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担心的一点都没错,白文萝现在确实一点都不好过。

不过也幸好这天下了雨,且恭亲王不想再引人注意,因此自影一离开后,他就找了辆不起眼的马车。但因那雨来得太突然,上车前白文萝到底也是淋着了,并且那马车亦是跑得飞快,一路的颠簸,几乎震碎了五脏六腑。幸而恭亲王没有将她的手脚绑起来,所以那一路上,她是蜷着身子,捂着肚子,埋着头缩在角落,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颠得她全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还偷偷往自己身上吐了几口酸水,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是你自己下去还是要我拉你!”马车停下后,恭亲王瞥了还缩成一团的白文萝,冷笑地道了一句。

“不敢劳烦王爷,我自己下去。”白文萝从自个的臂弯中慢慢抬起脸,却刻意垂着眼睛,不去对上恭亲王的视线。她知道,恭亲王现在虽是将自己抓在手中了,但是看他这一路的逃亡,此时他心里定是处于暴躁的边缘,很可能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他。

“你好像不怎么害怕。”恭亲王说话的同时就朝她伸出手,忽的捏住她的下巴,猛地就将她的脸给抬了起来!

白文萝一惊,心里没法,只好对上他的眼睛。

数年前,他们就在京州城外见过一面了。之后白文萝嫁入康王府后,王府在大年节请人吃年酒的时候,她也曾碰过恭亲王几次,只不过每次都是远远看到后就避开了。所以眼下,他们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对方。

之前恭亲王抹在面上的一些易容膏,经雨水的刷洗已退了大半,露出那张与上官锦有几分相似轮廓的脸。而那双眼中的阴霾,这几年下来,竟未退去丝毫,且还又添了几分焦躁和不安。

上官恭死死盯着白文萝的眼睛,良久才冷笑地说道:“确实有几分姿色,也难怪他会这么在意!现在一定是气疯了吧!”他说完,犹自笑了几声,然后就将目光移到白文萝已苍白的唇上。

第22章 囚禁

“铜墙铁壁地护着,不也一样到了本王手里!”恭亲王又是一声冷笑,带着不屑,夹着愤怒,一双阴霾的眼睛盯着白文萝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忽然就怪笑了起来:“他若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娶到的女人,最后还是被我占了,一定痛不欲生吧!”

白文萝紧蹙着眉头,下巴被他捏得发疼,胃里亦是绞着难受。之前一路上的颠簸,五脏六腑还没有归位,刚刚已经吐了几口酸水。因身上原本就被雨水给浇湿了,且这车厢里也一直就有股发霉的腥味,杂七杂八的味道都混在了一起,所以恭亲王并不知道此时的白文萝,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于是,当他将要靠近的时候,白文萝顿时感觉自己胃里的酸水突地又一次往喉咙上顶!她很想,一口就喷到他脸上,只是那样的话,她准会付出半条命的代价。所以,只好死咬着牙,在恭亲王贴上她的唇前,将那从胃里冒出来的酸水,从嘴角边慢慢溢了出来!

除非真的有变态的自虐倾向,或者是特殊的癖好,否则没有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已经呕吐出来的女人时,还会有想要跟她接吻的欲望!

从胃里往上翻的酸水越来越多,实在忍不住要一口吐出来了。白文萝不得不抬起手推开他的手,然后将脸往旁一侧,呕地一下,就连着吐了好几口,腥臭的味道一时布满了整个车厢!

恭亲王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几变,之前只顾着逃命,所以并不怎么在意这车厢里的味道。而眼下,他如何还受得了,只是要打一个此时正一头往下扎,并且还连连呕吐的女人,他也觉得掉价。

“王爷,对不起,我刚刚车太颠了,有点不舒服”白文萝吐了几口后,终于感觉好多了,这才抬起脸,拿袖子擦着嘴角,然后一脸怯怯地说道。

恭亲王本是要下车的,只是瞧着她此时的动作,忽然又停了下来。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掳,就见她细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鎏金手镯。

白文萝一惊,就要收回手,只是此时的她哪挣得过恭亲王的力量!

“你刚刚打算做什么?”恭亲王手上一用力,白文萝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似要碎掉了!

“没,没有做什么!”她欲挣不敢挣,只疼得脸色发白,额冒冷汗。

“没做什么!”恭亲王眯着眼,一声冷笑,就将她手腕上的镯子给摘了下来。

白文萝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脸忐忑地看着被他摘走的镯子。恭亲王拿到那个镯子后,终于放开她,然后将那手镯拿在手里慢慢转着看。

在书院门口突袭的时候,即便当时他被一名暗卫缠住,但是白文萝反手就将她背后的偷袭者一刀毙命的那一幕,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所以,将她扔上车后,这一路上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紧紧盯着。而刚刚,白文萝在呕吐时,恭亲王就瞧见她曾有两次,特意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那个手镯。

御查院里专门出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他早有耳闻,所以

恭亲王琢磨了一会,手指在那镶在手镯上的红宝石上一颗一颗地摸过,然后就发现有一颗宝石比别的都要低一些,遂仔细往那一看,心中了然,手指往那颗宝石上按了下去。随即就见一道银光闪过,眨眼之间,那杨木做成的车壁上,就出现三枚银针!隐隐泛着幽冷的蓝光!

恭亲王扯下一片衣角,然后捏起一枚银针,看了几眼,就瞥向白文萝,冷哼着道:“见血封喉,你刚刚是想用这个来对付本王!”

“我不敢,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白文萝摇着头,一点一点地往后缩着身子,面上已无一丝血色,眼中全是惊恐和慌乱,且一直就不敢跟恭亲王的视线对上。

恭亲王不怒反笑:“别慌,本王现在不会对你如何,就冲那小子这般在意你,我无论如何都会留你一条命,直到让你们见面。”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王爷,可以下车,没有人追来。”

“别再打什么歪心思。”恭亲王最后对她扔下一句,就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这车厢里的味道他也实在是受够了。白文萝在恭亲王转身的那一瞬,心里终于小小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在书院门口露出的那一手,早落入恭亲王的眼睛里,也知道他这一路上都在紧紧盯着自己,所以她不敢有任何动作。但是,若继续被他这般死盯着的话,她以后就真无法再有任何动作了。

迷惑别人眼睛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所以,她故意做了那个小动作,故意让他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镯子

外面还下着雨,没有人给打伞,她下了车还未站稳,就被恭亲王一把抓住胳膊,然后一路拉着她从一处院子的后门走了进去。刚刚在车上就已经受了凉,眼下再一路这么淋着雨,她顿时就觉得头重脚轻。

好容易走到屋檐处,就见有人从房间里忙迎了出来,她赶紧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然后一抬眼,却怎么也没料到,这接应他们的人竟是李敞之!

“王爷!”李敞之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只是恭亲王脸上的神色不太好,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报了拳后就赶紧对跟在他旁边的小厮道:“还不赶紧准备热水去,没瞧着王爷身上都淋湿了吗!”

“是。”那小厮忙应了一声,只是他刚要转身时,却被恭亲王一记阴冷的眼光吓得一时不敢动脚。

“王爷放心,他是靠得住的。”李敞之忙陪笑着说道,恭亲王遂朝他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完后才点了点头,然后道:“也给她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只是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却依旧未放开白文萝,并且问清浴房在哪后,就拉着白文萝直接往那走去。

李敞之愣了愣,忙就追上去,依旧陪笑着问道:“王,王爷,这白夫人的洗澡水,是”

“跟我放在一块。”恭亲王想也不想就开口。白文萝挣不开恭亲王的手劲,只好一边趔趄地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偷偷往李敞之那转过脸,求助地看向他。眼下她全身已湿透,脸色亦惨白得血色全无,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却反显得那双乌沉沉的眼愈加可怜无助!

李敞之却不敢多看她,只是陪着小心的说道:“可是,眼下小的这里只有一个新的浴桶,别的都是我那些小厮用的,要不等我让人出去买了新的来,反正烧热水也得一段时间。”

“我不洗!”白文萝咬了咬牙,她知道恭亲王眼下不让她离开他的目光,可不是什么色欲心起,不过是害怕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放心,事到如今,我不可能飞得出王爷的手心,我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将走进浴房的时候,恭亲王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就松开她的手腕,对李敞之吩咐道:“带她到隔壁的房间。”

“是。”李敞之低头应声。

“你们都给我小心看着。”恭亲王又交待了他的下属一句,然后就进了浴房。

李敞之将她请进了离浴房最近的房间,恭亲王那两名下属亦是跟着走了进去。拼着一口气,一路咬牙走过来的白文萝感觉自己几近虚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就开始止不住地浑身发起抖来。同时还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头亦是越来越沉。

“夫人先喝口热茶,缓一缓。”李敞之说着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白文萝却未接,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李敞之却是一脸殷勤地笑道:“夫人身上都湿透了,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先喝口热茶,然后将这身衣服换了吧。那衣柜里有几套干净的衣服,不过没有女装,夫人就将就先着点,待我跟王爷请示后再给夫人买合适的。”

“多谢李公子!”白文萝接过他手中的热茶,先是闻了闻,然后才捧至唇边,慢慢啜饮。

李敞之道了句客气,见白文萝喝完茶放下杯子后,他便欠了欠身道:“毛巾和衣服都在那了,夫人先换衣服吧,我出去看看,王爷若洗好了,我会过来叫夫人的。”他说完就往外走去,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瞧着那两个门神一样的人,他又是一脸陪笑地说道:“夫人再不换衣服的话真的会生病的,我这里没有大夫,若是去外头请的话,少不得又是一件麻烦事。”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又瞧了瞧这房间的布置,见门和窗户都在走廊这边,再看白文萝眼下确实是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他们心里衡量了一番,就跟着李敞之一同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屋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白文萝面上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但她却没急着站起来换衣服,而是仔细听着外面,确定不会有人忽然闯进来后,她才将手往自己的腰间摸去。

第23章 暗做手脚

手指探进腰带里,摸出一粒只有小指头大小的蜡丸。然后拿到手中仔细看了两眼,心里不由有些失望,果然,这运气不会一直好到头。

被恭亲王拿走的那只手镯内,除了能射出毒针外,里面还装了两粒药丸,一粒是毒药,一粒是迷药。之前她被掳走的那一路上,曾几次想发毒针,只是一直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因当时恭亲王身边总跟着人,且个个身手了得,她这毒针只要发出一次,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犹豫了几下,为防以后发生意外,她只得提前将镯子里的那两粒药丸偷偷取了出来。可惜的是,那当时影一忽然一剑逼了过来,恭亲王猛地就将她推到前面当挡箭牌。她手一个不稳,使得一粒蜡丸掉到地上,瞬时就被踩进泥土里!

白文萝看着自己手里那粒泛点白色的蜡丸,怎么偏偏掉的是毒药。她微叹了口气,就伸手将自己发上的一支银簪子抽出,在那花头上小心拧了拧,那簪子随即被分成两节。白文萝就将那粒蜡丸小心装在空心的簪子里,然后又将簪子拧好,重新插进湿漉漉的头发里面。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支簪子是早以前,还在西福街的时候,她偷偷找赵文给打的。白文萝原是想在这簪子里加一支针锥,为以后防身用,可因当时不好对赵文解释,所以就只打成了这空心的样式,却没想眼下会派上用场。不起眼的银簪子,只是为了固定发髻用,比不上那些金珠玉翠的头饰,就算恭亲王要搜她的身,应该也不会想到这里头会有文章。

她现在,一点疏忽都不能有,头越来越沉了,淋了这么些雨,怕是真的会生病。若是倒下的话,她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能准备的一定得提前准备好。

白文萝起身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后,就拿毛巾往自己身上使劲擦着,却还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真的是着凉了,头发还是湿漉漉,脑袋昏沉沉的,看来不洗个热水澡是不行了。

刚把衣服换好,就听到李敞之在外头问道:“夫人可是换好衣服了?在下刚刚跟王爷请示了一下,夫人可以在这房间里洗澡,现在热水已经抬过来了。”

“进来吧,我已经换好的。”白文萝有些意外恭亲王没继续刁难她,估计是怕她生病了会给他添麻烦。

门被推开,就见几个小厮将一个已盛了大半桶水的小木桶抬了进来,而恭亲王派来看着她的那两人,亦是一同进了屋里,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李敞之是最后走进来的,且他手上也没闲着,一边手拎着一壶热水,一边手拿着一套青玉色的女装。瞧见白文萝后,他又是一脸殷勤地笑道:“准备不足,夫人就将就着点。”

“有劳李公子了。”白文萝没有多问,只轻声道了句谢。

李敞之将手里的东西搁下后,瞧着一脸苍白的白文萝,关心地道了一句:“夫人脸色极为不好,可是着凉了?”

“不,我没事,谢谢李公子。”白文萝摇了摇头,瞧着这水都备好了,然后就瞅着他们,等着他们出去,她好泡一泡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意。

李敞之一边摆手让那几个小厮退出去,一边接着道:“夫人没事就好,在下一时找不到可靠的丫鬟,这个,若是觉得水不够烫的话,夫人自己拿那壶里的热水添吧。”他说着就特意指了指自己拎进来的那壶热水。

白文萝点了点头,李敞之便不再说什么,将白文萝换下的那套湿衣服拿了起来,就出去了。那两位门神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是依旧守在门外。

身子泡在微烫的热水里,她终于感觉舒缓了些,将头发解下,憋着气,整个没入水中呆了一会,然后再起来,闭上眼睛靠在桶壁上休息。约过了半刻钟,她忽然就睁开眼,看着搁在旁边的那壶热水。

沉吟一会,就往门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才伸手将那水壶给拎了过来,往木桶里加了点热水。再放下,又将壶盖拿了起来,就见一股白腾腾的热气往外冒,她往里瞅了瞅,只见除了热水,什么都没有。

是她多心了吗?白文萝拿着那个壶盖,回想李敞之刚刚的神色和言语,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身为贵公子的他亲自拎着水壶进来,然后还又特意跟她点了一句。话里话外都找不到毛病,但是,总觉得

一边思索着,一边要将壶盖给盖上,只是手才动作,她忽的就顿住了,眼光一下子移到自己捏着的那壶盖的壶蒂上。

果然,是这里被做了文章!那盖上的蒂头有些松动,被她稍用力一拔就下来了。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小纸条,她的心不可避免地跳了一跳。小心拿出来后,就将那壶蒂塞回去,再把壶盖搁回原位。她才慢慢打开那张小纸条,才两手指长宽的纸片,上面就写四个字:非敌,勿惊。

是说他不是跟恭亲王一伙的,让她别担心的意思吗?

白文萝看完就要将那张纸条塞进嘴里,打算吞进腹中,只是她才闻到那一丝墨的味道,忽的就感觉胃中难受。刚刚在马车里吐了那么多,似形成习惯一般,她看着手里的纸片儿,这要是吞下去后,引得她又吐一次的话,就徒加罪受了。如此一犹豫,白文萝便慢慢放下了手,将那纸条泡在水里,再将它一点一点地揉烂。

李敞之不是恭亲王的人,那为何会跟恭亲王在一块?

李家,是富商,有钱,但无权。之前他们家向白府提亲,为的也是想找个靠山,只是后来这事未成。听说李敞之近这两年,一直就在京州帮他家里管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的,是那段时间,搭上的恭亲王的关系吧。古雅这边的航线将开,大景那边有内幕消息的商人,估计都会想方设法过来打探一番,希望能提前占领市场。

白文萝看着差不多都化在水里的小纸片,她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平日里同那些贵夫人的人情往来虽有些乏味,但有时倒是会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只是,眼下李敞之为何会给她递这张小纸条?难不成是知道恭亲王这个靠山要倒了,所以想赶紧撇开关系?如果他这次真能帮上她的话,以后恭亲王倒台,想必上官锦也不会过多为难他

头好重,似乎一想事情就疼。

白文萝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又往木桶里加了点热水,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才勉强站起来穿好衣服,盘好头发,然后才叫人进来收拾。

“夫人午饭还未吃吧,王爷那已经摆好饭了,请夫人过去一起用呢。”小厮们收拾干净后,李敞之又过来殷勤地说道。他现在似已成了管家兼传话筒,只不过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介意的神色。

白文萝勉强抬起沉甸甸的手,摸了摸两边的头发,刚洗完澡,额上却冒出了冷汗。觉得身上没什么不妥后,她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只是刚一动脚,忽的就感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雨停的时候,太阳已偏西,金色的余晖照着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小院的前面是一家专卖糕点的老店。没有人知道,这家老店去年就已经易主了,只不过店内的伙计和师傅都没换,工钱还加了一倍。快到晚饭时间了,所以这会的生意正好,来往的客人很多,几个着装整洁的伙计正在店内忙着。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店铺,有谁会想到,那后面会另有文章呢。

店铺的后面,一间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李敞之一脸忐忑地说道:“王爷,白夫人她高烧,自中午那会昏过去后,一直到现在都不省人事,要不要小的出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恭亲王瞥了他一眼,李敞之顿时吓得垂下脸,结结巴巴地道:“小的是怕夫人若有个万一,坏了王爷的大事。”

“你只负责安排好这院中的一切,还有前面的店铺别露了马脚,别的不必管,也别妄想打什么歪主意,惹恼了本王”恭亲王说到这,就冷哼一声,李敞之慌忙指天发誓地说不敢,恭亲王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我已经让人出去给她找两幅退烧药,给她先喝着,能不能好不要紧,总之只要没死就行。”

李敞之连忙应了几声是,然后才退了出去,走到白文萝门口时,瞧着那两门神还一动不动地守在那。他涎着脸道了两声辛苦,见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他便讪笑着走开了。

上错了船,想要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恭亲王眼下防他防得紧,李敞之走开后,心里冷笑了一下。他知道一直就有人在暗中注意自己的一行一动,所以他在白文萝面前从不敢多说一句。

晚上,在两门神的监视下,李敞之战战兢兢地给白文萝喂了一碗退烧药,虽淌掉了一半,但好歹有一半是进到她肚子里了。李敞之几乎是感激涕零,心里直说,姑奶奶,你千万别有任何意外啊,小爷的命可都撰在你的手里!

第24章 以命威胁

浓暗的夜里,无数鬼影在她身后追着,而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使力,那步伐都迈的异常缓慢。眼见后面的鬼影就要追上来了,身子却越来越重,双腿几乎迈不开,心里被从未有过的着急和恐惧占满

试着一回头,猛地就瞧见恭亲王狰狞的脸,他伸过来的手眼见就要抓住她的衣角了,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文萝小心,快过来!”

她不由就转回头,竟看到上官锦正在前面朝她伸出手!她大喜,再不管后面,拼尽力气要朝他跑去,只是还不待她动身,这周围却忽的就响起恭亲王得意洋洋的狂笑声:“哈哈哈上官锦,你也有今日!”

刚刚还在她后面的恭亲王,不知何时就跑到了上官锦的身后,且此时他的两手正高高举起一柄长剑!白文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可还不待她喊出声,就见那柄闪着幽冷寒光的剑,毫不犹豫地朝上官锦劈了下去!

“文萝,小心身子”

那是她再次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温柔得让她忍不住落泪。

反反复复的梦境,诡异的,恐怖的,绝望的一个又一个地朝她袭来,那是她所不知道的,藏在心底,被强硬忽略的恐惧,在梦中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一直到第三天,有些气急败坏的恭亲王又过来瞧了白文萝一眼,却看她似乎是越来越不行了!听李敞之在一旁解释,刚开始的两天,白文萝除了能喝进药,还能吃进点米汤,可从昨晚开始,竟连药都喝不下去了。恭亲王越听,脸色越不好,眉头锁得紧紧的,这女人若就这么死了,那他这些心思可就都白费了,且他接下来的计划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晚上的时候,去请大夫过来!”心里权衡几番,他终于开了这个口。现在的恭亲王,颇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即便白文萝已在他手里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心来,在万事具备之前,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稍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被上官锦的耳目发现踪迹。可是,白文萝却是他手中最重要的筹码,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吊着一口气才行!

然而,那天下午的时候,白文萝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且那一连几日的高烧也跟着退了下去。

“夫人总算是醒了!”李敞之夸张的抹了抹额头,面上的喜悦倒真是出自内心,其实也不怪他这般在乎。白文萝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恭亲王只要一倒台,那迎接李家的也将会是灭顶之灾。

“我这是”白文萝睁开眼,恍惚了好一会才道出一句,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再看这陌生的地方,还有站在她床前的李敞之,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夫人淋了雨,着了凉,连着高烧三日,王爷本打算给请大夫过来瞧的,幸好夫人福大命大,总算是醒了过来。”李敞之在一旁小心地解释道,却没敢说这几日都是他给她喂药来着,还碰了她的额头给她探体温。没办法,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恭亲王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而恭亲王派来的那几个下属,又只是负责监视,他这又没有丫鬟和老妈子,就只好自己代劳了。说来他也觉得委屈,打从娘胎起,就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何尝这般服侍过别人!偏这伺候的时候还要时时小心翼翼,刻刻战战兢兢,不敢多有越矩。

听他这么一说,白文萝才慢慢想了起来,遂从被子里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个的头发,碰到那只银簪子还好好插在发中,她才放了心,然后又问道:“是,第三天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差不多是申时三刻了。”李敞之才说完,就见恭亲王从外头走了进来,面上的神色依旧有些不豫,不过却比早上的满脸阴郁好多了。

“如何了?”恭亲王进来瞧了白文萝一眼,随即就开口问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问白文萝还是问李敞之。可白文萝却只瞅着他,没开口,李敞之一瞧,赶忙就笑着道:“回王爷,白夫人的烧差不多都退了,应该是无碍了,估计再休息几日就能起来了。”

“你出去!”恭亲王听完后,忽然就对他道了一句,同时还对守在门边的那两下属摆了摆手。李敞之一愣,随即就应了一声,然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白文萝一眼,才同那两门神一块退了出去。

白文萝看着一脸阴郁的恭亲王,对上他的目光,只见双阴霾的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之色,她忽的就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心中一时有些忐忑,也不知他要说什么事。

“能说话了?”恭亲王先是问了一句。

“能。”白文萝轻轻应了一声。

“既然已经好了,那就给你看个东西。”确定她是清醒的后,恭亲王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一笑,随即一边从袖中掏出个小匣子来,一边朝白文萝走过去。似为了让她看得清楚点,他走到床边时就在那床沿上坐了下去,然后才在她眼前轻轻打开那个小匣子。

正满心疑惑的白文萝,待看清那匣子里装的东西后,面色顿时大变!手随即从被子里伸出,欲要抢他手中的匣子,只是她此时的动作哪比得过恭亲王。她的手才刚一动,恭亲王就已托着那个匣子站了起来。

刚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白文萝,这会竟一下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恭亲王,沙哑的声音质问道:“你,怎么会,得了这个!?”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了!”恭亲王面上的神色愈加得意,掂了掂手里的匣子,遂接着道:“这是什么药?是给上官锦吃的吧,他为什么要吃这个?”

刚刚的一惊之后,眼下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然后轻轻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恭亲王,计算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那些药丸,是她看着曲元做的,大小,颜色,气味,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没有错,恭亲王手里拿的那些,就是给上官锦吃的药!

李鬼说,做这个药的药引,必不可少的一味冰寒蚕,是他找了近十年才找到的,那点量,正好够解上官锦身上的毒。

李鬼说,只要断了一天的药,那么这次的解毒就算是前功尽弃了,而上官锦也再没命等到下一批冰寒蚕成年。

眼下恭亲王手里拿的那些,应该是放在药房的那一份,八天的量,一共二十四粒!药房附近的护卫,比她房间那的护卫还要多,为什么会被恭亲王给

“不说吗?不说的话,我将它们丢掉也没关系吧!”恭亲王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匣子里拈出一粒药丸来,然后拿在手里扔着玩,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劫持白文萝的那当天,他还将一部分人手埋在上官锦住的那个地方。之前他就派人悄悄打探过,知道那里有间药房,且每日都有药香飘出。他听说后心里顿时起疑,按说在大景的时候,那御查院里有药房倒没什么奇怪,但这都到古雅了,上官锦竟还将精力分散在这方面,明显就有些不正常了。

所以,三天前,他就提前计划好,那天白文萝出去的时候,院中的护卫必会减少一部分。而到白文萝被他成功劫走后,上官锦的心神必会受到影响,且满心都会想着怎么救回白文萝,不会料到他还有一部分人手,在那当时已开始杀进他的药房里恭亲王越是回想越是得意,手里轻轻扔着那粒的药丸,药房事件虽损失了他大半的得力下属,不过却抢回了这个东西,看来真的是物有所值了!

上官锦啊上官锦,这一次,我会把以前的一切,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

白文萝看着那一次又一次被扔起来的药丸,手心已经冒出冷汗来了,再瞧恭亲王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似她再不开口,他就真的会将那粒药丸随手一扔,或者捏碎了!

“是长卿吃的药,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对他很重要!”白文萝认命地闭了闭眼睛,无力地开口道。

“果然这样!”恭亲王顿时大笑起来,似打算马上将这些药拿去整个扔了。

白文萝却又开口道:“请王爷好好保管这些药,若是这些药没了,王爷下一刻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恭亲王忽的收住笑,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瞬时露出杀意来,白文萝既不惧,也不待他开口,就接着道:“王爷是想威胁长卿,那么有这些药丸,再加上我,威胁的分量必会多加一分。不然,就什么都没有,王爷是明白人,应该能想得清这其中的利害。而我,绝不是随便说两句话来做做样子的!或许王爷有很多可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但是,一个完整的我,跟一个残缺的我,哪一个更容易使得王爷对长卿有威胁力,王爷心里也必是很清楚!”

第25章 怀孕了?

恭亲王走后,白文萝虚脱地倒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待缓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且身上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虽暂时是保住了那些药丸,但是怎么办?她必须拿到手才行,否则

也不知李鬼回来了没有,现在长卿那边就只剩下四天的药量了,眼下必须靠李鬼把后面的药丸做出来先救急才行!而恭亲王这边,也不知他打算什么时候才跟上官锦碰面,或是他根本就不打算碰面

白文萝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却依旧找不到一个可靠的法子,眼下光靠她是不行的,就算她能拿到那些药丸,也没法给上官锦送回去!她需要帮手,想到这,她脑子里忽然就现出李敞之那张殷勤的脸。

恭亲王黑着脸回了隔壁的房间后,将那装了药丸的匣子扔在桌上,然后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匣子。早在京州那会,他就隐隐听到一些传闻,因为无法证实,所以一直就将信将疑,如今看来,那些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恭亲王将那匣子拿到手中,打开,瞧着里面的药丸,想起白文萝刚刚的话,忽的就冷笑了一下。且让她顺意两日也无妨,总归也等不了几天了,眼下就这么扔掉的话,确实不够解气!反正到时无论是白文萝还是这药丸,他都要在上官锦面前一件一件地毁去!

傍晚时分,白文萝已经能下来床了,只是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几分力气,没走几步头就有些发晕。晚上吃了小半碗鸡蓉细粥,再又用热水擦了遍身子,才略觉好了些。

恭亲王自中午出现过那么一次后,接下来的三天,一直就没露过脸。白文萝依旧只能在屋里待着,就连李敞之都少过来了,而这几日里,就只一个小厮负责给她送来三餐。可那个小厮每次只将东西一搁下就离开,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白文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连带着胃口也不好起来。可为了能保持体力,她却还是每餐都勉强着自己吞下去。

可偏偏胃口却是越来越差,直到第四天,晚饭的时候,她才吃到第三口,胃里的那点食物不知怎的,忽然就胀了起来,猛地就往喉咙上顶!筷子还未放下,手才捂上嘴巴,顶到喉咙上的东西就喷出来了,随即就跟开了阀门一般,连痰盂都来不及起身去拿,她就翻江倒海地吐了一地!

“是不是这饭菜做得不合夫人的胃口?”李敞之过来后,瞧着那一地的狼籍,面上一点不快的意思都没有,反还一脸关心地问道。

“没有,可能是我吃得太急,所以才给李公子添麻烦了,不好意思。”白文萝漱了口,洗了手后,瞧着那忙着给她清理地板的小厮,摇了摇头,看着李敞之一脸歉意地说道。

“是在下伺候得不周到!”李敞之忙谦虚地道了一句。

白文萝瞧了瞧守在门口处的那两门神一眼,迟疑了一下就问了一句:“怎么这几日都未见到恭亲王?”

“这个”李敞之才要说,那两门神忽然就往这边踏近一步,冷冷地开口道:“李公子,王爷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这里处理干净了就赶紧出去,否则若出了什么意外,就拿你的命来赔!”

“是是,在下也未曾说什么。”李敞之慌忙道了一句,然后又对白文萝道:“夫人好好休息,注意身子。”他说完,特意打量了白文萝一眼,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到底未敢开口,瞧着小厮清理干净后,就一同退了出去。