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这府里事由周氏管家,但老太太也没有就看轻了她的。唯一可惜的是,自个的孩子不争气。成日里只知道遛猫逗狗,根本没把心用在书本上,为此她不知说了多少回,偏是没听进去!就女儿还知道疼人些,可惜到底也是要嫁出去的人,而且脾气又太冲动了,心里又藏不住事,要不然她早就

“哦,这么好的孩子居然还未定亲,这么说来,他跟咱家二丫头的年纪倒是相配了!”老太太说着就笑了起来,周氏眼睛一转,也跟着笑道:“我就说,二丫头是个有福的,有这么好的人儿等在那头呢。就是不知”

“我不依!老太太和大伯母这是在故意打趣我呢,今儿可是大姐姐的生日,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白玉蝶一下子涨红了脸,就开口嚷了起来。一边羞得想要起身走开,一边又舍不得,就想等着老太太能不能明着表态一番。

可惜这会周氏就说道:“行了行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二姑娘就真生气了。咱还是听戏吧,老太太刚刚点了哪一出?就让他们先唱那一出。”

于是戏台上的帘幕缓缓拉起,水袖翻飞间,曲调如水般流出,说不尽歌喉宛转,端的有落尘绕梁之声,裂石流云之响。

白玉蝶失望地咬了咬唇,白玉妍慢慢抬起脸,面上终于现出了神采。白文萝轻轻抿着茶,只是在放下杯子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那边白玉轩拿着筷子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而另一边的白玉瑞正靠在老太太怀里听着戏,却不时往白玉轩那瞟过去几眼,还不时贼贼地偷笑着。

白文萝微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子上的青花,半垂着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白玉轩的手。

第40章 无奈的吩咐

时近下午,吃喝过后,再看了几出戏,且又是这飘雪连天的冬日,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没多会众人都觉睡意袭来。眼下台上的那出戏还未唱完,老太太双眼已经朦胧,似将睡未睡的样子。而坐在老太太旁边的白玉瑞,虽勉强撑着腰背坐挺了,但是眼皮还是不时地往下耷拉着。周氏不忍,便悄悄着人叫停了戏。

“嗯?怎么停下了?”吹拉弹唱之声停下后,老太太睁开眼,有些模糊地问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平日里这个时候都要歇一会的,我瞧着姑娘们都有些昏昏欲睡,老太太就放她们回去休息一会吧。反正这个戏班是租了一整天,大家伙休息好后,有了精神,晚上再叫来热闹一番岂不更好。”

老太太听说,细看了一看,果真大家脸上都没什么精神,便点了点头道:“也是,倒是我疏忽了,那就都散了吧。”

白文萝出了观月楼后,轻轻吁了口气,抬眼一瞧。只见檐前那雪,早上那会还如柳絮,眼下已渐似鹅毛。她在外头等了一会,见白玉轩出来后,便问道:“困吗?”

“出来就不困了。”白玉轩也呵了口气,摇了摇头,笑道。

“那就去我那坐一会,前几日我找了几本好书,正好让你瞧瞧。”白文萝说着就转身,示意他跟上。

带着白玉轩回了梨香院,白文萝让丫鬟在她房间里把炭盆烧上后,便让她们各自忙活去,不用在屋里伺候着,她跟轩哥儿单独说会话。

“我前儿才知道,原来老太爷的书房里藏书不少,好些还是珍本,幸而老太太没拦着我不让进去。瞧,这是我给你挑的几本不错的,你且拿回去看看,有不明白的,可以去问一问先生,但这书记得别损坏了,看完后马上就拿回来。”白文萝边说着边拿起桌上那几本书,递到他跟前。

“谢谢姐姐!”白玉轩接过那几本书,咧嘴笑了一下,还是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文轩。”白文萝叫了他一声。

白玉轩有些愣住,抬起头,一时间呆呆地看着白文萝。自从改了名后,白文萝就不再这么叫他了。此时忽然叫出这个名字来,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新上的学堂怎么样?还习惯吗?先生教得好不好?”白文萝笑了笑,随意问了几句。

“都很好。”白玉轩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没发生别的事情吗?”

“没有啊,就是先生布置的作业比以前多了许多,不过我都能学得来的。姐姐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

“文轩,有事情不要瞒着我。”白文萝终于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没有啊。”白玉轩一愣,眼神一时间有些闪躲,右手下意识地缩了缩。

“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白文萝说着就抓住他的手,翻开他的袖子,却不想那手臂上并未见到有何损伤之处。

“什么怎么回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白玉轩挣了一下,就收回手,嘴里嘟哝地说道。只是白文萝却没放过自己刚刚抓住他的手时,他整个胳膊都颤抖了一下,连眉头也下意识地皱了皱,虽然马上就勉强忍住了。

他终于学会了掩饰这一课,环境逼着人,不得不改变,以求适应。本应如此,可白文萝却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和无力!

“把扣子解开,我看看你的肩膀。”她放开他的手,又道了一句。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好好的看什么肩膀!”白玉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像是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样子。

白文萝沉着脸看了他好一会,才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是不是真的没事,我看了就知道,刚刚在席上的时候,我就发觉你的手不对劲了。你要知道,这府里,除了娘,没有人能比我更关心你。你要真不想让我担心,就凡事都别瞒我。而且现在我已经发觉不对劲了,你即便是不说,我过会也会想办法去打听的。如此一来,是平白浪费一番功夫,还又多添不必要的担忧,你想要这样吗?”

白玉轩怔住,沉默了好一会,心里挣扎了一番才闷着声音说道:“其实我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着了,真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摔跤?”白文萝微扬起声音,看着他。

“椅子不牢固,我坐下去散了,又撞到后面,所以就”白玉轩不敢看她,垂着脸,小声地说道。

“我看看。”白文萝没再问下去,说着就直接上手解开他的衣领。

“姐,姐姐!”白玉轩吓一跳,要起身,又被白文萝按了回去,三两下就解开了他衣服上面的几个扣子,然后走到他背后,把领子往下一拉,就见肩膀那一块已经是乌青一片!

单单撞到桌角的话,不会这般严重,乌青的面积不小,看着更像是被什么钝物给砸到了。

“除了撞到桌子,还被什么砸到了?谁做的?白玉堂还是白玉瑞?”白文萝眼里的温度渐渐退去,仔细看着他的肩膀。皮下毛细血管破裂,肌肉损伤,那一片又青又肿的,起码有两天时间了,没有上药,淤血无法散去。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可是这也疼得不轻,偏他还跟个闷葫芦一样忍着!

“不是的,是我推开门,结果有石头掉了下来。”白玉轩咬了咬唇,闷闷地说道。

白文萝在后面沉默住了,白玉轩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陡然冷了几分,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白文萝默默帮他拉好衣服,然后走到衣柜那,把上次那人给她的那瓶药找了出来,再走回白玉轩身边。重新拉开他的衣服,一边帮他上药推揉,一边问道:“学堂里的先生知道这事吗?”

白文萝冰凉的手再他肩膀上渐渐搓热了起来,受伤的地方被这样用力的推揉着,其实很疼,只是疼过后就渐渐舒服了。白玉轩不由得想起在学堂里,那些人说的难听话,还有处处被人暗中刁难,找机会让他难堪。姐姐说的没错,在府里有老太太看着,没人敢怎么样,但出去后就不一定了。只有白文萝是处处为他着想,处处为他考虑,他不由得红了眼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在学堂里的,是学堂后面的一间空屋,那天中午下课后,他们说出外头活动一下筋骨,结果把我骗到那里我以后会小心的。”

“以后这几天放学后都到我这一会,我给你上药,好好揉几天,这些淤血很快会散去。”白文萝平静的说道,只是声音里暗含着几分冷意。仿佛是结了薄冰的河流,表面看着平滑如镜,底下却湍急汹涌。

这事跟老太太说也没什么用,没有抓到实质的证据,最多只会骂跟在白玉轩身边的小厮一通,没法在根本上解决这个后患。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嗯。”白玉轩点了点头,说出来后,心里松了口气。

上好药后,白文萝帮他整了整衣服,轻轻嘱咐道:“我知道,你刚进学堂,这段时间不会太好过,你凡事皆小心。再过段时间会慢慢好的。这事,怎么也算是在学堂那发生的,你还是跟先生说一下,不能一味地退让和躲避,要知道怎样利用别人来保护自己。这样他们也不敢太嚣张,到底你也是伯爵府的少爷,先稳着这几天,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回来告诉我,我会给你想办法。”

“姐姐别担心,我其实就是太大意了才着了他们的道,以后我只待在学堂里,他们不敢怎么样的。”白文萝帮他系上扣子的时候,白玉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记住我说的话,还有在回来的时候,你是和白玉瑞坐同一辆马车的吧。你路上也小心着些,那孩子心眼多,尽量别理他,他若说什么,你只当没听见就是。”

“我记住了。”白玉轩点了点头。

晚上,由于天气太冷,雪亦未停。老太太也就没再张罗着大家一块看戏,只是一起吃了晚饭,说了会话,便散了。

白文萝回来后,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灯下沉思了许久,那石头当时幸好是砸在肩膀上,若是砸到脑袋上

白天的时候看白玉轩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她便猜到,当时准是被人设了圈子,让他去钻,结果出了事还不敢说。这次是躲过了,可下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什么时候发生!就算大事没有,那也肯定会时不时地被人刁难。怎么办?出了府,她就无法时时看着了!

真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姑娘,这是大姑娘那边送来的一盆水仙,摆在那儿好?”正想着事,就见木香小心捧着一个玉石条盆走了进来,那上头已经开了两朵单瓣水仙。

“怎么给送花来了。”白文萝回过神,淡淡地问了一句。

“大姑娘说老太太今日送了她两盆,她想着三姑娘这儿似乎还没有花,便让人送了一盆过来。”木香笑着,看了看屋子,见就只白文萝平日写字的那桌适合摆,便问道:“姑娘摆这行吗?”

“嗯,就先搁这吧。”白文萝把目光从水仙花那移到她脸上,点了点头。

木香放下后,又稍稍调了一下角度,然后才笑着说道:“果然瞧着好看。”

白文萝没说话,木香以为姑娘要自个看书,便要出去,不想白文萝又叫住了她。

“你且等一下。”

“是,姑娘有什么吩咐?”

可白文萝叫住她后,却只是看着她,似在思索着什么,久久不语。木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笑了笑问道:“姑娘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白文萝慢慢放下手中的书,似叹了一声,然后才道:“木香,这几天,叫你的主子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那是如平日里吩咐一些琐碎的事情一样,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了。可听在木香耳里却如轰雷一般,她愣了半天,眼中闪过惊诧,迷茫,慌乱以及怀疑的情绪,最后才迟疑地问道:“姑娘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第41章 事情说开了

“别装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文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着道:“我并不关心他的身份,也不在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让你做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我只要文轩以后不能再出事了,如果你能办得到这一点的话,也可以不用叫他过来。”

木香怔怔地看着她,白文萝淡淡的看回去,耐心地等着她的答话。

“姑娘,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是我哪里没注意到?”终于,木香垂下眼睛,然后再抬起来,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她问出这话,就等于是承认了她的身份。

“你做得很好。”白文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淡淡地笑了一下才说道:“只是有些太急,也太巧了。”

“请姑娘赐教。”木香恭恭敬敬地说道。

白文萝想了想,慢慢开口道:“我刚进府的那个晚上,连老太太的面都没见着,说白了就是没名没分亦没根基,还不受待见。而你也不过是个才进府没多久的小丫鬟,又是刚刚被派到这边来,跟了这么一个,当时看着连个体面丫鬟都不如的小姐。可出了事,你不但不躲开,竟还有胆子敢冲上前去。这若说是要表忠心,也太牵强了点,实际上看在我眼中,更像是借着那事在试探我的深浅。”

“还有,接下来,我问你府里的事情,才几个月的时间,你知道的事情却不少。而且当时你是已学了规矩,应当知道这深门大院里,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说三道四,须知多说多错,更何况我才刚进府。可你不但一点忌讳都没有,反还像是怕我知道得不清楚一般,事无巨细地都一一道了出来。这种种,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一般,当然,这些仅是引起我的怀疑,并不能确定。而且后来你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行为,都跟你说的一样,就是个话多点,又有些热心的小丫头。”

“那姑娘是怎么确定的?”木香忍不住问道。

“那天晚上他过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正巧就忽然全都出去了,我已奇怪。后来悄悄问了那两婆子,她们说当时是厨房那有人叫她们过去分东西,跟你请示的时候,你一口就答应了;然后六儿又让你找了借口支开;沉香也在你的示意下坐不住,去找了如意打听口风。至于厨房那边,我悄悄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之前你在厨房那当差的时候,曾与一个仆妇相处得比较熟。后来我再留意,这段时间,我的饮食,都是经由你和她之手,而她又是能时常出府,故而若让她传递消息的话,应该是很方便。”

“原来姑娘全都查探了一遍。”木香怔了怔,喃喃道。

“其实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未露出什么马脚,做得很细心,只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了你,所以,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并不难。”

“为何从一开始就怀疑?”听白文萝这么一说,木香便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人,不会就这么放心我,总得找个人在我身边看着才行。这点我很了解”白文萝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只是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很轻,木香没有听清。

“所以,姑娘是因上次主子过来后,就确定了我吗?”

“差不多吧,还有后来我曾问过你可识得字,被买进来前家里是什么样的。你只说家里以前是靠几亩薄田过活,后来天灾人祸,父母过世后,就被亲戚卖给了人牙子,只略识得几个字。而你也是因为识得几个字,所以才被选中给买了进来。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光识得几个字的农家之女,却是看过不少书。”

“我没在姑娘面前看过书啊,怎么”木香一边疑惑地说道,一边回想。

白文萝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抽出一本书来,翻到其中一页,推到她跟前慢慢说道:“想起来了吗?两个月前,就是沉香被杖罚的第二天,我曾让你帮我整理一下白天抄写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不但生涩难懂,好些还是用的生僻字,没有真正看过的人,是无法分得清前言和后语的。而且当时我故意把书稿弄乱放在桌上,而你在整理的时候,因为是看过的书,所以下意识的把顺序都给整理好了。”

“还有”白文萝停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我练字的时候,除了抄点诗集什么的,还会自己胡乱写一些词句,很多都是写完后就随手扔在纸篓里。而这些废稿,都是让六儿拿去烧掉的。不过,偶尔我会发现,那些要烧的书稿,有时会莫名变少了一些。你以为我不会注意到,但其实凡是出我手的东西,我至始至终都会留意。”

“我”木香张了张口,许久才叹服地说道:“姑娘真的心细如发!”

白文萝不做声,解说完后就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木香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会通知主子的,只是姑娘的事情如果没有进展的话,主子他不一定”

“我知道,他过来后我会给一个交代的。”白文萝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主子会不会过来,我只能”

“你只帮我通知他一下就行。”

“好的。”木香轻轻吐了口气,见白文萝再没什么要吩咐的了,便轻轻退了出去,一如往常般恭敬有礼。就算事情说开了,她也还是姑娘身边的丫鬟,这一点不会改变。

第二日,白文萝去秦月禅那看了一下,听说她昨日身子不好,连白玉妍的生日宴都没参加。两人照旧假惺惺地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维持着这表面上的亲热。其实自从白文萝上次把那条迎春花帕子示出来后,每次秦月禅见着她,都会拐弯抹角地要打听她以前的事情。白文萝全都如实相告,可是偏听的人心里头就是不信,总以为白文萝有意瞒着她什么,或是有意要在她面前炫耀什么。

“听说大姑娘明年就要嫁到方家去了。”秦月禅靠在床上,抱着手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是,我也听说了,差不多也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吧,那会方家的孝期便满了。”

“是该把这事办了,生生拖了这几年,大姑娘嫁过去的时候都十八了,幸好是早定了下来,不然心里还不得急死。”秦月禅摇了摇头,轻笑道。

白文萝笑笑,不答话,正想着是不是该起身告辞了,却这会秦月禅又说道:“说起来三妹妹也快十四了吧,其实也不小了。你不比原就在这府里的姑娘,到底在外头生活过。之前心里可有没有中意的?说出来我帮你跟老太太、太太说去,早早定下来,也省得以后有变故。”

“嫂子这是说笑呢,我就是未进府前,也都是待在屋里做针线活的多,哪能随随便便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再说这事,就是姨娘也是不允许的。”

“也是,倒是我说笑了,原想这三妹妹与别的女子不同,或许心里会有自己的主意。”秦月禅说着就盯着白文萝看,她记得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朦胧懂得情事了。而那个男人,那如星月般迷人的容颜,那雍容优雅的举止,还隐隐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去年匆匆见看过一眼后,才发现他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那般的容貌仪表,再多那几分恰到好处的成熟,如今还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他们到底是怎么碰上的?什么关系?秦月禅抱着手炉的力道不由得紧了几分。

“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萝哪敢擅自做主的!”白文萝说着就站起来要告辞。

“三妹妹莫不是生了我的气,这一说就要起身走了。”秦月禅说着便作势要从床上下来。

“嫂子言重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到底嫂子还不是为我着想。只不过是我也叨扰一会了,嫂子身子不好,该多点时间休养才是,别因跟我说话而劳了神,我改日再来看嫂子。”白文萝赶紧走过去阻她下床。

“说起来,这些日子总都是三妹妹过来瞧我,我还未去三妹妹那看一眼呢。等过两天我精神些的时候,便过去看看如何。”秦月禅说着便又坐了回去。

“嫂子何必跟我这般客气,总归不都在这同一个园子里,谁到谁那还不一样,分得这般清,哪还像一家人了。”

“你这张小嘴啊,就是会说道,行了,就不留你了,我瞧着哪天过去你那坐坐。”

“行,嫂子好生歇着,我先告辞了。”白文萝笑着点了点头,便出去了。秦月禅照旧让双燕送她出去,于是白文萝一边走一边聊天般地问了双燕几个问题。比如今年多大了,跟在大奶奶身边多久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没,等等一些琐碎的事。双燕有的照实答了,有的含糊了过去。白文萝也不追问,似真的只是无聊随口说话一般,出了院门就直接走了。

“我瞧着你们出去后还一路说一路笑的,三姑娘都跟你说什么了?”双燕回来后,秦月禅便问道。

双燕如实说了,秦月禅沉默了一会,便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双燕有些莫名,但也不敢多问什么,便轻轻退了出去。

秦月禅半躺在床上,表情微有些出神,慢慢想起白文萝刚刚的音容笑貌,为什么,会觉得那两人有些相像呢?真是让人厌恶的感觉!

同样的笑里藏刀,同样的深藏不露,同样的暗含着危险的气息

第42章 貌似要捉

“姑娘,今儿早上我就递了消息出去,如果主子要过来的话便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出了栖风院后,木香在一边给白文萝打着青绸油伞,一边悄悄地说道。

“嗯,你知道双燕跟沈逸飞身边的小厮是亲戚关系吗?”白文萝看着那如鹅毛般的雪片,说着就从斗篷里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没一会就见那雪花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化成水渍。

木香一愣:“亲戚!姑娘说的是茗夕吗?这我没听说过,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白文萝收回手,捏了捏略有些僵硬的手掌,呵了口白气,淡淡地说道:“这两天你注意点茗夕,再帮我打听一下沈逸飞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木香微怔了怔,便轻声应下了。白文萝没再多说,只是将要走到梨香院时,脚步迟疑了一下,就站住了,然后往东院那边看了看。其实要想打听沈逸飞的事情,白玉蝶那倒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只是那丫头实在是个炮仗脾气,自从上次玉佩的事情后,就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把眼睛放在脑门上的,是打从心里瞧不起她这样的身份吧,要想亲近,可是不容易呢。

白文萝轻轻勾起嘴角,想了想便问道:“知道二姑娘这会在哪吗?”

“二姑娘今儿一早就跟二太太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

“听说今儿是二太太娘家那边一位姨婆的寿辰,一早上就有人送了帖子过来,要请老太太和太太们一块过去的。老太太嫌下雪天,太冷了,只让人备了礼送去,二太太便带着二姑娘过去了。”

“哦”白文萝点了点头,便回了梨香院。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白玉轩每日下了学回来后都会到白文萝这呆一会。一是那药确实好,二是白文萝揉搓得当,所以到了第三天,先前看着有些瘆人的淤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白文萝又问了他这几日学堂里可还有人欺负他没,白玉轩一脸轻松地告诉她。他把这事说与先生后,先生便在课上警告了一番,虽是没指名,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因此这些天他倒是过得很安稳。

“先生都说了,不许在他学堂里闹事,就是在附近也不行。我想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使坏心眼了,姐姐就放心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点好。”白文萝不想把自己那阴暗的揣度说出来给他添堵,只淡淡地嘱咐了一句。

白文轩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多少也看明白了些事情。只不过他凡事都喜欢往乐观的方面去想,即便别人曾对他使坏过,但只要对方稍稍一示好,再加上时间一长,他就容易忘记对方曾在自己身上加于的伤害。白文萝就是知道他这一点,所以总也不放心。

这已经是第四天下午了,白文萝在屋里静静做了会针线活,直到觉得脖子有些酸了才放了下来。站起身,走到外面一看,天空只剩下零星的雪花,只是那屋檐,树枝和地面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那两个婆子正在院中扫着雪,六儿从屋里跟出来问道:“姑娘可是要去哪?”

“没有,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沉香和木香呢?”

“沉香姐姐去厨房那下菜,还有这院里的炭快用完了,顺便去把下个月的领回来。木香姐姐刚刚还在这呢,这会不知去哪了。”

白文萝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天色,在外头站了一会,就转身回去了。

屋内的暖炉烧得很旺,但是总觉得不够暖和,才做一会针线就得搓一搓两手,否则就会僵硬住。到了冬天才知道这屋子竟是这么不保暖,果真比白玉妍和秦月禅那差远了,就是滚烫的茶水,放在桌上没一会就变凉了。她的身子原本就比一般人要虚些,因此更是怕冷,只是眼下她这屋已经是最暖和的了,丫鬟们住的屋比她这里还要冷上几分。

白文萝两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正要拿起针线,六儿这会拿着一个手炉进来说道:“姑娘还是用这个捂手吧,天这么冷,何必急着做这些针线活呢,好好歇一会岂不好。”

白文萝接过那个喜鹊绕梅的圆形青瓷手炉,手掌在上面捂了捂,确实是舒服多了,她笑了笑道:“这么呆着也没意思,做点针线活儿心里还能静点,你出去吧,暂时不用你伺候。”

六儿有些不解地走了出去,心里却琢磨着姑娘刚刚那句话,静点?难道姑娘觉得吵吗?可是这院里也没人说话啊。

感觉两手变软和后,白文萝又拿起针线。没一会,外头那两婆子扫完了雪,接着就听到木香的声音,说是让她们去扫一下院子外面的残雪,那两婆子不满的嘀咕着,似在说那不是她们活儿,后来木香不知说了什么,那两婆子便乖乖地去了。接着六儿也被木香叫了出去,这院子倏地又静了下来,只听到外头有雪花飘落到屋檐上的声音。

白文萝慢慢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着那绿色散花毡帘。一丁点脚步声都听不到,却确实感觉到有人靠近了,熟悉的气息,伴着冰雪的味道消无声息地袭来。

似眼花了一下,那门帘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一身白色的劲装,衣料上无半点暗纹,就是腰带和发带上亦无多余的装饰。偏穿在他身上,却胜过别人一身的锦衣华服,金冠玉带。那一份雍容优雅,好似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般,已无需衣物的衬托。

刚一见到她,那眼角眉梢立即就显出几分吊儿郎当的笑意,迷人的五官带着几分懒懒的倦意。慢慢踱步走到她身边,随手拿起她喝过的杯子,就似在自家一般,悠闲自在地倒了杯茶,轻轻喝了一口后才道:“上好的白茶,可惜冷了。”

白文萝放下针线,站了起来。上官锦放下茶杯,从她的针线篮里拿出一个已经做好的心形蝶恋花荷包说道:“现在做这个,手不冷吗?”

“你不想问问秦月禅的事情?”白文萝答非所问地看着他道。

“不急,听说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有事情求我了?嗯?”上官锦笑,放下荷包,拉起她的手,握了握,传入掌中的是冰一样的冷。

“你为我们解决绑架事件,并保我弟弟没事;而我保秦月禅安全,查出暗中那人,并找到那封信。这是当初你我交换的条件。”白文萝抬起头看着他,没有抽回手。

“如果我现在不答应呢。”上官锦轻轻揉搓着她的手,一脸笑意地着看着她。若是别的女子,或许马上就醉在他这样的笑容里。然而白文萝看到他这样的眼神,莫名地就想起以前,她曾经接触过的一位酋长。那位酋长特别喜欢饲养狮虎豹,并且喜欢亲自训练它们。而每当那些野兽按着他的指示做对事情的时候,那位酋长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