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然发现,比起念书,情情爱爱比什么都难,随时随地都能牵扯住他的心。

见他望眼欲穿,罗天驰道:“骆三姑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里会怪你,放心好了。”他压低声音,“现在见不到,一会儿去看荷花,姑娘们都要出来的,要说两句话还不容易?”

贺琛眼睛一亮,不过想到自己心思被罗天驰知道,脸颊又忍不住一红,轻咳声:“我只是想亲口与三姑娘道歉。”

口不对心啊!

罗天驰嘿嘿一笑,想当年多少男人追求姐姐,也不是没有利用他来亲近姐姐的,他早已习惯这些说辞,不过贺琛这样他并不厌恶,毕竟那是他亲手选的未来姐夫。

两人窃窃私语,不料华榛自小习武,耳朵极是灵敏,忽地凑上来道:“原来你小子看上骆宝樱了!”

贺琛吓一跳,回眸看见华榛双手抱在胸口盯着他,脸不由更红了,可他并不喜欢华榛这样粗鲁的说法,冷下脸皱眉道:“还请华公子莫胡说。”

“胡说?”华榛挑眉,目光从贺琛身上扫了一遍,“不是最好了,她这样的性子,有得你受!”

既没有别个儿姑娘温柔,也没有别个儿姑娘识趣,她就像一根随时能叫人起火的小辣椒,谁娶她谁倒霉,只贺琛哪里会理解。骆宝樱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华榛,她才会那样泼辣,在贺琛面前,自然是不曾表现过的。

所以贺琛觉得华榛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这样说骆宝樱。

眼见这二人要起争执,罗天驰忙道:“日深他这嘴向来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你别理他!”一边狠狠瞪了华榛一眼,“你没事儿别说骆三姑娘坏话,不然小心我不饶你!”

华榛皱起眉,实在不明白骆宝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总能让罗天驰护着她,大约私底下还觉得骆宝樱像罗珍?他现在当然不会觉得罗天驰也看上骆宝樱,不然拉着贺琛作甚?那不是傻吗?

他挑唇一笑:“我还没那么大闲工夫专说她呢!”

声音零星飘于卫琅耳朵里,他面色一沉,而在后面的骆元昭,目光落在贺琛身上,极是严肃。

到得白河东边,河身略是狭窄,岸边有巨大的石头累积成山,挡住了一半的河水,有些水跃过去,形成激流,而另一边却安静似湖,在水面生出了大片的荷花,满眼的粉色,深深浅浅,令人惊艳。

姑娘们惊呼声,全都走到甲板上观看。

罗天驰忙令下人把船靠过去。

两条船恨不得贴在一起。

看见弟弟这般,骆宝樱抿嘴笑起来,心想许是有一阵子不见,弟弟又想她了,不过她也挺担心罗天驰,虽然有大姑姑,二姑姑,可宜春侯府没有长辈,罗天驰那是像脱了缰的野马,她怕他不学好。

下意识的,她就朝他们这边靠过来,想仔细看一眼弟弟。

十六岁的少年又变了个样,高高大大,肩膀很宽,脖子上生出喉结,已是有六七分像男人了,见到她,嘴角一咧就开怀的笑,又指指腰间宝剑,好像在说,他天天在习武,要她别担心。

她点点头。

正欲离开,却见贺琛也走了过来,少年看着她,欲言又止,鼓足勇气方才大胆道:“三姑娘,上回,”说了几个字,又顿住,因见卫家游船上的姑娘都看了过来,那些目光让他羞窘,可不说,又怕失去机会,他挺起胸膛道,“上回是我的错,不该非要你教妹妹骑马,我想当面向你道歉,还请三姑娘原谅。”

且不管陈婉是不是故意,都有她的责任,谁料贺琛不止专程找老太太说清楚,还要与她说,若放在以前,骆宝樱都嫌他麻烦。

可在贺琛的眼睛里,她看得见真诚,还有一些羞涩。

见骆宝樱没有立时开口,贺琛有些局促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与她说话,或许太过打搅了吧?毕竟好些人看着,他这样想着,连忙道:“三姑娘,是我冒失…”

“不。”骆宝樱看着他道,“贺公子大度,我很感激,不过上回的事我确实有责任,所幸陈姑娘伤得不重,总是安慰。这桩事,贺公子莫再放在心上了,哪里能怪你呢。”

她声音温和,像琴音悦耳,立在甲板上,鹅黄色的裙衫被风吹得紧贴,露出已有曲线的身姿,妙曼动人。

贺琛的脸一下红了,又见她对着自己笑,比荷花还好看,只觉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他怕自己太过失礼,忙低下头:“只要三姑娘安心就好。”

骆宝樱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华榛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瞧着,他从没有想到骆宝樱会有这样温柔,这样大家闺秀的时候,想起以前,她踩他脚,拿簪子刺伤他,威胁他,让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更凶悍的姑娘了,可在贺琛面前,她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样子,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难怪贺琛喜欢她。

这些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不就喜欢这种书香熏陶过的姑娘吗?

可骆宝樱为何对贺琛那样和善?

而对他,却是刁蛮的令人发指,华榛眉头拧了起来,再看向贺琛,心里就有些不服气。

要说容貌,他不比贺琛差,家世更是不差,倒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他这样英挺!

这骆宝樱,眼睛也瘸的很,他拿起手边酒盅,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心想不管她看不看得上贺琛,总也与他无关,反正他是不会娶骆宝樱这样的姑娘的,那骆元昭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却不想想,他们这样的家世,能高攀谁?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股气,想让他把酒盅扔了。

罗天驰将手搭在贺琛肩膀上,笑道:“怎么样?我说三姑娘不会怪你吧?”

贺琛高兴的点点头:“三姑娘知情达理,委实难得。”

眸子里闪烁着喜悦,还有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倾慕。

看见少年如此神情,卫琅嘴角一挑。

姑娘对你客气,只能说明与你并不亲密,虽然骆宝樱无情无义,可在他面前什么性子都使,令人恼火,但比起这样表面的宽和,他倒宁愿她坏一些。想起她幼时故意咬坏他的笔杆装作是换牙,他笑容越发的深。

也许换个角度来看,骆宝樱对他是不一样的。

第 63 章

姑娘们在观赏荷花时,又有一只游舫前来,横插在卫家与罗家的游船之间,一个小姑娘穿着件绯红绣海棠的夏衫,跑到甲板上,对着那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罗哥哥。

这世上,叫他罗哥哥的人不多,罗天驰一听便知谁,当下就把脸沉了下来。

若没有此前两桩事情,罗天驰与章佩的关系原是不差,可章佩不喜欢骆宝樱,罗天驰当然不能认同,此番章佩服软,主动喊他,他也不想搭理。

见他完全没有回应,章佩的脸忽地通红。

她没料到罗天驰这样绝情,就算那回赛马,她得罪骆宝樱,可骆宝樱还是得了第一啊,罗天驰竟然仍在怪她。她实在没想到他为骆宝樱能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回过头,扑在哥哥的怀里。

章无非是章佩的大哥,也是武康伯府的世子,见她难过,忍不住叹口气:“世上好男儿多得是,你就非得看上罗天驰那小子?”

旁边的年轻妇人听见这话,抿嘴一笑:“这样年轻的侯爷,又生得英俊,且不说佩儿从小就与他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自然是难以放开的,相公,你不妨帮帮她吧。”

章佩抬起头,感激的看向那妇人,也是她的大嫂梁氏。

章无非眉头便皱了起来。

刚才那声罗哥哥也叫卫家船上的姑娘听见了,骆宝樟好奇,问骆宝樱:“罗家不是没有女眷吗,怎得罗公子还有妹妹?”

“是章家。”骆宝樱对章佩的印象很不好,淡淡道,“武康伯章家,与宜春侯府有些交情。”

他们这些勋贵,若无利益冲突,也喜欢抱成团,与文官的强大势力相抗衡,互相之间免不了来往,而年轻一代自小习武骑马,性子外放,男女之间比起的规矩,自是没有那么严的。

故而章佩才会当众叫罗天驰哥哥,虎门将女嘛,不拘小节。

要说以前,骆宝樱兴许还想着弟媳的事情,然而章佩肚量小,赛马时就想撞飞雪的马臀,想害她落马,而今她也不会对章佩有什么好脸。

见她说完便抿起嘴来,神色淡淡,骆宝樟暗想许是二人有些罅隙,她走到那头朝章家游船的甲板看去,没有看见章佩,却是先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雪青色滚赤边的单袍,迎风而立,面色有些苍白,五官英俊,却冷漠,好似与周遭格格不入,骆宝樟的目光与他一对上,只瞧见里头一片冰冷。

那冷,是她熟悉的。

有片刻的发怔,她忽地莞尔一笑。

姑娘生得漂亮,本来就像鲜花,这一笑灿然绽放却是带着夺目的艳丽。

章无咎有片刻的晃神,等到清醒过来,却见骆宝樟丢下他,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那是骆家的游船。

章无咎心想,凭刚才那姑娘的举止,定然不是骆家嫡女骆三姑娘,那么是骆大姑娘了?他嘴角一挑,也难怪,庶女与庶子自生下来就被烫下烙印,怎么教都鲜少超过嫡出的,比如他,身为武康伯的庶子,永远都要在大哥的阴影之下,所幸父亲还算疼爱他,这些年没任由嫡母将他养成一个废物。

只如今要娶妻,倒是费神了。

当然,这费神说得是他嫡母,不愿选得好,也不能选得太差,毕竟老头子看着,不能过分。

他若有所思。

看得荷花回来,几只游船陆续行往岸边,骆宝樱扶着紫芙的手小心的踩到地上,一抬眼就瞧见骆元昭也从罗天驰那船下来了,径直走到她跟前,将丫环屏退下去,轻声问:“你与那贺公子平日里常见?”

刚才他几番观察,已经确定贺琛看上自家妹妹,不然岂会像个呆子似的,总盯着游船呢?

有时候还傻笑。

可妹妹才几岁?骆元昭觉得身为哥哥,还是得过问一下。

骆宝樱忙道:“怎么会常见,不过那天去教了一下贺姑娘马术。”她嘟起嘴来,“还没教好。”

“哦?”骆元昭问,“怎么了?”

“也没怎么,出了一些意外,好在没事。”

骆元昭本来还想问,忽然发现差些被绕得忘了初衷,正色道:“假使贺公子再请你去,你莫答应。”

骆宝樱讶然。

“为何?”

“男女有别。”

“那贺姑娘请呢?”

“这又不一样。”骆元昭把手压在她发髻上,“你如今是个大姑娘了…”男人觊觎她美色,谁知道会不会趁机占便宜?虽然贺琛家世不错,可他怕妹妹没那么机灵,被人钻空子,毕竟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传出流言不好。他想一想道,“时刻让丫环跟着,不要单独见男人。”

她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一红,嗔道:“哥哥,你说什么呢,贺公子他不是这种人。”

明明很老实的好不好,怎么他偏要往别处想。

骆元昭正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再过上一两年,他若有心来提亲了再说。”

骆宝樱倒不好意思问,贺琛真提亲,哥哥会否愿意的问题,只得答应一声,暗自心想,她这哥哥,和罗天驰这弟弟,两人的作风完全不同,哥哥谨慎,罗天驰呢,却是一点没有想到这些。

说起来,贺琛不就是他带来铺子的?

想着突地眼睛睁大,不止这些,罗天驰还带他看赛马,今日又来白河!

这弟弟!

她到现在才明白罗天驰的良苦用心,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哪里有这样着急给姐姐找夫婿的弟弟呀?

她低头一笑,坐上轿子。

骆元昭在城内待了三日方才走,其间带她去集市,玉池都玩了一玩,只等他与骆元珏前脚走,后脚就传来圣旨,骆昀被封为巡按,代朝廷视察河南,众人都没有想到,毕竟骆昀这左都御史做得好好的,正待一帆风顺呢,却叫他去拿这烫手山芋。

虽不太明白政事,袁氏仍担心:“听说江大人就在河南,怎么这么巧,偏让老爷去?”

她手里拿着几套中衣,叫丫环放在箱笼里去,眉宇间满溢着不舍。

骆昀抱着嘉儿,抚弄他的胖胳膊,一边道:“有什么巧不巧的,正当缺官员,才叫我顶上。你莫多想,这巡按都不是长久的,处理完事情我便回来,大抵也不会超过一年。”

不是常驻,夫妻就得分离。

自从袁氏生下儿子,两人感情越来越好,袁氏舍不得他,低头擦眼睛。

在他面前,她渐渐少了些原先的拘束,反倒显得比年轻时还动人,骆昀笑着搂住她:“你干什么哭呢,又不是去沙场。”为太子办事,正中下怀,他原本就不喜江顺曾等人的做派,此番去也是端着一番热血,安抚妻子道,“小别胜新婚,你天天看到我,也得腻了,等以后回来…”他凑下去亲她的耳朵。

离别时的调笑,叫袁氏心情略微放松一些,红着脸任由他胡闹。

等到收拾好行李,骆昀又去老太太那里告别。

老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像小孩子似的说要跟着去,骆昀忙哄老太太,等到临走时,不忘叮嘱四个女儿好好跟着女夫子学习。

到得二门处,袁氏送他到门口,拉住他的手道:“妾身忘了一件事,老爷一去一年,宝樟,宝棠的婚事…”她斟酌言辞,若没有老太太在也就罢了,自然是她做主,可老太太,说实话有些时候拎不清,作为儿媳又不好斥责,陷入两难,她想要骆昀一句话。

为人妻子不好做。

骆昀沉吟片刻:“我相信你能办好,母亲那里我也提过,若真有什么,等我回来自能解决,。”

袁氏心花怒放,笑着道好。

骆昀又瞧一眼她怀里的儿子,转身走了。

这一去,家里少了主心骨,虽然他几乎每日早出晚归,并不在身边,可老太太,袁氏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老太太生怕没人照顾这儿子,怕他瘦了病了,连日来竟做起噩梦,卫老夫人听闻,怕她一把年纪病倒,忙建议她不放心便去烧个平安香。

寻常老太太不愿出远门,可这回为骆昀,却是要去白马寺了。

卫老夫人与她结伴,这一日,两家人一起乘车去城外的云山。

天气炎热,正当是六月,在车厢里闷了半日,到得山下,仿若抓得救命稻草,骆宝樱一下来,就狠狠呼吸了下新鲜空气,舒服的眯起眼睛,岂料睁开来,头一眼就看到卫琅。

他就站在她前面,不过两尺远的距离。

真是见了鬼了,以前并不喜欢频频露面的男人,怎么不管游船,烧香都要跟着来啊?伺候太子就那么轻松吗?

要按礼节,今日第一次见,她该喊他一声表哥,可想起上回他的冷淡,她就不想开口。

小姑娘眼睛一转,走到老太太身边,一把握住她胳膊,甜笑道:“祖母,我扶着您走。”

老太太看她孝顺,自然高兴,连声道好。

卫琅看在眼里,唇角弯了起来,低声吩咐九里,九里忙转身走了。

一众人拾阶而上。

这等天气,来白马寺的人不多,故而很是安静,骆宝樱一边搀扶老太太,一边拿了纨扇给老太太扇风,袁氏瞧在眼里,暗自称赞这女儿懂得拉拢人心,她这般做派,卫家人个个都觉得她有孝心呢。反观骆宝珠,傻乎乎的小姑娘只知道看花,明明只差了两岁,其中距离却难以跨越。

她叹口气,又往上走了几级石阶,耳边听得前方有人叫道:“骆夫人。”

抬头看去,竟是唐夫人与唐慎中。

她笑着见礼,不像老太太什么都能扯到一起,她并不觉得是因唐夫人到来才惹得儿子生病,反倒是惋惜毁了姻缘,毕竟在她看来,唐家还是不错的,如今再寻,并不容易。

唐夫人笑道:“还真巧呢,我原与慎中要回去了,不料遇到你们。”她看向老太太,“这么热的天气,您老可要注意身体啊。”

她语气柔和,老太太不好拉下脸,也和善的答应一声。

偶然的相遇,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唯独骆宝棠有些在意,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朝唐慎中看了一眼。

这一眼,几叫她这一生都定了。

因唐慎中也在看着她。

骆家,卫家,好几位姑娘,谁都比她漂亮,比她出众,哪怕是十岁的骆宝珠,生得粉雕玉琢般也比她打眼,然而他竟然只看着她,眼见她也瞧过来,他冲她微微一笑。

谈不上英俊,也谈不上洒脱,可骆宝棠只觉在心上开出了花儿,生出了这辈子都没生出过的喜悦。

第 64 章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要飘到半空一样。

可她还记得规矩,虽然那喜悦充盈了整个胸腔,她仍是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她慢慢低下头,再没有看唐慎中一眼,可一颗心怦怦直跳,恨不得从里面猛地蹦出来。

她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脸蛋也突地红了。

这红色让她平庸的脸颊,显出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其实她算不得很丑,像今日这样打扮,一件藕色雪地梅花的薄衫,一条宽边素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两样朴实的簪子,不像别的姑娘那样漂亮,却也有她独有的安静,好像这山里暗自开放的小花,自有股清香。

唐慎中并不讨厌她,母亲曾经说要娶她,他当时就答应了,而今再次看到,依然是这样的感觉,觉得她是一个可以共甘苦的女子,所以他才对着她笑。只这段姻缘到底能否成,他也没个数,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世,姑娘们高嫁,多数都是不愿选择唐家的,或许等到后年,假使他能通过会试,把握更是大一些吧。

知晓老太太不太愿意,唐夫人善解人意,并不作犯嫌的事情,与袁氏说两句便告辞走了。

对这母子两个颇有好感,卫老夫人轻声问老太太:“瞧着不错呀,是不是原先要娶宝棠那户人家?”

老太太叹口气。

“怎么,是哪里不好?”

“别提了,那唐夫人一来,嘉儿就病了,我寻思恐是不合适。”老太太与卫老夫人感情好,和盘托出,“再者,我觉得宝棠这孩子还能配个更好的,反正也在宝樟后面嘛,你说是不是?”

卫老夫人啼笑皆非:“原是那回事!嘉儿病了,我听说不是吃了花吗,怎得也与唐夫人有关?你啊,有好姻缘莫再推了,错过这村可没这店。”

没想到卫老夫人也说好,老太太就有些动摇。

她这人天生耳根子软。

袁氏看有希望,凑过去道:“我听说,唐公子常被国子监的学官夸,来年考上进士,相公再举荐一二,还不是立时就做官了。虽说京都才俊多,可像唐家这样的家世,要出一个这样的不容易,可见唐公子天资好,人也勤奋,这样的人将来怎么会不好呢?”为省却一番功夫,她也是费劲心计了,“说唐夫人克嘉儿,母亲,我这做娘的都不在乎,您就别放在心里了!”

骆昀走之前,与老太太提过,那两个女儿的婚事希望老太太听袁氏的,可老太太还惦记玉扇,也想起以前曾经怎么喜欢骆宝棠,觉得她懂事,而今真叫她嫁入唐家?她一时仍没下决心。

众人走到寺庙时,不管男人女人,都多少出了汗。

老太太一把年纪也受罪了,走得气喘吁吁。

骆宝樱忙扶着她随小沙弥去厅中休息,卫老夫人也累,与年轻人道:“瞧瞧咱们两个老婆子,脚力不行了,你们先自个儿去转转,等我与老妹妹坐会儿,再出来,我瞧着,我还得睡会儿。”

刚才在台阶上还好,走到山腰,那太阳直落落照在头上,便是有伞打着,头也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