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元昭道:“是宜春侯请咱们去的。”

原来如此。

卫琅目光在骆宝樱身上打了个转儿,见她穿了件缠枝忍冬纹莲色的短袄,下头一条深蓝色棉裙,比起身边几个姑娘,那颜色略显暗淡,若不是一张脸光彩的好似天上明月,或许就要被遮掩掉了。

凭他的聪明,立时就猜到,骆宝樱并不喜罗天驰,不然姑娘家当真有这心思,哪里不会精心装扮?便为怕别人发现,细节处总要照顾好的,可骆宝樱显然没有,她耳朵上挂了一对蓝瓷月牙耳坠,漂亮是漂亮,可与这一身丝毫不配。

身为名门世家的贵公子,卫琅骨子里的审美从不曾降低,出来总是光鲜亮丽的,而骆宝樱也是如此,故而今日这身打扮,她还什么都没表现呢,就被卫琅里里外外给看透了。

不过他仍是什么都没说,只道:“摘星楼我许久不去,倒有些怀念五楼的风光。”

卫莲喜欢热闹,眼睛一亮:“那咱们也去?”

突然而起的兴头,可有位置?卫菡担忧:“只怕五楼被人占满了。”

“占满又如何?我与那掌柜交情不浅。”卫恒有些卖弄关系,“走吧,便去摘星楼,在楼上看舞龙灯最是清楚。”

他们做了决定,也要去那里。

骆宝樱无可无不可,她如今又不像以前时刻念着卫琅,而今他去哪里,她才不管呢,只想着一会儿见到弟弟要叮嘱他事宜,又想着时隔多年,再次去摘星楼观星,又有些淡淡的喜悦。

姑娘家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的。

花灯璀璨,五颜六色,到得夜晚将这一整个街道装扮的好像场美梦,谁会不喜欢呢?

她拉着骆宝珠的手,笑盈盈的走在前头。

摘星楼前,不时有客人进去,门前停了一长排的轿子,恨不得拖到街尾。

罗天驰心里记挂姐姐,就在楼下等着,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边站着贺琛,还有贺芝华,其实罗天驰原本只请了贺琛,因想着都是男人,谁料贺芝华不满就哥哥去,凭着贺家的关系也在这儿定了雅间,只她没想到罗天驰还请了骆家的人。

眼瞅着哥哥又是望眼欲穿的模样,贺芝华暗自好笑。

看来他是想要娶骆宝樱的了。

虽然上回骆宝樱教她们骑马没教好,可她毕竟也是官宦千金,又不是真的马师,能怎么要求呢?再者她还去陈家看了表姐,足见一片诚心,那么贺芝华对骆宝樱也没有反感的理由。

她就是觉得哥哥太痴,心心念念想着人家姑娘,可人家姑娘怎么想,他一点不知,这样怎么行?

等到骆宝樱出现,她立时就道:“骆三姑娘,今日见到可是有缘了,我原本不晓得你会来,这样正好,我一个人在雅间没意思的很,你陪我一起观灯,好不好?”

罗天驰听到这话,眉头一挑。

看来贺琛的妹妹不省心啊,早知道此前就该叮嘱贺琛,不要带妹妹来,如今又坏了他计划,不过…他朝卫琅看一眼,就算没有贺琛,这儿还有一只讨人厌的狐狸呢。

或者这样也好,贺琛接近不了姐姐,你卫琅也一样!

他眸中闪烁着寒光,与卫琅目光相接,好似要将他吞噬。

少年狼一样,带着强大的攻击性,可卫琅却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了,要说罗天驰喜欢骆宝樱,那他带着贺琛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小子傻到连情敌都分不清?可若不是情敌,那又是什么关系?

饶是他机智过人,也无法理清,只能当罗天驰头脑不好。

既然头脑不好,他自然不会与他计较的。

倒是骆宝樱这会儿恨不得把罗天驰抓过来说道说道,怎得总拉着贺琛来,便是要给她选夫婿,也不能这样啊,她才十三好不好?她咬一咬牙,朝罗天驰狠狠瞪了一眼。

然而罗天驰如今一点不怕她,骆宝樱生得比他小,长得比他矮,家世没有他高,且一张脸白白嫩嫩,像豆腐似的,便是瞪人也不凶,反显出几分湖水春光似的潋滟,明艳照人。

他冲她咧嘴一笑。

骆宝樱差些没气晕过去,这弟弟,好想揍他啊!

可如何揍?师出无名,骆宝樱在袖中捏住拳头,按耐住火气,与贺芝华道:“贺姑娘相请,我当然愿意相陪,不过珠珠…”

“四姑娘自然要来,还有大姑娘,二姑娘。”贺芝华大方道,“便是卫家两位姑娘愿意,也可以来的,反正观灯嘛,人越多越好,大家一起看,那花灯也感觉更好看呢。”

骆宝樱没辙了,人家贺芝华如此知礼,当面拒绝总是不好,再说,已经到了摘星楼,总不能不去贺芝华那里,而偏要同罗天驰吧,这样更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了,她点头答应。

见妹妹同骆宝樱说了好几句话,自己却不能贸然开口,贺琛只觉心里有根羽毛在不停的挠着他的心,才知道什么叫做煎熬。

少年一双眸子虽装作镇定,可时不时就往骆宝樱身上飘,委实让卫琅有些不悦,可却又同情他,因他了解这小丫头,折磨人的功夫一流,只怕贺琛将来要体无完肤了,他与骆元昭道:“既然你们与表妹们都有去处,咱们便先上楼了。”

骆元昭道好。

等到卫家人走了,骆宝樱随贺芝华去往她一早定下的雅间。

路上,骆宝樟问起陈婉。

“本也要来的,只表舅母身体不适,表姐一向孝顺,在家中陪着呢。”

骆宝樟就笑了笑。

摘星楼的雅间,装饰的很是清雅,墙上挂了山水画,那桌椅都是鸡翅木,姑娘们进来,全都去了窗边,往下俯视,只见那楼下好似有一条灯河,而行人则是河中的碎石,随着河水飘荡,来来去去。

骆宝珠瞪大了眼睛:“真漂亮呀,好好看,好像天上的星星呢!。”

“你要是喜欢,明年我再请你了来。”贺芝华笑,走到骆宝樱一侧,轻声与她道,“要不是哥哥今日来,我原也没想到的。”她旁敲侧击,“哥哥这人啊,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时候挺笨,偏陶夫子还说他聪敏呢,自己来观灯,都不知道给我定一间。”

“贺公子笨?”骆宝樱奇怪,“哪里笨了,贺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那看来三姑娘对哥哥不讨厌咯?”

“当然不。”骆宝樱说完一顿,意识到贺芝华的想法,她忙道,“其实我对贺公子也不熟悉,到底为人如何,只有贺姑娘最清楚。”

真会说话,贺芝华斜睨她一眼,暗自心想,可她愿意来教她骑马,定是对哥哥有好感,今次愿意与她观灯也是一样,看来哥哥还是很有希望的,不过刚才,她态度忽地又谨慎,或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那可真是聪明呢。

哥哥是家中长子,又是独子,往后娶得妻子便是贺家长媳了,也是以后的主母,聪明的,当然比笨得好,贺芝华笑一笑没再说话,可半途却使丫环将贺琛请到门口。

憋了那么久,作为妹妹,怎么也得体恤下吧?

装模作样说得是骑马的事情,贺芝华请骆宝樱一同过来:“上回是意外,算不得什么,若是可以,哥哥,我还想请三姑娘教我骑马,你说好不好?反正马儿都买来了,放在家中干吃草不成?”

贺琛一愣,看向妹妹。

贺芝华眼睛一眨。

贺琛大喜,忙道:“当然好,只你又麻烦三姑娘…”

“是哥哥麻烦,一开始就是哥哥提得建议,如今也该哥哥多谢谢三姑娘呢。”贺芝华说完便悄悄退到后面。

骆宝樱有些发窘,与贺琛道:“也没什么好谢的,倒只怕我教不好。”

“你莫这样说。”贺琛道,“此事我会与父亲提一提,是妹妹自己要学,到时定多派人看着,真有事也不怕,绝不会怪在你头上。”

他一副担当的样子,骆宝樱抿嘴一笑:“好,那便这样吧。”

她转身要走。

贺琛舍不得这么短的相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叫住她:“三姑娘。”

骆宝樱回过头,少年什么话都没有说,可那要从眸中溢出来的情谊,又好似把什么都说了。

她脸颊微微发红。

已经有好久不曾有男人这样表达过对她的喜欢,虽然她曾是罗珍时,这些事层出不穷,然而她现在是骆宝樱,而贺琛也不是别人,她半垂下眼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左侧此时传来脚步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的卫琅走过来,微微一笑道:“贺公子,令妹要学马术,我不妨与你介绍一位马师如何?绝不会让令妹落马,毕竟三表妹待字闺中,出入你贺府,恐不便。传出去,骆三姑娘是贺家马师,难道好听吗?”

贺琛一下脸色通红。

而骆宝樱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料到有一日,清高如卫琅,也会听壁脚!

第 67 章

气氛尴尬起来。

贺琛到底单纯,只当卫琅是以表哥的身份保护表妹,一时倒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妥,毕竟上回已经出事,而今妹妹一个提议,他为想多见见骆宝樱,又想入非非,忙与她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这桩事,三姑娘便当没听见吧。”

他告辞走了。

骆宝樱看着他背影片刻,忽地转过头盯着卫琅:“倒不知三表哥会偷听别人说话。”

“又不是关着门,还不准别人路过?”卫琅淡定自若,“我原要下楼与人会面,谁料正巧碰到,为怕打搅,我还多等了一会儿。若不是贺公子有些过分,我本也不想过来。”

骆宝樱目瞪口呆。

果真是状元郎,说的话滴水不漏,她能说什么?

她哼一声:“我的事儿,以后不要你管!”

卫琅挑眉:“你的意思,你还真想去贺家教马术?你可知道你几岁了?咱们大梁,女子最小十三可嫁,你成日往贺家去,便是姨祖母恐也不会答应,就不怕闲言闲语?”

“表哥的意思,姑娘家还不能互相来往了?”骆宝樱没好气。

“正当的来往自然可以。”卫琅垂眸瞧着她,“今日算我多事,你要去,谁也拦不住,只是站在表哥的立场,为你着想一二。”

他也知道是表哥,她亲哥哥还没有发话呢,他倒是管东管西的,骆宝樱颦眉道:“你还有卫菡,卫莲两位堂妹妹呢,有这闲工夫,不若多替她们着想,不用专为我…”

若没有以前那桩事,有人关心她或许感激,可卫琅是什么人?他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而今却揪着她不放,骆宝樱着实不悦。

那情绪都摆在脸上,极是生动。

卫琅目光闪了闪,落在她脚尖。

深蓝色的棉裙下,半露出浅碧色并头莲的绣花鞋,上头各自缀了数颗小小的珍珠,今日,只有这鞋子,耳坠是她该有的打扮。她不喜欢罗天驰,看起来对贺琛也是可有可无的感情。毕竟那少年满心倾慕,而她不过是被表达的一方。

那她会喜欢谁呢?

一个念头突然从他心头升起,他无法猜到,像骆宝樱这样的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他目光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安静的瞧着她。

眸子深似海,怎么也看不到底。

骆宝樱有些不自在了,一甩袖子就走。

身后九里的声音传来:“公子,戴大人在四楼又问了,说有从河南来的…”

听到河南二字,骆宝樱心头一动,转过身,却见卫琅已经从楼梯上走下去了。

原来也不是假话,果真要去与人会面。

那戴大人,莫非是太子的心腹戴阶?可怎么会提到河南,父亲作为巡按视察河南,距离他写上一封家书已经有三四个月,听说江顺曾也在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骆宝樱当然关心骆昀,且她也知道太子与江顺曾等人的关系。

父亲此趟去,是有些凶险的。

满怀心事走回雅间,对上贺芝华探究的眼神,她微微一笑。

贺芝华招手:“你快些过来,楼下舞龙灯了!”

她往下一看,只见条巨大的火龙游在灯海里,周围皆是人群,随着它的移动而欢呼,跟着往前,将上元节的热闹推到了顶端。旁边的骆宝珠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的惊叫声,而骆宝樟好似觉得没意思,轻嗤声道:“观灯在上面好看,可这龙灯啊,还是要下去。”

说完,竟叫上两个丫环当真要走。

骆宝棠惊讶:“你这会儿怎么好下去?大哥都不在,你一个姑娘家…”

“行了。”骆宝樟嘴一撇,“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

她径直走出了门口。

若是寻常,骆宝樱兴许会叫住她,可这次没有,上回的事情让她发现,骆宝樟这人不算笨,她将很多人都想得很坏,那么其实并不容易被算计,且她到底也没有闯过什么祸事,她懒得劝阻。

再说劝了,骆宝樟也不会听。

她托着腮,仍专注的观灯。

少女洁白如玉的脸庞被通天的灯火照得仿佛透明似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谁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可却那么吸引人。贺芝华定定的看着她,想起自家哥哥,无端端的竟为他伤心起来。

若是娶不成骆宝樱,哥哥该怎么办呀?

外面,骆宝樟顺着楼梯,一阶一阶的慢慢往下走。

湖绿色绣大红牡丹的短袄称得她一张脸艳若桃李,可此刻她心情并不是那么愉悦,她没有骆宝樱的好命,天生是嫡女,才貌双全,来观个灯就有公子哥儿围着她转,而她呢?袁氏前几日说得很清楚,就要将她的婚事定下来了。

不是像骆宝棠嫁那样的清贫人家,就是给人做续弦。

可死了妻子的男人,有几个能有父亲这样的容貌才干?

她心里不服气,今日上元节,权贵众多,她或者能替自己选另外一条路。

想到这里,她眉眼又浮起笑意。

其实,骆宝樟真的生得不错,有金姨娘的好底子,又继承骆昀的血脉,外表极是亮眼,她知晓自己哪里漂亮,从五楼走到一楼,便已经让好些公子哥儿又打探起她的名字。

可她并没有主动与人搭话,她已然知道,肤浅的投怀送抱只会显得低贱,就跟卫恒一样,想让她做妾!可做妾还不如不嫁,她厌恶透了像金姨娘那样,从前压着王氏,现在又压着袁氏,日子过得人不像人。

她步履轻盈又不失端庄的走到门口,旁侧忽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骆大姑娘不在楼上观灯,非要下来吗?”

骆宝樟惊讶,转头看过去,见到一张略有些眼熟的脸,想一想,才发现是那日在白河上见过的。

那人是章家的庶子!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被嫡子嫡女排斥,郁郁不得志,与她一样。

好似同病相怜,她那时才会冲他笑。

她淡淡道:“龙灯还是在楼下看才好看。”

“是吗?”章无咎挑眉,心里清楚她的目的。

大约庶女攀不到一个好人家,自己给自己寻夫婿来了,不过就这身份,又怎么能勾搭上世家子弟呢?他朝骆宝樟看一眼,猜测她要求恐是颇高,这才会不满嫡母,不甘心屈服命运。

骆宝樟不欲与他多说,抬脚走了。

章无咎径直走到五楼,在最西侧,章无非夫妇与章佩也在,章无非正安慰妹妹:“我已经与父亲提了,父亲平日什么都依你,定会想法子的。”

章佩眼睛一亮,只想起此前看到罗天驰与骆宝樱眉来眼去,心里又不舒服的很。

不过到时她嫁给罗天驰,自然有法子收拾他,让他死心塌地的,也让骆宝樱的美梦落空!

眼见时辰已晚,骆元昭谢过罗天驰,领着骆宝樱几个回去。

下楼时,骆宝樱看到卫琅就在前面,便与骆元昭小声道:“好似三表哥知道爹爹在河南的事情,哥哥你去问一问,祖母与母亲也好放心,祖母这两天又在念叨爹爹了。”

骆元昭有些奇怪:“你怎知?”

“刚才在贺姑娘那里,我隐约听得几句。”骆宝樱不好说得太清楚,但她肯定,绝没有听错,要不是跟卫琅关系微妙,她恐是早就忍不住自己去问了,可现在也只好让骆元昭去。

父亲此行已有多日,骆元昭当然也关心他的安危,听妹妹这么说,忙走出摘星楼,朝卫琅追过去,骆宝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有心听听是什么事儿,谁料骆元昭没说得几句就折了回来。

“三表哥说没这回事。”骆元昭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什么?”骆宝樱大怒,她明明听见的好不好?到底卫琅想隐瞒什么?为何不告诉哥哥呢?

心里着急,担心骆昀真有事儿,她想一想,趁着家人没注意,快步走到卫琅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在贺姑娘定的雅间那里听到了,九里说戴大人要与你见面,还有从河南来的…来得什么,急报吗?你为什么不说给哥哥听?”

她语气很快,像爆豆子一般。

卫琅淡淡道:“既然是你听到,为何要你哥哥来问?”

骆宝樱噎住。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要问卫琅事情,总不能说她讨厌他吧!

可她几次三番无视卫琅,如今张口,又委实有些困难,她心想,其实又何必问他,她还有弟弟罗天驰呢,就不信罗天驰没有办法!她一咬牙:“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她转头就走,卫琅拉住她:“既然来了,又何妨一听?”

“不听!”她要挣脱他。

他不愿放,下意识的用力,两人角力间,她穿着绣花鞋,踩在地上使不出什么力气,只觉身体一空,被他猛地拽入怀抱。

贴着他胸口,她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满天的灯火落入眼眸,像星星的碎片。

姑娘丢了魂,此刻并没有往日里的傲气,只有茫然与无措,嘴唇微微启开来,露出雪白的贝齿,呼吸从里面溢出,轻拂在他鼻尖。

那瞬间,他突然有种冲动,想低头一亲芳泽。

平生第一次,他那么想亲吻一个姑娘。

第 68 章

空中,有浓郁的果子香,他辨别出是她身上传来的,那味道激得他头又往下低了一些,想要把怀里的果子一口含在嘴里。

腰间的手倏然收紧,他高挺的鼻子,碰到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