着顾卿晚转了半个圈,又动情的在她额头重重亲了一口,道:“卿卿,你真好!”

顾卿晚脸上发红,禁不住抬脚踩了秦御一下,羞恼道:“大嫂在呢,你发什么疯!”

庄悦娴掩唇笑了下,道:“好了,好了,两个人这样相亲相爱的才好呢。”

秦御这才略松开顾卿晚,道:“大嫂也和我们一起回京去吧?”

庄悦娴其实一直都放心不下顾弦禛,顾弦禛一个人在京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相隔太远,连消息都得不到。

先前因为顾卿晚的缘故,庄悦娴才二话没说,出了京,如今顾卿晚要回去,她早便做了决定,要一起回京去。

危险不危险的,还是守着顾弦禛才能心安。

三日后,顾卿晚一行登上了回城的船,这一路为了照顾两个孕妇,秦御将行程安排的极慢。大抵是为了弥补顾卿晚,也知道她心有不甘,秦御还改了两次路程,带着顾卿晚游玩了不少既累不到她,又能游玩散心的风景名胜。

三人这样一路游玩,来时半个月的行程,生生走了两个多月,等临近京城时,已是春末时分,顾卿晚也已七个来月的身孕,而庄悦娴更是已孕期八月有余。

傍晚时分,顾卿晚他们所乘的船就要临近落仙镇,顾卿晚再度挽留庄悦娴,道:“大嫂还是和我一起进府吧,这样一来我们姑嫂还能日日在一起,互相照顾。再来,大嫂离大哥也能近点,大哥什么时候想看大嫂了,避开眼目,便能到王府来,多好。”

旁边秦御也笑着道:“母妃早就为大嫂收拾了院子,一应的稳婆,娘也都准备好了,还特意写信叮嘱我,一定要带大嫂回家,大嫂便听卿卿的吧。”

庄悦娴自然已经给顾弦禛去了信,因为顾弦禛如今还住在鸿胪寺中假扮沈沉,鸿胪寺盯着的人并不少,是根本不可能藏住一个大肚子孕妇的,故此顾弦禛另外给庄悦娴安置了落脚之处。

庄悦娴要和顾弦禛汇合,那便不适合再和顾卿晚一起进京,顾弦禛的人,会在临近京城的落仙镇接应,而前头就是落仙镇了。

顾卿晚却还在劝说庄悦娴,她觉得庄悦娴被单独安置在京城中,顾弦禛一定也不方便照顾庄悦娴,还不如让庄悦娴随她一起到王府去,互相照应的好。

庄悦娴自知顾卿晚和秦御是一片好意,但是她却是不可能跟着顾卿晚住进王府去的,高门大户的下人最是捧高踩低。

顾卿晚在外人眼中本就家道中落,没娘家可依靠,再带着她住进王府去,可让王府的下人们如何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