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应给他时间考虑,毕竟骆宝珠与他尚有些感情,不似别的姑娘。

几人玩到未时才归,眼见孟深,罗天驰相继骑马离开,卫琅也翻身上马,只还记得刚才骆宝樱说的话,弯腰把她抱到马背上来。也没让她坐在身后,侧着在前面,这样不太稳当,骆宝樱不得不搂紧了他的腰。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嗔道,“刚才我可是让你坐在后面的。”

“我倒是想这么坐呢,可你看行吗?”

男人侧坐在马前,女人架马,怎么想都滑稽,骆宝樱噗嗤一声,伸手捏他的脸:“反正我怎么也说不过你。”

“你知道就好,所以还是乖乖听话。”他一拉缰绳,飞雪便窜了出去。

骆宝樱回头看一眼骆宝珠,她戴着帷帽,瞧不清神情,许是会伤心吧?可刚才她试探,小丫头竟是说笑如常,好似并没有发生什么。要不是她从丫环口里一早得知,真要被她瞒过去了。

不,她也确实瞒了一阵子,敢开口对男人说喜欢,绝不是才发生感情就能做到的,定是忍了许久。她明白这种心情,可骄傲如她,当年却怎么也不会对卫琅说出喜欢,便是现在…他常在她耳边说情话,可她也没有说出过那两个字。

也不知他心里可会介意?抬头瞧一瞧上方的男人,沐浴着阳光,挺拔身姿,自信堂堂,想必这并不能怎么打击他。

在疾驰中,风忽地变大了,她抿嘴一笑,把脑袋贴在他胸口。

四月底,骆宝樱与长辈相商之后,便与那卖良田的夫人达成交易,将六顷地买了,为方便,雇农仍都留着,只缺一个庄头。她最近挑来选去,没个合适的,还是卫琅给他举荐了卫家一个管事,她见着精明干练,颇是满意。这日交待了好些事宜,譬如账本每月拿回来与她审查,多种些小麦,养些鸡鸭等等,这才让他走马上任。

想到自己也有一片农庄了,她心情愉悦,坐在庭中弹曲子,好似仙乐般传遍整个卫家,下人们都陷入这种享受,蓝翎也正听得高兴,忽见门口有个婆子跑来。

怕打搅少夫人,她轻手轻脚过去询问有何事,那婆子说得几句,蓝翎喜上眉梢,等到骆宝樱弹完了,上去就与她道:“少夫人,有喜事呢,听说今儿少爷入阁了!”

在大梁,入阁代表着手握重权,因从通政司取得的各类奏疏,皇上扫一眼便先交给内阁处理,最终做出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皇帝。骆宝樱这会儿欢喜是欢喜,可也实在是始料未及。

毕竟比起资历,卫琅差卫春堂太多了,恐是众人默认,皇上会让他入阁,然而现在却是卫琅后来者居上,此事也不知可会引起矛盾。

她站起来,没有再弹琴。

大房院落中,程氏正坐在那里,愤愤然道:“也不知琅儿怎么讨好的皇帝,使出了什么手段,不然岂会让他入阁,参与机务?你瞧瞧内阁里,哪个不是三十以上,他才几岁,能有那么大的脸吗?”

这消息是从衙门传来的,不会有假,范氏一直期盼卫春堂能入阁,此番也是落空,可程氏这般挑拨她不会中计。

“琅儿很早便在皇上跟前伺候,而相公近年才回京,总是不一样的。”范氏淡淡道,“但不管如何,这乃喜事,毕竟琅儿是咱们卫家的人,你就莫要说三道四了,省得被祖父祖母听见,心里不悦。”

看她还在装,程氏不免鄙夷,暗想她得看她装到什么时候,她起身告辞。

范氏端起茶盅,仆役只见她指尖微颤,便知晓自家夫人还是生气的,毕竟这原是老爷的前程。老爷一腔为国,日理万机,外放时常数日不曾休息,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可这竟然让那么小的侄子给夺去。

皇上怎么会下这个决定?

范氏委实不明白,便有亲疏,也不至于如此离谱!

骆宝樱也有此疑问,晚上卫琅回来,她急着上去询问:“你真的入阁了?我下午得知,都有些怀疑。”

“不信我有那么大本事?”卫琅捏捏她的脸,“大学士原本就是要入阁的,假使皇上没有此意,当初便不会升这官职予我,至于…”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事,缓缓道,“大伯父没能入阁,只能说明皇上一旦下了决定,便不会动摇。”他凑到她耳边,“再者,而今内阁不比往年,皇上野心勃勃,并不愿让内阁分担太多的权利,不若先皇,故而也没必要看得那么重。”

卫琅心想,祖父在内阁时大权在握,这种情况已是一去不复返,因杨旭此人虽知人善用,但却并不依赖,即便他入阁,也决不能表明,权利就在手中。

自古伴君如伴虎,做臣子得知晓进退。

骆宝樱听得他这么说,拉住他胳膊问:“回来时你可遇到大伯父了?他可有…”她怕卫春堂又开始小气,会对付卫琅。

“无事,我已见过大伯父,大伯父还叮嘱我一些事宜呢。”

又出乎她意料,骆宝樱不太相信,撇撇嘴道:“兴许是骗你,糊弄你到时做错事,被赶出内阁。”

卫琅笑起来:“你这小心眼比大伯父还小呢,大伯父眼界宽阔,虽是与咱们三房有些罅隙,还不至于如此卑鄙,你别想那么多。”

“我不想这个还能想什么?”骆宝樱轻哼,“我这是关心你。”

“多想想怎么伺候好我吧。”他抬起脚,“没事儿给我多做几双鞋,你懒得不像样了,晓得给母亲做,也不给我做,你当我不知?还有再想想这个。”他手摸在她肚子上,“怎么还没有,是不是你不行?”

骆宝樱脸腾地红了,恼道:“什么不行?是你不行!”

两人对话惹得丫环们都忍不住偷笑。

卫琅不管不顾的抱起她里面走:“看来本官是得好好证明一下了。”

正当用晚膳的时候还胡闹,骆宝樱想挣脱可哪里有他力气大,硬是被灌在床上狠狠调教了一通,弄得她浑身酸痛,又假惺惺端来饭菜喂她。

等到第二日,骆宝樱去请安,除了程氏话中带刺,范氏一如往常,仍是对她和善亲昵,还叮嘱她,说卫琅以后更是忙碌,请她没事儿就去房中坐坐。

卫老夫人,三夫人见此都松了口气。

天气渐渐有些热了,骆宝樱早上起来让丫环把薄被放太阳底下晒一晒,晚上好拿来盖,省得出一身汗。要说那一大半的理由还是卫琅,睡觉的时候养成习惯,总是从身后抱着她,这样能不热吗?

好几次她都热醒,推开他,可不到一会儿他又习惯性的伸出手,有回她暗暗观察了下,感觉他就是醒着的,不然怎么能这么准确的找到她。

嘴角扬起一抹笑,她吩咐丫环去厨房,让厨子炖人参当归鸡汤,好让白天忙碌,晚上还瞎折腾的卫大人补补身。

蓝翎笑着领命,见时辰尚早,她好些天没回娘家,那日去林苑也没有入门,当下与长辈说一声,便去了骆家。

老太太瞧见她眉开眼笑:“你怎么来了?家里不忙?”

“不忙,我手头无事只管着三房,没有烦心的。”

“这样好。”老太太道,“大家族便是不要管事才好,学学你婆婆,无事一身轻,你本就是嫁过去享福的,也没必要为此与其他两房有纠葛不是?反正你手头阔绰,有卫家的名声就够了,往后生个大胖儿子,什么都不用发愁。”

这点上老太太倒是看得通透,骆宝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丝毫没有染指内务的意思。

两人正说着,袁氏,蒋婧英,骆宝珠陆续来了。

瞧见嫂子,她忍不住打量,果见她起色上佳,便晓得哥哥待她不错,至于骆宝珠,小姑娘还是甜甜的,一点儿没看出落寞来,骆宝樱不免暗自惊讶,心想莫非她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袁氏道:“正巧你来了,我与几位夫人说好,端午坐一架游舫去观舟呢,你与姑爷可去白河?”

“去啊,节日自然要庆贺庆贺。”

老太太道:“皇上都去,那阁臣怎会不去?你这是多问了。”卫琅而今如此风光,做了最年轻的阁臣,便他不去,也不知多少官员请着去玩呢。

袁氏笑:“母亲说的是。”

骆宝樱这回来,顺道便问起骆元珏,虽然两人实在算不得亲近,可他成亲怎么也得送份贺礼的,她得提前备好。

谁料老太太竟是发愁:“别提了,那吴姑娘来咱们府上好好的,坐了轿子回去,半路上竟是长了一脸的疹子,现在都没有好!有人说是麻风病,谁知道呢,你说说好好一桩事情弄成这样。”

听着都瘆人,可也奇怪,骆宝樱眉头皱了皱,想起此前两桩事,目光落在袁氏脸上,她好似欲言又止,只顾着老太太没有说。骆宝樱有些上心,借故要与骆宝珠说贴心话,朝着东跨院去,可半路上就问起袁氏。

“母亲可记得二妹嫁人的时候了?”她轻声道,“先是嘉儿病了,为此唐夫人离开,后又是泼粪,弄得很是晦气。”

袁氏眼睛一亮,暗道这女儿果是聪明,再瞧一眼骆宝珠显然没听明白,她把二人带到内堂,与骆宝樱道:“可不是,我此前就觉得有人捣鬼了,只没有证据,而今有出这桩事,太是巧合。”

骆宝珠好奇:“娘,巧合在哪里啊?”

“你二姐,二哥都是谁生的?”袁氏有心提点这单纯的女儿。

“玉扇啊。”骆宝珠道,“这我当然知道。”

“那你二姐,二哥要定亲时都出现了不好的兆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使出这种手段?”袁氏看着骆宝珠,“你往后要嫁人,少不得也遇到这种事情,你得学会怎么处理。”

骆宝珠瞪圆了眼睛:“娘是说玉扇?可怎么会,二姐嫁得很好啊,还有二哥,那吴姑娘不是很漂亮吗?”

她当然不会理解,袁氏淡淡道:“作为母亲,都想予孩子最好的。”

是嫌弃还不够好,骆宝樱心想那玉扇可真是贪心了,比起家世,吴家还好些,之所以能成亲还是因为父亲升官,有可期许的前景,为此两家而今算是门当户对,骆元珏要再娶个更好的,恐是困难。

可凭着玉扇怎么能让吴季兰长疹子呢?还是归去的途中。

“莫非是有帮凶?”骆宝樱询问。

袁氏道:“哪里,我一早怀疑她使人调查,只没有抓到把柄,但还是叫我晓得她往前的事情。她啊,她父亲是卖草药的,每日去山里挖草药送去药铺赚点钱,后来父亲病倒,没钱治病就将她卖给老太太。”她手指捏紧了,“她自然也晓得些草药的事情,那时候嘉儿呕吐,指不定就是她害的!”

骆宝珠听得心生恼恨:“她竟那么歹毒,娘,那咱们怎么对付她?可以同祖母说吗?”

老太太对玉扇极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恐是不易处理,骆宝樱挑眉:“这会儿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咱们得引蛇出洞。”

第 140 章

与袁氏,骆宝珠关上门说得会儿话,骆宝樱便回去了。

眼见时辰尚早,想起过几日便是端午,她把金库钥匙给紫芙,让她去取些玉石来,她记得那个箱子里大的小的都有,还有穿孔的,便叮嘱拿穿孔的小的,同时又吩咐小燕儿去问管家拿些香料,像是白芷,甘松,芩草等等。小燕儿人小鬼大,笑嘻嘻道:“夫人要做香囊呀?奴婢这就去。”

她飞快的跑了。

蓝翎听得这一句,不用骆宝樱开口就把针线拿过来,又去寻边角料。

骆宝樱道:“这丝线不行,得专门的五色线呢,你去绣房问问。”

卫琅说她懒,所以这回她准备又做长命缕,又做香囊,看他还说不说。

过得两日,吴家派了小厮来传话给袁氏,袁氏这就匆匆去往上房。老太太正抱着嘉儿玩呢,小家伙现在活泼又可爱,常陪在老太太身边,逗得她连叶子牌都不要摸了,就是管不住手,总是给嘉儿吃这个,吃那个,袁氏有些不悦,只不太过分,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在椅子上坐下,她瞄了一眼玉扇,仍是憨厚的老实样,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家里竟藏了这么一个东西!

“母亲,刚才吴家来人,说吴姑娘已经康复,故而定亲还是选在那一日。”

老太太高兴道:“那看来不是麻风病嘛,是不是风疹子,被风一吹就得了,暖些又好了?”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幸好幸好,那咱们可得准备好聘礼,上回你说得礼单我瞧瞧,吴家姑娘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呢。”

言下之意好似他们还高攀,玉扇手指握成拳,她儿子怎么就配不上了?倒是那吴姑娘势利眼,指不定肚子里都是坏水,她不能让骆元珏娶她,所以才偷偷去轿子里放了引发疹子的药水,照理说不可能好那么快。她眉头皱了皱,不太明白发生何事,难道吴家请了很厉害的大夫?

可那是她独门的,当初也是采药时误打误撞发现这三味药混在一起会刺激皮肤。

她脸色略显焦灼,袁氏嘴角一挑道:“确实咱们家世不足,元珏又是…”她没说完,但谁都知道是庶子,“其实吴家夫人也有些犹豫的,母亲,要不是老爷,可不一定愿意嫁过来,不像元昭毕竟是嫡子。”

明里暗里的贬低骆元珏。

玉扇气得浑身发抖,可在这里她不能发作,竭力的按捺下来。

老太太点点头:“你说得是,吴姑娘生得也漂亮,没有老爷的关系,是不容易。”

玉扇睁大了眼睛,没料到老太太也这么说,她心想自家儿子那么出众,年纪轻轻就进入翰林,多少人羡慕,现在娶个吴家姑娘算得什么?怎么一个个都在说是骆昀的功劳?

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骆元昭他晓得替他娶个名门世家的姑娘,轮到骆元珏,他拍拍屁股去了长安,什么事情都交给袁氏。袁氏那是两面三刀的人,把嫡子嫡女伺候的不错,对庶子庶女可就没那么好了!

她本是想借老太太的嘴,可现在看来,老太太的想法跟袁氏一样,根本就不把骆元珏放在心上。

袁氏说完,站起来告辞。

玉扇犹豫再三,虽知渺茫,但还是试探的道:“老太太,您真要把吴姑娘嫁给二少爷?那疹子还不知道会不会重新发作呢。”

“既然好了,那大夫自然是有办法,重新发作还不是能看好?”老太太安慰她,“你莫担心,这吴姑娘爽利大方,虽不如婧英温柔,但我瞧着将来定也是个贤妻,再者,儿媳妇也问过元珏,他并没有反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怎么反对?玉扇咬一咬嘴唇:“也许可以选个更好的呢。”

“哎哟,两家都要定亲了,还挑什么?已是说好的事情,咱们这头毁约,将来传出去外头怎么想?”老太太皱眉,拿起一块点心于嘉儿吃,看着他喜滋滋的她也没心思跟玉扇详说,摆摆手让她退下。

于老太太来说,这门亲事颇是满意,现在就只一个骆宝珠还未定,等到她也嫁了,就可以巴望着子孙满堂了。

玉扇见状,气恨的走出去。

她这辈子没什么愿望,就只为两个孩子,希望他们嫁得好,娶得好,可骆宝棠自己不争气非得喜欢那唐公子也罢了,骆元珏却不一样,他是个男人,将来骆家早晚要分家,他娶个什么妻子便很重要。瞧瞧蒋家,那是名门望族,蒋老爷子还是阁臣,虽然年事高已致仕,可他还有个出色的儿子,而吴家呢,也就三代以内在朝为官,那吴老爷还没什么政绩,她越想脸色越难看。

都是自己拖累儿子!

五月五,端午节,举国欢庆,作为大梁官员也难得的迎来一天的假。

小夫妻俩起来,用完早膳要去拜见长辈,卫琅叫住骆宝樱道:“你没什么事儿与我说?”

骆宝樱摇头:“咱们天天见面,要说的话早说了,还留到第二天不成?”

卫琅眉头一挑:“我瞧见你做长命缕了,还不给本官戴上!”

前几日他回来就发现,书案上了留着一把剪刀,这种情况肯定是骆宝樱才做完什么还没来得及收拾,眼瞅着端午节要到,他心头暗喜,结果这女人临到走还不拿出来,非得他自己开口呢。

这辈子算是栽在她身上了!只他已习惯在她面前厚脸皮,讨个东西算什么?男人能屈能伸。

见他耍赖皮,甚至还把手伸出来,骆宝樱噗嗤笑道:“没个样子,要是我真没做,你不是把脸都丢尽了?”

“你那么喜欢我,不可能不做。”卫琅催道,“快些。”

骆宝樱就把编好的长命缕套在他手腕上。

五色丝线,混了金缕,极是漂亮,有一头甚至还串了五颗珠子,卫琅瞧一眼,发现这颜色也正好是五种,青白红蓝黄,他不由笑道:“比去年做得好看,这珠子是金库拿得?”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指上,不比女人纤细,可骨形优美,又蕴含着力量,想起每晚上他都用这样的手拥着她,碰触她,脸上就有些发烫,撒娇道:“你得一直戴到明年端午呢。”

“若是这绳子不断,我便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物,“礼尚往来。”

竟是一支打造精巧的豆娘,端午佩豆娘是江南传统,在京都并不多见,骆宝樱在湖州时便看到有人戴这个,她喜滋滋接过来好奇问道:“你在哪家铺子卖的?打这豆娘可是要花一番功夫呢。”

小小一支钗头,包罗万象,有仙佛虫鸟百兽,还有八宝群花,正中间插之艾叶招百福。

“提前去铺子找锻造师傅定的,不然你以为呢?”卫琅拔掉她发髻上一支玉簪子,把豆娘插上去,自言自语道,“听闻女人戴上这发钗,一年都不会生病,不过你身体原也强健,戴不戴都一样,只是图个吉利,戴总比不戴好。”

那是他的心意,骆宝樱低头把藏着的香囊拿出来,垂眸挂在他玉带上:“这个戴了也包治百病。”

鼻尖传来一阵浓郁的药香,卫琅委实没料到她还做了香囊,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喜意,伸手碰一碰它:“这个我也戴一年。”他慢慢低头,亲吻她的唇,好一会儿才牵起她的手去给长辈请安。

二人珠联璧合,卫老夫人看着就高兴,而今只希望能得个孙子,她笑道:“琅儿,你与宝樱一块去白河?还是先入宫。”

“入宫。”卫琅看一眼骆宝樱,“等回头我再与她去别处玩玩。”

端午节观舟,皇帝出行都有一群官员陪同,卫琅而今是阁臣自然也在其内。

听得这话,卫恒脸色有些阴暗,早些前觉得大伯父回京都,总是能压住卫琅,谁想到他青云直上,那么年轻就能入阁,他去衙门,交好的同袍也有些不同,三言两语间总是希望能得到一些内阁的消息。

可卫琅怎么会告诉他?

他与祖父一样,守口如瓶。

再说,他也不会去求卫琅!

众人说得会儿,卫老夫人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儿:“我如今到底老了,精力不够,与老爷商量了下,往后的事情便交予英儿管。”

范氏忙道:“母亲,这使不得,您总是家中主母!”

卫老爷子道:“你莫推辞了,我现在手臂还不曾恢复如初,你母亲要照顾我,咱们年纪也确实大了,又有多少天的日子好过?指不定还要四处走走玩玩呢,再者你管事大家都放心。”

二老一早就很喜欢范氏,这趟回来,见她仍能把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才会把中馈交给她,范氏推辞不过只得接受。

程氏听到这话,眼睛咕噜噜的转,心想大哥虽是不曾入阁,可得到了整个卫家,而今事情都交予范氏,那是把卫家所有的东西都握在手里了,难怪她那么会装,让长辈们信任她,就跟当初一样,管着卫家大半的内务。

倒不知,她会如何做?

从上房出来,骆宝樱若有所思,卫琅问道:“还在想大伯母的事情?”

“嗯。”

卫琅道:“心里恼祖母吗?”

她摇摇头:“我本来就不管事情,也不眼馋你们卫家的财物,只是觉得突然,不过祖母确实该安享晚年了,我有回路过上房,很晚还瞧见她在账本,上了年纪的定是吃不消。更何况,大伯母做事公正,谁也不会不服。”

他笑起来,手按住她肩膀:“你真是个贤妻,不过你原也不用担心,便算卫家都给与大伯父,我也养得起你。”

祖母因是续弦,承担了太多,底下两个儿子都恨她,而今恐是为弥补吧?大约祖父心里对两个儿子也是愧疚的,虽然他不曾说,可卫春堂回来祖父极是高兴,但这欢喜中又好似无话可说。

也许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祖父祖母已看着他成人,知晓他将来的路,也知晓他已不必再靠着卫家,他倒觉心头一阵轻松。

送骆宝樱坐上马车,他道:“我先入宫,晚些来找你,等下咱们去看荷花。”

“好。”骆宝樱搂住他脖子亲了亲。

他满足的走了。

到得白河,骆宝樱便去找袁氏,骆宝珠与蒋婧英,骆家今日租得游舫,还请了好些女眷过来,正当热闹着,见到她上来,个个都露出笑,让袁氏引着说话。而今骆宝樱已嫁人,自然是已少夫人的身份了,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与怀着各色心思的夫人们周旋毫不吃力。

骆宝珠瞧着,低声与蒋婧英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三姐是捡来的。”

四个骆家姑娘就出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而别的都差她太远,学也学不来,不过这话她只跟蒋婧英说,因这大嫂脾气太好了,谁与她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柔柔的,一点不担心会有什么。

蒋婧英声音细细的道:“不是有句话说龙生九子吗,你瞧瞧我哥哥身体那么好,我就没有那么好的。”

这倒也是,骆宝珠小脑袋点了点:“许三姐是天上神仙托生的,三姐夫也是。”

蒋婧英抿嘴笑。

两人就坐在窗口,忽见在外面露出一张脸,骆宝珠吓一跳待到看清才发现是骆元昭,她呼出一口气:“大哥你作甚呢?”

骆元昭看向蒋婧英:“虽是天热,可河上的风大,你怎得还坐在风口?”

原来是来找大嫂的,骆宝珠偷偷挪到旁边,哥哥姐姐们成家之后,身边都有了亲密的人,她与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了,抬起头,看见骆元昭俊秀的脸贴着窗棱,又不知说了什么,蒋婧英脸蛋红红的,听话的从窗口撤下。

骆宝珠心想,不晓得她嫁人是否也能找到这样关心她的丈夫。

可总是与罗天驰无关了,他一点不喜欢自己,她那天骑马飞奔了好一会儿,流尽了眼泪,现在她不想哭了。母亲,三姐说得对,她见过的男人太少,只要她不再去想罗天驰,自然会遇到合适的。

骆宝樱应酬完夫人们回来,坐在蒋婧英身边,眼睛却盯着骆宝珠看。

骆宝珠摸摸脸:“怎么了,三姐?难不成我妆花了?”

花了还好,这不花还画得那么精致倒是有些奇怪,骆宝樱目光从她脸上直落到脚底,才发现今日她打扮的异常漂亮,这不像是不要嫁人的妹妹啊,难道…她眉头一拧,暗想是不是罗天驰伤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