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的目光这才从她的手回到脸上,怔了怔道:“小九,大哥也不过说说,制衣机你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吧,织布机只怕…”

这个时代的织布机速度太慢,虽然织女们都有很高超的技艺,能织出花样各式的布匹来,提花,缎面,罗绡,绸丝等,但是,一段好的提花面料要耗费好几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一匹就得一个多月,所以,若真能改良织布机…

再改良,也是人工手工制作,若是能有机械自动…

阿九越想眼睛越亮,却也越发懊恼,就算自己能制作出来,能源在哪里?动力在哪里?要靠什么来驱动织布机?

“我先回去了,谢谢大哥的支持,如今一天能制一千多件棉衣了,所以,两万件很快就能完成了。”阿九笑着对大少爷福了一福,又转头看三少爷,一片碎叶落在他乌黑的额发上,阿九笑着抬手,林思敏很自然的,很默契地低下头,一如小时候,阿九敲他头时那样,怕她够不着…

“三哥在哪里钻了来的,看,头上都有落叶呢。”阿九的眼神柔柔软软地帮林思敏抚去落叶:“一会先不回白石岭了,得去看看我娘吧。”

“嗯,小九说去哪里就去哪里。”那两只相握的手一直就没松开,轻言细语,平淡而温馨,转过去,边走边说,阿九不时地抬头对林思敏笑,而林思敏偶尔也会揉下阿九的额发。

大少爷抚着门,笔直修长的子立在原立,久久一动也不动,清俊的眸子一直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直到双脚僵直,双手发麻。

“爷,风大,回去吧。”冬梅拿着一件绒披从门后走出来,温柔地披在大少爷的肩上,声音关切而无奈。

大少爷没有动,那披上的绒披就无声地滑落,冬梅眼眶微湿,饶到他前面,细心地帮他系着风扣:“爷,姑娘是个心冷的,可她一旦下定决心,又是个倔强的,很难改变,算了吧,别看了,越看您的心越痛,何苦呢?”

“冬梅,我错了吗?爷真的做错了吗?”大少爷喃喃地问。

“错或者是对,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爷,奴婢跟了姑娘七年,她的子奴婢太清楚了,从您清醒过来开始,姑娘就在担心您会娶贵妻,那些年,姑娘为林家付出很多,为的,就是在林家站稳脚跟,为的就是得您的心,可是,您的心给了她,却不能给她全部,您还是娶了贵妻,还是贵不可言的公主,姑娘是个骄傲的人,她怎么肯屈居人下?而公主,又是她永远无法超越的…而现在,她已经决定嫁给三少爷了,您就不要再想了吧,姑娘她…跟着三少爷其实也不错的,三少爷对她很好。”

冬梅摇了摇道,最近大少爷还是在她的劝说下,才肯按时喝药,吃下些饭菜,她心里也清楚,那是因为,大少爷会常问起他在京城的那三年,阿九在府里的点点滴滴。

“我对她就不好吗?”大少爷一掌将冬梅推倒在地,大声吼道。

“爷…”冬梅慌张地爬起来扶住因为用力而子晃动的大少爷:“您对姑娘也好,可您给的好,姑娘她不要啊,您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大少爷眼神一厉,原本清浅的眸子里就蒙上了一层倔狠之色,这样的大少爷凶狠森冷,冬梅不由打了个激凌,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大少爷颓然地看她一眼,艰难地抬脚,跨过门槛,朝府里走去,形单瘦摇晃,如一只失去伴侣的孤雁,看得冬梅一阵心酸。

看望过桂花嫂,回到白石岭后,阿九就去了织布房,她的作坊里只有四台织布机,阿九围着织布机转了好几个圈,又细细查看着每一个零部件,发现这个时代的织布机大多用金属做成,架子是很劳固的,一时就想起水力推动的法子来,湖南最不缺的就是水力,只要找一处落差极大,流水湍急的河道,制作几台靠水力推动的织布机也不是不可能啊。

由于有了原布,有红绡管着,剩下的几千件棉衣制作起来就快了很多,也不用阿九太多心,加上她又改良了扭扣,就更加减少了工时。

阿九就一心一意研究起水动力起来,连着两天守在白石岭织布间,就没怎么出去过,除了吃饭时,林思敏想见她,也要到织布间来,看阿九一副痴痴迷迷,秀眉深锁的样子,林思敏就心疼,握住她的手道:“小九,大哥不过一句话罢了,咱们有多大的胃,就吃多少饭,别把自己得太紧了啊。”

阿九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笑了笑道:“无事的,三哥,我有些眉目了,等我再研究几天,就应该能改良织布机了。”

“可是阿九,你的军棉很快就做好了,而我,也要回前线了。”林思敏就把阿九的子扳过来,握住她双手,如浸水葡萄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中意绵绵,老实孩子也懂得大胆表达自己的感了。

这样的林思敏让阿九一阵羞涩,小声道:“可是…我真的就只要一天,就能想出来了…”

“嗯。”林思敏将阿九抱入怀里,温暖而厚实的怀,很宁心,很舒服的感,阿九虽然满脑子全是机械部件,这一刻,却还是贪恋他的温暖,是啊,再过几天,他就要回前线了,这些子,天天有他陪伴,阿九感觉自己是过得最踏实,最平静的,说不上有多幸福,却很安心,好像就这样一直到老也很不错呀。

如今他就要走了…

阿九还真生出些许不舍来,环住林思敏精壮的蜂腰,头埋在他怀里道:“三哥,我在家里等你凯旋,等你打退辽人,等你…”

林思敏将头枕在阿九的肩上,磁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喜悦:“嗯,打完辽人,我就回长沙与小九完婚,以后小九就是我的妻,是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妻。”

阿九被他一生一世唯一几个字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她何其有幸,能在这个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社会里找到一个干干净净,心专一的男人,全心全意地她,宠她,疼她,便是在前世,这样的男人也是凤毛麟角,稀缺之物啊。

“那小九可是会翘首盼三哥你回来哦,战场上,一定要小心,要想着小九在家里等你,盼你,刀剑无眼,三哥你一定要完好无缺地回来娶小九。”阿九微仰了头,柔柔地看着眼前的这张俊脸,这张曾经被自己打成了酱油铺子的正太脸,抬手轻抚他的眉眼,像要把他的样子烙进自己的脑海里一样。

“放心吧,我还要带着四品诰命来娶小九,就算小九自己也能挣到四品诰命,三哥也要拿回来给你。”林思敏垂头亲吻着阿九的额头,两人虽然定下亲事,但他最多也就是抱抱搂搂,牵牵小手,太过越矩的事他还是不做的,虽然,阿九好几次能感觉到他的激和冲动,但也看到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阿九更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珍惜,自己是他捧在心窝里疼着的人。

大姑娘原本前几天就要到长沙的,却不知何故在路上耽搁了,阿九派人去林家问过几次,见大姑娘还没有来,就把心思又放回织布机的改良上了。

终于,两万件军棉如期完成,阿九与林思敏一道去了总督府向林大老爷交货。

太子也正好也在,湖北布政使徐大人正向太子回禀公事,太子听说阿九回来交差,高兴道:“快快请杨姑娘进来,本宫还真没想到,一个月时间她还真把两万件军棉给完成了。”

太子的喜形于色,让年过半百的徐大人很是诧异,这位年纪不过弱冠的太子下,看着温和亲切,实则深沉狠厉,很少见他在臣下面前如此喜怒于外,这位杨姑娘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太子下如此激动。

大老爷更加高兴,太子话音一落,他竟然就亲自迎了出去,阿九可是他未来的儿媳啊,如今他三个儿子,大儿子尚公子,二儿子也是三榜进士,三儿子…这个他最不看好的庶子,如今自己成了实力派将军不说,还娶了个很会赚钱的儿媳,一个很可能会超过大太太财富的儿媳,这叫大老爷如何不自豪啊。

“小九啊,太子下正在等你,快进去吧。”大老爷越看阿九心里越高兴,亲自将阿九迎进内衙。

徐老爷就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举止从容地走了进来,不由好生诧异,虽然相貌很出众,可不过就是个年轻的女子,真能让太子和林大人如此看重?

“…两万件军棉服民女已经打包装好,只等林大人派人去清点收货,民女可就算不辱使命,完成此次皇榜了。”阿九行完礼后,对太子道。

太子高兴得站了起来:“杨姑娘,你可真是大周的福音,这一个月,本宫心中可是担心得很啊,两万件,你竟然真的如期完成,大周前线将士再也不用怕受寒受冻了,本宫这就向皇上写折子上奏,许你县主封号。”

徐大人这才清楚,原来这位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就是那个胆敢接皇榜,解了两湖官员最大负担的姑娘,不由也细看了两眼。

“民女谢下隆恩,民女还有一事相求下,能不能再借几个将作营的大师傅给民女?”阿九心中一喜,有了县主封号,以后嫁给三少爷后,再也不怕大老爷哪天变卦,嫌自己份太低,又要给他塞贵妻什么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回来的荣耀和份,全大周能有她这样的荣誉的又有几人?

林思捷不就是因为自己份太低,不能对他的前程有帮助,所以才尚了公主吗?让那些瞧不起她,轻视她的人后悔去吧,她杨玖既然再活了一回,那就要在这个时代活出自己的风采来。

要让那些制约,而强压她的力量都对她产生畏惧,不能随随便便就掌控她,胁迫她。

“哦,杨姑娘应该知道,将作营可是服务于皇家的,如今你的皇差已经办完,本宫似乎没有义务再将人借于你吧。”太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

“民女听说,如今许朝庭大军与北辽人进入了胶着状态,也就是进入了持久战,这场战争再拖个一年两年,两国比的就是国力,比的就是消耗,大周国力虽强,但近年来天灾太多,国库怕是并不充足…”阿九就笑了笑,话说到一半,故意顿住,不再往下说。

大子眼里的那丝戏谑立收,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杨姑娘,你不觉得妄议国事,是会被治罪的么?”

阿九微微一笑,淡然道:“国事及国家大事,我乃大周国民,关心何错之有。”

此言大胆而放肆,一旁的林大老爷听得胆战心惊,这阿九也是,仗功而骄么?不知道惹怒太子随时都会杀头的么?

徐大人更是拿了帕子试汗,为一方大员,与太子奏对时,他也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这位杨姑娘还真是大胆冒失。

太子脸色沉,眼里却闪着一丝异样,“以杨姑娘的意思,国家大事只要是国民就能谈论?”

“当然,国民若不拿这个国当成家,又岂会她?既然这是自己的家事,又岂是谈不得的?除非太子只当大周是你的家,皇家的家,而不是万民的家,那就止百姓议论国事吧。”阿九眼里就露出一丝讥诮来,古代封建王朝,哪朝哪代的君主都当这天下是他们一姓之家的,不以民为本,不以民为主,民众对国家没有归属感,主人翁感,哪会国?哪肯为国出力?

这个论调太过稀奇,太子还是头一回听到,与他过去十几年所学的很相背,感觉很不对劲,似乎与皇权相抗,却又很有道理,一时竟然怔住,陷入深思中。

徐大人也是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国家国家,原来国家是万民的家么?

林大老爷却冷声喝道:“小九,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向太子下赔罪,小小女儿家,谈论什么国事?”

太子却是一抬手道:“林卿家莫要责怪她。”

眼睛亮亮地又对阿九道:“杨姑娘这番言论好新鲜,没想到你于治国还有些独到见解。”一指他对面的椅子道:“请坐。”语气温和客气。

林大老爷和徐大人可都是站着的呢,太子却让她一个没品没级的小女子坐下,让两个封疆大吏站着…

阿九却半点也不觉得有何不适,在她的思想里原就没有尊卑之分,只是到了这个时代,不得不尊守这里的规矩罢了。

所以,她神色淡然地坐了下来,让一旁的徐大人又倒抽了个冷气,抬眸看了林大人一眼,心中暗想,怪不得林家三公主宁愿脱离家族也要娶这个女子,连自家夫人一面都不肯见,果然这女主有些特别,只是胆子如此大,行事如此狂妄,这种女子成为儿媳,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不过,那林家大公主倒还真是一表人材,谈吐又风雅,又是三榜进士,英俊探花郎,若非尚了公主,还真想把三姑娘嫁于他呢。

且不管徐大人如何浮想,太子等阿九坐下后道:“以杨姑娘之意,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家,而非我冷家天下?”

此言听得语气平淡,但眼神却凌厉威严,阿九也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触及皇权的,便笑道:“天下自然是天下人之天下,但皇上是天下人之主,皇家,管的是天下人,治的,也是天下人,而非天下。”

太子听得愕然,随即哈哈大笑,双掌一击道:“好,天下人乃天下人之天下,皇上则是天下人之主,国民当国当成自己的家,自然就会全心之,护之,建之,若真是如此,天下心齐,又岂有国家不富不强的道理,杨姑娘,没想到,你还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

看阿九的眼神就越发的复杂切起来。

阿九起福了一福道:“下谬赞,民女说这么多,不过还是要求太子能借民女几个工匠罢了,虽然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但每个人都有分工的,每人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才能安定,民女只想做好手中的事,为大周出自己的一分力。”

由家国大事一下子又转回几个工匠来,话语转得太急,让一心想与她再深谈的太子有些转不来,僵了僵才摇了摇头道:“可本宫怎么觉着你这几位工匠也与国家大事有关呢?不然杨姑娘先前说那许多,不都是费话么?杨姑娘可一直是有的放矢之人啊,没用的废话是从不说的。”

阿九浅浅一笑道:“阿九想改造织布机,将作营的工匠比起外头的铁匠来技艺要好许多,所以,就想借下的人用一用,至于此事与国家大事有无关联,就看下自己如何想了。”

太子听了无奈摇头道:“你就算制出了与制衣机同样快捷方便的织布机又如何?不过是方便了你自己,能更大理生产出布匹罢了,我大周军队就算全穿姑娘家制的军服,织的布,又能穿多少?百姓一般都是自给自足,又没谁买你的布?最多也就是你用织布机织出的布人工花费少,要便宜一些就是了,又能对国家经济产生多大影响?所以,还真算不得国事。”

阿九心中不由鄙视这位大周朝的储君,思维还真是守旧而古板呢,她这么想着,眼神里也就带上了一丝不屑和轻蔑,可抬眼间却触到太子黑亮的眸子中那一抹期待和戏谑,顿时恍然,这家伙怕是故意不如此,想引得自己往下深谈,再一看两位立在边的封疆大吏的脸色,阿九就更明白了太子的意图了。

不由暗翻白眼,你皇家之人说话才是从来不无的放矢呢,不就是想通过与自己的对话来现场调教你的臣子么?

“回下,若民女真能制出快捷轻便的织布机,这对于大周可是福音哦,民女的布匹若织出来,大周消化不了,那大辽呢,大齐呢,还有西边的突厥呢?民女的布匹若质量又好,价格又便宜,您说,周边国家的百姓会用谁的?若大辽百姓平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一匹布,而在民女这里能买两匹呢?要知道,大辽老百姓可不织棉布,突厥也不织的,他们可都是非常喜大周的丝绸和棉布的。”

林大老爷擦着额头上的汗,看阿九的目光简直带上了一丝敬畏,这可是在他林家住了七年的小丫头啊,她还是当年那个穿粗布衣服的农家村姑么?她脑子里的这些个东西都是哪里来了?林家可教不出这般特殊的人材出来。

太子的脸色并不如想像中惊喜,而是淡淡道:“姑娘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只是,姑娘这织布机制不制得好还是两说,再则,制成了,也是姑娘你赚处盆满钵满,于本宫又没有好处,本宫为何又要借人给你呢。”

果然是个诈的,织布机还没做好,就要来分羹了,阿九皱了皱眉道:“阿九赚的每一纹银子是要交税的,再说了,阿九一人的产业,能带动整个周边地区经济发展,棉农种棉不怕没人说,家中田产不多的妇女可以到民妇这里来工作,而且,阿九的东西要卖出去,水运,陆运,都有得活干,这就是条产业链,太子下管的是天下人,有一部份天下人跟着阿九富起来了,于太子下您怎么不有好处?”

太子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阿九却滴水也不肯测漏,林大人在一旁就更急了,不等阿九再开口就道:“下,臣瞧小九也没那么大的本钱,不若您就给她些银钱,让她去折腾,若是她没折腾得好,您就算银子赏她玩了就是,若是折腾上了正路,那您那份银子就是掺股了,臣负责每年给你分红利。”

阿九愕然地看着大老爷,他凭什么作自己的主?

大老爷嗔了阿九一眼小声骂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一点事也不懂。”

阿九撇撇嘴,她才不想让太子白分了羹去了呢,自己的作坊要真作大了,将来那是多少钱的进帐啊,转念一想,又佩服林大老爷的机灵和圆滑,也是,让太子掺股,那自己的作坊就能用太子的名议开下去,以后就谁也不敢随便找自己的麻烦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啊,而大老爷还能得到一个好处,自己反正是要嫁给林思敏的,将来就是林家的人,如此一来,还能将太子和林家绑得更紧,于他仕途也是大有好处。

果然不愧是官场老油子,一句话拍了马,又得了大好处,他还是一点损失也没有。

“是啊,阿九正缺启动资金呢,太子您借人借钱给我,阿九又岂能不知好歹呢,就让您占个一成的股吧…”阿九狡黠挑眉道。

大老爷听完就快跳脚了,一旁的徐大人却忍不住掩嘴偷笑,林家这准儿媳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器利害,那可是太子啊,将来的大周国君啊,一成股,亏她也说得出口。

太子自己都差点被口水呛到,忍不住拿书敲阿九的头,“好你个杨玖,你也好意思拿一成的股来打发本宫?”

“那太子下打算投资多少嘛,在商言商,您出多少,我算您多少股,要知道,您可就只是出几个工匠罢了,设计,制造,管理,地皮,运作等等,您可都是不管的,失败了,民女还要赔给您本钱,下,您不觉得您太占便宜了么?”

“本宫再给你五万两银子,多的,本宫也拿不出了,边关战事正紧,本宫就算有钱,也得先紧了边关再说。”太子瞪着阿九说道。

林大老爷真的很想拿东西敲破阿九的头才好,就不能多给点太子吗?这么明显的马让她拍,她也不肯拍,可知大周有多少官员想拍太子马都拍不进呢。

不过,太子看阿九的眼里有着淡淡的纵容和宠溺,林大老爷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背后的冷汗还是直冒,幸好太子是个清明的主子,若是换个混溃点的,就是阿九刚才对太子说话的语气,也能治个不敬的大罪来。

“五万啊,按算的话,只够半成的,呀,看你是太子的面上,就还是一成好了,等阿九的作坊建成后,阿九每月都给您红利。”

阿九故意算了算,半晌才一副不不愿的样子对太子道。

五万还是半成?徐大人在一旁直摇头,说半天也就是一点空话,织布机存在都有上千年了,那么多能人异匠也没谁能改良多少,她一个小姑娘,就真能办成?说起来口若悬河,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太子怕是对这个姑娘有些意思,所以就纵着她,由着她胡闹,还真拿五万两银子给她花差,也不怕朝中御使议论…

“徐大人,既然你也在,要不要也在本官媳妇这里下些本钱?”林大老爷完成是出于客的说道。

徐大人笑了笑道:“下都入了股,下官自然也要入一些的,只是下官家中也不是很宽裕,那就…出五千两吧。”

真是小器,一省最高长官,哪里就那么穷了,才出五千!

阿九还真没眼睛瞧那五千两银子,林大人也觉得好没面子,以徐家的家世,真心入股,哪里只拿得出五千?分明就是不相信小九嘛,哼,他是没见过小九的缝纫机…一个月就完成了两万件军棉,一件只赚了三钱银子,可是一万件呢,那是多少?三千两啊,两万件就是六千两,一个月能赚六千两…哼!以后小九赚大钱时,让这只小器狐狸后悔去好了。

“既然徐大人手头紧,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儿呢,您也别当真,我回去让我家太太拿出十万两给小九…那我也占个两成好了。”林大老爷满脸笑容,一副跃跃试的样子。

交了棉服,又意外的得到了十五万两银子的本钱,阿九高高兴兴地回了白石岭。

到了林思敏出发的那天,阿九就算再不舍,也只能用心为他打点行装,送他出门了。

大军在城门口集结,阿九意外地看到太子也在,不由诧异,湖南的事算是了解了,太子这是要回京么?怎么与林思敏的大军同时开拨呢?

与阿九同来的还有大少爷,他也一起来给林思敏送行,阿九忍不住问道:“大哥不和太子下一同回京么?怎么不见公主也一起前往?”

永宁一天不离开长沙,阿九就一天安不下心,那个刁蛮公主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太子一走,保不齐又有什么手段会使出来。

“太子下是随军一起去边关。小九是巴不得大哥离开么?大哥在这里,可是给小九带来困绕了?”大少爷含笑垂眸看阿九,眼中的清辉暖意融融,语气也如同以前一样的随意自然。

“啊,不是,我只是奇怪罢了。”

太子也一同去边关,也是给许明鸾鼓舞士气吧。

阿九走向林思敏,林思敏一银色盔甲,姿笔,英气勃勃,阿九递上自己织的手和护膝:“三哥,边关寒冷,要记得多穿衣服,小心着凉,还有啊,不要太在意一场战斗的胜败,安全最重要,知道吗?打不赢就跑,下回再打回来就是…”

唠唠叨叨的碎碎念,说的全是诛心的话,太子在一旁听了只差没被气死,哪有人送自家夫君上战场,一未劝他当逃兵的,她还当自己这个太子存在不?

“小九…”林思敏也有些无奈,越是临近出发,小九就越发的依恋他起来,这几作坊里忙,每夜还是会在他屋里坐得很晚,叽叽喳喳地与他絮叨,像个舍不得离开大人的孩子,让他也跟着依恋起来,越发的也舍不得离开她了,可好男人保家卫国,又岂能沉溺于儿女长,战场需要自己,自己是非去不可的。

“我保证,会一根头发也不少地回来,放心吧。”林思敏捏了捏阿九的鼻尖道:“你在家里也要多注意体,别太心了,也不许熬夜,还有啊,不要太挂念我,我会平安归来的。”

“那你保证了的哦,可一定要回来,我会绣好大红的嫁衣等你。”阿九笑得妩媚,头一回,她的心被不舍和担忧填得满满的,原来,确定了自己的心之后,确定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他之后,自己是如此的舍不得,如此眷恋他。

“大哥,小九还请你多多照顾,公主那边…”

林思敏又向大少爷辑了一礼道。

“有我在,岂会再让她任妄为,三弟就放心地上路吧。”大少爷笑得清浅,拍了拍林思敏的肩膀道:“是你为我们林家争得荣光的时候了,万事小心,三弟。”

太子受不了他们三兄妹间的亲,清咳了一声道:“林将军,你再婆妈下去,上了战场还不知道能不能举得起你的长枪,本宫还真没想到,杨姑娘是这般粘人的,要不,你就和本宫一起也去前线算了,可以守着你的林将军。”

切,本姑娘若是真让战场,还怕谁来,杀…算了,杀人这种事,阿九还是不想做的,文明世界长大的人,对于见血的事先天抗拒。

“我家小九真要上战场,一般的男儿还比不上她呢。”林思敏自豪地说道。

“是吗?那好,以后本宫再来长沙,可以领教领教杨姑娘的工夫。”太子深深地看了阿九一眼道。

再不想离别,离别还是在眼前,阿九只希望,再见不会太遥远就好。

送走林思敏,阿九的心空落落的,原来,有一个人守在边,关心里,疼你,体贴你的感觉真的是如此好,是会上瘾的啊,林思敏啊,林思敏,你要快点平平安安的回来,莫要辜负我杨玖一心一意想要嫁你的心啊。

第七十九章:问天

有了钱,阿九就开始精心设计起以水作动力的织布机来,她前世是军工大学毕业的,对机械制造很是在行,所以,设计图纸什么的,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她画出去的图,并没几个人看得懂,非要她跟工匠师傅们反复讲解才行。

不过,阿九也没打算修改自己的设计图,看不懂更好,反正东西能制出来就行了,也省得将来自己的织布厂,织厂赚了钱,别人眼红,抄袭了去?

如此一想,她又动起了为她制作设备的几位工匠师傅们的心思来,好的工匠,东西制造过一次,就会记得,不拿图纸也照样能再造…可不能把人再还回去了,得想法子全留在自己的厂子里维修保养设备才好。

其实八字还没有一撇,织布机的改良还在进行中,而改良好了,要在何处选址造厂,又还是个问题,湖南虽然水资源丰富,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水泥,想要在水里筑基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不过,好在有大老爷的全力支持,在阿九向大老爷提出自己的设想后,大老爷瞪着眼睛半晌都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阿九,在他看来,阿九就是在说糊话。

他见过风车,可真没见过水车啊,用水的推动力拉动机械运转,闻所未闻,阿九是异想天开吧。

可阿九一派笃定地说道:“小九也知道说再多,不如让您亲眼所见来得实在,现在小九的织布机还在严发中,只是想让您把湘江河上的某一段划给小九做厂子就成,小九要在那里建一个大型水力工厂。”

大老爷一想也是,反正自己信或不信,阿九还是会做的,当初自己也不信她能在一个月内筹集十万件棉衣,她不是也办到了吗?那些个看着不起眼的缝纫机,愣是在一个月内给做好了两万件军棉,这在大周朝的历史上原就是个很大的奇迹,不知为何,大老爷就是相信,阿九就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就如当年她进府来,就真的能将大儿子救活一样。

得到了大老爷的首肯,但厂址还是没建在湘江上,阿九最终还是定在长江与洞庭湖的出江口,三江码头边上,这里水运发达,交通便利,能达江通海,很利于原材料和成品的运输。

大少爷自三少爷离了长沙后,三不五时的就会到白石岭来看望阿九,当然,他每次来都是有事要办的。

例如这一天,他就是来帮阿九送文书的,厂址选好后,阿九就买下了三江口的一块地,三江口在岳阳府,离长沙又远,阿九过去办这些差事就不太方便,所以,大少爷就着林管家亲自去办了,几百亩地,却只花了一千两银子不到,比买良田可便宜多了。

“…多谢大哥了,你还真是帮了小九大忙,小九自己若去,定然没这般方便快捷,更不止这些花费。”对于大少爷的帮助,阿九由衷地感谢,她很喜欢现在与大少爷相处的这种感觉,大少爷肯对她放手,又能如过去一样的与她平淡相处,这也算是她和大少爷之间的最好结局。

“又见外了不是?就算你再不肯认我这个兄长,我也是你的大伯不是?我帮着三弟照顾你,也是应理明了的事吧。”大少爷就笑着嗔她。

“嗯,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知道大哥一直就疼着小九呢,等三哥回来,再让他给你敬酒道谢去。”阿九笑得爽朗,她以前就不反感大少爷,对于大少爷的办事才能也更是佩服,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关系后,说话做事反而更加默契畅快了。

“三弟走了一个月了,怕是快到边关了吧,只是押着军服,马车行进得就慢许多,听说明鸾前些子打了个大胜仗,大挫了辽人的锐气,把辽人赶出山海关外去了,想来,这仗也不会打太久了,三弟至多明年就会回来。”大少爷的眼神也坦然清明起来,不再用那种暖暖的,微痛的,婉惜的眼神看阿九了。

他似乎也走出了失去阿九的伤痛之中。

只是,从不在阿九面前谈起永宁公主,便是阿九提起永宁,大少爷也会用别的话带过,阿九不知道他们夫妻间的状态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觉得,大少爷过得并不快活,听冬梅说,回到府里的大少爷很少有过笑脸,更是很少进公主的院子。

永宁当然不是个安于寂寞的主,就常在府里大吵大闹,有时也会闹到大太太跟前去,有一回还让大太太给她下跪行礼,大少爷看见后,当时就甩了永宁一个耳光,并扬言,她再闹,他就把徐家三姑娘娶回来做平妻,孝敬大太太。

公主素来有些畏他,听了这话消亭了好一阵子。

在路上的大姑娘,原本上个月就该到长沙府的,却又听说半道上,出了些事故,又转折回京城了,把个大太太空欢喜了一场,府里公主闹,英姑也不是个省事的主,二姨娘又野心勃勃地想要东山再起,重掌林家掌家大权,内斗如连续剧似的,一集一集地上演,大太太烦了,有时也会跑到阿九这边来躲躲清静。

“大哥又在笑我呢,三哥回来,我这个家呀,也总算就有个撑门户的了,家里啊,毕竟没个男人,实在不是个事,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出来。”阿九听了大少爷那番话,就一语双关地说道。

大少爷曾说过,只要阿九回林家,哪怕只跟他做兄弟,他也就把老七给放回来,可这话说了都过去两三个月了,老七却还在京城里没回来,阿九就趁机敲敲边鼓。

“放心吧,三弟回来之间,我会时不时的来照看你的,保证不会让小九遭人欺负就是。”

那么聪明的大少爷,却装作没有听出阿九话里的意思,避重就轻地说道。

他来,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啊,自己是他未来的弟媳,虽然打小感甚好,可到底还是瓜前李下的,若人嫌话呀,红绡就劝过阿九两回,叫她不能与大少爷来往密切了。

可是,他每次来,都是给阿九帮忙解忧的,阿九又能说什么?

“大哥来,小九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大嫂还在府里,你常来小九这里,难免引得大嫂心中不快,而且呀,娘可是跟小九唠叨过好几回了,就盼着嫂子早些有动静才好呢,大哥过完年,也得有二十二了呢,换了别家的公子,早让娘抱上金孙了,大哥,不孝有三,无后可是为大哦,你也是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了。”阿九笑着说道。

大少爷眼中的清辉顿时一黯,低下眉眼道:“小九你也太心了吧。”语气竟然还有些严厉。

阿九就清凌凌地看着大少爷道:“小九也是为大哥着想啊,英姑已经怀有孕了,很快就会为林家生下长孙来,所以二姨娘才那般的嚣张,又爬到娘的头上作威作福,大哥生为娘的嫡长子,就算是为了娘,也该早些生下林家的嫡孙才是,让娘终于唉生叹气,以泪洗面,可不应当。”

“你有孝心,当初怎么就狠得下心丢下娘离开林家?小九,已所不,勿施于人。”向来温和的大少爷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丢下这句话后就往外走。

成语怎么能这么用?什么叫已所不,勿施于人?我不想生孩子吗?我将来生孩子,也是林思敏的呀?这是什么跟什么嘛,还是探花朗,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子呢。

阿九只差没去翻本世字典来与林大才子好好辩上一辩了。

看他怒气冲冲出去了,也不肯示弱,在后头咕哝了一句:“那是你的亲娘,又不是我的,我也回长沙城去孝敬自己的亲娘去,我娘也是天天以泪洗面呢,她都好几个月没见着我爹爹的面了,能不想么?”反正他生气了,也不怕再把话说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