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来得人也不多,庄子又大,卫老夫人很快就将厢房分好了,四个姑娘都有自己的房间。骆宝樱在路上出得一身汗,洗完澡,懒得也不想动,就歪在铺了竹席的床上发呆。

紫芙跟蓝翎收拾带来的物什。

这里果然比京都凉爽,一点儿不闷,山风从半开的窗子里漏进来,她没盖薄纱都觉得冷,哪里是夏天,就好像合宜的春天。

紫芙笑道:“我如今可真算知道什么叫避暑了,怪不得卫老夫人要请老太太与姑娘们来呢,真是个好地方!”

“是啊,有这等地方,每年夏天来一次才叫舒服。”蓝翎啧啧两声,“卫家真是不一般,这等风水宝地都有,咱们来的时候,听说这附近都是权贵的农庄。”

骆宝樱毫不惊讶,他们宜春侯府就有一处,因横县别的不突出,就避暑这一点好,在更远一些,还有皇家的别苑呢。

两个丫环叽叽喳喳,骆宝樱听得会儿,眼睛终于撑不起来,慢慢就睡着了,结果还没到一刻钟,门被骆宝珠推开来,她手里提着一盏说是灯,也算不得灯的东西,叫道:“三姐,三姐,来看萤火灯呀,三表哥做的,神奇吧?”

骆宝樱睁开眼睛,只见到那灯只是个轮廓,周围用轻纱蒙着,里头满满的萤火虫,一亮一亮,好似星星落入手中一般,她惊讶道:“哪里来这么多的萤火虫呀?”

“听说就在山谷里呢,好像一团火云,三表哥说,就今天最多。”

骆宝樱坐不住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她披上一件外袍就出了去:“走,咱们去看看!”

第 82 章

任何姑娘听说这事儿,恐怕都会好奇,所以卫琅一早料到嘴快的骆宝珠去得一趟,定会将骆宝樱带出来,果然就见她出现在庭院里。

浅蓝色的袍衫在风中飘动,露出些许雪白的中衣,那黑夜好像一把剪刀,此时将她玲珑的曲线变成剪影,定格在月光之下。

他心头一荡,忘了开口。

还是骆宝珠见到他,欢喜道:“三表哥,快些带我与三姐去看流萤群啊!”

他回过神,微微一笑道:“好,不过这么晚了,你们真要去?”

虽然他希望她去,然而姑娘的心思好像海底针,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改变主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捉摸不透她,她就好像这林间的风,一会儿从东吹到西,一会儿又从南吹到北。

骆宝珠扭过头,期待的看着骆宝樱。

出来时兴致满满,果然她又犹豫了:“是不是去问问祖母?”

“祖母都睡了。”骆宝珠道,“比你睡得还早呢!”

她是年轻人都撑不住,别说两位老人家。

骆宝樱看向卫琅:“今儿真是最多?”

“是。”卫琅道,“我刚才去看过,早前的蛹儿都破了,正是小萤出生之日,不过数日之光,而今都聚在一起。”每个物种都有其生命的规律,流萤的命才四五日,便格外珍贵,俱都用来繁衍后代。

看他说得有证有据,骆宝樱略作思虑之后便道:“好,那咱们跟你去。”说完就要走。

卫琅揶揄的瞧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这般,我倒也不反对…”

只去山谷,需得带护卫,他可不想让别的男人一饱眼福。

骆宝樱垂头看一眼,脸腾地红了。那外袍管什么用,稍许抵一些寒,可因为宽大,被风一吹,衣襟那里将中衣都露出来,虽不至于叫他看到什么,她还是羞得转身就跑了。

过得一会儿她才出来。

头发重新梳理过了,不是繁复的发髻,就只简单挽了个攒儿,用白玉梅花簪子定住,上身穿一件月白色缠枝玉兰的短襦,清淡的颜色将她衬得好似山谷中的一朵幽兰,卫琅瞧一眼,嘴角翘起来,因他今儿也穿了月白色的衣袍。

见他笑得欢愉,骆宝樱才发现两人竟是一样的颜色。

可她绝没有故意这么穿,只因这月色宜人,下意识就选了相近的,她脱口而出:“我不是…”

“谁说你是了?”卫琅截住她,“不要做贼心虚。”

骆宝樱恨得瞪他一眼。

等到走出这院落,她道:“不如把大姐跟三表妹都叫去吧?难得一见的,何必叫她们遗憾呢?”虽说与那两人谈不上感情好,可一起都来了这庄上,光她们跟卫琅去,总是不太妥当,二来,叫上她们,也避嫌。

不然等明儿两位老太太问起,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卫琅不太愿意,可也知道骆宝樱说得不错,便使人去请。

那两人高高兴兴过来。

一行人朝山谷而去,下人们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若说天尚且有光亮时,山清水秀令人向往,那么现在,就有些显得阴森,哪怕好些人一起走,也总让人觉得里面好似藏着什么猛兽,可对看流萤的期盼到底战胜了恐惧,哪怕是骆宝珠都没那么胆小了。只路实在不是那么好走,虽然离得近,可山地不平坦,时不时要留意脚下,姑娘们又不似男人,短短路程竟是花费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临到一条小溪,对面就是流萤聚集的山谷,众人踩着石头,小心翼翼过去。

轮到骆宝樱,不等丫环上前,卫琅伸出手就拉住了她,叮嘱道:“别落到水里了。”

别个儿姐妹,他一点儿没管,光是照顾她,那么明显,骆宝樱都脸红,忙要把手抽出来,可他不放,紧紧握住她柔软的手,带着她从溪流上走到对面,两个丫环面面相觑。

要不是夜色浓重,只怕谁都要看见了。

幸好一等过去,他就放开了手。

骆宝樱想说他几句,可一抬眼看见骆宝樟似笑非笑的脸,她哪里好说,拉着裙角就往前走了。

路上,陆陆续续就看见流萤飞来飞去,小小的身体闪着光,见到它们,不得不感慨这世界万物的神奇,将好些东西都生得那么美好。姑娘们为看见更多的流萤,走得更快,等来到山谷面前,众人都惊呆了。

原以为会欢呼,会飞扑过去,然而都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副难以描述的画面。

成千上万的流萤在谷中飞舞,多得无法数清,它们忽而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忽而又散开来,忽而又互相追逐,眼前只是满满的光亮,闪闪烁烁,像湖面被太阳一照泛起的点点金光,又像是…

骆宝樱不知道怎么形容。

谁也不知。

只觉好似处于幻境,好半天,骆宝珠幽幽一叹:“真美啊,像做梦一样!”

众人慢慢走进去,多余的声响都没有,生怕打搅了它们。

骆宝樱索性停下来,坐在谷中一块石头上,痴痴的盯着瞧。

所有人都在看流萤,然而他却在看她。

看她弯翘的睫毛,看她秀气的鼻子,看她欢喜时,微微翘起的嘴角,好像眼前就只有她一个。好一会儿,他一撩袍子坐在她身边,骆宝樱起初没发现,等到发现时,竟看到有流萤陆续的停在他身上。

他张开手,萤火虫就落在他掌心。

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轻声道:“你怎么做到的?”

她也学着他伸手,可并没有流萤过来。

卫琅轻声一笑:“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瞧他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不安好心,骆宝樱哼一声,扭过头,可心里痒得厉害,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容易好奇,她此刻很想学卫琅,叫流萤都停在她身上,那感觉一定很好。

她不想理他,可暗地里又偷偷瞧他。

有更多的流萤飞过来,落满他身上,将他那绞了银丝的衣袍,化作月光,他好像要乘风而去的谪仙。

他忽然开口:“洪成十二年,师父曾在允州相助章将军击败狄戎,那年正是夏天,也差不多是这时候,狄戎在大营驻扎,本是安安生生,谁料夜半被流萤突袭,无数流萤飞扑大营。狄戎以为神佛显灵,大乱阵脚,章将军趁机率兵突进大营,大败狄戎。”

竟有这事儿,骆宝樱一点不知,询问道:“流萤为何会去?莫非你师父还能控制它们?”

卫琅一笑:“不是什么神通,说开了,也只是小伎俩。”他看着她,“把手拿来。”

她这回听话的把手摊开来。

他把她掌心轻轻一划,好似一早沾染了什么,瞬时有轻微的味道溢入空中。

那是流萤喜欢的,它们轻盈的飞舞过来,扇着翅膀,停在了她的掌心。

她激动极了,朝着卫琅看,轻声道:“真来了!”难得一见的天真可爱,她在夜色里,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兴奋的把另外一只手伸给他,一点也不避忌什么了,催道,“这儿也要。”

他如她愿。

她张开手,两只手上都落了流萤。

好像托了空中的灯笼,她微微摇晃着,可它们并不掉落下来,随着她手的动作,牢牢的环绕着,她的心雀跃万分,发出了欢快的笑。众人瞧见,纷纷围过来,骆宝珠惊讶道:“三姐,你怎么做到的呀?为何流萤要停在你身上?”

说话间,看见卫琅身上也落满了。

两人并肩而坐,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国色无双,好似月光都只眷顾他们,骆宝珠瞬时都看呆了,暗想,三姐跟三表哥当真像是神仙眷侣,三姐不嫁给三表哥都可惜了。

这一刻,谁不这么想呢?

骆宝樱笑道:“这得问三表哥,他有秘诀。”

骆宝珠就去问,可卫琅说已经用完了,骆宝珠很是失望。

小姑娘羡慕的看着骆宝樱,一动不动。

骆宝樱见状,侧头问卫琅:“真的用完了呀?”

“是,都用在你身上了。”卫琅心想,这原本就是给她的,别的人,他管不着。

骆宝樱倒有些遗憾,不过没有了也没有办法。

见这笨蛋妹妹一直杵在那两人之间,骆宝樟过来拉她:“珠珠,我发现那边有个地方,流萤更多,走,我带你去看。”

骆宝珠小孩子心性,立时又高兴了,跟着前去。

骆宝樱也想去,可看见卫琅仍坐在那里,到底没有动,今晚上他陪着她,又叫她感受到这样有意思的事情,她没有说句谢谢,还又把他抛下,总是有些不好。她便没有走,又把手展开来,逗弄起流萤。

柔光笼罩住她,姑娘的笑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他问道:“喜欢吗?”

她侧过头,看见他安静又温柔的眼睛,轻声道:“喜欢。”说完又撇开目光,落在掌心的流萤上,声音更轻了,“谢谢。”

这别扭的姑娘,他笑起来,柔声道:“不谢。”

两人仍并肩坐着,渐渐的,流萤开始走了,味道淡了,两人身上一大群流萤扇动着翅膀,腾空而起,像一阵风忽地飞过,刹那间,四周又暗下来,好像刚才真的只是一场美梦。

可那样美,好似永远都不容易忘掉了。

第 83 章

从山谷回来,已是很晚,骆宝樱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这二日,四个姑娘无一例外都没有早起。

卫老夫人听下人禀告,说是昨晚上跟卫琅去看了流萤,她漱了口点点头:“这儿的流萤少见,正当赶上时候,是该去看看。”又问起老太太,“我那老妹妹可起来了?”

“听说也是才起。”何嬷嬷笑道,“许是一会儿就来同您用饭的。”说着她朝别个儿下人使眼色,叫她们退下。

卫老夫人奇怪:“有何要事?”

“老夫人,是关于三公子。”何嬷嬷一早便知晓些流言,昨日又听那些下人描述,说还见卫琅抓骆宝樱的手,她想着怎么也该与老夫人说一声了,便略微凑上来道,“三公子好似对骆三姑娘不一般啊。”

“哦?”卫老夫人一怔,“你的意思是,琅儿喜欢宝樱?”

没有说骆宝樱勾搭卫琅,可见这姑娘在她心中印象很好,何嬷嬷垂头道:“到底如何,奴婢也不甚清楚。”

卫老夫人便点了点头:“行了,我到时自会问琅儿。”

说话间,老太太过来了,一进门就笑:“这么些日,难得有一晚上睡得那么舒服,我可真得谢谢你啊!”她神清气爽,一点没有刚到庄上的疲累,“难怪你要叫上咱们来,可不是享福呢?要我说,真想待在这里不走了。”

“便是待到秋天,我也不赶你。”卫老夫人道,“只怕你舍不得,我晓得,你住上几日就得惦念你家儿子,孙子了。”

那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老太太被说中心事,凭空一指她:“你还不是,你得惦记你家老爷呢!”

“所以咱们俩住段时间还得回去不是。”

两人都笑起来。

卫琅这时过来请安,卫老夫人瞧这孙儿,穿一件雪青色掐金莲纹的夏袍,头戴玉冠,端得是清俊尔雅,那脸上就情不自禁满溢了笑。倒不是自夸,她这孙儿啊,整个京都都无人可以相比,作为祖母,岂不骄傲?只想起早逝的亲生儿子,不能瞧见他长大,成为这等俊才,着实又觉得遗憾。

她招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我都忘了流萤这一茬,幸好你周到,带她们去玩,不然也是白来一回了。”

卫琅笑道:“也是碰巧,要晚来几日只怕就要错过。”

那事儿老太太起来时就听说了,惋惜道:“我是睡得早,不然也得跟去。”

“今儿也还有,姨祖母若愿意,晚上我再领您去一趟。”

见他邀请,老太太高兴道:“那感情好。”

“好什么?”卫老夫人忙阻止,“黑灯瞎火的,你这一把年纪甭凑这热闹,又不是白日,便是白日,那里不能坐车不能抬轿子,得走过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好?你就陪我在这儿待着得了,咱们幼时在田里,那流萤也没少见。”

老太太一想,也不敢去了,只得叹一声。

四个姑娘这会儿才陆续过来请安。

卫老夫人只把目光落在骆宝樱身上,小姑娘许是到了庄上也放松了,不似在京都每回见都穿得极是精细,她这会儿就穿了件柳黄葡萄藤的春衫,腰间系一条银织荔枝花的丝绦,裙子素白,像那枝头的梨花一样,洁白漂亮。

她由不得心想,见到这姑娘就叫人想起那句诗,浓妆淡抹总相宜,不管怎么穿,都减不掉她一分的美,也难怪她那孙儿那么高的眼光会瞧上他,她朝卫琅看去,果然,他此刻嘴角含笑,也正看着骆宝樱。

卫老夫人有那一瞬,想到了骆家的家世,然而与老太太感情深厚,那姑娘又是万里挑一的,又何必揪着那点不放?她往好的方面想,两家亲上加亲,这两孩子若是两情相悦,将来不知该多好呢!

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等到空暇,她便问卫琅:“你与宝樱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咱们两家都晓得,只你人前人后的,是不是该注意点儿,怎么要去抓姑娘的手?你倒是与我说个理儿呢。”

被祖母取笑,卫琅难得的脸有些红,摸一摸鼻子道:“不瞒您老人家,我是喜欢宝樱。”

看他老实承认了,卫老夫人就笑:“那该去提亲。”

“是有这个想法,可这事儿我还未与母亲说,再者,她年纪小,都还没有及笄呢。”卫琅心想,若真跟母亲说了,照她那抱孙子的心,非得今年就要他把骆宝樱娶回来,可他不想娶个不情不愿的姑娘,且骆宝樱这性子,她不是十分愿意的话,指不定还得忤逆父母。

万一把好好一桩事弄砸了?

不是十分有底的事儿,还是终身大事,他就算有急躁的时候也还是忍耐住了。

看他考虑的很细心,卫老夫人也晓得,但凡卫琅去提亲,骆家定是一万个答应,只骆宝樱确实还小,这年纪就算嫁到骆家,也不能生孩子,太伤身体了,她便没有再说。

因才到庄上,除了卫莲,别个儿姑娘很是陌生,卫老夫人便叫两个婆子领她们四处看看。

与京都的相比,山下的宅院最大的不同,便是不用专程造景了,那后院就靠着山,打开门就见满目的树木,又有些山花夹杂在其中,极有野趣。有这便利,庄上的人甚至还养了许多鸡羊,也不用管,白日里把它们放出去,晚上它们自己就回来了。

姑娘们看得啧啧称奇。

这么大的地方,愣是转了半日,待到午时用完饭,卫琅要带她们去前头看山泉,忽地听说庄上来了客人,两位老太太叫他们过去。

骆宝珠好奇道:“是谁呀?”

下人回答:“是两位公子,宜春侯与贺公子。”

卫琅的脸色就有些沉。

没见过这样的,还能追姑娘追到别人家里来。

他看向骆宝樱:“这贺公子可真有趣。”

听出来一丝怒气,骆宝樱知道他不高兴,可她能说什么?又不是她叫贺琛来的,她心里知道,定是弟弟的主意,他这弟弟啊比谁都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几人往正房走,将将进去,就听见罗天驰的声音:“京都这阵子实在热,连城门那里来来去去的人都少了,在家里躲着不愿出门呢,故而兵马司也空闲,我便请贺公子与我一同来这儿避暑,听闻两位老夫人也在,来请个安。”

罗家的农庄在大梁不知有多少,卫老夫人当然晓得,早前孙子又与罗家定亲,她对罗天驰是有几分亲切感的,见他特意来见自己,心里已高兴上了:“既然来了,晚上就留这儿吃顿饭。”一边已使人去厨房说,叫准备的丰盛些。

罗天驰也不推辞,笑着答应。

卫老夫人又与贺琛说话,提到江南的景色,便笑道:“我琅儿往前也在江南,你与他定是一见如故。”

罗天驰就笑起来。

不是一见如故,是分外眼红吧?他虽然现在对卫琅没什么偏见,可贺琛是他选得,人品好,家世高,性子又温顺,他觉得姐姐嫁给他,一定不会比嫁给卫琅差,多个选择总是好事儿,再说了,而今贺琛也已经喜欢上姐姐,这事儿是他一手造成,也该替他出份力。

因他一早使人盯着骆家,骆家人什么动向他一清二楚,这上面十分便利。

至于贺琛,许久不见骆宝樱,正当念书也念得疲乏,听说骆宝樱在这儿,他也按耐不住。

两人这就来了横县。

眼见姑娘们进来,贺琛一下就看到了骆宝樱,差不多已有半年的时间,他不曾见到她,虽然在脑海里,在梦里,已数不清有多少回,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她姿态娉婷,眉目如画,近在咫尺。

少年灼热的目光好像午后太阳,照得骆宝樱的脸有些热,她走过去与他行礼。

“三姑娘…”

贺琛刚开口,卫琅的声音传来:“乡试在即,倒不知贺公子尚有时间游玩。”

罗天驰的心思他弄不清楚,可贺琛,他很明白,少年那毫不掩饰的眼神,谁看一眼,都知怎么回事。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好似有火花猝然闪现。

那天,他替骆宝樱回礼,便叫贺琛很是恼火,而今,骆宝樱又来他们卫家农庄,他心里自然更是着急,因自己与卫琅相比,着实有很多地方落了下风,比如他已经是官员了,比如他祖父最得圣上重用,比如他是骆宝樱的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