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愕然,这丫头还真与她的主子一样,大胆而烈,一个婢女,连太子都敢赶,目光深深地看了红绡一眼后,冷然回,向太子一辑道:“杨姑娘需要安静,请下暂离。”

太子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道:“好,本宫先行离开,请沈将军好生护卫杨姑娘。”

连太子都被驱赶,对大少爷和公主自然更不留。

阿九昏昏沉沉地在上睡了三天三夜,发着高烧,一直说糊话,梦里无数次呼唤着三哥,桂花嫂和红绡衣不解带地守在阿九的前,心疼不已。

大少爷从林家出来,在杨家门外也守了三天,好几回晕过去了,是大太太让人抬回去的,沈默守在外面,谁也不肯放进去,就是太子来了,也被挡在门外。

到了第四天,阿九终于清醒了些,人就有些木木的,睁开眼看见红绡的第一句话就是:“红绡,我们不是要去岳阳的么?这里怎么还像我的家呀。”

红绡就有些愕然,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姑娘…”

“我是生病了么?快扶我起来,我要去岳阳,林海保不齐还在岳阳等我呢,我得快些把厂子建起来,等这场仗打完,我就在岳阳买个大宅子,和三哥就住在岳阳好了,不会长沙来。”阿九翻下,自顾自地去穿衣。

“姑娘…”红绡心中一恸,泪如雨下,“你怎么了?”

桂花嫂正好端了药进来,忙急走几步道:“小九,你醒了么?”

“娘,三哥这几天可有信回来,也不知道他到了边关没有,不知最近战况如何,真是担心啊,他是个实心的,上了战场就拿命拼,也不知道偷耍滑半点儿,娘,我以后得多教教他,他就是太老实了。”阿九穿着衣,笑着对桂花嫂道,眼里看不出半点悲痛的迹像。

红绡傻眼了,扶住她道:“姑娘,你…你怎么全忘了?三少爷他…”

“他怎么了?”阿九紧张地握紧红绡的手:“他不会也要娶贵妻了吧。”

“胡说些什么?三少爷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像大少爷一样辜负我们小九,他呀,是最疼小九,最小九的,来,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先喝了这碗药,咱们再把子养好一些,好好做生意,等三少爷回来,咱们小九就是个小富翁了。”桂花嫂将红绡一扯,端了药递给阿九。

“娘,你又笑话小九了。”阿九羞涩地微垂头,端起碗咕哝一口喝净。

红绡不解地看了桂花嫂一眼,桂花嫂就将她往外推道:“去瞧瞧沈将军,看他吃过饭了没,中午你多烧两个菜,请他进来用饭,人家堂堂将军,在咱们家外头守了几天,连口汤也没喝过呢。”

红绡就愣愣地被桂花嫂推了出去,阿九不解地问:“娘,沈将军是谁啊?是三哥那边来的吗?”

阿九放下药碗问道。

“是呢,说是还少了几千件军服,让你再做,他好押到前线去。”桂花嫂头也不回地胡乱应着。

到了门外,红绡拉住桂花嫂小声问:“姑娘她怎么全忘了?”

“烧了两天,怕是烧坏了脑子了,算了,她不记得更好,等过些子,让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吧,唉,我可怜的小九哦,怎么就是这么多灾多难啊。”桂花嫂忍不住又心酸,林思敏是她最看好的女婿,怎么可能就死了呢?或许,只是掉下山崖什么的了,或许…桂花嫂怎么也不肯信。

“沈将军?三少爷的遗体呢,埋在了边关么?”红绡走过去问沈默。

沈默看红绡憔悴的脸上满是悲怆,黯然道:“将军当时中六箭,马儿也中了一箭,当时发了狂一样的狂奔,一跃之下跳下了山涧,那可是万丈深渊啊,掉下去的人,再无生还的,太子下也派了好几人下去寻,找到了马儿的尸体,和林将军随所带的玉佩,将军说过,这个块玉,是他与杨姑娘的结缘信物,从来都不曾离的…”

沈默声音哽咽,有点说不下去了。

“那就是没找到三少爷的尸体,就有可能生还?”红绡大喜过望。

“不可能,那下面有障气,我们下去时,带了避毒丹,也只敢呆上一两个时辰…林将军受重伤,又是摔下去的,下面有条暗河,很可能是被河水冲去了…”沈默绝望地说道。

“你好残忍,就让我和姑娘留下一线希望也是好的,非要说得如此决然。”红绡就瞪了沈默一眼道。

沈默怜惜地看着红绡道:“你倒是个忠心地,将军说过,他自小在家里就是个不受宠的,没人瞧得起他,也没人关心他,只有九姑娘待他最真,能娶九姑娘是将军的梦想,当年在湘西,将军天天都给姑娘写信,只是,小鸽子来回一趟太久,将军又担心九姑娘担心阿十将军,自己想说的,就差不多都换成十将军的近况…将军还说过,正房二房的丫头中,也就是你没拿冷眼待他,还说,将来他与九姑娘成了亲,一定要给你一个好归宿的…”

话少的沈默,却是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慨和悲叹。

红绡的泪又止不住的流下:“少爷他…他也是在意红绡的么?”越发的伤心起来,人哭得缩成了一团。

沈默的心也跟着酸涩难忍,抬手想要拍她的背,又觉得于礼不合,就慌张地掏出自己的帕子来递过去,红绡却不肯接。

“莫哭了,老夫人看着呢,你一哭,老夫人就更伤心了。”又把帕子递过去一些。

红绡这才接了帕子,抽泣着,抬眼看他:“你说…有人暗算太子,就…就没的抓住一个活的么?保不齐,那幕后的人,就是杀害三少爷的。”

沈默道:“自然是抓到了的,太子下还特意把人带回长沙来审…我的品级太低…什么结果现在也不知道,要是让我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为将军报仇!”

红绡泪眼盈盈,俏脸如花着雨,柔中,又透着几分清丽,对沈默福了一福道:“多谢将军!”

沈默忙还礼道:“莫要客气,杨姑娘可是醒了?你快回去照顾她吧。”

红绡听了这才回转,桂花嫂就挽了她的手悄悄咬她耳朵:“红绡啊,我瞧着沈将军人不错。”

红绡惊愕地看着桂花嫂道:“您不会是…姑娘这个时候,肯定不愿意谈这个,再说了,以姑娘的眼界儿…”

桂花嫂就拿手指戳她脑门:“笨丫头,说你呢。”

一路走一路就有隐隐约约的话语传出来,沈默听得不仔细,耳根却不自在地红了。

红绡正被桂花嫂说得好不自在,撇开桂花嫂先进了阿九的屋,“姑娘?姑娘呢?”一见之下大惊,屋里哪里还有阿九的影?

“小九,小九…”桂花嫂也急了,忙去后堂找,又在院子里找了一个圈,都不见人影,沈默听了也奔了进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红绡又要哭了:“姑娘不见了。”

刚才姑娘方醒之时,似是忘了三少爷的事,这会子不会真的去了岳阳吧,按说也不会啊,她应该会带上自己才是,红绡满腹疑虑又进了屋,见自己才给姑娘拿的那衣却还在边挂着,顿时大惊,怎么连衣服都换了?

沈默焦急地带着人在宅子周围寻找,都不见阿九的踪影。

桂花嫂一把抓住红绡的手道:“阿九骗了我们,她骗了我们,她根本就没有忘记三少爷的死,怕是替三少爷报仇去了,呀,不会去了前线吧。”

“我去报大少爷吧,让他请人去找…”

“我去报告太子下!”

红绡和沈默几乎同时说道。

“不可!你们想害死小九吗?”桂花嫂大喝道:“小九肯定有些眉目,她不是冲动的人,你们只暗中去找,不许说阿九失踪地事。”

阿九确实没有忘记三少爷的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却不想连累桂花嫂和红绡,而且,也怕她们拦阻,才使了失忆那一招。

夜幕降临时,阿九趴在林府的屋顶,揭开永宁公主卧室的瓦片朝里看。

永宁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不一会子,一个贴宫女进来了,永宁猛地抬起头来切地问:“如何了?驸马可同意要过来?”

那宫女垂下头道:“回下,驸马不肯过来,他去子太太屋里。”

永宁气得手一拂,将桌上的茶具全扫落地上,怒道:“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人,如今如了他的意,老三死了,那人又嫁不出去,他又有了希望再求她回来,他把本宫当成什么了,当成什么了?本宫要回京去,回宫向太后娘娘哭去,本宫要和离。”

一个宫嬷听了忙抱住公主道:“主子息怒,息怒啊,如今不是您闹的时候,再过一阵子吧,再过阵子,等大皇子下与太子下闹出个分明来了,您再回京,不然,太危险了呀。”

“难道我就要一直在这里受他的恶气么?当初我是极了他,想与他一生一世好好过子,谁知他心里只有他的家族和那个人,娶回本宫,却只拿本宫当摆设,本宫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被一个农给压下去了,本宫心中好恨啊了。”公主怒道。

“莫要气坏了子,和离的话您这会子也不要说,太子今次遭人暗杀,听说已经抓住了一个活口,却不带回京去审讯,而是千里迢迢回到湖南来,公主,您可想过他是何用意?”宫嬷沉声严厉地对公主道。

永宁惊惧地看着那宫嬷道:“花嬷嬷,你是说…?”

花嬷嬷点了点头道:“所以,主子,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下查出什么来,您可是脱不得干系。”

“可是我…我没有要杀太子哥哥啊,我也没那么多人手…我只是…”宫主惊呼道。

“可是主子啊,您怕是被人利用了。”宫嬷摇了摇头,一脸沉郁地说道。

“你是说,太子哥哥和大皇子哥哥他们两个…”公主说到一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宫嬷将公主揽入怀里道:“您不该冲动的呀,我的小主子。”

屋顶的阿九听到这里,泪如雨下,越发怀疑那杀害林思敏的仇人就是永宁。

那宫嬷在永宁屋里呆了许久,服侍永宁睡下后,才悄悄地从永宁的屋里出来,关好门后,就提了个灯笼朝林府后院的小门走去。

出了后门,花嬷嬷将灯庞挂在一个矮树枝上,击了三下掌,从暗出走来一个劲装男子来。

那人见了花嬷嬷行了一礼道:“嬷嬷可算是来了。”

“你好大的胆子,敢找到林府后院来,可知如今太子下正在四处拿你?”花嬷嬷冷厉地说道。

“属下也是走投无路了,毕竟是给公主下办事,您给属下点盘资,属下远走他乡就是。”那人道。

“这是银票,你拿了速速离开,千万莫要让太子下抓到。”花嬷嬷就递了几张银票过去,那人刚要接,花嬷嬷的手腕一翻,寒光一闪,那把小刀就直插向那人前,那人猝不及防,前中了一刀,好在他武功深厚,退了半步,刀插得并不深,大怒道:“你…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花嬷嬷见一击无效,手一翻,又是一刀刺去。

那人负重伤,腾挪不动,眼看一刀割向自己喉咙,自认必死无疑时,花嬷嬷的手突然一折,像根断肢一个挂在腕上,斜喇里就刺下一柄长剑,直指花嬷嬷面门,花嬷嬷虽有些功夫,但右手折断,不敢恋战,回就逃。

那人死里逃生,手里紧捏银票,拔腿也跑,刚逃出林府后院的巷子时,一柄长剑拦住了去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此人的面目,子一僵,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一柄冰寒的剑尖抵在喉咙上,顺着那剑尖看过去,只见得到一双明亮的大眼,持剑之人蒙面而立冷声道:“说,公主派你做什么?为什么嬷嬷要杀你灭口?”

“你…你是谁?”那人颤声问。

话音未落,他就一声惨叫,一只根手指被蒙面人生生削去。

“快说!不然,就戳瞎你的双眼。”

眼见着那剑尖就移到了眼前,劲装男再也忍不住,求饶道:“是…是派我去杀林将军的。”

就见那蒙面人漂亮的大眼一阵湿润,眼前的寒剑如闪电般划起一道道寒光,劲装男惨叫连连,不过瞬间,他的四肢手脚筋便被蒙面人全都割断。

太子行宫外,几名守卫警惕地看着前方,黑暗处,一人手中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逶迤而来,到了太子行宫门口,招呼都不打,就大喇喇地往里闯,守卫拔刀拦住:

“来者何人?此乃太子行宫,速速离开。”

那人蒙着黑纱,将手中污血一团的东西往前一扔道:“这是太子要找的人。”说罢,提脚发力,倾刻间便不见子踪影。

太子正在屋里与文先生议事,听得有人来报后,忙让人将那血人带进来,一辩之下,唇边使勾起一抹冷笑,文先生道:“这…这不是羽林军侍卫陈康么?怎的…成了如此模样?”

太子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文先生,他可是大皇子的人,小心点,别让他死了。”

文先生道:“是何人送他过来的?下,此人武功颇高啊。”

太子眼里露出一丝笑意道:“管他谁送过来的,且先审了就是,给太后的信可送到了?皇上的病…应该也差不多了,文先生,可以收网了。”

文先生垂首恭敬地回道:“是,下谋略高深,是该收网了,只是…可惜了林将军,多好的一名将材啊。”

太子眼中就露出一丝婉惜来,挥挥手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牺牲也是太所难免的,现在证据确凿,本宫倒要看看我那兄长,如今再还有何话说。明天就启程,把永宁一起带回京城。”

“那杨姑娘怎么办?”文先生又问道。

“把沈默拨给她吧,让他好生守着,只等宫里的旨意一来,就能接她进京了。”太子微皱了皱眉道。

“可以杨姑娘那子,只怕…她不会轻易肯上京。”文先生担忧道。

“只是封她为县主,上京也是向皇上谢恩,她有何道理不去?”太子一挑眉道。

文先生会意的一笑道:“下深谋远虑,英明果断,老臣佩服之至。”

太子脸上却没有笑容,喃喃道:“子也确实太烈了些,她只废了陈康,那口恶气定是没除尽,到时候,还是让她来手刃陈康吧。”

文先生应诺道:“只是,只杀陈康,杨姑娘未必出得了心中之气,只怕…”

“本宫会给她一个交待的,至于永宁嘛,回京之后,本宫自有定夺。”太子道。

“那林思捷呢?太子打算如何处置?”文先生又问。

“此人心机深沉,又算于谋算,先生要小心一些,莫要他发现端倪了,若用得好,他将来将是本宫的一大助力,只是他太过儿女长了些,这点很让本宫头痛啊。”太子摇了摇头道。

“此次永宁公永回宫,太后娘娘知道事来龙去脉后,定然是要迁怒于他的,太子到时力保他一回,此人功利心极重,想来应该会顾全大局,放下心结,对下您会感激涕零的。”文先生却很有把握道。

两人正说着话,屋顶传来一声轻响,文先生耳朵动了动,就要拨而起,太子用眼神制止他道:“明鸾此番又打了胜仗,只是…唉!林将军已经出了关,快到他的营盘里了,若他稍微警觉一些,极时派人接应,也不至于让人有机可乘…”

“想来许将军也是心中有气,怨林将军横刀夺吧。下应该知道,许将军一直就想娶杨姑娘为妻,只是杨姑娘一直坚拒,心中生了怨气也是有的。”文先生看了屋顶一眼,附和得很快。

果然屋顶又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若非功力极深之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响声全无,太子才与文先生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子惊异。

阿九一夜未归,桂花嫂气得不行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见阿九施施然从外面回来,一素颜干干净净,沈默见到后,喜不自胜,忙上前行礼:“杨姑娘,您去了哪里,老夫人和红绡姑娘可是找了您一夜了。”

“就是心中不痛快,出去走了走。”阿九淡淡地说道。

沈默一想也是,林将军才过世,杨姑娘心中悲怆难忍,出去走动一下也好。

桂花嫂和红绡见阿九好生回来了,又喜又气,心疼地揽住阿九,将她拥进了屋里,阿九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睡。桂花嫂也知她心具累,就没再说什么,替她盖好被子,出来把门也掩上。

半上午时,街上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下被太子派人囚起来了,抓上马车,今回京,也不知道公主犯了何事,太子会不顾皇家脸面捉拿了公主,连公主的仪仗都给撤了,公主边一干人等也全都绑起来,一同押赴京城。

红绡得了消息就高兴地冲回后院来,打开门,见阿九还在睡,就喜极而泣道:“姑娘,姑娘,太子下查出是公主派人杀了将军,如今公主已经随太子下回京受审了。”

阿九睁大眼睛木木地看着帐顶,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姑娘,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啊。”红绡哭着说道。

“她不过是个棋子,被人利用了罢了,幕后又岂止她一人?”好半晌,阿九才轻吐了口气,喃喃道。

“还有别人么?”红绡惊愕地问。

阿九就把头别到一边去,强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心中大恨,三哥,小九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若真是小九害你英年早世,小九百死难辞其咎,不管幕后有多少人,不管那人地位有多高,小九发誓,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以命偿命。

一时又想起太子说的那翻话:那个人,真的会见死不救吗?他是那样的人吗?会是吗?

眼前又浮现出许明鸾那双火的眸子来,心中一阵苦笑,不会,他那个人,喜欢一个人时,得似火,讨厌一个人时,冷若冰霜,他就如一头野马,虽然暴烈难驯,却如烈火,风光霁月,光明磊落,不会的,许明鸾不是那样的人。

可太子为何要说那些话?她突然心中一紧,想起文先生那双精光内敛的双眼来,那人看似一个文士模样,只怕武功不低,自己的行踪难道被他看破了?所以故意说出那翻话来?

太子,在这次的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永宁不过是个公主,她手上哪里可能掌握得了那么多的力量,连太子也敢刺杀?

三哥啊,只怕你成了人家谋中的一个弃子…

正思索时,桂花嫂从外头进来道:“小九啊,大少爷又来了,你要不要见他一见?”

红绡也不等阿九回答就道:“夫人,姑娘心正不好,肯定是不见的,让大少爷回吧。”

“大少爷说,他一会就要启程回京了,说一定要来见见小九。”桂花嫂道。

阿九确实不想见大少爷,永宁之所以会杀林思敏,不过是怨恨自己罢了,而自己原本与永宁没有半点瓜葛,一切,全是因为林思捷而引起的,他追名逐利,瞧不上自己的农女份,尚了公主就该好生待她,却又放不下自己,一直纠缠不休,公主心高气傲,嫉恨之下,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八十一章:世子的怜惜

左思右想,阿九还是翻起,走到正堂,就见林思捷坐于堂前,阿九冷然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态度冰冷疏远,有如陌生人。

林思捷心头一紧,颤声道:“小九!”

阿九背转去,懒得看他,只道:“你若还是纠缠不休,说些有的没的,那我便走了。”

林思捷未料阿九待他已淡漠至如斯地步,心头一恸,追上两步道:

“小九,永宁已经被太子关押了,此番她与大皇子密谋共同谋害太子,证据确凿,平国公已然去福建捉拿大皇子了,永宁这一次再无翻之,小九,三弟的仇,也算是报了。”

“住口!”阿九猛然转过来怒视林思捷:“林思捷,我一直只当你功利极重,但用是真,可你越发让我瞧不起了,永宁纵然可恨,但她堂堂一个公主,为何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都是你害的?当初你既不她,就莫要娶她,娶了又不好好待她,以至于她因成恨,迁怒他人,你为了你的前途,为了林家的利益,不惜牺牲和利用所有能利用之人,为了你所谓的,你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莫要说三哥的死不是你一手促成的?林思捷,你太卑鄙了。”

“小九,我知道,三弟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现在把一腔怨气都怪责到我的上,我不怪你,真的,大哥不怪你,只希望你能慢慢平息心中的伤痛,好好的,幸福地生活下去。”林思捷脸一白道。

“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意缠绵的鬼话了,林思捷,你的是毒药,是剧毒,不过是上你的,还是被你上的,都会被你伤害,因为你太过自私,太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择手段,在名利上是如此,在感上照样如此,只要是拦在你的感前面的,不管是谁,你都下得手去。”阿九愤然地直指大少爷的鼻尖道。

“小九,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了么?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对三弟就是那般温柔,对我就如此挑剔呢?”大少爷变色道。

“三哥的死,可以说是你一手策划的,你将很多人和事一起算计于当中,一步一步,最终达成了你的目的,当然,你一开始,也许并不想杀三哥,只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我回到你边,可当得知我心意决然,再也不肯回头时,你就开始着手赶走所有对我有意的男子,你为什么会一直滞留在长沙不回京城?你寒窗苦读那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当官么?为的不就是青云直上,为林家光宗耀祖母?你堂堂翰林大人,当官初始,就请长假,滞留长沙,所为何来?

其实,你心中虽然放不下我,但你只要好生与永宁过子,带着她一道离开长沙,远离我,永宁也不至于会对我恨至如此之深了,可你故意不回去,又故意当着永宁的面对我深难抑,故意为吐血自残已,还当着我的面斥责永宁,她是公主,又对你一往深,长久之下,怨恨自是越积越深,永宁也深知,一旦我发生任何事故,你都会怀疑她,会怨怪她,所以,她不会向我下手,却向我最亲最的人下手,让我痛苦,让我生不如死,林思捷,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想嫁的人,已经没有了,你今天是来收网了吗?把我这条大鱼收回去是吗?”

大少爷子晃了一晃,痛呼道:“小九…”

“不许叫我,亏我以为,你对我放手了,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祝福我和三哥了,我就还如从前一样,拿你当最亲近的大哥看待,可你却…”阿九退后一步道。

“三弟中六箭,只有一箭是永宁所派之人的,还有五箭,是从不同的方向过去的,小九,永宁在军中,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你明白吗?杀死三弟的,并不真的是永宁,永宁只是个棋子,他是被人利用了,你明白吗?”大少爷大声喝道。

还有五箭,是从不同的方向出来的?阿九听得心中大震,还有谁?谁想杀林思敏?是太子吗?不可能吧,林思敏是忠于太子了,又是一名勇将,太子杀他,不是自折羽翼么?难道真是许明鸾?

不可能,不可能,阿九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不嫁那人,也不应该如此怀疑他的人品,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更是个骄傲的人,他要,就明要,从不强,更不屑于耍这种见不得光的手腕。

“就算只有一箭又如何?一箭你也一样脱不得干系,所以,林思捷,我会为三哥报仇,但是,看在太太还有大姐,四姐的面上,我放过你,只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说罢,阿九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大少爷那天黯然离开了杨家,与太子一道赴京城而去,阿九强忍心中的悲痛,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没过两天,就与红绡一同去了岳阳府,她要尽快把自己的商业制造王国建立起来,她深知,自己现在还是太过弱小了,没有能力反抗这个时代的权力阶级,只有实力增强,才能让别人忌惮,生畏,从而再也不能纵她的命运,我命由我主,阿九默默发誓道。

红绡见她这么快就从三少爷的死中摆脱出来,心中自是高兴,也一心一意与阿九办起织布厂来。

几个月后,从京城传来消息,永宁被削去了公主之位,扁为庶民,而大皇子在福建的势力也一举被平国公给消灭了,太子远逃海外,这一切,都是在皇上重病之中发生的事,没有了大皇子这个劲敌,太子前面再无绊脚石,朝政也逐渐又回取了太子手中,回到朝中的太子,除了收拢权力以外,更着手在朝中大换血,公永犯事,驸马林思捷却没有受到连累,反而官升一级,成为上书房行走,太子常在上书房中与他议论朝中大事,他如今倒成了太子边近臣。

许明鸾终于在边关将辽人大败,赶出山海关,除了夺回已失国土外,竟然还占领了大辽最重要的一个边关要塞,大屿关,扼住了大辽通往大周的喉咙,大辽与南方的通商都被截断,土地贫瘠的大辽,很多生活必需品都依靠南方进口,这下,断了物资通道,经济顿时陷入困境,再加上战争消耗甚大,大辽朝庭有意结束战争,与大周讲和,因为是战败国,割地赔款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许明鸾成了民族英雄,国家顶梁柱,太子越发的倚重他了。

听到这些消息时,阿九终于明白一些事来,大皇子在上一回的湘西私兵事件后,本应该被打落马下来的,但皇上病好转后,为了玩平衡之术,故意又把大皇子放在了一个敏感地位置上,让太子难以安心,太子一心想要除去大皇子,却又苦于没有借口,这一次的遇刺事件不是正好给太子制造了机会了么?这个局,布得既深又狠,连永宁的嫉妒和心狠手辣都算计进去了,一击之下,大皇子再也无法翻,就连太后娘娘这一次也不肯站在大少爷这一边了。

只是,牺牲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人物,而这个后续,肯定还远远没完。

阿九没有管过这些国家大事,她的织布作坊开得很顺利,虽然产能还不是很大,但岳阳周边地区的细棉布市场几乎已经被她垄断了,要知道,由织布机织出来的布,纱线均匀,纹路细密,更重要的是,费时少,价格比人织的便宜三分之二,所以,很多绣坊,布铺都只用阿九的织布厂的布匹。

岳阳周围一带的妇女们,连自家穿的布衣都不愿意织了,宁愿做些别的活,赚了钱来再买织布厂的布穿,阿九还在改造纺纱机,一旦连纺织也解决了的话,以后,制约织布机的源头就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