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也是为骆宝珠的婚事操碎了心,因她不像骆宝樱那么出众,还未等到父母着急呢,就已经有优秀的男人争抢了,像不这种不上不下的最是困难,又是亲生女儿免不得挑剔,这不东挑西选的到现在还没定?如今多个选择总是好事儿,她笑道:“改日我请孟夫人上门做客。”

她还是挺相信这三姑爷的眼光的。

听到那二人谈话,骆宝珠暗地里叹口气,心想,难道自己就这样嫁给别人?

虽是早认清形势,可喜欢一个人,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她而今还在难过呢,可母亲,三姐却在替她谋划个好夫婿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嫁到夫家,忘掉过去。

好像有些难。

可祖母,母亲天天念叨,她也不能长久得待在家里。

真是好令人头疼的问题!

骆宝珠心里发愁,面上却装笑,省得被她们发现,徒增烦恼。

等到众人陆续到得林苑,女眷们陪着罗氏去赏花,男人们则在后面,那杜鹃花生在林苑东边,正是盛开的季节,开得极是浓烈,其中有一种色泽如丹,鲜红如血,最是夺目,一大簇拥在一起红得耀眼,惹来纷纷夸赞,有才华的姑娘便以此做起诗来,罗氏瞧着好,赐于其中一个姑娘两对珠钗。

骆家没有此等心意,自然不去争艳,只冤家路窄,走在道上偏遇到金惠瑞,她身边站着孙妍,章佩。

章佩不提,那另外两人为何在一起,骆宝樱想一想就明白了,一个是罗家亲戚,一个是太子岳家,平时自然是有交往的,不过这金惠瑞也是蠢得很了,孙妍这性子能当上皇后才叫奇怪呢,要是她,离得越远越好。

她径直走过去,当做没瞧见。

金惠瑞一看到她,心头就满溢仇恨,可面上云淡风轻与孙妍道:“这三夫人一贯如此的,无礼傲慢,妍妹妹你莫放在心里,我可是吃尽她的苦头了,还是避着些好了。”

那时在宜春侯府,孙妍就因为骆家两姐妹被罗天驰弄下水,那一口气一直出不得呢,她冷笑道:“也不知她凭个什么呢?你又怕她什么?你好歹是太后娘娘的表外甥女,她是个什么东西,你要避着她?”

金惠瑞叹口气:“一言难尽,不然我也不会和离。”

章佩嫁与宁西侯府,那侯府与西平侯孙家有些来往,便与孙妍也认识,只两人性子都是急脾气,不太对付,要不是谈论到骆宝樱,她原是不怎么开口,但现在一口气道:“她能凭什么,还不是男人?专会勾三搭四,而今已经是少夫人了,还与宜春侯牵扯不清呢!孙姑娘你对这事儿最清楚,当初要不是她…”她挑眉道,“宜春侯便顾及你姐姐的面子,也不会如此为难你吧。”

刚才她就看到罗天驰纵马去看骆宝樱,心里不免恼恨,她嫁不得罗天驰却因父亲逼迫嫁给了不喜欢的男人,这一辈子恐是都不能开怀了,而骆宝樱呢,左右逢源,卫琅已是那么出众,她还勾着罗天驰不放。

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不要脸!

孙妍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那还真是个贱人呢。”

金惠瑞幽幽一叹:“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我也不愿待在卫家了。”

那二人面面相觑,暗自猜测她的意思,该不会骆宝樱还勾引卫恒了吧?因那两家达成协议和离,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加之对骆宝樱各有仇怨,自然是信了金惠瑞了,一时又唾弃不已。

金惠瑞看着孙妍:“咱们不提她了,倒是难得来林苑,一会儿你可与众贵女赛马一场呢,我听说皇上那边,年轻男儿还比骑射。你的骑术可不比他们差。”

孙妍是习得一身功夫的,闻言一笑道:“那当然要比,我原就是骑了宝马来的。”

皇太后那里一直不松口,今日还领众姑娘踏春,许是要从中挑选皇后,孙妍当然不可能放过这样展示的机会,她也觉得自己骑在马上最是吸引人,定能获得姐夫青睐。想着微微一笑,姐夫喜欢姐姐这样端庄的姑娘,但也喜欢泼辣的,他一位受宠的侧妃不就会骑马拉弓吗?

章佩眼睛一转:“说到骑马,骆宝樱原先凭着一肚子诡计得了魁首呢,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哦?”孙妍挑眉道,“那我倒得与她比一场,让她露出真面目!”

三人说着话往前走了。

花看多了也就那样,骆宝樱与骆宝珠走在后面闲聊,不知不觉便是半个时辰过去,忽听前头一阵喧闹,像是出了什么事儿,骆宝樱叫紫芙去看看,紫芙回来道:“有两位姑娘摔倒了,一个撞到脸,一个撞到腿,说是有蛇突然游出来…”她说着四处看,“这时节蛇都苏醒了,该不会都藏在草丛中吧?”

听到这话,骆宝珠也跟着东张西望。

骆宝樱笑道:“哪里有这么多蛇,人怕蛇蛇还怕人呢,见着了许都避着走。”

她来过林苑多少次,从来没见到蛇,不过今日发生什么事情都很正常,想当初她去宫里,还不是被人设计摔了一跤?而今摔倒两个不在话下,毕竟那么多姑娘,又是为争凤位,那是好些人梦寐以求的。

但在她看来,这皇后实在不好当,杨旭已经有一个儿子,定是要立为太子的,那皇后将来再生一个儿子,怎么办呢?有野心的姑娘,恐是早晚要掀起风波,等到十几年之后,宫中许是不太平了。

她摇摇头,幸好已经嫁人,不用担心被大姑姑看上。

走到尽头,看完杜鹃花,杨旭很有兴致,果然命年轻男儿比试骑射,罗氏笑道:“咱们大梁巾帼不让须眉,今儿好些将门虎女,一会儿也让她们比试比试。”大家闺秀吟诗作对,贵女们自然要也要露一手。而今要挑个合意的,罗氏并不介意她们表现下自己的优点。

姑娘们这便纷纷准备起来,孙妍这时走向骆宝樱道:“听闻你赢过金鞭,不如这回让大家开开眼界。”为让她没有后路,甚至走到罗氏身边请示,“太后娘娘,您说好不好?”

对骆宝樱,罗氏当然有印象,那会儿杨旭续弦,她也曾考虑过,只后来便听说骆家与卫家定亲了。

罗氏瞧骆宝樱一眼,只见她落落大方,便是不开口,立在人群中也是光彩夺目,出自寻常官宦之家的女儿,有这等雍容气度,实在难得,罗氏心里是有些喜欢的,笑道:“也好,我早先前就有所耳闻,既有这机会,卫三夫人不妨比一场。”

骆宝樱就有些为难,要是平时她这性格必得争个第一,可现今这情况,她实在没必要出挑,可要落在别人后面她又有些不甘心,遂道:“回太后娘娘,臣妾这回来,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带骑射服,且平时疏于练习,恐是要让娘娘失望。”

找什么借口?是怕比不过吧?孙妍道:“骑射服还不容易,哪位姑娘不比的借予你便是,至于马儿,更好借了,那么多公子哥儿都骑了马来呢。”

话音刚落,就有人把骑射服借了出来。

骆宝樱无言。

罗氏笑道:“只是逗个乐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竟是很温和的语气,骆宝樱暗地叹一声,只得比了,可马去哪里借?她走出来,找卫琅,与卫琅道:“那孙妍也不知是不是吃错药,非得与我赛马,还惊动太后娘娘,我不比都不行。”

卫琅挑眉:“还有这事儿?要不要我去见太后娘娘?”

“算了,你真去我丢脸,弄得多大的事情一样,比就比,我还怕了那孙妍不成?”骆宝樱道,“你快些给我寻匹马来,必得跑快一些。”她心想,孙妍自己找死,她不追别人,可孙妍她不会放过,因她知道,无缘无故的要与她赛马,定是想耍诡计。

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又要小心眼报复了,卫琅道:“那次赛马,你总记得吧,万一还遇到…”

“这么多人看着,别说还有皇太后与皇上,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她道,“你快些替我借马。”

卫琅嘴角一扯,对她无可奈何,说道:“不如借宜春侯的马吧,我瞧着很是神骏。”

骆宝樱愣住。

他现在已经这样大方了,竟然主动让她骑罗天驰的马?

眼睛瞪大了看起来难得的显得有些傻,卫琅捏捏她的脸,心里想这会儿她肯定喜欢死自己了,笑道:“胜算大一些。”说完便去找罗天驰,这件事当然是一帆风顺,听说姐姐要赛马,罗天驰那是二话不说就献上了爱马,等到男儿们比完,姑娘们穿着骑射服陆续登场。

骆宝樱牵着雪夜,虽不比与飞雪的亲昵,可那是弟弟的坐骑,多少还是有些熟悉的,她摸摸它耳朵,轻抚它鬃毛,都是它喜欢的方式,雪夜慢慢就放松下来。

罗氏这会儿召了罗天驰去,让他坐在旁边,一边道:“你给我好好看一看,今日那么多姑娘,就不信没你看得上的。”

罗天驰心生抵触,皱眉道:“大姑姑,您不是予皇上选皇后吗,怎么扯到我?”

“什么扯到你,那叫一举两得,你给我用些心!”罗氏脸色一沉,“都几岁了,你再不成家立业,大哥大嫂在天之灵都不安心呢,侯府可就靠你开枝散叶的,你还不听话。”

大姑姑生气,他只好敷衍,目光在远处姑娘那儿掠过一遍,瞧见骆宝珠两只手握在一起正盯着骆宝樱看,那是满脸的担心,又满脸的期待,他忽地一笑:“大姑姑,您选的姑娘不怎么样啊,那么傻的怎么能做皇后?”

罗氏见他胡说八道,问道:“你说谁傻?”

“骆家四姑娘啊。”罗天驰道,“您没看上她吧?”

骆昀得皇上看重调任去长安整顿吏治,罗氏当然是知道的,且骆家身家清白,刚才她也瞧见了,这骆宝珠并无心思,什么都没表现,看起来文文静静,要说起来这种性子并不合适当皇后,但为那长孙着想,却也不能选个太有心计的,所以罗氏也是真的头疼,她并没有回答罗天驰,淡淡道:“你管着你自己吧,不喜欢傻的,那你挑个聪明的,不喜欢难看的,就挑个漂亮的,还能没个选择?”

罗天驰不说话了。

众位姑娘都已上马,包括骆宝樱。

虽已是人妇,可她瞧着一点不像成过亲的,杨旭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仍记得她,大约这女子实在生得太漂亮了吧?耳边只听一声令下,十来位姑娘纵马窜了出去。

很快就分出前后,雪夜正当盛年,当仁不让排在第三,其余人等要么是因骑术,要么是马匹不行,只是瞬息功夫,遥遥落于后面。

而孙妍则在第二。

骆宝樱并不想争第一,但孙妍她是必要超过的,当下身子伏低,夹紧马腹,整个人好似与雪夜融为一体,旋风般从后面疾驰过来。听得马蹄声急促,孙妍自然有一番功夫,抢先贴于内侧,挡住骆宝樱的去路,逼得她往外绕路。

只是短短距离,稍许拖延就会拉开距离,骆宝樱不想让,仍然紧随其后,两匹马只有十几寸的距离,看着让人心惊,好似一个不小心便会撞上,但事实上,两匹马都是奋力奔驰,谁也不会迟上一分。

孙妍凭着在前面的优势,不停的挡住骆宝樱,让她不能超越。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她的骑术,骆宝樱晓得她是听音辨位,故意在左侧跑动,孙妍以为她要从那侧越过自己,当机立断又去抢路,想把她永远堵在身后。但便在这一刹那,雪夜后蹄猛蹬地面,借着这一力,骆宝樱猴子捞月般掉在右马背,避开与孙妍的马相撞,擦着那马鞍越了过去。

直超过半个马身。

场中一片喝彩。

孙妍大恼,等看清那竟是骆宝樱,心中怒火更是到了顶点,死命的催促坐骑急追,然而骆宝樱打定主意要击败她,哪里会让,两人一前一后激烈非常,只差了小半个马身,随时都能反转,看得一众人都跟着紧张起来,甚至忘掉了跑在最前面的姑娘。

眼瞅着就要到终点,孙妍难以忍受要输给骆宝樱,在她看来,骆宝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勾搭男人的所谓闺秀根本就不可能赢她,然而事实不是如此,她要输了,她扬起马鞭,故作要打马臀,却是一击就抽在骆宝樱的胳膊上。

她何等大的力气,骆宝樱被她一打,只觉胳膊痛到无力,一下就垂落下来,一只手又怎么能赢?

卫琅最是关心,一直盯着她无法眨眼,当然看清楚了这一幕,眼见骆宝樱受伤,不由火冒三丈,如此场合竟然还敢使出这等诡计!他拿起旁边一位公子的弓,搭上羽箭,用力一拉,那羽箭朝孙妍直飞出去。

迎着她的脸,要射穿她似的。

孙妍哪里料到会这样,眼见羽箭飞来,惊慌失措,要不是骑术好,恐是要立时摔下马背。

场中突变,众人大为吃惊,一时惊疑声此起彼伏。

第 135 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羽箭,却见它流光似的,擦着马儿脑侧,箭尾甚至刮到鬃毛,以势不可挡的力道消失了在视线中。

耳边回荡的是尖锐的风声,马儿一下弹跳起来,把失魂的孙妍甩在地上。

西平侯孙仲见爱女落马,不由大怒,朝卫琅厉声喝道:“你竟敢当众谋害人命!”他看向杨旭,语气极为强硬,“请皇上立时抓捕他,真是无法无天了,眼中还有大梁律令吗?不抓恐不能服众!”

那是他最小的女儿,他极是疼爱,从小就教她骑术,教她武功,便是外放也总带在身边,他觉得孙妍像他,聪明勇猛,只可惜不是儿子,不然便是做个将军也不为过,可卫琅竟当众给她难堪。

真正是岂有此理,要不是顾忌杨旭,他早就上去动手,这时忍着,额头青筋直冒,极是狰狞,但卫琅并不害怕,镇定自若与杨旭道:“臣刚才乃为救人…”

“你还敢胡说八道?”孙仲截断他,“救什么人?你朝小女射箭,难道不是要取她的命?”

卫琅挑眉:“我若想取她性命,恐怕孙大人现在就可以回去准备棺材了。”

虽是实话,语气却极为刻薄,孙仲跳脚,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就扑过来要打卫琅。斜里伸出两只手,同时阻止他,一个是骆元昭,一个是罗天驰。后者握住他胳膊,冷冷道:“皇上在此,由不得你放肆,到底是谁谋害人命,还不曾得到证实呢!”

他用力一推,年轻气壮,不比孙仲已老,竟被他直推出一丈之远,要不是有同僚扶住,恐怕要坐倒在地。

孙仲脸皮都在抖,此时却听卫琅道:“皇上,孙姑娘持鞭行凶,若皇上下令命宫人查看内子手臂,自当一清二楚。”

其实他便不说,杨旭也看见了,正当精彩处,那孙妍却使出下作手段,逼得骆宝樱只能单手握马缰,就这样的人,还想母仪天下?比起她亲姐姐的贤淑实在差得太远,也太没自知之明,他西平侯府的富贵乃皇家赐予,真当由此便能在大梁横行不成?

他淡淡道:“不必查证,朕瞧得一清二楚,孙仲你教女无方,该当自省,莫推诿与人。”

孙仲没料到杨旭竟不站在这一边,好歹自己还是岳丈呢,他不承认此事:“骑马比试总有碰撞,既然害怕就不该上场!皇上,明明是那三少夫人技不如人,卫大人私心偏袒,弄伤小女,还请皇上彻查!“

杨旭眉毛一挑,冷冷看着他。

孙仲到底还是害怕的,不由低下头。

还是罗氏圆融,女人比起男人顾虑的事情多,也念旧情,孙氏在世时可说是个无可挑剔的太子妃,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也不能让孙家太过没脸,她忍不住插嘴道:“各有各的道理,不过妍儿落马也伤着了,我看此事便到此为止。”

骆宝樱被孙妍所伤,可卫琅众目睽睽之下,射箭惊吓孙妍导致她落马,要追究起来,双方都有错。

母亲开口,杨旭默认,目光落到场中,只见孙妍伤到腿被人扶着出来,骆宝樱仍骑在马上,从容得折向回路。

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注意她,她身上有种不属于骆家姑娘的风采,刚才赛马时就完全体现出来了,那股勇往直前的自信无以伦比,绝不是小家碧玉能拥有的。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人影,他怔了怔,没料到自己竟想起罗珍。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很喜欢与母亲撒娇,来宫里总是叽叽喳喳的逗母亲开怀,可一旦骑在马上,血液里的争强好胜呼之欲出。

他年少时与父亲出外打猎,偶尔会带着她,也曾一起并肩驰骋过,他对她骑马的样子再熟悉不过,便是像骆宝樱那样,天生就是一个骑手,他那时甚至都比不上她。

可这样聪明可爱,又有些任性的小表妹,却被人谋害。

留下许多遗憾。

而今这骆宝樱竟有些像她,甚至安静的时候也是,难怪那次在宫里,他会对她生出熟悉之感。想到罗珍当初便是与卫琅定了亲,这骆宝樱也是,一时感慨天命的奇妙,他与卫琅,骆家人道:“你们不必再留在此地,去照看家人吧。”

卫琅这时当然是身在心不在,连忙谢恩,朝外走去。

罗天驰也想跟着去看看,可到底没有动,他凭什么呢?他而今至多称得上是卫琅的朋友,可与骆宝樱一点关系都无,只能烦躁得坐在罗氏身边,一边儿落井下石:“这孙妍上回在我府里就已经伤人,性子跋扈,大姑姑,我看您千万不要让她入宫带坏缙儿。”

杨缙今年九岁,这两年或许就要被立为太子,孙妍是他姨母,平常偶有见面,罗氏今日亲眼瞧见孙妍的恶行,不用猜也知晓她平日里的嚣张,不然文武百官俱在,她敢下手?说起来,那三少夫人也是受委屈了,无端端被她打一记,罗氏叹口气道:“你说得在理,妍儿这孩子从小便是如此,我原本以为大一些总能懂规矩…罢了,今日之事,便是我不追究,皇上恐也不喜她再入宫。”

罗天驰闻言嘴角就挑了挑。

孙家以为出个太子妃,生个太子就有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怕丢失了?也真是天真,皇家又不靠他们孙家,于杨旭来说,不过得个好妻子,别的想鸡犬升天还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

正当想着,罗氏与罗天驰道:“缙儿这年纪也该学些身手功夫,不至于病弱,你得空便来宫中教他罢,他打小就喜欢你,你教的话他定会愿意。”

罗氏这一生除了培养好杨旭,都在为罗家打算,自然是想让罗天驰与杨缙这个外甥打好关系的。

罗天驰笑着答应。

骆宝樱行到场边,将将下马,就听到远处骆宝珠的声音,她飞快的跑来,满脸焦急又愤恨的拉住骆宝樱道:“三姐你怎么样了?那孙妍实在可恶,比不过你竟然打你!你的手怎么样了?”

“无妨,不过一鞭子而已,能有什么?”语气淡淡,可眼里藏着冷,今日孙妍打她一下,他日她定要回报。

骆宝珠不信,要掀开她袖子看:“我一定要写信告诉爹爹,让他给你报仇!”

袁氏就跟在后面,与她说道:“你爹爹在长安,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好在姑爷当机立断,那孙妍而今在京都也不会有好名声。”

这时骆宝珠已然将她袖子卷起,只见雪白的胳膊上,一道红印刺眼的横亘其上,甚至好几处肌肤裂开,流出血来,在裙衫内里染上了点点梅花。

看起来伤得有些重,骆宝珠红了眼睛:“她怎么那么狠毒,只是赛马罢了,凭什么打你?我要找她去算账!”回眸寻找,正见孙妍被人扶着过来,她拔腿要追,骆宝樱并不希望她与孙妍纠缠,毕竟还有好些人在呢,姑娘间打架怎么能好看?她忙拉住她,“你算什么账,她便是伤了腿,你也不是她对手!”

骆宝珠一下又气馁了,她记得在宜春侯府,自己是怎么被孙妍推开的,她恨恨道:“她刚才摔断腿才好,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根本不配来赛马。”

声音极清脆落入孙妍耳朵,她脸色更白,刚才当众摔下马伤到筋骨不说,还丢尽脸面,也不知父亲那里怎么了,她被人偷袭,难道不该把嫌犯抓起来吗?可一点动静也无,只有丫环上来扶她离开。

如同丧家之犬!

她绝不会忘掉这屈辱,路过时,她狠狠瞪了骆宝樱一眼,骆宝樱略扬起下颌,淡淡道:“咱们后会有期。”

见她目中傲然,孙妍呸得一口:“什么东西,你当你是…”话未说完,身后有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可是想让本官再射你一箭?”

回头看去,年轻男人穿着绯红官袍立在不远处,目光能把她刺穿,孙妍看他们人多势众,咬一咬牙扶着丫环的肩膀走向马车。

见卫琅与骆元昭赶来,骆宝樱忙放下袖子。

“宝樱,你手如何了?”骆元昭道,“快些回去找大夫看看!”

“没什么,不过小伤而已。”骆宝樱笑笑,“你们莫担心,这种伤擦些药膏,几天功夫便好了。”

袁氏看一眼卫琅,心知他是最关心她的,定也有话要说,忙与他道:“快别耽搁了,你这就带宝樱坐车回去。”

卫琅答应声,正要走,范氏,程氏与卫莲陆续过来,程氏这嘴向来不知道讨喜,与骆宝樱道:“你这会儿又不是姑娘,赛什么马呢?要说我说也是逞强了,瞧瞧现在可好,弄得皇上,太后娘娘也难做…”

范氏皱眉打断她:“又不是宝樱自己要去,娘娘下得令如何违抗?要错也是孙家姑娘的错,太当真了,只是赛马何必穷凶极恶的。”她柔声道,“你们这便走吧,琅儿,记得去百草堂,我记得有位曹大夫最是擅长看这个。”

态度温和,又满含关心,袁氏瞧着点点头,暗想卫家幸好有这样的长媳,不然要程氏当家不晓得糟蹋成什么样。

她与范氏说起话来。

卫莲瞧着那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嘴唇微微一抿,她费劲心力也不能在姑娘中显得出众,赢得罗氏青睐。可骆宝樱愿意,却是时时都在出风头,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卫莲忍不住叹口气,为自己将来的婚事担心不已。

到得马车前,卫琅弯腰将她抱进去,头一件事就是卷起她袖子看,见到上面伤口,脸色瞬时好似天上的乌云,目光都能喷出火来,恶狠狠道:“那时我或许该射死她!”

而不是只让她落马。

骆宝樱道:“射死她,你便当真是杀人凶手了,说什么胡话呢。”她躺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笑一笑道,“你刚才这样已经很好了。”她在身手上是不如孙妍,那时伤了胳膊,也有浓重的无力感,幸好他为她出头,甚至都不曾畏惧在场的皇上与皇太后,她还有何所求?

见她半垂着眼帘,嘴角却带着笑,像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荡漾,他轻轻把袖子放下道:“不疼吗,还笑?”

她微抬起下颌瞧他,以前以为他只有那孤高清冷的一面,然而重见,如发现远不是如此,他刚才说射死孙妍的时候,委实吓人,她从不知道他有这样凶狠的时候,可那都是为她。她娇声道:“疼,你给我揉揉。”

可伤口怎么好揉,越揉越疼,卫琅哄道:“再忍一会儿便能看大夫了。”

“那你还问我疼不疼?”骆宝樱轻声哼道,“你又做不了什么。”

卫琅耐心道:“要不你掐我几下,我帮你疼一疼?”

她噗嗤笑起来,却也伸手真的掐他一下,可感觉胳膊硬硬的,他没疼,她手指倒有些不舒服。

涂着丹蔻的指甲粉粉的,配着修长的手指,越看越漂亮,他擒住她的手握在掌中道:“下回再不准赛马了,每一回都受伤。”那次得了金鞭,手掌擦破,这回更严重,虽然他可以替抹药膏,替她报仇,可也不想见她伤到。

想起那次也是在车厢,他很细心的给她擦药,当时自己还不领情,骆宝樱笑道:“不是有你吗,我又不怕。”

“不怕也不准,你喜欢骑马,以后我休沐都可以带你来,就是不准再赛马了。”

“那皇太后下令呢?”

“我替你挡着。”

其实之前他就那么说了,可她好胜心强,总是不肯退一步,骆宝樱轻声道:“好罢,看在你请求的份上,我下回不再赛马。”

他笑起来,低头亲亲她的脸颊,也想亲别处,可怕碰到她的伤口,到底忍住了没有动,只是这样抱着她。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听得外面的马蹄声,有风从车窗里透进来,带着三月的花香,她忽地道:“你那时候真没有犹豫?假使皇上怪责呢?”便是她以罗珍的身份,恐怕也不敢做出这种举动。

可他之前闯入宫门不说,又当众射箭。

卫琅淡淡道:“没有空想。”

她轻声一笑,心里是满足的,嘴上却调侃道:“卫大人,你真就那么喜欢我?”

这句话曾经他也想问罗珍,想问她,她就那么喜欢自己,一无了解便心心念念要嫁给他,而今他已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各自都有不同的理由。或许是因第一眼,或许是因一件小事,或许便像他,在长久的岁月里,不知不觉喜欢上了骆宝樱,无法自拔。

哪怕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他也一如往昔的喜欢她,喜欢她的过去,现在,将来,他对此并没有丝毫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