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的事她无需回避。”上官锦说着就在白文萝旁边坐下,然后也示意古丽娜坐下。如今这里几乎没什么下人,因此古丽娜在这厅里已待了好一会,一直也没人捧上茶来。白文萝瞧着古丽娜旁边那干干净净的茶几,笑了笑,也不开口,只在那静静地坐着,看着她,然后偶尔同上官锦对视一眼。

古丽娜瞧着眼前并肩而坐的那两人,一时有些哑住。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上官锦和白文萝站在一起。但是,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比不上眼下的这一幕。只见那两人,就那么不言不语的坐在一块,仅是偶尔的一个眼神交流,她甚至能感觉得出他们俩,似心意相通一般,美好的让她觉得一阵阵刺目!

“不是有消息要说吗?”上官锦瞥了古丽娜一眼,淡淡的声音,却是居高临下的语气。白文萝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上官锦一眼,记得很早以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那种天生的贵气和傲气,总是在无形之中压人一等。在他这样的人面前,很多人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卑和自惭形愧。

古丽娜回过神,勉强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白文萝一眼,忽然就说道:“没错,不过锦大人应该清楚,这消息我总不能白白送给你。”

“哦,要讲条件。”上官锦没有问她想要什么,而是模棱两可地道了这么一句,面上的表情亦是不见喜怒,让人反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古丽娜脸上的笑容果真又勉强了几分,幸而她一直就清楚,跟这个男人玩心眼她是玩不过,心思转了转,就改口道:“大人前段时间帮了古家那么大的一个忙,这点小事,自然是不敢跟大人讲条件,只不过,能得到这个消息,古家这边也实实在在是费了一番力气,所以”

恭亲王逃到古雅,必是避不开港口,而古雅有一半的港口是由古家控制,至于别的港口,也有古家的人参杂其中。而眼下这个时间,并不是港口最繁忙的时候,再加上古家人脉广,又经上官锦几年前,亲自帮他们重新编整那些人脉关系网,因而只要仔细留意,指定错漏不了。

上官锦慢慢勾起嘴角,带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古丽娜,等着她要说出什么来。只要古丽娜知道的消息,他过不了多久,一样能知道,三年多前,他下的那番功夫不是白给人做嫁衣的。

那个男人的笑,依旧带着逼人的贵气,炫目且迷人,即便那眼神是冷的。古丽娜不由得握了握手心,盯着上官锦说道:“这事,我只想单独跟大人说。”

就是想跟上官锦单独待一会吗?白文萝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古丽娜一眼,之前在王府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费心竭力的。

上官锦却慢慢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了古丽娜好一会,然后就站了起来,往外吩咐道:“古大小姐要回去了,送客。”

“你——”古丽娜脸色顿时一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影一已经走进来了,上官锦亦是转过身,扶起白文萝。

“白夫人,你不觉得自己妨碍到你丈夫了吗!”瞧着上官锦对白文萝那般体贴细心地样子,古丽娜咬了咬牙,一时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上官锦顿时就皱了一下眉头,面色已见不豫,白文萝却轻轻拉了他一下,然后才看向古丽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妨碍到他了,而是妨碍到你了。还有,我丈夫从来就不喜让人要挟,而你,也没有能与他谈条件的资本。刚刚的消息,如果你一开始就说出来,他多少会记着你这份情,但你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古丽娜走后,上官锦问向白文萝:“你怎么知道我不一定要从她口中知道消息?”

白文萝笑了一下,就说道:“你之前在古雅的时候,不是同古家走得比较近吗,既然能将古家扶持起来,你还会错失这个机会,估计整个古家的动向,眼下都在你的掌握中。而且,古丽娜刚刚说话的时候,我瞧着她的底气有些不足,能令她装都装得不好,想来也不是什么独家消息。再者,你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我当时回避一下,其实并没什么。”

“文萝,最后一句,你说得不对!”上官锦叹道:“我既然让你过来了,就不打算让你离开!”

第12章 浓夜

阴暗的殿宇,明黄色的纱幔无风自舞,冰冷的空气里透着让人窒息的恐惧

粘稠的鲜血,像蜿蜒的小溪,不停的从身体里流出,无穷无尽

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绝望从四面八方朝他侵袭而来!

猛然睁开眼,外屋的纱灯照进暖暖的微光,映入眼中的是床顶的帐幔,他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原来又是梦!上官锦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沉,额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许久才微转过脸,看到安静地睡在一旁的白文萝,那颗急跳的心慢慢就平静了下去。自送她离开后,他就不时会做这个梦。湮没的时光,不愿回顾的记忆,像条潜伏在心底的毒蛇般,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的就闯进他的梦中,无声无息,令人恐惧。

这段时间来,他每次半夜从梦中惊醒,缓过神后,手都会无意识地往旁边搭过去,却次次都落了个空!然后转过脸,看着旁边空了一块的位置,满心都是茫然和失落,原来养成习惯后,想要再改回来,竟是那么难!

他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然后微侧过身,手从被里伸出,轻轻覆在她脸上,文萝他在心里呢喃。

向来眠浅的她,被他这般在脸上轻抚着,没一会就醒了过来。

“嗯”刚睁开眼,眼睛还未适应这昏暗的光线,却明显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还有抚在脸上那温热的手,她动了动身子,不解地问道:“怎么没睡?”

他没答话,见她醒了,就将她拉到自己的臂弯内。

两人都只是穿了件薄薄的中衣就睡下的,她的脸贴到他身上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他的衣服竟有些濡湿。

“怎么出这么多汗?”白文萝抬手探到他的脖子那儿,摸了一下就问道。

“没事。”他拉下她的手,放置唇边轻轻吻着。

“你难道是做噩梦了?”白文萝微起身,看着他问道,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屋里的光线。

上官锦沉默了一会,张开五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然后才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嗯,是个不怎么好的梦,你怎么知道的?也曾做过噩梦?”

白文萝似有若无般的一笑,声轻如梦:“谁没做过噩梦。”她说着就要躺下,却被他抓住手臂,让她侧身坐了起来。白文萝不解,上官锦却未发一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手顺着她的手臂轻轻移了上去,完后又从她的脸上慢慢滑了下来,然后落在她的脖颈处,手指一点一点地挑开她的原就有些松缓的衣襟。

领口敞开,春光半泄

白文萝会过意,抬手覆在他的胸口,感觉他有异于往常的心跳,然后稍往前俯下身子,凑近他说道:“要我安慰你吗?”

她知道做噩梦感觉,即便是醒来后,也是久久无法摆脱那种渗进心底的恐惧!

他抬眼看她,顿时就想起之前她坐在自己身上,那高高撩起的裙子,那张开的雪白长腿,那半解的衣衫,那半藏半泄的春光,那染上桃花的脸颊,那湿润浮艳的双唇,还有那有些凌乱地自肩膀上倾斜而下的一头青丝!

那样极致的妖娆,要命的撩人

怎么会不要!

他瞬时就将她敞开的领口往下一拉,很直接地表明了他的意愿。

白文萝唇角扬起,眼角眉梢处带出一抹诱人的浅笑,随即就跨过他的身子,俯身下去

温柔的挑逗,肆意地啃咬,他曾对她用过的手段,此时全都往他身上招呼过来。

那让他兴奋发疯的舔触,接近白热化的情欲高峰像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朝他呼啸袭来,实在等不及了,要起身,却又被她按了下去!

“乖,快点”他似有些痛苦地呻吟出声。

她笑,反而停了下来,他气极,看着她可恶又柔媚的笑,忽然就伸出手抓住她,再不任她摆布

床上的微响慢慢停歇下去,她瘫软在他身上,沉沉地喘着气,好久才含糊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妖精!”他吐出两个字,然后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深深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久才闷声说道:“有你在真好!”

“嗯”她的手探进他的发间,温柔地为他顺着头发,然后问道:“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说吗?”刚刚醒来她看到他时,竟感觉眼前的男人,就好像是个乞求安抚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害怕成这样?!

他又是沉默,良久才从她肩窝处抬起脸,面上已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自信而强大。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一手支着脑袋,侧卧着看着她,手在她后背来回游移,过了一会又接着道:“都是以前一些不好的记忆,七零八碎的拼凑在一起,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之就是感觉不好而已。”

白文萝看着他面上那有些倦怠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就改口问道:“李老先生这次给你找的药引,是不是能除尽你身上的胎毒?”

“嗯。”他笑了一下。

“不过李老先生不是说,他等不及要远游西洋去吗?”

“他自然是先为我解了毒,才会离开,别担心。”他说着就俯过身,在她发上吻了一下。

“如果你身上的那些余毒一直不解的话,你会怎样?”白文萝静默了一会,终于问了出来。

上官锦看着她,呼吸沉缓,慢慢道出两个字:“会死。”

并不算意料之外的答案,却还是让她呼吸不由得一窒,与他对视良久,怔然无言。

即便知道自己会这样,即便在还未找到李鬼的情况下,他还是娶了她!这话一出,他便知道,她心里自然是想明白了这一层意思。见她许久都未开口,上官锦便有些迟疑地问一句:“怪我吗?”

“不会。”白文萝低声说道,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死了,我便会。”

上官锦笑,从被子里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掌心相扣,然后才说道:“放心,我一定留着一口气,等你先走了,我再随你而去。”

白文萝没说话,只是打了个呵欠,然后就慢慢闭上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就如她,永远也不会说出自己从何而来,以及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两人吃了早饭后,上官锦瞧着天色还早,便没急着出去。白文萝一瞧他有时间,就打算跟他说一说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想法。眼下书院基本是走上了正轨,汉语拼音也进入到教学中,并且还很快就被古雅人接受了。那么接下来,应该趁热打铁,将大景的文化从不同的渠道渗进来

只是她才开始说的时候,木香就进来报说易公子过来了,有事找二爷。既然是明说了要找上官锦,白文萝便明白他们要说的事,不方便让她在场。因为就没随上官锦出去,只是帮他整了整衣服,问道:“是要出去吗?”

“看他找我什么事,若出去会跟你说一声的。”上官锦说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就出去了。

易风是在院门那等着上官锦的,见上官锦出来后,他瞧着旁边无人,就赶忙走了近去,低声说了一句:“书院那死了个人,是巴家的三公子,眼下巴家的人正往书院那过去要人。”

上官锦面色顿时一冷,随即将影一叫了过来,让影一告诉白文萝,他要出去一趟,估计中午也不回来了,让她别等他吃午饭。完后就对易风道:“路上说。”

白文萝听完影一的话,才点了点头,沉香就过来了。

“你这么早就将曲先生给丢下,跑到我这边来,也不怕他生气的。”白文萝一边招呼沉香过来坐下,一边笑着说道。

“二奶奶也来取笑我。”沉香坐下后,先是嗔了旁边的木香一眼,然后才道:“子初他天还没亮,就去药房那边了,我这一时闲得发慌,也不知干些什么好,就过来二奶奶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早都不是丫鬟了,怎么还想着做丫鬟的事。”白文萝笑了一下,想了想便说道:“既然闲得无聊,那你同木香一块学一学古雅话吧。总会要在这住上一段时日,即便不会写,多少学会说几句,以后也好跟别人交流。”

木香一听,马上在一旁跟着赞同。她早就想有个伴一块儿学,白文萝能提出来,她是求之不得。沉香是刚刚过来,虽知道这边的话跟大景那边不一样,但她眼下还懵着,见白文萝这么说,习惯性地就点头答应了。

“木香你带她到书房去,先把你会的教了她,别的我以后再慢慢教你们。”白文萝说着就站了起来。

“是,二奶奶这是要跟我们一块去书房吗?”木香点了点头,一边拉着沉香起来,一边问道。

“不是,我去李老先生那看看,你们若有事,就到那边找我去。”

“师父他现在正在药房那边呢,刚刚子初就是过去帮忙一起炼药的。”沉香一听,便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昨日,李鬼是同上官锦一块回来的,因而她也没时间过去瞧一眼。现在正好有空闲,还是过去看看,问什么,到时再说。

第13章 上官锦的身世

药房在小院后面的一个角落处,地方偏僻,草木繁多。人还未走近,就已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同上官锦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白文萝走到药房门口的时候,先在那站了一会,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声音,这里静得似没有人一般,她只好在外头稍稍咳了一声,然后才走了进去。

“夫人。”曲元正帮李鬼看着火候,见白文萝走进来后就站起身,朝她施了一礼貌。

白文萝点了点头,只见曲元守着的那个药罐子,足有一口锅那般大,也不知熬的什么药,需要这么大的罐子。不过这房间里却是异常干净,除了曲元守着的那个小灶外,就只旁边的架子那放了几簸箕的草药,别的地方空空如也,连张椅子都没有。

“怎么没见李老先生?”白文萝打量完这屋子后,就问了一句。

“师父这会正在后面打理药圃,夫人从那过去就能看到了。”曲元说着就往他后面的那个小门指了指。

白文萝点了点头,道了谢,就往那走过去,只是她才走两步,又停住了,迟疑了一下就回头问道:“曲先生这是给长卿准备的药?可是他以后每天都喝这么多药汤?”

曲元微怔,看了白文萝一眼,才轻笑地解释道:“不是,夫人误会了,这一味是最后要做成药丸的,另一味给大人喝的药,是傍晚的时候再另熬。”

“这样”白文萝恍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对曲元郑重地行了一礼道:“辛苦先生了。”

“不敢,夫人客气了。”曲元赶忙回礼,行为举止皆是一板一眼,态度亦是不卑不亢。

药房的后门是通向一个不大的小院,院中一侧有一小块地方用篱笆围了起来,眼下已是春末,凡是有泥土的地方,绿芽儿都争相恐后地冒了出来。故而曲元口中的那块药圃,白文萝看过去,只见是一片汪汪的绿意,瞧着好不养眼。只是,一头白发的李鬼此时却站在那中间,摇头长叹,似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老先生为何这般长吁短叹?”白文萝瞧着便走过去,站在那篱笆外面问了一句。

李鬼也没转头看白文萝,只是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年种在这里的几株龙花,如今全被杂草吞没了,唉猫吃鱼,鱼吃虾,杂草压龙花!可怜哦”

“一株都没留吗?”白文萝以为那是要给上官锦配药的药材,因此一时也没在意李鬼那调侃的话,赶忙就问了一句。

李鬼这才转过头,瞧了她一眼,忽然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也不答白文萝的话,而是乐呵呵地说道:“白丫头过来了,是想问那小子的事吧。”

白文萝怔了怔,没应声,算是默认了。李鬼却又是长叹一声,随意地拍了拍手,就从那药圃里走出来,然后招呼白文萝到边上的石墩那坐下,才接着道:“当年怎么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就熬过来了,还娶了妻!这事啊,老朽早就想找人说一说了,活到这个岁数,天命已定,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总是爱回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

李鬼说着,就抬起那双像老树皮一样的眼皮,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从白文萝脸上扫过,悠远的目光穿透了漫长的时光,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感叹:“老朽这一生都沉迷于医术,当年更痴迷于一些让人束手无措的疑难奇症。”李鬼说到这,停了一下,就收回目光,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就站了起来,负手走到那篱笆旁边,背对着白文萝接着说道:“差不多是四十年前,记得那一天是太子的百日宴,皇贵妃将我请进了宫中”

李鬼用他那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将这数十年来,藏在他心里的秘密,以及他的愧疚,慢慢道了出来。

四十年前,当今太后怀上了嘉盛帝,不过,那会的她,还只是皇上身边一个较受宠的妃子。然因怀了身孕,所以一下子就被封了贵妃,再加上那时的皇后一直无所出,而贵妃怀的这一胎,正好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故而孩子还未出生,皇上就表明这一胎如果是男的,一出生就封他为太子。

于是,这一句无边宠爱的话,一下子就将当时的贵妃,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推向了风口浪尖!九个月后,贵妃如愿平安诞下一名男胎,皇上果真不食言,随即就将那孩子封为太子,贵妃亦晋升为皇贵妃。然而,当时谁都不知道,太子在母胎时,就已经中了一种奇毒。

只不过,下毒的人应该是怕被发现,所以,用量非常小心。加上那原就是一种慢性毒药,故而这么一来,就使得那毒药发作的潜伏期达到了三十年。而这种奇毒,李鬼之前就在南方一个小部落里,曾无意中见过,只不过他一直就未找到解法,所以心里总是耿耿于怀。

因而,当太子百日宴的时候,皇贵妃请他过去,于是,当他看到尚在襁褓中的太子时,心里顿时就起了疑,后来自然是进一步证实了太子确实是中了那种奇毒。

李鬼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透着几分苍凉:“说实在的,老朽那会,简直是跟发现了个宝藏一样的兴奋,那种感觉,别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白文萝没应声,只是漠然地看着那个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听到这里,她差不多已经可以猜出那后面的事了。

为了能给太子解毒,李鬼又去了南方,几经努力,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因为制出这种毒药和想出这种下毒法子的人早已经死了,而他的后人,也一直就没能配置出解药来,因此,就连那个部落的人都称这个毒无解。但是,李鬼并不死心,从那部落了取得这样的毒药后,就开始找人试毒以寻解法

一直到太子十四岁那年,他才终于得出配置解药的方子!

李鬼说到这,就转过身,似看着白文萝又似看着远处。他那苍老且略显沙哑的声音,亦似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般:“那个方子,配出来的解药,就是那个孩子。既然下毒是从母胎开始,所以解毒自然也该从母胎开始。其实这个法子,老朽早就想到了,只是试了很多次,却一直未能成功,当时还以为自己想错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法子还有一个条件,既是毒药和解药之间必须有血亲之缘!”

白文萝觉得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手心里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她僵硬地坐在那儿,有些木然地听着李鬼苍老的声音继续往下说。

“因为当时并不知道太子身上的毒会在什么时候发作,所以,那个孩子必须得留在让太子随时能见到的地方,但又不能让人起疑了。所以,康王府内,就出了一个二公子。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老朽和当今皇上外,就只有康王爷和那孩子了,如今,又多了丫头你。”

“其实,那个孩子就是一味解药,只是为了给太子解毒用的。”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孩子会那么优秀,自小无论学什么,都能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天赋。所以,王爷对他,慢慢有了几分心软。而老朽为能时时观察他,自然是常去看他,因此也少不得也对他生出几分不忍来。”

“一直到他十五岁那年,太子身上的毒性终于发作了,于是,他的血也就到了真正有用的时候。而他也是在那会,才知道了这一切,幸而在他的血流光前,太子身上的毒性终于被除尽。但是,这也就代表着那孩子已经没有用处了,而太子也不可能再让他留在这个世上”

“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当时先帝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于是太子同几位皇子明争暗斗间,他找到了机会,也站稳了队,几次搏命才终于换来太子的点头。”

“慢慢的,那孩子就成了当今皇上身边一个不可多得的助手,只是,对皇上来说,他始终只是个解药,是个能为自己解决一些疑难奇症的良药。”

“其实,皇上留他一命,也是看他原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他体内的毒素虽经给皇上解毒后,自行消退了大半,但还是留有一些残余的。即便一直以来,老朽都给他配药,为他强行压制住他体内残余的毒素,但是却治不了本。一开始,老朽就断言,他是活不过而立之年。”

“不过,毕竟他身上的毒素,都是老朽一手配置的。他的降生,亦是在老朽的精算之下出来的,这说起来,他倒像是老朽的孩子一般。唉,人老了,很多想法就跟年轻时候不一样了。老朽当年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了不少缺德事,如今就算挽不回那许多,至少也想办法收拾一下自己的烂摊子。因此,自他在御查院站稳脚后,老朽就开始为他四处寻找解药去,如今那些药引”

白文萝从药房那出来后,脑海里不停的回响上官锦对她说过的话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是注定好了,没有丝毫可选择的余地。

后来进入御查院,也是我所能找到的唯一一条生路。

他只想将我,变成彻彻底底只听他话行事的木偶。

文萝,我们是同样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奋力搏杀。

第14章 男颜

她也曾是别人手中的那把刀,她自然清楚刀若钝了,握刀的手便会毫不留情地弃之。

现实总是比命运还要残酷,只是没有人愿意认输

为了活下去,他唯有将自己变成一把利刃。

只是,在经历了如此阴冷森寒的过往,竟还能付出那样炙热如火的情感,他比她好太多了,白文萝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对他叹服还是为他心酸。

傍晚时分,上官锦还未回来,白文萝算着这会曲元那边应该开始给上官锦熬药了,于是便又走到那边去。没想她进去的时候,曲元却是没在,就李鬼在那看着。旁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来种不同的药材,李鬼正拿起其中一种仔细观察着,见白文萝进来后便道:“丫头,过来看这个。”

白文萝走进去,只见李鬼手里拈着的是一个干瘪了的虫子,只见那虫身上泛着诡异的蓝色,旁边还有一小堆皆是这种虫子的尸体。

“这个小东西叫冰寒蚕,别看才这么点,长这么大,起码得三十年以上的时间,老朽几乎将整个中原走遍了才寻得这些。”李鬼感叹的说道。

“这个就是您给长卿找的那一味药引?”

“没错,也算是那小子运气好,正好赶上这一批冰蚕成年,不然下一个三十年他可是等不到了。”李鬼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挑出六枚冰寒蚕的尸体,放入那已经沸了的药罐中,然后盖上盖子,接着道:“这药汤,他先连着喝一个月,接着再吃一个月的药丸,他身上的毒就算是除尽了。不过”李鬼弯下腰看了看火候,然后又直起腰,看着白文萝认真地交待:“这些药,无论是药汤还是药丸,是一天都不能断的。老朽知道那小子这段时间事多繁忙,所以丫头你得帮他记着点,要是断了一天,这功夫就是白费了。就算老朽能找到下一批冰寒幼蚕,他也没命等到那些幼蚕成年。”

“是。”白文萝心里一凛,点头应下。

掌灯时分,上官锦终于回来了,两人一块吃了晚饭,白文萝又帮他准备了洗澡水,正在浴室里试着水温呢,上官锦就走进来了。

“一起洗?”他笑嘻嘻地从后面拥住她,蹭着她的头发道。

“我已经洗过了。”白文萝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从水里拿出,握着他的手笑道:“浴桶这么小,两人坐进去水就都洒出来了。快进去吧,我给你搓背,不然再过一会这水就该凉了。”这里不比王府,没有那奢华的引水大浴池,水都是一桶一桶拎进来后,倒进这浴桶里的。

上官锦磨蹭了一会,见白文萝还是没有松口,只得惋惜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脱了衣服,一个人坐进那浴桶里,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白文萝在他后面无声地笑了笑,拿了毛巾站在他后面,帮他慢慢搓起背来。这么完美的身体,却偏偏带了致命的胎毒,白文萝一边给他搓着背,一边看着他浸在水里,泛着蜜色光泽的肌肤,结实有力的手臂,性感宽厚的胸膛因长年练武,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虽最近又瘦了点,但看着并无丝毫的病弱之感。手按下去,还是结实充满力量的肌肉

“文萝”他忽然开口。

“嗯?”她回过神。

“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还是在勾引我呢?”他睁开眼,转过头,有些戏谑地看着她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自己此时哪是在搓背,连擦都算不上。她面上微窘,随即就加了几分力道。上官锦却拿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前头,瞅着她问道:“想什么呢,好像有心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